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被陆之川拎着脚腕拖回去,用摔断的凳子腿狠狠碾上他的锁骨。
陆之川半蹲下,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脸:“跑什么?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跑过?”
李菁晔颤抖地匍匐在他脚下。
陆之川说:“你挨打的日子在后面呢。”
一个月后,检察院正式上诉。
李菁晔躺在病床上被拷上了法庭。
当天法庭旁听人数空前绝后,预约数满后还有不少人在法院门外等第一手资料。
混乱的李家经过几天讨伐,堪临破产边缘,一切都在按照当初陆洵给李菁晔造的梦那样发展着。
但忽然有一天,一个人冒出头来,站在气派的李氏大厅,正式从李菁宇手中接过了李氏的权利,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力挽狂澜。
李菁亚终于从昏暗的幕后走到台前,成为了这场没有硝烟战争的唯二胜利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菁亚没再和陆洵见过面。只听说那个叫陆之川的小孩打完李菁晔之后,就狠狠病了一场,连发几天高烧,人还昏迷不醒,急的陆洵连夜找来国外著名专家看诊。
醒来之后好像又变回了原先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是稍微爱笑了点,也愿意参加陆洵举办的晚宴了。
阿茹从陆家出来之后,无处可去,竟然又搬回到李菁晔的别墅里,上楼梯的时候脚滑没站稳,叽里咕噜滚了下去,这一下把她傍身的孩子给滚没了。
恰好李菁亚真心实意地不想帮别人养孩子。
总之一切都在变好。
李菁亚是时候兑现当初陆洵的条件了。他在给李菁晔送的衣服上做了记号,并借着送衣服的时机暗示买通好的人动手。
第三天就收到了李菁晔的死讯。
死前被打到全身多处骨折,逃跑过程中从楼上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当场人就没了。
李菁亚把结果发给陆洵,最后竟然还收到一份隐藏奖励——陆洵把城南那块李菁宇一直想要又没拿到的地许给了他。
系统拦住要立刻传送到下一个世界线的陆洵,把他走后发生的事简单概述了一下。
陆洵:“挺好的,放心了。”
系统好奇:“就这?没有别的想说的?”
陆洵想了想:“你还是尽快去查陆之川怎么回事吧,我觉得他壳子下面也换人了。”
系统:“现在这件事已经列为A级紧急事件了,会有专人去查,放心吧。”
系统等了一会,见陆洵没反应,还想继续说,就听见他喃喃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走了吧。”
陆洵再睁开眼,已经被顺利传送。
面板上显示,渣攻的悔恨值已经有32点,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局。
他身下的床板又硬又小,翻个身都要“吱吱吱”叫个不停。
头顶的风扇始终在转,斑驳的天花板上偶尔会滴下一两滴水来,莫名阴森。
这看起来是一间大学宿舍,但现在半夜时分屋内只有他一个人,静得能听到隔壁打呼的声音。
忽然,阳台的窗户被扣响了,一个男声在外面急声喊:“陆洵!陆洵!你怎么把窗户锁上了!”
陆洵假装没听见,躺在床上没动。
下一秒他的手机响起。
陈让:【大哥醒醒,给我开个窗户啊】
陈让:【再被宿管逮到,我真要记过了】
陈让:【卧槽平时没见过你睡眠质量这么好!】
系统的播音腔又一次出现:“检测到目标人物,主角渣攻在您窗外0米处。”
陆洵暗灭手机,勾手示意系统把世界线传给他。
这个世界的原身是陈让大学室友兼狼狈为奸铁哥们,两人从高中起就混在一起逃课、泡妞、打网吧。
陈让家里有点小钱,学习成绩说得过去,说话打扮又颇为骚包,在学校里算得上小有名气。
最主要的是他特别“乐于助人”。
但他的乐于助人是弹性的,能被人看到、让他因此获利的,他才会帮。
简而言之,陈让是个标准的利己主义者和表演型人格。
但被他帮助的陆安舟不知道。
陆安舟父亲早亡,母亲病重,家里没一个能赚钱的劳动力,是名副其实的低保户,靠着社区帮助和资助人才得以上到高中。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陆安舟敏感又多疑,每天小心翼翼地活着,从不敢多和别人说话,生怕哪一天他的上学梦就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消失了。
因此他明明有足够的实力去参加数学竞赛,但因为掏不出两千块的竞赛书费用,自愿把名额让给成绩不如他的同学。
老师、年级主任轮番劝,问他理由,只说不想去。
资助人也打电话来问,愿意给他出资料费,甚至许诺竞赛班的费用也会出,但陆安舟仍然不愿意去。
陈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
他在某一天放学后,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姐姐去年用过的竞赛书全部送给了陆安舟。
起初陆安舟不敢收。
他妈妈从小就耳提命面,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还不上。
他以后工作了有能力可以还资助人的钱,但陈让的几本旧书和雪中送炭冲他伸出的手,却是钱无法衡量的。
但是谁也拦不住陈让有心想表现,他会趁着课间和陆安舟讨论竞赛书上的题,借口自己早餐买多了给他送牛奶,甚至还会连夜帮陆安舟从官网上下载真题。
他们的关系越走越近,几乎形影不离。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陆安舟默默把陈让放在了心底,跟他分享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他甚至把陈让带回到自己家,介绍给妈妈认识。
陈让走后,他会郑重地跟妈妈说:“他是特别好的人,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陆安舟的数学竞赛不负众望地得了奖,再加上他各项成绩都非常优秀,成功保送。
后面几个月,直到高考,他都在帮陈让补习。
坐在陈让家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时,他的自卑总会无所遁形,陈让是唯一能让他心安的人。
陈让会手把手教他最新款游戏机的玩法,会忽然捂住他的眼睛给他变出一个礼物,有时甚至还会看着他发呆,问一句你怎么这么漂亮。
陆安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和自己心思一样,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他鼓起勇气,在高考完的当晚和陈让表了白。
站在KTV洗手间门口,他拉着陈让走在最后,手指因为紧张微微颤抖:“陈让,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让来之前已经喝了两杯酒,听了他的话,迷迷瞪瞪地靠在他身上:“我听着呢——”
陆安舟说:“……我喜欢你,陈让,我喜欢你。”
陈让静了一会,猛地直起身,后退两步,目光躲闪,不再看陆安舟。
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陆安舟心里越发没底,他走近一步,忐忑地喊:“陈让?”
“嗯?”陈让一激灵,清醒过来,看着他紧张的神情,脸上下意识地浮现出心疼,“我走神了!”
陆安舟没再说话。
他低下头开始折磨衣服上的扣子。
他想,大概是他想多了,陈让对他并没有多余的感情,但是表白被拒绝有点太丢人了,他以后还能和陈让见面吗?
陈让还会报说好的那所学校吗?他会对自己感到恶心吗?
陆安舟不敢想下去了,他焦虑到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此时陈让却忽然抬手,把他抱进怀里。
温热的怀抱不止没有缓解陆安舟的焦虑症发作,反倒进一步刺激了他,他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为了防止他咬到自己,陈让不得已只能掰开他的嘴,并俯下身,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陆安舟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乖,别紧张。”陈让捧着他的脸,嬉笑的眉眼映在陆安舟眼里,好看的不像真人。
他眼里的小仙人,飘飘然开口:“我又没说不答应你。”
习惯性按照最坏结果打算的陆安舟乍一被惊喜砸中,脑子一热,闭着眼就吻上了陈让的嘴唇。
两人稀里糊涂地在KTV上面的酒店开了房,一路滚到床上。
陆安舟没有经验,他甚至全程不敢睁眼,直到被人从中间打开,疼得他霎时间就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陈让正坐在床头给他抹药,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在拍他。
陆安舟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身体:“你在干什么?”
“别动!”陈让一把按住他,“我拍给医生看,需不需去医院。”
陆安舟挣扎起来:“不,不能拍,为什么要给别人看……”
“好,好,不拍了,”陈让放下手机,抬手抱住他,“我谁不给,我自己偷偷看,行不行?别乱动了。”
陆安舟:“你删掉……我不想……”
陈让打断他:“你不想和我谈恋爱了吗?”
陆安舟动作一僵,瑟缩着默认了。
“那你就得听话,我不喜欢不乖的,”陈让说,“而且我们俩恋爱的事,你先别说出去,我怕他们欺负你。”
陆安舟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洵刚想继续往下翻,宿舍门忽然被推开,陈让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陆洵被迫无奈关上面板,闭着眼,装作正在熟睡的模样。
世界线读取到这里,暂时只能看出陈让是个PUA的好手。按照陆安舟的视角,目前为止的陈让乐善好施,活泼开朗,出手大方,简直无可挑剔。
陆洵获取的信息量还很少,但结合他的任务目标和陈让的言行举止来看,心里已经对这个世界做了初步定义。
陆洵问系统:“陆安舟最后怎么样了?”
系统:“你确定要知道?”
陆洵:“别废话,他要叫醒我了!”
系统轻声说:“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
下一秒,陈让就一掌糊到他脸上,像催命鬼一样在他耳边一直喊:“陆洵,陆洵,醒醒醒醒,你猪啊,睡那么沉。”
陆洵挥臂甩开他的手,翻身面向墙继续睡。
陈让边喊边摇他的肩:“别睡了,我有事要跟你说,我怀疑陆安舟没死!”
陆洵猛地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陈让表情不太好看:“我他妈怀疑他一直跟着我。”
陆洵问:“他什么时候死的?”
“你睡糊涂了吧?”陈让打开台灯,“前两天小吃街捅人那个事,不是跟你说了吗?”
陆洵坐起身,沉默地看着陈让拿出一张白纸和笔,甚至还有一根蜡烛,在桌子上摆好。
陈让的几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把他的CPU烧得好一会没转。
见陆洵始终呆坐在床上,陈让催他:“干嘛呢?抓紧过来,一会午夜过去了。”
陆洵爬下床:“你又要折腾什么?”
“还没看出来?玩笔仙啊,”陈让说,“我要许愿。”
陆洵坐到他对面:“许什么愿?你想让陆安舟活过来啊?”
陈让恶寒地看着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陆洵问:“大半夜的,你不怕真召点什么东西出来?”
陈让没多说,他抬手关上灯,点好蜡烛摆在桌子正中间,随即写下一个数字,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地自己握着笔,在纸上慢慢划拉起来。
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快显灵……”
随着他话音刚落,昏暗的烛光忽然跳了两秒,一滴蜡油倏忽滴落在陈让的手背上,他整个人猛地跳了起来。
神情极端兴奋,声音都不自觉大了:“来了,真的来了!”
此时陆洵正一动不动地僵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越过亢奋的陈让,投向漆黑的窗外。
原本他们宿舍阳台的窗外是一片小花坛,在路灯下影影绰绰的,看得很清晰。
但此时,窗外一丝光亮也没有,浓郁的黑暗中一个年轻男人正飘在半空中,目光眷恋地看着陈让。
年轻人眉目艳丽,个子不矮,端的是一副大美人的长相。但他又及其清瘦,再加上习惯性地驼着背,看起来整个人有些畏缩。
系统适时提醒:“任务对象陆安舟出现,请宿主尽快完成目标。”
陆洵喉咙发紧,他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回到癫狂的陈让身上,颤声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这股邪风从哪来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傻逼!”
陈让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兀自盯着宿舍的某个角落,眼睛发直,嘴角高高挑起:“我希望,陆安舟那个神经病再也不能来纠缠我。”
“哗啦——”
下一秒,他们宿舍的窗户猛地被风吹开了。
第19章 艳鬼2
陆洵眼睁睁看着陆安舟飘到陈让身后,伸出手想摸摸他,手却穿过了陈让的身体,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过的神情。
陆洵脑海里警铃大响,也顾不上怕鬼了:“你别再这么说了,他毕竟是……才死的。”
陈让直直地站在宿舍中间,闻言仰头轻蔑地笑了一声:“他的命,他倒霉,关我什么事?”
陆洵:“你嘴下留德。”
“你怕了?”陈让吹灭蜡烛,重新打开灯,“我许的愿,我付出代价,你怕个屁。”
顿了顿,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忽然挑起一个恶劣的笑:“再说了,你怎么知道陆安舟不是心甘情愿为了我去死的?毕竟,他爱我爱到要死啊。”
说完,他脱掉外套,翻身上床:“不洗漱了,睡觉。”
陆洵“嗯”了声,看向仍然飘在宿舍里的陆安舟。
陆安舟的神态没什么变化,只在听懂陈让那两句嘲讽之后,眼角流出一行血泪,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胸口横贯着刀伤,一共三处,致命伤在心脏上。
陆洵绕过他走到窗户边,轻轻对着他招了招手:“白天你能现身吗?”
陆安舟麻木地看着他。
陆洵指了指洗手间的镜子:“明天晚上2点,我会在镜子边召唤你,记得来。”
陆安舟没反应。
陆洵见状不再多说,只叮嘱他一定要来:“走吧,别乱跑找不到路了。”
陆安舟消散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早就没有路了。”
陆安舟走后,陆洵躺到床上,重新点开面板。
系统劝他:“明天早上再看吧。”
陆洵:“不,如果按照已有信息继续发展,我明天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所以现在要验证一下。”
系统:“什么事?”
陆洵看着眼前记忆中鲜活的陆安舟,轻声说:“帮他收尸。”
从那天开始,陆安舟和陈让谈起了秘密的地下恋爱。
顶尖学府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美人,其实抽空就会坐几站公交车到陈让的宿舍里,帮他洗衣服整理笔记。
无数个洗手间搓衣服的间隙里,陆安舟都会透过镜子的反光,看向正在打游戏的陈让,心里幸福得别无他求。
陈让会担心他冬天手洗衣服太冷,会担心打扰他学习,不让他来得这么频繁。
陆安舟心里甜甜蜜蜜的,陈让是真的很关心他,他要回报给陈让什么东西才对。
陆安舟下定决心后,除了学校里的勤工俭学,他在外面又找了份兼职,想要攒钱给陈让送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
他偷偷翻了陈让的电脑,记下陈让喜欢的一双球鞋。
对他来说价格很高,除去他每个月要给妈妈寄回去的钱,不吃不喝两个月才能攒够。
从他下定决心到陈让生日,这之间陆安舟每天只吃一顿饭,还是学校食堂里免费的汤泡饭。
他每天奔忙在上课、打工中,连和陈让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但当他把礼物放到陈让手里时,陈让惊讶的表情还是让他内心异常满足。
下一秒,一群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凑上来,连声起哄:“陈让,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这么贵的球鞋都能收两双,还是两个这么漂亮的美女!”
陆安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那确实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美貌,只不过美女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和别人撞了礼物这件事不太高兴。
陈让出来打圆场:“什么美女,我们小舟是男的!”
说着,他像搂兄弟似的搂住陆安舟的脖子,手指尖穿过陆安舟的发丝:“学霸,大学霸,看见没,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
陆安舟被他禁锢在胸前,眼看着陈让的笑容里多了点心虚,不可抑制地想,自己好像不认识陈让的任何一位大学同学。
明明有这么多给他介绍的机会,但陈让从没有开过口。
这是对的吗?
这就是陈让坚持地下恋对他的保护吗?
陆安舟突然觉得,沉浸在陈让给他打造的乌托邦里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当天夜里,他就和陈让大吵一架,还赌气说让陈让去找别人,不要再碰自己。
陈让并没有把他的生气当一回事,手还在他身上扣扣摸摸,嘴里敷衍地道歉哄他。
“他们都是些没谱的,我要是说了,你信不信他们当场就能让我们俩下不来台?”
“好好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错了行不行,我明天就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对象还不行吗?”
“不是对象?行,你是我的小舔狗,”陈让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乱动,“别动!让我弄弄,憋死了。”
陆安舟气得往他脸上打了好几下:“给我滚,你他妈找个见得光的人的上去吧!”
陈让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抬手把陆安舟抱进怀里,轻轻地晃:
“我真的是为你好,你每天学习,不了解外面。你知道社会上的人都是怎么歧视同性恋的吗?如果有人就是坏,他用这个举报你作风不好,到时候你拿不到最高奖学金了,怎么办?”
陆安舟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陈让乘胜追击:“听话,宝宝。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害你。”
最终他们还是和好了,但陈让的态度始终像跟刺一样扎在陆安舟的心底,时不时的膈应他一下。
陆安舟过不去自己心底的那个坎,一直到放寒假,他都没有去见陈让,也没有答应他出去开房的要求。
陈让为了哄他,不得已只能在回程的路上,当着陆安舟的面,把他们恋爱的事告诉了原身陆洵。
陆安舟以为他终于愿意把自己介绍给别人,就是不再瞧不起他的意思了,欢欢喜喜地继续委身在陈让身下,做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爱人。
寒假结束,他们返校的过程中,陆安舟又想起那两双一模一样的鞋:“陈让,你把鞋还给人家女生了吗?”
陈让动作一顿:“哪有收了礼物还回去的道理?我再买个价格相同的送给她不就行了。”
陆安舟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也没多说。
这之后不久,陆安舟从实验室出来,忽然接到陈让电话,说他想尝尝小吃街新开的那家火锅。
向来是他说什么,陆安舟就迁就他什么,这次也不例外。
——此时陆安舟还不知道自己一脚踏进了什么样的鬼门关。
当晚小吃街混进几个即将要被遣返的外国留学生。
他们因为被遣返导致怀恨在心,揣了几把刀要报复社会,正好被刚吃完火锅出来的陆安舟和陈让碰见了。
陆安舟拉着陈让要绕路,陈让却不小心被四散逃跑的人撞倒了。
混乱中陆安舟只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另一只手甩开了他,陈让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陆安舟,快跑!”
陆安舟仓皇间停下脚步:“陈让!陈让!”
下一秒,他只听到陈让惊恐的大叫:“陆安舟!”随即身后出现一只手,把他狠狠地往前一推。
前方恰好是雪白的刀尖。
陆安舟甚至没来得及再回头看一眼陈让,就迅速地陷入黑暗中。
陆洵从陆安舟的视角抽离出来,好半天没能平复心情。
根据陆安舟的记忆和陈让含糊不清的态度,不难猜出真相。
推陆安舟的那只手就是陈让。
陈让杀了他。
陆洵从心底泛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愤,甚至还伴有生理性地恶心。
陆安舟死之前的恐惧隔着时空和日夜传递给了他……还有他体内的原身。
原身有一种想要操控着陆洵起来把熟睡的陈让打一顿的冲动。
陆洵翻身,趴在床上,盯着渐渐亮起来的天,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系统终于受不了了:“你说点什么啊,这么沉默我害怕。”
陆洵说:“把剩下的全传给我。”
系统:“我就知道!主系统大人说得没错,让NPC知道了真正的结局,行事作风肯定就偏激起来。按照计划,上一个世界,渣攻不该死的。”
陆洵懒得理他:“你之前不告诉我,不是因为我和陆之川已经很熟了,你不忍心吗。正好现在趁着我和陆安舟还没熟起来,把‘永世不得超生’告诉我。”
他顿了顿:“天该亮了。”
系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陈让打包好准备寄出的鞋盒,把剩下系统视角全部传给了他。
忽然静谧的宿舍里传来两声“叮叮”的声音。
是陆洵电脑消息提示音。
陆洵爬下床,轻手轻脚地打开电脑,自动跳出的页面上有一条消息:【当前论坛首页关于小吃街杀人案件讨论过多,是否合并?】
陆洵定睛一看,原身竟然还是论坛管理员。
他重新整理了一遍头绪,思索片刻,点了否。
虽然小吃街杀人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在大学城内部,讨论度仍然居高不下。
陆洵快速浏览了几条首页上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大部分人还是怀着一种惋惜又猎奇的心态在讨论。
一会说到不能遣返杀人犯,按照属地管辖权,他们得在国内被枪毙。
一会又担心小吃街那边最近不能去了,环卫好像到现在都没把血迹洗干净,是不是闹鬼啊。
再往下翻,比较靠后的一条,回复量也不多。
发帖人问,他的室友已经好几天没回宿舍了,电话打不通,课也不去上,再这么下去辅导员就要报警了,希望见过陆安舟的同学帮忙告诉他一声。
【陆安舟?他不去上课?倒反天罡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啊,我上周末还在图书馆看见他了。】
【我这星期还在小吃街看到他了。】
【又是小吃街??】
陆洵的鼠标在这个帖子上方悬了好久,最终他双击,点了置顶该帖子,还挂了个寻人求助的红标。
接着,他随便选了一个讨论度高的小吃街杀人案置顶。
两条置顶帖一上一下,极为醒目。
保证任何一个点进论坛的人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信息。
陆洵喃喃说:“……第一步,让所有人都把陆安舟的失踪和小吃街杀人关联起来。”
半小时后,陆洵买了两个包子坐在食堂里,边吃边看手机。
刚刚他在论坛里发消息给陆安舟的室友,对方很快给他回了过来。
陆洵:【你好,打扰了。我注意到你几天前发的寻人帖子,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你认识陆安舟?】
陆洵:【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所以关注了一下你的帖子。】
【你是他高中同学?那你认识他家里什么人吗?辅导员给他留的电话号码打,没有人接。】
陆洵打字的手一顿:【没报警吗?】
对面过了一会才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啦,而且这种大学霸压力大了躲起来几天也正常,辅导员不让报警。】
陆洵:【?那就这么干等着他自己回来?他要是回不来呢?】
【……兄弟,跟你说实话吧。我们跟他都不熟,帮忙找找已经仁至义尽了,况且他失踪前还说要去见朋友,也没听说过他有朋友,不如你在你们高中同学圈里问问。】
陆洵冷笑一声,收起手机,没再多说。
他吩咐系统:“用我的名义报个失踪,就按照这个仁义哥的说法,‘朋友’。”
系统问:“然后呢?”
陆洵说:“然后把陆安舟老家街道的电话找出来给我。”
系统动作很快:“存到你手机里了,这是要干什么?”
陆洵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到垃圾桶里:“不是说了吗,收尸。”
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给陆洵的感觉都非常不好。
他接收的世界线一直都是任务对象的视角,跟着他们走一遍人生的苦乐,系统给的结局也很恰好的停在他们痛苦又不至于绝望的时间段。
但是当他介入陆安舟的命运开始,那个孩子就已经死了。
死之前甚至还怀揣着对真正杀人凶手的关切。
实在是老天无眼、残忍至极。
如果不是陆洵插手,陆安舟直到最后也不知道推了他一把的那只手是谁,也不知道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21岁到25岁,整整三年的时间。
陆安舟始终跟在陈让身边,看着他假模假样地给自己哭了几天坟,去警察局里大吵大闹要和凶犯拼命。
陆安舟死了,陈让反倒愿意把他们曾经恋爱过的事公之于众,他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吃尽了红利。
人人都在惋惜,这么一个美人天才的陨落。人人都在夸他的男友痴情,真是个可怜人。
陈让也靠着对这段感情的缅怀和别人的同情,顺利拿到保研资格。
不久后,小吃街杀人案的判决就下来了,那天晚上陈让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地喊着陆安舟的名字和别人上了床。
又顺理成章地和别人谈起了恋爱。
在他所有社交平台上公开的女朋友的正脸。
陆安舟心里酸溜溜的,但他又觉得这样才对。
他的死不该成为束缚陈让的枷锁,陈让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会顺利完成学业,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娶一个漂亮的妻子,或者不结婚,找个人恣意地过完一生,而他会在生命的终点等着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