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对于别人的隐私没多问,因为有个健谈的周霁,还有一个很混得开的贝裕,四人不过半天就熟悉起来。
中午何星煦下课出来,酆渊发消息在校门口等他。
何星煦和舍友匆匆说了一声,跑出门。
“酆大哥,我以后自己回去就行,不用专门来接我。”
“我现在没别的事。”酆渊从他手里接过书,随意翻看几下。
都是些专业词汇,他不太感兴趣。
何星煦先前还问过他要不要去考个学历,酆渊过目不忘,加上来这里的这段时间已经将所有的字都认完,想要考个学历轻而易举。
酆渊摇头,他还没想好做什么。
从小到大一直当成未来陛下培养,但后来老陛下发疯,他因为身体特殊又一直待在宫里,真正喜欢的东西不多。
但他想尽力融合到何星煦的世界,需要找一件他喜欢又擅长的事。
何星煦这边跟着酆渊离开,贝裕羡慕瞅着:“呜呜,我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哥哥……还接送放学,怎么就这么好呢?”
周霁看他捧着脸,一言难尽:“你是羡慕人家贴心,还是嫉妒人家哥哥长得好看但不肯加你?”
贝裕没瞒着自己的性向,一来就坦白了。
贝裕:“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极品,不谈到手,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瞑目啊。”
周霁呸呸两声:“你少乌鸦嘴吧,说什么瞑目不瞑目的?”
“嘿嘿,我该打。”贝裕自己打了一下,想到朋友晚上邀约,精神抖擞,“朋友约我晚上去酒吧,你们去不去?听说是新开的,可好玩了!”
周霁是学法医的,是自己爱好,为了反抗家里让他学金融,义无反顾和同样反抗家里的邴书航从京市跑到这里,他虽然健谈,但不喜欢太吵闹,摇头拒绝。
邴书航也不感兴趣,从他学的是化学就能看出。
贝裕遗憾,但没能要到大帅哥的联系方式,打算晚上出去嗨一下缓和被打击到的自信心。
接下来几天,何星煦按部就班上下课。
中午回家吃。
周五下午,何星煦回宿舍放书,今晚上明后天不用待在宿舍,他可以回家住了。
宿舍只有贝裕一个人在,他似乎不舒服,躺在自己床铺上,看到何星煦也只是有气无力挥挥手。
“你怎么了?”何星煦走到贝裕床头。
贝裕摇头:“没事,就是头有些晕,我吃过药了,躺躺就没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前几天跟着去了一次酒吧,他也就喝了一杯酒,回来就感觉身体不舒服。
但前几天也没这么严重,今天早上起来差点起不来。
幸亏今天只有一节课,他强撑着上完,下午就一直躺着了。
何星煦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不发烧:“你确定一个人行吗?”
贝裕摆摆手:“邴书航和周周等下就回来了。”
他知道何星煦家就在附近,估计是要周六日回家住。
何星煦见多了元气满满精神抖擞的贝裕,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
他一直等邴书航周霁两人回来,才放心。
临走前,他看着贝裕病怏怏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脸太过惨白,显得印堂格外的黑。
何星煦总觉得这样的贝裕浑身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这种直觉仿佛是天生的。
如果是以前没见过那块平安玉化成齑粉,他肯定觉得自己是多想,但望着贝裕……他找了找,找到不久前写多了的平安符,塞到贝裕枕头下。
“这是我之前求的一张平安符,你随身带着,能保平安。”
“噗嗤!”周霁洗完手回来听到这句,没忍住笑了下。
看到何星煦看过来,赶紧解释,“抱歉,我尊重个人信仰,就是没忍住。”
他一个学法医的,真的不信这个。
但的确是个人爱好,他真就是一时没忍住。
何星煦也没管他信没信,又嘱咐贝裕一声,在贝裕感动得泪汪汪的目送下离开了。
贝裕从枕头下摸出平安符,眼巴巴的:“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周霁给他倒了杯水,把药顺便拿过来:“你愿意,人家何星煦还不愿意呢。”
贝裕幽怨:“你好歹也算半个校草好不好?”
周霁好奇了,连一直没说话的邴书航也好奇看过来:“为什么是半个?”
贝裕捏着平安符声音都大了不少:“因为是我自封的校草啊。”
邴书航、周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贝裕躺了一个小时,感觉病好了大半。
晚上的时候又生龙活虎了。
朋友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贝裕还在迟疑,对面一说难得第一个周末,大家都在等他。
贝裕不好意思拒绝,想着不喝酒早点回来,还是答应了。
临走前,不小心看到自己床头枕头下露出的一角,顺手把平安符塞到裤子口袋里。
何星煦晚上吃过饭去阁楼去看书。
霍丹姝这几天在学这边的字,她穿过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植物人状态,如今醒来虽然要学这些霍恩家族祖传的书籍,但上面是繁体字,她大部分不认识,需要从头先学。
所以这会儿看这些的只有何星煦一个,霍丹姝在楼下自学认这边的字。
酆渊端着夜宵上来时,何星煦正在看有关面相的书。
之所以先看这个,是想到临走前贝裕的面相。
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直觉是不是错觉,可回到家后一直心神不宁,总是能想起来贝裕眼泪汪汪看着他的娃娃脸。
但平时格外讨喜的面容因为印堂发黑,瞧着黑云压顶,很不祥。
何星煦刚想和酆渊说贝裕面相的事,突然先收到贝裕的微信。
【贝壳:救】
只有一个字,不知道是没发完还是别的,后面带着一个定位。
何星煦脸色微变,坐直了身体。
酆渊察觉到不对,也看过去,皱眉:“先问问你别的舍友。”
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宿舍吗?怎么定位是酒吧?
何星煦打电话回去,周霁说他两个小时前被朋友约着去酒吧了。
邴书航和周霁听说贝裕给他发了这么一条消息脸色大变,打贝裕电话,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两边的人没耽搁,在学校门口集合,打车前往定位的酒吧。
另一边酒吧洗手间里,贝裕被两人蹲在隔间里。
贝裕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隔间的门被大力撞开。
他抱着手机吓得一哆嗦,脑袋本就昏昏沉沉,看着前方都有重影:“你们想干什么?”
“贝同学,我们是你朋友的朋友,大家都是朋友,你躲什么?”其中一人穿黑衬衫长得人高马大,笑着一把从贝裕手里夺过手机。
“还给我!”贝裕摇摇晃晃要去抢,被另外一人扶住,半拖着往外走。
三人从包厢出去时,刚好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你们……”
黑衬衫满脸横肉:“滚蛋,少管闲事!”
这人吓得转身就跑。
贝裕努力想抬头,伸出的手却没能把人喊回来。
他后悔了,不该抵不住朋友的邀请过来的。
到这里没多久他就发现不对劲,朋友把他带到一间包厢,和平时不同,不仅没有帅哥同龄人,反而是一对中年夫妻,还带了四个黑衬衫。
黑衬衫、黑墨镜,瞧着不像好人。
朋友说是碰巧遇到的,是朋友的父母,听说他来了省城,非要请他喝酒。
推脱不过,也就带过来了。
贝裕本想待十分钟就走,朋友却一直劝酒。
那对夫妻带来的四人也过来劝他。
夫妻倒是没开口,但一直在打量他,上上下下的,眼神挑剔又阴森,脸上无悲无喜,眼下青黑,让人害怕。
贝裕当时说自己生病不能喝酒,朋友干脆倒了一杯果酒:“给我个面子,喝完这个我送你回去。”
贝裕想着果酒也没事,喝完他就走人。
可刚端起杯子,他七分裤口袋挨着皮肤的地方传来灼烧感。
热意烫得贝裕啊一声,下意识放下杯子,去摸裤兜。
放下杯子瞬间,没发现那对一直盯着他动作的夫妻表情愈发阴郁。
贝裕摸到裤兜的瞬间脑子嗡一下炸开,他记得这里是他临出宿舍随手放在里面的平安符。
此刻摸到的,却是一把灰。
上面还残留着刚燃烧殆尽的温度,炙热的,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贝裕顾不得别的,扶着额头起身,摇摇晃晃的:“我突然内急,我先去上个厕所,等回来再喝……”
说着捂着嘴呕一声,往外冲。
他跑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冲进一间隔间关上门,拿出手机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就成现在这样了。
贝裕头晕得厉害,他想到刚进包厢就觉得里面香得很,一开始以为是酒吧包厢的熏香。
此刻闻着,更像是线香……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他跑什么?你有没有和他说好?”一直没开口的夫妻中的丈夫猛吸一口烟,厌恶看向贝裕。
贝裕当成好友的赖壹陪着笑:“这种事……没人会同意的吧?不过他家里在他出柜后不怎么管他,到时候他出事只会当成意外,你们不是找好神婆了吗?”
王先生脸色不好看:“他要是一直这么反抗,还会顺利吗?”
赖壹:“王先生放心,等事情结成,他会陷入昏迷,也不可能说出今晚的事。他今年十八,和令公子同年同月生,模样又好,家世也好,刚考上省大。”
没说出一项,王先生脸色好一些。
王太太在旁边已经抹上眼泪,再看昏沉神志不清的贝裕年轻白嫩的一张脸,满意不少:“已经没时间找人了,今晚就是头七。呜呜,我家孩子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都怪你,要不是你骂了他,他怎么会想不开……呜呜,我的儿啊……”
王先生本就烦躁,听到这眼里闪过痛色,最后把剩下的烟吸完,一咬牙,盯着贝裕:“算我对不起你。等你死了,我会好好补偿你家人的。”
他站起身,朝四个保镖示意。
保镖搀扶起已经浑身酸软任其所为的贝裕,就要离开。
赖壹谄媚笑着上前:“王先生,您看我们之前说好的……”
王先生的保镖拿给他一张支票:“一百万,其中一部分是封口费,以后出去别乱说。”
赖壹喜得双眼放光:“是是,出了这道门,我保证这辈子都没见过王先生你们。”
余光扫见努力偏着头,朝他这边执拗看过来的贝裕。
仿佛在问:为什么?
他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即使身边人都说他不是好人,可他们小学初中都是小伙伴是同学,即使对方没上高中跟着别人混,他有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对方。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贝裕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想干嘛,可从对话里,知道他们想要他的命。
呜呜他好惨,他刚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就要嘎了吗?
早知道还不如烂在床上,生病就好好躺着吗?来什么酒吧!
赖壹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捏紧手里的支票,眼神复杂盯着贝裕,最终偏过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怪……就怪人心易变。
贝裕还是贝裕,可他早就不知道当初的赖壹。
贝裕又何曾知道,他多羡慕嫉妒……恨他。
他活的恣意洒脱,即使出柜家里不管他,却也依然给他大笔的钱挥霍。可自己呢?像是一个小丑苟延残喘,活得这么难……他欠了大笔的钱,还不上他只能被打断手,他不想成残废。
贝裕不是说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不是可以为他出生入死吗?
那么……替他死一死不好吗?
贝裕就这么被拖着往前走,就在以为今晚是他魂断之日时,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四个年轻人挡在门口,冷眼瞧着里面的场景。
周霁看到贝裕泪眼婆娑的模样,气炸了:“特么你们想干什么?把贝裕放开!”
邴书航目光落在王先生身上,眉头紧皱:“王老板,你最好把我同学放开,我已经报警。”
王先生没想到这里有人认识他:“你是……”他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邴书航以前不觉得自己的家世有什么可说的,但这时候也顾不上:“我姓邴。不久前我爷爷的寿宴上,我们见过一面。”
王先生终于脸色变了,心思转了几次:“原来是邴老的孙子……”
他知道今晚这个年轻人带不走了。
他们这种人办任何事都找好退路,此刻看向其中一个保镖,后者点头。
另外一人松开手,保镖自己扶着贝裕,显然打算将一切揽在身上。
赖壹还没回神,已经被王先生深深看了眼:“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邴书航说报警是真的报警了,没多久,一行人被带走了。
等何星煦他们再出来时,脸色都不好看。
贝裕吸了不少迷药,先被送到医院,何星煦几人录完口供出来,心情都不好。
想过贝裕遇到危险,但没想到遇到的是这种事。
周霁平时多好脾气一人,气得跳脚:“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自己儿子被自己逼死了,又后悔了?怕自己儿子孤单,找人给他儿子办阴婚?”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神婆,竟然是真的今晚结完阴魂会病倒,没两天就会“病死”。
好家伙,是真的共赴黄泉的“婚”。
周霁这种唯物主义都听得浑身发毛,觉得这次贝裕命大。
要是何星煦没看到消息错过了,他们晚到一会儿,他就真的没了。
邴书航脸色同样不好看,王先生王太太只是暂时被关押,刚刚已经被律师取保候审。
保镖一力将这事揽在身上,说他自作主张,先生太太是知道来救人的。
加上旁边赖壹作证,这两人就这么被放走了。
王家的事他听过一些,还是上周王家儿子出事他在圈子里听到的。
王家这儿子高考完出柜,王先生大怒,想要将儿子性取向掰正,把人关在家里两个月。
王家儿子跑了两次被抓回来,不知道王先生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或者说了难听的话,等邴书航知道消息的时候,就是王家儿子在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吊死了。
今天正是头七。
可他没想到王先生不知道出于愧疚还是别的,生前想掰正儿子的性取向,死后倒是要给他找个男生配阴魂。
配也就算了,竟然还找活人?
这可真的是在法律的边缘蹦跶。
但他们这种人都是人精,既然敢做,已经想好退路背锅侠。
何星煦几人到医院病房的时候,贝裕已经醒了。
看到何星煦哇一声哭起来,上前就要抱住他。
何星煦往后连退三步:“你醒了就好。”
贝裕哭唧唧:“我都这么惨了……嗝,不能给我个安慰的抱抱吗?呜呜,不行,让、让表哥抱一下也行……”
何星煦:倒是也不用想得这么美。
贝裕眼圈红通通的,是真的吓坏了,但想到今晚离奇的经历,边抽噎边好奇:“星星,你给我的平安符是哪里求来的?等我病好,一定要去求个十张八张,贴满全身。呜呜太有用了,要不是平安符提醒我,我差点喝了那果酒,指不定直接晕了,求救都没机会……”
他小嘴叭叭把自己今晚惊险刺激说得跌宕起伏。
何星煦虽然知道平安符有用,没想到这种也有效。
还能当提醒来用?
邴书航和周霁怀疑人生:“你的病还没好呢?符纸自燃,你是不是偷偷自己烧的?”
虽然经历过这一遭,他们也只当王先生是被人骗了。
贝裕更委屈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问星星!”
何星煦面对三双眼的注视:这让他怎么说?老王卖瓜,自己夸一把?
好在邴书航和周霁为了安抚贝裕,没信也当成信了。
贝裕这才放过他们,继续扯着何星煦的袖子问地址。
直到何星煦说明天给他再带一张,才满意放手。
临走前,已经恢复喜笑颜开的贝裕还是咬着唇小声问道:“他……为什么要害我啊?”
何星煦三人对视一眼,知道他问的是谁。
还是周霁开了口,也没瞒着,把知晓的情况说了:“他说他羡慕嫉妒恨你,说你日子过得太好,还要总拉着他说你过得多好多好。他初中父母离婚,谁都不肯要他,他日子过不下去,成绩一落千丈没考上高中,只能跟着小混混。今年又被带着染上好赌的毛病,欠了很多钱,而你却考上大学,前途无量。”
剩下的周霁没说,贝裕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贝裕是真的把人当朋友,一直找他,的确是可怜同情对方,时不时带着对方去他家吃吃喝喝,把自己的东西衣服分享给对方,想缓解对方的困窘,还想让爸妈资助赖壹。
可赖壹自己拒绝了,他以为……自己是在为他好。
没想到赖壹一直觉得自己在故意炫耀,反而恨上他。
何星煦酆渊和邴书航两人分开后往家走。
何星煦心情不怎么好。
酆渊认真看着他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的侧脸:“还在想贝裕的事?”
何星煦嗯了声:“这件事王先生王太太做了这么坏的事,却轻飘飘被放过了。”因为有人替他们认了这些事,因为证据不足,坏人没有得到惩罚,他心里不痛快。
酆渊:“不会就这么算了。”
何星煦看过去:“怎么说?”
酆渊:“今晚的事已经通知贝裕的父母。”
从今晚了解到只言片语,贝裕的父母因为贝裕出柜虽然不怎管他,从贝裕这性格也能看出父母对他还是很好的。
没有哪个疼爱孩子的父母能忍受这种事。
贝家有钱,王先生想拿钱买通保镖认下这事,也不看贝家同不同意。
果然第二天,何星煦和酆渊带着霍丹姝来医院复健顺便看看贝裕的时候,看到病房外围了不少人。
正是王先生王太太,但两人形容憔悴,王太太更是歇斯底里愤怒骂着什么。
一个模样贵气的夫人冷冰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瞧着二人,嗤笑一声:“王太太,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什么叫你家儿子的骨灰被人洒了?这关我家什么事?我们可是刚到病房没多久,你们可以去查监控,我和我家老贝一直没出医院。”
骨灰扬了?这才是开始,敢欺负她儿子,给她等着,祖宗十八代的骨灰她都撅了给扬了!
敢让她儿子给人配阴魂?不把王家搅合的天翻地覆,她跟他们姓!
王先生脸色阴沉,但电话响个没完,没多久接到一个电话大变:“你说什么?什么叫宁愿给违约金也要毁约?”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王先生彻底一脸颓败。
王太太还在嘶吼,王先生朝她怒吼一声:“闭嘴!”
王太太还想指着贵妇人说什么,看到丈夫这铁青的脸色也不敢吭声。
王先生死死瞪着贵妇人:“是不是你们干的?”
贵妇人吹了吹保养得宜的指甲:“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啊。你们不是有钱吗?几桩小生意而已,你们有钱,你们怕什么?左右公司倒闭了你们不是还有钱吗?”
阴阳怪气的一句,让王先生终于意识到,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何星煦三人等王先生他们离开,才上前。
到了门口,就看到贝裕精神抖擞盘腿坐在床上,张着嘴被一口一个喂着切好的水果,美滋滋。
美妇人拿手指戳着他的脑门:“你瞧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跟我们横,结果到了外面,被人拿捏小鸡仔似的……”
贝裕捂着脑袋,呜呜呜:“疼!”
美妇人气得不轻:“你还知道疼?真是欠了你们父子的!”
贝先生被吼也不生气,继续插着水果块喂儿子:“你还说,要不是你不肯先低头,现在这样你们母子和好,多好。”
美妇人哼了哼,倒也没说别的。
她就是气这混小子,出柜就出柜,还闹得人尽皆知。那段时间关系不好的太太老是往她跟前戳,张嘴闭口那你家老贝不是绝后了啊。
她那个气啊。
这小兔崽子还梗着脖子不肯说好话,她自然不肯先低头。
何星煦三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贝裕先看到,立刻啊一声,就要往床下冲。
贝太太看有人来了,立刻露出得体的笑容,当得知是何星煦给的平安符救了她儿子狗命,立刻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甩来。
贝太太和霍丹姝一见如故,很快聊到一起。
贝先生很信这个,正想找机会拜访一下,询问求平安符的地方,再还个愿。
何星煦从兜里摸出一张平安符,递给贝裕:“你拿着用,至于地方没有。”
贝先生只当是个隐世高人,也没再追问。
但非要给钱:“平时这种灵验的平安符求都求不来,不能让同学你吃亏,肯定花了大价钱求来的,我们家孩子已经是占便宜。”
何星煦随手画的,怎么好收钱:“真不用……”
酆渊默默在一旁调出收款码,他看出来贝家是宁愿花钱也不想欠人情。
人情是最难还的。
贝先生立刻转过去十万。
何星煦:“……”
他扭头看去:你怎么就收了?
酆渊淡定:这平安符值得。
毕竟符纸是在聚灵阵里画的,里面蕴含的灵力充足,贝裕这不仅保了一条命病好的这么快,估计也有效果。
当然最重要的是,贝家不想欠人情。
何星煦最后也看出贝家的目的,收都收了,他还能退回去不成?
贝先生贝太太同时松口气,他们的确是感激何同学的,问题是刚来一个赖壹。
他们是怕自家儿子跟人再有过多的人情牵扯。
自家儿子重情,那个赖壹就是小学的时候主动跟儿子玩,他就一股脑死心塌地跟人当朋友。
结果差点小命都没了。
何星煦三人和贝家人告辞后陪霍丹姝去复健。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何星煦抬眼,刚好看到汤继祖浑浑噩噩一脸惨淡跟着一行人往这边走。
何星煦先看到汤继祖,皱眉要不要改道,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对方。
只是还没等何星煦开口,前方医院大门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哭红着眼到了汤继祖一行人面前。
“汤太太,你可不能不管小宝啊,他可是汤先生的骨肉,你就算是不承认我,也不能不认小宝啊。”年轻女人的声音尖细,瞬间让本来麻木在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打了鸡血般,刷一下把脑袋转过去。
汤太太看到年轻女人气得脸都青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还不快把人赶走?”
她指着旁边的两个保镖,就要让他们动手,生怕被儿子听到。
汤继祖本来还浑浑噩噩的,此刻听到这一句,这几天因为汤父昏迷不醒的心力交瘁没睡好,脑子雾蒙蒙的,但这一刻,他僵硬着脖子朝那对母子看去。
偏偏这时候年轻女人抱着孩子边躲闪着,边火上浇油:“汤太太,先生要是没了,你们总不能把家产全都独吞了吧?我们家小宝也应该有一份家产的吧?”
年轻女人显然已经听说汤父病危的事,不管不顾跑来,想要逼汤太太给一个说法,无论是堵嘴也好还是耳根清净,总归要拿出满意的价格。
虽然可惜没等到这个孩子长大和汤继祖分庭抗礼,但局势不等人。
汤父这么年轻突然要没了,她也只能这么为自己打算。
汤继祖终于意识到什么,他抖着手指,颤巍巍指着年轻女人怀里的奶娃娃,气得浑身发抖:“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汤母脸色铁青,但这事让她怎么说?
她和汤父早就没了感情,这几年都是各玩各的,婚姻名存实亡。
但汤父事业这些年越做越大,她自然不可能拱手让人,汤父外面那些花花肠子她只当不知道。
直到汤继祖越来越不像话,尤其是一年多前高二把同学肚子搞大,让汤父丢了大脸。
加上那时候她和男大学生闹出点事让汤父很不痛快,但汤父自己做初一,为什么她不能做十五?
汤父那时候提出汤继祖废了,要练小号,她不同意。
原本以为汤父只是嘴上说说,谁知道今年年初就告诉她,他有了一个私生子。
如果汤继祖再不成器,那么他就会把这个孩子接回来,记在她的名下,当成汤继祖的亲弟弟来培养。
汤母虽然不甘心,但自己儿子被宠得无法无天,更是胸无点墨,她和汤父公司利益牵扯太多,根本不可能会离婚,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
谁知这才半年多,汤父竟然会突然吐血昏迷不醒。
事发后,无论她怎么问儿子,汤继祖都不肯说当天发生了什么,只说不知道。
汤母不肯说,年轻女人却是起身,干脆把孩子塞到汤母怀里:“汤太太,先生早就和你说过了吧?你大儿子已经废了,这个孩子以后被你好好教育养大,肯定更亲你,你放心,我就是想给小宝挣一份家业,不图别的……我可以离开的。”
她还年轻,肯跟着汤父是因为对方有钱,谁知道对方是个短命鬼。
她这句话在暗示汤太太,只要给足封口费,她立刻就会离开,绝不打扰。
汤太太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身体僵硬,没第一时间把孩子还回去,汤继祖气疯了:“妈你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是不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母竟然嫌弃他至此?
何星煦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种瓜,汤家包括这个年轻女人,全员恶人啊,只是可怜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无辜生出来的孩子,以后甚至要永远被贴上私生子的标签。
甚至他的生母为了能换钱,打算直接将他交给别人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