本王,废物by青衣杏林
青衣杏林  发于:2024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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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溯正在看他,姬未湫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帘,不与他对视。姬溯这个人,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他怕与他对视,看久了,他就看出来他的心虚。
姬溯拍了拍他的背,似乎是在哄他,又像是下意识的动作:“许是不合宜。”
说的是酒,姬未湫却觉得可能也是在说他,他往里侧又退了退,有些费力地把自己腿从姬溯的腿-间抽回来,无意识间仿佛摩挲到了什么,他又僵住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若无其事,有些艰难地开口:“唔……那我下回不喝了。”
……正常的,别显得太大惊小怪,仿佛自己没有过一样。
姬溯是真的若无其事,他回首看了一眼帐外,随即道:“还早,再睡会儿。”
姬未湫说:“我去方便一下,不打扰皇兄了。”
说罢,他愣是爬了起来,从床尾下了床,让自己的脚步尽量显得自然地出去了。
姬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内,缓缓闭上了眼睛。
姬未湫躲在净房里狠狠洗了把脸,只觉得自己离谱得要命,只穿了里衣在外面有些冷,他抽了件挂在屏风上的斗篷轻手轻脚的出了去,等推开门,外面的宫人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圣……殿下?”宫人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这会儿就算是值夜,宫人们也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姬未湫以为是他们也睡懵了,当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庆喜公公从一旁的茶房里急急忙忙走出来,见是姬未湫,赶忙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说:“殿下,还请随老奴来。”
这里姬未湫很少来,自然没那么熟门熟路,闻言便跟着庆喜公公走了,他还以为要送他去侧殿,不想庆喜公公却带着他进了正殿的碧纱橱,赶忙从里头取了件斗篷来,低声道:“殿下,天凉露寒,您换一件厚实的吧?”
姬未湫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斗篷——暗蓝色的斗篷,面上绣着同色的龙纹……他穿了姬溯的衣服。
按照道理,不能穿。
但问题不大,毕竟他也不是没穿过,虽然是姬溯以前的衣服,但姬溯应该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他要是不心虚就接着睡了,等到天亮自然有宫人们送来新衣,他又没睡过姬溯正儿八经的寝殿,里头怎么可能备着他的衣物?
就姬溯的寝殿,别说是他,就是皇后的衣服都没资格搁里头摆着。
庆喜公公也没多说什么来宽慰,他也觉得没多大事儿,而且又是深夜,看见小殿下穿了圣上的衣服的人也少,回头警告他们不要多嘴就是了——一件衣服罢了,小殿下也是睡懵了,圣上哪里会与小殿下计较这点?
姬未湫换上了自己的斗篷,一言不发去了偏殿,庆喜公公还当是他还是困,有些奇怪为什么深更半夜的就出来了,兄弟两同寝也不是一次两次,不存在说什么睡到一半突然惊醒发现于礼不合就出来了。
不过他也不多问,送了姬未湫去了偏殿,还叫人送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酿水果甜汤来,姬未湫一开始还不觉得,等到见了甜汤才觉得口中发苦发涩,接了吃了一口才觉得好多了。
“公公您就去睡吧。”姬未湫道:“再有一会儿就得上朝了。”
庆喜公公笑了笑:“哎,老奴这就去,时辰还早呢,殿下吃了甜汤再歇一会儿。”
姬未湫颔首应了,庆喜公公这才告退。
姬未湫脑子有点乱,但大概是有了甜汤的关系,也慢慢稳定了下来,他苦笑了一声,默默回床上躺着了。
没有了姬溯,他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嗯,别多想,谁好端端的突然从热被窝转进了冷被窝那肯定都是不习惯的。他伸手把枕头捞过来抱着,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饶是睡得饱足,也涌上了三分疏懒。
算啦,别想太多了,想太多反而不好,就姬溯那种人精,想太多才容易叫他看穿呢。平时也没少睡在一起,今天慌什么慌,只当是无事发生就行了。
而且他还要早三呢!想那么多不上班了?
这么一想,果然又好多了。
果然没有多久,姬未湫就听见外面有了一些响动,饶是雨不断落下,也没了方才的幽冷,门外小卓的声音响起:“殿下,该起了。”
等到两人收拾好要出门上朝的时候,雨骤然变大了,宫人们撑起了天幕,开启了一条无风无雨的道路,姬未湫也沾了光,跟着一道上了马车,衣角都没湿掉一点。
这雨太大了,也不知道那些朝臣今日会不会很狼狈。
这一个个年纪都一大把了,早三也就算了,还要冒着大雨早三,果然这富贵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等进了太和殿,姬未湫就和姬溯行了一礼告退了,他才不要和姬溯一起进去,站上面姬溯有得坐他又没有,还是站在下面自在。
太和殿里人数果然少了不少,见他进来,朝臣们纷纷见礼,吴御史大半边官服都湿了,姬未湫见状道:“吴大人,天气寒凉,快去换一身衣服去吧。”
自上回一道去淮南,吴御史对姬未湫感官那是相当好——虽然他还参了姬未湫上青楼一事。吴御史还当姬未湫会记恨他,不想还特意与他叮嘱了一句,便道:“多谢王爷关怀,只是下官并无官服可换。”
姬未湫闻言轻笑道:“那就去烤烤火,这样湿漉漉的难免君前失仪。”
这君前失仪是一条很灵活的规矩,主要看姬溯心情怎么样,他要是心情好,说不定还会关照两句,吩咐宫人领着人去更衣,要是心情一般,那大抵是当没看见的,要是心情很坏,豁,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这一条最严重可以判杀头。
吴御史想了想,觉得姬未湫说得有理,这才去了。
姬未湫又吩咐了宫人两句照顾一下吴御史,宫人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跟着吴御史去了。
今日姬溯上朝要比平日晚上一些——明明他早就到了,但真正上朝的时间却要比平时晚上约莫半盏茶的时间。
因着今日暴雨,故而来晚半盏茶,显出上位者不动声色的宽容来。
今日也无大事,大概是天气不好,大多数官员身上都有些被雨打湿了的迹象,没什么扯皮打嘴仗的意思,顺顺利利地结束了早朝后,姬未湫就去了文渊阁。
顾相早就发现今日姬未湫气色不错,见他这个时候就来了文渊阁,不禁打趣道:“殿下今日来得倒早,可见这场雨下得好。”
姬未湫现在看见顾相就想起那个小倌馆头牌花魁,忍不住想笑,顾相只觉得姬未湫笑得太意味深长,他有些纳闷地跟着低头打量起自己来——发生了什么,为何瑞王殿下这般看他?
姬未湫总不能说他上青楼结果发现头牌和顾相有几分相似吧?他笑了笑,道:“昨日确实睡得好,毕竟本王还年轻,不像有些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些夜不安枕。”
顾相四十了,闻言一哽——这很难反驳,随着年纪上涨,就是会这样的。
文渊阁中年轻的官员也少,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自己和尚未及弱冠的年轻人是肯定不能比了。
姬未湫看得直笑,又吩咐人去御膳房通传一声,叫他们送些姜汤、甜汤之类的来给众位肱股之臣驱驱寒气。
虽然今天天气不好,但折子却很多,姬未湫老老实实地忙了一天,到了快下值的时候天气反而好了起来,太阳终于露了脸,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辉煌灿烂的金,姬未湫迎着夕阳出宫,直觉自由扑面而来,感叹这才是他应有的生活。
日子再难也总得过,况且也不算难。
远离姬溯从今日做起!
因为姬未湫的回归,府邸里又重新有了人气,满府上下都活络开了,姬未湫瞧着侍人们来去,还提了不少东西,不由问醒波,“这是怎么了?”
醒波一边给姬未湫解披风一边道:“殿下前几日不是说想要个浴池吗?已经修好了,总要洗刷收拾一番才好用。”
昨天姬未湫没回府,所以干脆趁着他不在连夜挖掘砌出来,选的是本就有地龙的一间偏院,将地龙改道,从池子下面绕过去,包裹住池子,这样冬日里烧地龙也能保持水温。
姬未湫闻言有些惊讶:“这么快……都辛苦了,赏一个月月俸。”
“属下替王府上下谢王爷恩赏。”醒波道了谢,又想跪下给姬未湫解玉佩,姬未湫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了——要不是刚才醒波手太快,披风都不用他来解。
这些姬未湫还是习惯自己来,只不过醒波都凑上来了,姬未湫也就没有拒绝。毕竟好多人都看着,醒波管理王府是需要威信的,让人看见他拒绝醒波服侍,跟下了醒波的脸没区别。
“一会儿还要出去。”姬未湫本来是没想出去的,但想想出去也行,晚上他出门吃顿好的去!
就是天天想太多了,才有这么多事儿,让美食来开阔他的心胸吧!
姬未湫出门也是常态,醒波从善如流的告退,京中有些名气的店铺都会预留一两个雅间,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也不必害怕到了地方却没有地方吃饭。
姬未湫则是去了西稍间去看自己心爱的小猫咪!
虽然品种不太对,但是大科上是没错的!
小黑豹笼子上的罩子已经提起了一半,西稍间中有意放了不少姬未湫的旧衣,还给小黑豹也垫了一件,故而姬未湫一来,小黑豹也未曾表现出惊惧之色,姬未湫有些心痒难耐,问道:“现在可以摸了吗?”
负责照顾小黑豹的侍人笑吟吟地说:“王爷可以试试,不过还是要太仔细着些。”
说着就开了笼子,小黑豹一出笼子就蹿了出来,侍人不急不忙地将肉干递给了姬未湫,果然小黑豹就走不动道了,犹豫了一会儿就蹭到了姬未湫身边,发出了细小的叫声,姬未湫看得心软,将肉干凑了过去。
小黑豹当即叼走,大嚼特嚼起来,姬未湫看它那样子,问道:“饿了一天?”
侍人道:“奴不敢,只是少给了一些。”
姬未湫听到不是不给就放心了,毕竟它是猛兽,不是真的小黑猫,刚来府中,也不熟悉,侍人少给一些也是培养关系的一种手段,否则让它吃得肚圆,侍人怎么跟它拉近关系?到时侍人再拿吃食过来,它就冷眼看着了。
姬未湫又拿了一块肉干出来,小黑豹又过来叼,姬未湫却不松手,小黑豹费力的跟他拉扯了一会儿,见无法,只能咬走了一小块,又躲到一旁吃了起来,待吃完,又眼巴巴地看过来。姬未湫挥了挥肉里的肉干,不争气的小东西又磨磨蹭蹭地过来了。
如此循环往复三四次,小黑豹也知道姬未湫没有什么危险,干脆就着姬未湫的手啃着肉干,姬未湫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黑豹明显懵了一下,转头就跑,躲到了角落,姬未湫又使出了肉干大法,小黑豹也不敢回来。
恰好眠鲤这会儿来了,他手里还端着一碗药,这回轮到姬未湫懵了:“这是?”
怎么又有药了?!
眠鲤道:“白日里江太医来过了,说是今日暴雨,大概要由此转凉,殿下手伤未愈,喝上一碗,免得寒气入了筋骨,留下病症。”
姬未湫闻言也不想得老寒腿的近亲老寒手,只能捏着鼻子喝了,那药大概是加了不少蜂蜜,但懂的都懂,药汤这种东西本就味道古怪,加了蜂蜜就变成了又苦又酸又甜,姬未湫一口灌了,正强忍着恶心,忽地看见角落里的小黑豹用爪子刨了刨地面,然后张口做了一个要吐的动作。
它没吐出来,但姬未湫没忍住吐了。
眠鲤拿着果干的手都顿在了原地。
还好姬未湫眼疾手快,还知道捞了个痰盂过来吐,不然更恶心。
眠鲤哭笑不得地给姬未湫顺着背:“殿下,您这……快漱漱口,怎么就吐了?”
姬未湫也苦着脸,然后转头一看小黑豹子可能是被这味道刺激了,也真吐出来了,顿时屋子里气味更复杂了,姬未湫没忍住低头又吐了。
眠鲤:“……”
姬未湫吐了好一会儿,趁着缓和赶紧让人把痰盂拿走,提着也吐的七荤八素的小黑豹快步出了屋子,大的那个端茶漱口,小的那个也对着水碗猛舔,这才双双觉得好了许多。
一大一小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好了,这下子是真的饿了。

第75章
仙客来中, 小二点头哈腰地将姬未湫迎上了三楼的雅间,眠鲤照例跟在一旁,姬未湫方才吐完了又补了一碗药, 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但眠鲤说仙客来的佛跳墙最好, 用浓稠的汤汁和仙味儿压一压药味刚好, 姬未湫一听也有些心动,便来了此处。
小黑豹子吐完了就被侍人抱走了, 毕竟还小, 肠胃弱,又怕它惊惧不安把自个儿给吓死了,姬未湫也只能含泪撒手。
天空中还飘着一些淡淡的雾气,姬未湫脱了披风,眠鲤收到了一旁, 一边随口道:“今日这场雨下得可真是叫人心烦, 殿下的大氅也该寻出来了。”
姬未湫闻言挑眉道:“不至于吧?这还没有正式入冬呢。”
眠鲤看看姬未湫,不禁哀叹了一声:“您往年冬天都是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晒着太阳自然不觉得冷,今年可不同了。”
姬未湫只觉得喉头一哽, 明白了眠鲤的意思。去年他是躺在被窝里躺到不想躺, 今年半夜就得起床出门去上班,那当然不一样!深更半夜的, 哪怕是夏日也有几分凉意,别说是冬天了。
要不还是住在宫里吧……算了, 姬溯在。
眠鲤也为自己哀叹, 毕竟他是姬未湫的贴身侍从,姬未湫要早起去上朝, 他也得跟着早起,往年那些睡到自然醒发现主子还没起的快乐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仙客来是来惯的了,姬未湫直接跟小二点了几道招牌,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姬未湫看着金灿灿的佛跳墙也有了一些胃口,拿了一盏慢吞吞地喝。
忽地楼下吵闹了起来,眠鲤还没来得及拦,就见姬未湫端着碗去了窗边,半点没有身为皇家血脉亲王之尊的自觉,浑然一派街头巷尾老头老太看热闹的模样。
不是有人在仙客来闹事,而是在仙客来外头就闹起来了。姬未湫一边扒拉着汤,一边看下面人群围成了一圈,中间跪倒了一个容色姣好的少年,一旁则是一个骑着马的纨绔,那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目含泪,抓着纨绔的袍角哭道:“我、我……公子只要能出银子葬了我父亲,我愿意给公子为奴为仆,绝无二话的……”
“豁,这是卖身葬父啊!”姬未湫听见声儿,侧脸望去,就见眠鲤也没忍住,端着碗站在了他身后,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还道:“这人也是蠢,长得俊秀,年岁也正好,不如找一家正经人家卖身为奴,签个十年卖身契,说不定还能混成个管事……也够给他爹安葬了。”
姬未湫听了觉得十分有理。
他也是出宫建府后才知道有些电视剧拍得离谱,这大街上出殡的也就不提了,拖着个尸体跪在大街上,你当官府是死的,就让你把尸体摆大街上不带管的?你自家人不觉得晦气,别人还觉得晦气呢!
而且这年头买卖都是明面上的,你想自卖自身,找个牙行说清楚,签了契子,自有人将你带去。如楼下那个少年,长得俊秀,人看起来也不是痴傻的,多的是好人家愿意买回去给自家小儿郎做个伴读书童——书童要伴随少爷公子出入各处,总不能找个又丑又傻的吧?总要装点些门面。
也不是每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少爷都喜欢搞男人的,更多的情况下书童就是少爷公子的班底,天然的心腹,就如同周如晦年少时是姬溯的伴读,如今是姬溯的定国公一样,这少年大可以选择这条路。高门大户他或许进不去,竞争不过里头的家生子,但小门小户完全没问题。
如少年这样的,搁牙行里身价少说十两银子,这还是白纸黑字写明了是只卖给正经人户的,十两银子足够把他爹安葬了。
回过头来说,这少年在大街上自卖自身那才是最下乘的选择,正经人户买卖仆从谁搁大街上买?也不怕这人身份有问题?能在大街上买了人走的,大多是见色起意,也不管不顾,见人美貌,扔了银子带回去风流几日的。
还有不给银子的呢。
那纨绔显然就是其中之一,只见他拿着马鞭勾起了少年的下巴,极狎昵地在少年脸上拍了拍,油腔滑调地说:“长得倒是不错……你想葬了你爹,让少爷买了你?银子倒不是问题,就是得先让少爷试试你这身皮子,否则少爷怎么知道这钱花得值不值?”
眠鲤哇了一声:“好没品!”
姬未湫也跟着连连点头:“几个月过去,他还是这么没品。”
周二嘛,因为再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下调戏民女被他打断腿那个,为此他爹是吏部尚书还一状告到了姬溯那儿,害他吃了一顿训斥。
“他腿好了?”姬未湫狐疑地看向眠鲤。
眠鲤犹豫了一下说:“也差不多了!伤筋断骨一百日嘛。”
姬未湫一般是会管这种闲事儿的人,如今他也照例管了,却不是自己出面,他招了个青玄卫来:“去把人赶走,给那少年郎十两银子让他去葬了他爹,再去……“
姬未湫沉吟一瞬,很恶意地说:“再派个人去都察院找刘御史,就说吏部尚书之子当街纵马。”
两个青玄卫应声而去,眠鲤奇怪地问道:“殿下为何不寻吴大人?”
吴大人刚正不阿,刘大人那等圆滑之辈,与他说了他能冒着得罪吏部尚书的风险去参他?那毕竟是吏部,那毕竟是尚书哎!
姬未湫笑道:“他肯定会参的,不信你看就是。”
话音还未落下,姬未湫就见周二的马忽然烦躁地踱了几步,紧接着开始摇晃起来,周二本来就在调戏小美人,姿势就不太稳,一时不查之下竟然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人群一片哗然,纷纷散开,青玄卫陡然出现在了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将那少年郎挤入人群,几个眨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周二这不会摔出个好歹来吧?”姬未湫自己都觉得自己假惺惺的。
一青玄卫道:“殿下请放心,玄六办事有分寸,摔不出个好歹来。”
姬未湫低头喝了两口汤,忽地想起什么,与那青玄卫道:“说来,你成亲了吗?”
那青玄卫很明显是没料到姬未湫会这么问,愣了一愣才道:“回殿下,属下尚未成亲。”
姬未湫挑弄着调羹,笑道:“那回头有看中的跟本王说一声,本王替你保媒。”
那青玄卫脸都涨红了,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姬未湫突然提起了这一茬,又听姬未湫道:“其他人也照这么办,下月起再领一份瑞王府的俸禄,免得日后娶不起媳妇儿。”
一众青玄卫都有些傻傻的,眠鲤见状提醒道:“还不快谢殿下?”
那些青玄卫这才赶忙道:“属下等多谢殿下!”
姬未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些青玄卫是姬溯派给他的,意思就是日后如无意外这些人就一直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了。这样一来,这些人就算他的门下。
对自己人当然要好一点。
人家赚的是卖命钱,命何其宝贵,钱不给够怎么行?
当然了,也有可能就是满腔忠诚一心为国……但也没有人嫌弃钱多不是?
等到姬未湫吃完饭回府的路上,刚才去都察院报信的青玄卫回来复命了,他垂首行礼道:“殿下,刘大人说多谢殿下告知。”
那就是会上折子的意思。
眠鲤也听出来了,有些咋舌道:“殿下怎么知道的……”
姬未湫拉着他咬耳朵,眠鲤越听越是满脸不敢置信,末了不禁问道:“……当真?刘大人当真和邹三少爷亲得难舍难分?”
姬未湫冷漠无情地说:“我没这么说。”
这事儿说真也真,说假也假。他没真正看见,他只看见刘御史从邹三院子里出来,然后不多时邹三也出来了,嘴都是肿的——问题来了,他两干啥了一个两个嘴肿着出来?
哦,他明白了,一定是从不吃辣的邹三突然嗜辣如命,与也嗜辣如命的刘御史一拍即合,一起躲在院子里吃麻辣烫,然后辣得嘴都肿了……总之,总不能是两人互相扇对方的嘴吧?
刘御史应该不敢,邹三应该也不敢。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之间肯定有一点关系,这关系到底是源自于个人还是源自于家族,左右都有牵连。邹三他爹是户部侍郎,但昨天他在文渊阁里看见邹三他爹要调动到吏部的文书了,如无意外的话,下一步就是吏部尚书——要是中途出了点意外,也不是不能提前当尚书。
比如吏部尚书提前卸任。
这事儿对他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再加上看周二不爽,就想给他找点麻烦……呃,这会不会让姬溯感到不满?
姬未湫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忍住抽自己一下——管什么闲事儿,户部、吏部都是重中之重,他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他又仔细想了想,应该没事,因为这事儿完全符合他的性格,这种事情送到了面前他哪有不管……事情送到了面前?
姬未湫眉间微动,吩咐道:“调头,进宫。”
眠鲤:“殿下?如今都下钥了……”
姬未湫心道反正他总要去打扰姬溯,就无所谓下不下钥了:“让人先行通报一声。”
与其等着别人去挑拨姬溯,不如他先去跟姬溯挑拨挑拨别人。要倒霉就一起倒霉,凭什么就倒霉他一个?这皇帝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眠鲤见他这般语气,就知道有事,也不再劝阻,马夫当即调转车头,往 皇宫的方向去了。
“圣上。”庆喜公公听了小太监传报,连忙迈着小碎步到了姬溯身侧,垂首禀报道:“瑞王殿下着人通报,欲入宫面圣,如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许是有要事。”
姬溯神色平静如常:“嗯,你去接一接。”
庆喜公公闻言应是,告退出去,快步往宫门去,临走前脚步又顿了顿,着人将偏殿收拾好,这么晚进宫,应当是要留宿宫中了,多半还是偏殿。
庆喜公公想了想,又悄悄令人再去英华殿收拾一番,这样两处都妥当,殿下宿在哪里都方便。
因着有了姬溯点头,姬未湫的马车便长驱直入,一进宫门,姬未湫便见撑着伞等着他的庆喜公公,忙叫了他上车,眠鲤赶紧拿了帕子手炉来往他怀里塞,庆喜公公也不客气,接了手炉抱在怀里。
姬未湫埋怨道:“这都下着雨,公公来宫门作甚?”
“圣上吩咐老奴来接一接殿下呢。”庆喜公公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也是老奴没料到,这半途又下起了小雨,这才狼狈了些,殿下见谅。”
姬未湫摇头:“您这腿是您自个儿的,左右也不是我疼!”
庆喜公公连眼角的笑纹都舒开了:“是,是老奴自个儿的,老奴一定保重身体。”
姬未湫的马车停在了清宁殿外,他自个儿撑着伞进去了,一进清宁殿,便是一股融融暖意直扑面门,宫人上前服侍他脱了披风,见姬溯不在其中,不禁问道:“圣上呢?”
小卓公公正巧从后头进来,见状忙上前道:“奴拜见王爷,王爷,圣上在寝殿内,请王爷入内。”
姬未湫满脑子问号,今天很闲吗?这个点就上床睡觉了?他住在清宁殿的时候,姬溯哪天不是忙到大半夜才去休息?有时候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看得他都觉得心里发慌。
姬未湫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去寝殿,他现在说一句‘皇兄既然已经安寝,本王就不去打扰了’,然后转头去侧殿也说得通,但一想来都来了,今日他要是不立刻告状,明天姬溯知道了,说不定就得记他一笔,故而还是去了。
寝殿中灯火通明,姬未湫进了去,就见姬溯披着一件暗红色的外衫,倚在罗汉床上,一手支颐,双目微阖,长发如瀑而落,姬未湫下意识脚步一顿,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
姬溯显然是打算休息又得知他进宫这才披了一件衣服等他。
“臣弟拜见皇兄。”姬未湫行了一礼,姬溯睁开了双眼,他道:“起,何事匆忙入宫?”
姬未湫闻言撇了撇嘴,道:“臣弟来告状。”
姬溯眼中波澜不兴,告状这事儿他已经听得惯了,有时候是姬未湫告别人的状,有时候是别人来告姬未湫的状……应当是别人来告姬未湫的多一些。
姬未湫见姬溯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心念一动,本来在来的路上想好的说辞就换成了别的:“也不是光告状的……臣弟好像做错了事情。”
姬溯平淡地说:“不急。”
他一手微抬,姬未湫就老老实实地在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了,自有宫人送了薄毯热茶上前,让他舒舒服服的,等到姬未湫喝上了一口热茶,姬溯这才道:“说说看,做错了什么事?”
姬未湫道:“今天一时兴起去仙客来吃饭,听到楼下闹了起来,是周二……就吏部尚书家那个二小子又在调戏良家。”
姬溯记得这个人,闻言看向他:“怎么,又将他腿打折了?”
“没有。”姬未湫道:“不过我叫人去了一趟都察院,让御史参他爹一本教子无方。”
姬溯颔首,缓缓道:“算是有长进。”
言语之中居然还有点赞许的意思。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会错了意,又强调道:“我让御史参吏部尚书。”
严格来说,他串通御史参吏部尚书为自家谋好处,罪名可大,叫结党营私。
姬溯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在等着下文,姬未湫也不知道姬溯到底是领会了还是没领会,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好像不该让御史参周二他爹,等我回过味儿来去报信的人都回来了……”
他直觉认为对着姬溯这么说,比对姬溯说什么家国天下、权衡利弊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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