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呈被两人拖着上了车。贺瑾明、林芝等人也跟着离开。
隋玉竹陪言阳立在码头,“哥哥,冷吗?”
“还行。我问他点事,你先上车吧。”言阳握了握隋玉竹热乎乎的手,笑着说。
隋玉竹点点头,把自已的外套脱下,披在了言阳身上。
隋玉竹离远后,言阳捏诀传音,唤了声:“沈恒。”
沈恒立刻飘到言阳面前,恭恭敬敬点头,“天师,您好。”
“打了多少鬼了?”言阳问沈恒。
沈恒能感觉到言阳是好人,笑了笑回答:“记不清了。这一个多月,有几十个了吧。”
“他的身体已经这么弱了?”言阳并不清楚魏书呈的具体病情,皱眉问道。
沈恒垂下头,叹了口气,“生病是一方面,他有求死之心,才被这么多小鬼缠上。”
言阳:“嗯,他在船上的话,你听到了吗?”
沈恒知道言阳指的是,魏书呈那句“我怕样子变了,到下面……他会认不出我了”。
沈恒点了点头,声音紧了紧,“听到了,天师能帮我传话吗?”
言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轻声说:“我觉得,你亲自跟他说,会更好。”
“不了。”出乎言阳的预料,沈恒拒绝果断,“天师,他现在太虚弱了,我担心……”
言阳替沈恒说完:“担心自已的鬼气,会影响他?”
“嗯。他现在有很多朋友,也有可以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他为了我,直接抛下那些。”
沈恒说话时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和魏书呈的样子很像。
“我不会帮你传话。”言阳语气平淡,沈恒以为自已被无情拒绝了,垂首无言。
但很快,他又听见言阳的声音响起:“有些话,只能你自已来说。”
沈恒张了张嘴,依旧想拒绝。
魏书呈查出癌症时并不是晚期,可去墓园看过沈恒后,明了了自已的求死之心。
心境改变,气场骤弱,魏书呈被一群小鬼缠上,病情才急速加剧。
沈恒远远守了一个多月了,完全不敢冒险靠近魏书呈。
“鬼气的事,不用担心。”言阳淡然地说出了沈恒的顾虑。
少年略带稚气的脸上再也挂不住浅笑,沈恒轻拧着眉,激动开口:“天师,我去!我跟着你们走,我要见他!”
和沈恒聊完,言阳转身,一眼看到隋玉竹抱着双臂,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下。
隋玉竹的外套披在言阳身上,上身只剩一件浅蓝色的卫衣。
好像是言阳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件。
言阳小跑着到了隋玉竹身边,一言不发地把外套给隋玉竹穿上,“怎么没上车?码头太冷了。”
“等哥哥啊~”隋玉竹抓住言阳冷冰冰的手,认真说,“哥哥,如果我是魏校长,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能,我都等不到疾病来找我。”
言阳皱了皱眉,知道隋玉竹又在担心自已这个破命了。
“隋玉竹……”码头确实太冷了,冻得言阳的鼻子有点酸,喉头发苦,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隋玉竹抬手捧着言阳的脸,兀自笑起来:“哥哥,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觉得哥哥不会同意。”
言阳侧头,蹭了蹭隋玉竹暖和的掌心,挑眉问道:“什么方法?”
“让判官做个简单的数学题,问他,把小竹子的寿命送哥哥多少,小竹子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隋玉竹语气轻松地说。
言阳被他的说法逗笑,随即正色道:“我是不会同意。隋玉竹,你还有父母,不可以任性。”
“就知道哥哥要这么说。”隋玉竹牵着言阳朝着车子走,“所以我开玩笑的,毕竟,我们会一起活很久的!”
言阳从不对自已的未来抱有期待,但此刻,看着隋玉竹的侧脸,还是轻声回应:“嗯,我们会一起活很久。”
两人上车后,魏书呈目光灼灼地盯着言阳。
言阳主动解释:“等到了饭店,我会帮你们见面。”
一路上,魏书呈绞着手指,时不时问秦纪之一句:“还有多远?”
秦纪之也替他着急,不停看着手机导航,安抚他:“别急,有言天师在,你别急。”
“可是……”眼泪聚集在魏书呈眼眶,倏地顺着脸颊滑落,颤抖的唇送出痛苦的句子,“我已经,30多年没见过他了。”
车上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不解。
就连秦纪之这个老同学也不清楚魏书呈经历过什么。
魏书呈是在高二,插班成为秦纪之同学的。
班主任交代当时身为班长的秦纪之:“魏书呈同学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半年。现在进了我们班。你是班长,还麻烦多照顾下。”
秦纪之本来就热心肠,魏书呈也是温温柔柔的性格,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不然这次,秦纪之也不会为他接下书星这么大的担子。
魏书呈并不打算解释太多,哭着问言阳:“言天师,他……现在……什么样子?”
“16、7岁的样子,穿着无袖的白色背心,胳膊上有伤疤。”言阳平静地讲述着。
魏书呈翻开尘封的记忆,泪光朦胧间,那个温柔少年最后留给自已的笑脸,逐渐清晰。
席卷而来的,还有魏书呈不愿记起那个夜晚……
记忆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脏上用力地剌着口子,一下下,不见血,但越来越痛。
魏书呈捂着心口,整个上半身伏在自已的大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陆年慌乱地给魏书呈顺气。
看魏书呈神色痛苦,秦纪之大声让司机停车,准备拨打120.
魏书呈及时抬手拦住了他,“我…我的应激反应…没事,不用、不用去医院!我、我想快点见到他。”
言阳蹲到魏书呈面前,温润轻柔的嗓音,不急不躁地念着“清心诀”。
秦纪之看魏书呈慢慢缓了过来,才让司机继续开车。
到了秦纪之定的包间,饭店已经掐着点把菜上齐了,省去了等会儿被打扰的麻烦。
隋玉竹自觉地搬着两把凳子,缩到了包厢角落。言阳捏诀,轻声唤来沈恒。
其他人不清楚情况,也跟着隋玉竹一起缩过去。
隋玉竹看着挡在自已前面的一个个后脑勺,无奈道:“你们这是干嘛?我是因为阳气重,会让鬼魂不适,才离远的。”
项尚转头,小声抱怨:“你不早说?”
贺瑾明扳正项尚的脑袋,提醒道:“我们缩在这儿比较好,不要打扰他们。”
项尚连忙点头,悄悄挪动凳子,让自已的腿贴上贺瑾明的。
沈恒的魂体进入包厢后,便紧紧盯着坐姿乖巧、眼眶通红的魏书呈。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恒只顾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笑。
“咳咳。”言阳轻咳着提醒沈恒回神,“显形符收着。持符念咒:山明水清,令汝开眼,视吾真身。”
言阳捏了个火诀,燃尽了墨灵之前送的高质量显形符,符纸出现在沈恒手中。
言阳又蹲到魏书呈身前,轻声交代:“他本来不愿见您的。因为,他怕自已的鬼气让您病情加重。
这个去病符收着。没法治疗您的癌症,但能祛病气。这样,沈恒才能没有负担的见您。”
等魏书呈握着符纸缓缓点完头,言阳才示意沈恒念咒,自已则朝着隋玉竹的方向走过去。
咒语结束,沈恒身形显现,低头,温柔的目光落在魏书呈发顶。
魏书呈坐着,先是看到少年的腰。
缓缓抬头,他才终于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这个沈恒的表情,比他家桌上冰冷相框里的那个更温柔。
眼泪疯狂冲出眼尾,滑进魏书呈有些泛白的鬓角,他颤抖着喊了声:“恒哥……”
沈恒偶尔回到阳间,都会远远地、悄悄地看看魏书呈。
因此,对眼前中年模样的魏书呈并不陌生,他知道,这就是他的阿书,是他的爱人。
魏书呈感到眼角一阵凉意,才发觉沈恒正在为自已拭泪。
他猛地抬手,将沈恒的手按在自已脸上。
“阿书,不哭,不哭了,阿书,好阿书……”沈恒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澈干净。
魏书呈的腿在抖,完全站不起来;嗓子也像被什么扼住,只能泄出难听的哭嚎。
沈恒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环抱住瘦削的魏书呈。
魏书呈的脸贴在沈恒腰间,那股不属于活人的阴寒,时刻提醒着他:恒哥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魏书呈实在累了,哭声渐低。
沈恒慢慢蹲在魏书呈面前,苍白的脸上扬起笑,声音温柔:“小书不哭了。我现在,哭不出来,都没法陪你。你长得都比我高了,眼泪还是那么多……
还有啊,说好了,长大了你要比我壮的。怎么,这么瘦?”
魏书呈的眼睛太疼了,咸湿的泪还在不停刺激脆弱的眼皮。他用力眨了眨了眼,好不容易再次看清沈恒。
魏书呈发出的声音干涩难听,“恒哥,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那晚是我太没用了,是我太没用了啊……对不起……”
“小书,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大家都得救了,不是吗?”沈恒捧着魏书呈的脸,冰凉的拇指擦过魏书呈泛红的眼尾。
凉意缓解了魏书呈眼睛的不适,被沈恒触碰的真实感,让他的眼泪逐渐止住。
魏书呈不敢眨眼,就那么瞪着眼睛,缓缓描摹着沈恒的轮廓。
沈恒和他对视着,咧嘴笑道:“羡慕吗?我还是这么青春帅气。不过,我的小书也和以前一样好看,只是……你不像自已了。
我一直有偷偷回来看你,看你模仿我的样子和别人相处,看你盯着我的照片发呆……小书,你这么爱我,一定会很听话,对不对?”
魏书呈看着沈恒的嘴一张一合的,呆呆点头。
沈恒轻笑了一声,“傻子,又没听我说话吧?”
“听了。”魏书呈下意识反驳。沈恒挑眉,不打算放过他:“重复一下。”
“你说……我很爱你。”魏书呈缓缓道。
沈恒用力揉了把魏书恒的头发,“那就是没听我说话。我说的是,沈恒很爱魏书呈。”
魏书呈好像真的回到了,当初两人相处的氛围,缓缓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
“这才是我的小书!”沈恒惊喜出声,继而认真开口,“小书,我希望你能活下去,用你自已的样子。
你还有要守护的学校,那里的老师、孩子,都还需要你。你给了他们希望,不要这么快离开。
而我,一定一定会等你。还会来偷偷看你。”
魏书呈颤声道:“那如果,化疗失败了,我变丑了,你还能认出来吗?”
“我永远会认出魏书呈。”沈恒浅笑着,把当初表白的话对着48岁的魏书呈说了一遍。
魏书呈眼睫轻颤,点了点头,终于笑起来,“我永远会被沈恒吸引。”
沈恒站起身,弯腰,亲在魏书呈的额头,“小书,晚点再见。”
魏书呈不敢抬头,眼前白色的布料慢慢消失,额头那一吻的凉意还没褪去,钻进血脉,又吻在心尖。
魏书呈捏着手里的符纸,没有哭,也不出声,就弓着背安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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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角落里,几人看着魏书呈落寞的背影,心脏钝痛。
程舒一边哭,一边给林芝擦脸;项尚不停揉搓黏黏的掌心,那里刚才抹了太多泪水。
隋玉竹全程抓着言阳的手,言阳有几次被他不小心握疼了,也一声不吭。
贺瑾明的声音响起,有些哑:“他们……”
陆年拍了拍裤子,第一个起身,“他们会再见的。”
他走向餐桌,蹲在魏书呈面前:“魏叔,饿了吗?”
魏书呈看了眼陆年,下意识想挂起温柔的笑,又想起沈恒的交代,沉默地点了点头。
陆年起身,招呼众人:“来吧,吃饭,魏叔饿了。”
秦纪之带头搬凳子,回到餐桌,抓起桌上的杯子,将大麦茶一饮而尽,嘴里才有了些甜味,喉咙也畅快了些。
“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秦纪之并不问沈恒这个人,笑着拍了拍魏书呈的肩膀。
魏书呈轻笑一声,缓缓道,“不急,怎么也先让我回家收拾衣服吧?”
“行,今晚我去你家住。”秦纪之不逼他,心里却怕魏书呈随时变卦。
魏书呈直接拒绝:“别!我家没地方给你睡。———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恒哥,就不会反悔了。”
秦纪之动作豪爽地坐下,“哈哈哈,行,全听你的。”
陆年看着一桌菜,仔细查询着胃癌病人的食谱,“魏叔,这个辣的,你别吃。还有这个,太油了,还……”
魏书呈打断他:“小陆,明天我就准备住院了。别管这么严格,好吗?”
陆年看向秦纪之寻求支援,秦纪之夹了块糯米藕给魏书呈,“你喜欢的,吃吧。以后你这嘴,有苦受的。”
魏书呈淡淡一笑,“是啊,以后要乖乖听医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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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玉竹和言阳坐在魏书呈对面,浸第三人插不进的氛围中。
隋玉竹给言阳夹了块糯米藕,献宝似地开口:“哥哥,甜的,快尝尝!”
言阳咬了一块,慢慢咽下后,笑道:“嗯,很甜,很好吃。”
魏书呈也咬了口甜津津的糯米藕,一直盯着二人,眼神却没聚焦。
透过二人,他看到了曾经两个少年热烈的爱;如今生离死别,但爱没有褪去一点。
魏书呈很快吃完了一块藕,小声说:“太甜了,不好吃。”
“你不就喜欢甜的?”秦纪之尝了一口藕,觉得还行,“高中那会儿,你简直嗜甜如命。”
“不喜欢,我喜欢吃辣的。”魏书呈动作迅速地夹了一筷子剁椒鱼头,当着陆年的面,塞进了嘴里。
陆年没拦住,却看到了魏书呈脸上得意的表情,一点不像他认识的魏叔了。
他这才明白,沈恒说的,让魏书呈用自已的样子活下去。
小番外:沈恒、魏书呈(1)
沈恒和魏书呈在穿开裆裤的年纪认识过,两人手拉着手一起流口水。
上幼儿园前,魏家做生意赚了钱,搬进了城里。
沈恒对婴孩时期的事也记不清了,只是沈母偶尔会掏出两人合照感慨。
沈恒也就记住了照片上,那个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小伙伴。
中考结束,沈恒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被市里的高中录取。
军训报到那天,他一个人拖着蛇皮口袋,站在气派庄严的校门口感叹。
魏家的车停在他右手边,魏书呈穿着昂贵的白色球鞋从车里踏出来。
干净白皙的样子,让沈恒一下联想到照片上的小孩。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人家看。
魏家司机恭敬地从后备箱拎出魏书呈的行李。
魏书呈自已夺过行李箱,语气有些冷,“陈叔,您别忙了。我自已进。”
“书呈啊,你也别生气。魏董他也是临时出差,才赶不上送你的。”司机替自家老板解释着。
魏书呈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没事,我习惯了。我是真的想自已进去。您回吧。”
“你进新学校肯定不熟,叔带你……”司机说着就要抢魏书呈的行李。
魏书呈死死抓着行李箱,目光瞟见了站在一边的沈恒,“我看见朋友了,我和他一起进!您真别管我了!”
魏书呈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到沈恒旁边,朝司机喊:“您上车回去,我再进校门。”
司机和魏书呈沉默地僵持了会儿,还是自已上车离开了。
魏书呈松了口气,转头对沈恒说:“不好意思,浪费你时间了。”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沈恒笑着回答魏书呈。
魏书呈认真看了看沈恒,确定自已不认识他,以为沈恒在揶揄自已,声音冷了下来:“实在抱歉,利用了你一下。不过你也没损失,没必要阴阳怪气。”
沈恒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少爷已经拖着行李箱进校门了。
高中是一所有些历史的学校了,门口铺着砖块,有些还翘了起来,地面很不平整。
魏书呈的行李箱有些重,他从拖换成推,双手齐上阵。
行李箱的轮子还是撞上一块翘起的砖头,不幸侧翻。
魏书呈站着愣了会儿,自觉有些狼狈。沈恒就是这个时候,再次回到他身边。
沈恒单手拎着自已的蛇皮口袋,弯腰抓住拉杆,轻松扶起了行李箱。
魏书呈小心地看了一眼沈恒,缓缓道:“谢谢。刚才……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对不起。”
沈恒大致猜测到,魏书呈因为父母没送他,在耍小脾气。
这不是,挺可爱的。
“没事,箱子有点重吗?”沈恒笑着问魏书呈。
魏书呈接过自已的行李箱,耳朵有点烫:“不重,我自已可以。多谢。”
沈恒挑眉看了他一眼,“那我们一起走吧。今天报到的都是新生,我们以后就是同学。”
魏书呈小心地推着自已的破箱子,慢慢挪,沈恒也不急,跟在他侧后方,绝不多走一步。
“你……你干嘛一直跟在我后面?”魏书呈实在没憋住问出声。
沈恒语气带笑,“怕你再摔了。帮助同学,人人有责。”
魏书呈很少碰到这么自来熟的人,有些无力招架,只好沉默应对。
分班名单贴在学校公告栏,魏书呈不想挤进去,扶着行李箱等人散了。
沈恒把蛇皮袋放在魏书呈脚边,“你叫什么,我顺带帮你看一下。”
“魏书呈。书本的书,龙凤呈祥的呈。”魏书呈缓缓介绍,在沈恒转身时,连忙问了句,“你的袋子里是什么?”
沈恒:“我的家当。帮我看好啦!”
魏书呈看着沈恒挤进人群,拎起脚边的袋子,放在了自已的行李箱上。
沈恒看完名单发现自已和魏书呈一个班,没由来的开心。
他从人堆挤出,一眼看到那个干净的少年站在香樟树下,自已破旧的蛇皮袋,被放在了行李箱上。
魏书呈的一只手扶在蛇皮袋上,手背上青色的筋脉凸起。
沈恒暗想:力气真小,一个袋子都要用力扶。确实是个小少爷。
魏书呈看着沈恒满脸笑容地回来,问道:“你怎么这么开心?”
“我们一个班啊。”沈恒眉眼弯弯,透过树叶的斑驳光线落在沈恒脸上。
魏书呈没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这样,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了。不觉得……很有缘吗?”沈恒自信满满。
魏书呈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你还真挺自信的。”
沈恒用大笑回应魏书呈的调侃。
两人成绩优秀,中考成绩差不多,学号相近,连宿舍都在同一间。
不出沈恒预料,两人确实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高二他们都选了理科,依旧在同一个班。
如果不是那天中午,撞见有男生拦着魏书呈表白,沈恒内心藏了很久的、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永远解释不清。
男同学的表白,让沈恒明白了“嫉妒”“吃醋”是什么东西。
魏书呈拒绝完男生,转头就看到呆立在楼梯口的沈恒,语气平静,“你怎么在这儿?去吃饭吧,我想吃辣子鸡了。”
沈恒拉住魏书呈的手腕,突然问他:“你记得三嘉村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村子?我爸妈说,我们老家在那儿。”魏书呈有些好奇。
沈恒笑笑,“我就是三嘉村的。我家前面的那户人家,很久很久没回过村子了。”
魏书呈歪头看着沈恒,“什么意思?”
“魏书呈,我们可能,从小就认识。”沈恒看着魏书呈的眼睛,认真说,“从光屁股蛋子的时候,咱俩就是朋友了。”
“你能不能说的文明点。”魏书呈觉得有点好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发现的?还真挺巧的。”
沈恒咽了口口水,朝着魏书呈靠近了一些,语调难得的认真:“第一眼看到你就猜到了。我永远会认出魏书呈。”
魏书呈看着骤然靠近的沈恒,心跳一滞,“什么意思?”
沈恒慢慢松开魏书呈的手腕,手指顺着皮肤滑到魏书呈的掌心。
魏书呈刚被男生表过白,说实话,那个人让他有些恶心。
但是为什么沈恒离自已这么近了,感觉……就还能接受呢?
心跳声有点大,魏书呈听出来好像是自已发出的,轻咳了两声:“咳咳。我饿了,沈恒。”
从魏书呈嘴里说出的“沈恒”两个字,瞬间烧掉了沈恒保持的理智。
他抓住魏书呈的手,语气低沉:“小书!介意我这么叫你吗?”
魏书呈的耳朵滚烫,下意识摇了摇头,毕竟沈恒叫得……挺性感好听的。
沈恒看到魏书呈摇头,眼睛亮起来,继续说:“小书,不要答应他们的表白,好吗?”
“我本来也拒绝了!你没听到吗?”魏书呈急切解释着。
“听到了。”沈恒停顿了会儿,“但是,不想听见你对我说。”
魏书呈作为理科生,语文成绩一直很好,此刻却拼命思考沈恒这句话有什么意思。
魏书呈不知道自已的理解对不对,脸慢慢红起来。
沈恒很快验证了,他的语文确实很好,“小书,我喜欢你。报到那一天说想和你成为朋友,现在,我要得寸进尺了。
我想做男朋友,唯一的那种。”
魏书呈看着沈恒认真的表情,拒绝不出口。
当然,他也没那么……想拒绝。
沈恒的表白和刚才那个男的不一样,很让人心动。
沈恒等不到魏书呈的反应,只好更主动起来:“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5秒钟的作答时间———5”
男朋友?沈恒吗?
我要答应吗?总觉得答应了,会很不错。
那我们不就是早恋了?
不对,我们都是男生,爸妈不……
“1,小书,你没机会了。答案已经默认了。”沈恒看着呆呆的魏书呈,突然笑起来,“傻子,听见我说话了吗?”
“你才傻子。听见了!”魏书呈立马反驳。
“那你重复一遍。”沈恒挑眉看着魏书呈。
魏书呈红着脸说:“你想做我男朋友!”
“你果然没听我说话。”沈恒牵住魏书呈的手,朝着食堂走,语气里全是笑,“我明明说的是,我是你男朋友了。”
小番外:沈恒、魏书呈(2)
魏书呈糊里糊涂地和沈恒在一起了。
当然,两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怎么改变。
忙碌的学习生活正常进行,学校照例每周日下午会放半天假。
确定关系后,两人也只是用情侣的身份一起打球、刷题,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魏书呈和沈恒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恰巧是周日。
魏家父母已经出差一周了,期间也没有联系过魏书呈。
魏书呈知道他们肯定又忙忘了,不过幸好,今年有人陪自已。
魏书呈带着沈恒回了家。
沈恒给他下了碗长寿面,贴心地替他放好辣子。
没办法,魏书呈真的很爱吃辣。沈恒则喜欢甜的,专心解决买回家走形式的蛋糕。
魏书呈笑话他:“你居然是靠甜食,才吃得这么结实的。”
“那你也吃点,争取早点长壮。”沈恒挑了块奶油递到魏书呈嘴边。
魏书呈很给面子地吃了下去,随即皱眉:“不喜欢,太腻了。你放心,等我成年了,绝对能比你结实,你就等着吧!”
“好,我等着。”
沈恒吃着蛋糕,挑眉回应魏书呈。嚣张的样子激起了魏书呈并不多的胜负欲,他徒手抓起一小块奶油,用力抹在了沈恒脸上。
沈恒抽了张纸慢悠悠擦着脸,反应并不大,“无聊,没新意。”
魏书呈本来以为沈恒会反击,看沈恒的样子,瞬间放松了警惕。
结果,沈恒脸都没擦干净,出其不意地伸手,把奶油抹在了魏书呈脸上。
两人就这么疯起来,等反应过来,沈恒压着魏书呈倒在了沙发上。
魏书呈的眼睛、脸颊、嘴唇上都沾着奶油,散发着浓郁的香甜气息。
沈恒眸光越来越暗,“小书,你闻起来好甜。”
“废话,都是奶油。”魏书呈微微别开头,不敢直视沈恒。
沈恒声音很轻,“我想帮你弄干净,可以吗?”
魏书呈当然明白沈恒的意思,红着脸缓缓点了头。
唇上的奶油似乎格外多,沈恒帮了很久,魏书呈积极回应着他。
家门突然被推开,少年秘密的、禁忌的爱意被赤裸裸扔在魏家父母眼前。
魏母把沈恒赶了出去,魏父一脚踹在魏书呈的膝弯。
沈恒在急速缩小的门缝里看到,魏书呈重重跪在地上,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甚至,干净的少年朝他安慰地笑着。
魏家父母找到了他们的班主任,联系上了沈恒的父母。
两家父母这才知道是旧识,4人很快“和和气气”地研究出解决办法。
魏父一脸严肃:“这个学校我看了,有专门改变他们这种变态想法的课程。人家还说了,一起去上课,矫正更快!”
沈恒和魏书呈没想到,父母没让他们分手,只是把两人扔进了另一所学校。
一开始,两人还挺开心。毕竟,他们不认为,有什么课程能改变少年炽热的爱。
可是,他们很快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学校。
这里是地狱!
沈恒和魏书呈面对面,被绑在椅子上。
一串串电流穿过身体,沈恒和魏书呈都在咬牙坚持。
那些“老师”拿着控制电流的遥控器,一遍遍问两人:“还喜不喜欢男的?”
沈恒和魏书呈惨白着脸,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喜欢!”
突然增强的电流,让魏书呈失禁,腿间的热 . 流差点击溃魏书呈。
沈恒咬着牙安慰他:“小书,没事,没事!小书,我爱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