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阳只好解释:“有个东西,应该骚扰你很久了。你母亲去世,头七回魂才发现了它,便一直跟着你,守着你。”
老方捂着脸,闷声抽噎了两下,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抬头问:“言天师,我还能看到我妈吗?”
言阳摇了摇头:“她要踏入轮回了。守着你的这两周,可能是她求来的最后时间。”
方母虽有疾病,但也算是按着生死簿的定则,寿终正寝的。
按照地府规定,这样的魂魄,没有冤情,一生顺遂,很快就可以重新入轮回。
眼看着老方和吴娟又要哭起来,言阳连忙提高声音:“跟着你的东西,还没解决。我会帮你们。”
吴娟连忙反应过来:“谢谢您,言天师,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言阳问老方:“跟我说说,你具体什么时候变得奇怪的。”
老方皱眉想了会,不确定地开口:“好像最早……是很久之前了。
那天小娟店里很忙。我突然接到了护工的电话,说我妈……又拉床上了,她明天就辞职,不干了。
我当时很烦躁,可我这个人嘴巴笨,电话里和护工也扯不清楚,就挺大声骂了一句,匆匆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回家,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尤其整个后背细细密密的刺痛。当时我以为有点过敏,没当回事。
后来,刚好放暑假了。护工走了,我们俩就在家亲自照顾我妈。背还是痛,但我也没心思去管。
直到我妈去世,就是过了头七,我才发现背没那么痛了。
等开学,我再次去店里给小娟帮忙。一到下午就感觉特别烦躁,控制不住地想大吼大叫!拉着小娟吵架。
这些事情我都记得,包括今天砍伤了小娟。但我就是控制不了……”
老方说着,心疼地看向吴娟吊着的胳膊。
吴娟抽了张面纸给老方擦脸,扯出一个笑脸安慰他:“没事,不怪你。你是身不由已的。”
言阳继续问:“你在哪儿打的电话?店前的那棵桂花树下吗?”
老方又努力回忆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对的!店里人多,我就到桂花树那边接的电话。言天师,难道我这样,是和那棵树有关吗?”
言阳点头,安慰两人:“你们先在医院休息吧。我答应你的母亲了,会帮你解决的。”
言阳婉拒了两人的千恩万谢,离开了病房。
回到车里,言阳第一时间伸手向隋玉竹要泡芙。
隋玉竹却在看到言阳摊开的右手时,笑意顿无。
他紧张地抓住言阳的右手,满眼心疼:“怎么弄的?你受伤了?”
言阳这才注意到,刚才割破的大拇指,指甲缝里是明显的血迹。
看着隋玉竹紧张的样子,言阳莫名心虚,他用力想抽回手,却被隋玉竹抓得更紧了。
隋玉竹目光沉沉,声音却软下来:“哥哥,怎么伤的?回答我。”
言阳看向隋玉竹的眼睛,嘴里的苦涩感还在,让他不太想说话,只好再次提醒隋玉竹:“泡芙。”
隋玉竹没有松开言阳的右手,用空出的手捏了一个泡芙,递到言阳嘴边。
言阳不习惯被人喂,下意识退了退脑袋。隋玉竹又递近一些,温柔道:“哥哥,张嘴。你手脏,不方便。”
“我还有左……”
隋玉竹打断言阳的反驳,继续说:“张嘴。”
言阳垂眸看了眼泡芙,又感受了下嘴里的苦意,还是张嘴接下了。
反正隋玉竹说,好朋友之间喂东西很正常,他都给隋玉竹喂两回了。
看来,自已以后还要慢慢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隋玉竹趁着言阳细嚼慢咽的功夫,翻出湿巾替言阳擦干净了大拇指,贴上了创可贴。
“哥哥,还吃吗?”言阳摇头,隋玉竹继续问,“那能说说怎么受伤的吗?”
言阳右手食指轻轻摩擦着大拇指上的创口贴,缓缓道出刚才病房里发生的事情。
隋玉竹听完,又给言阳喂了一个泡芙,这次言阳没退。
隋玉竹勾唇,笑着说:“所以这次,哥哥要替一个母亲完成愿望。
这些鬼魂能遇到哥哥,真的很幸运。”
我也很幸运。
“可是这次是因为你,他们才幸运的。”言阳反驳了隋玉竹的话。
隋玉竹挑眉浅笑,“为什么这么说?”
言阳解释:“如果不是你,这件事我是碰不上的。我不会去A大,更不会遇到老方。”
隋玉竹弯起眉眼,半开玩笑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呢!我和你的缘分,带来了幸运。”???
言阳听到“缘分”,居然认真思考起来。
缘分?他和隋玉竹确实很有缘。
一个爆火的艺人却接了一部烂片,刚好碰上刚下山的小天师。
一个阳气旺盛,一个天生至阴。
言阳认可了隋玉竹的话,点头肯定道:“嗯,是缘分。”
隋玉竹原本只是开玩笑,趁机撩拨一下言阳,这下遭了,被反噬了。
他努力分析言阳话里的意思,看到言阳认真的表情,明白言阳只是认可这种说法,没别的什么旖旎想法。
可是隋玉竹得承认,他还是被言阳说的“缘分”搞得方寸大乱。
他半趴在方向盘上,低头苦笑,声音克制:“哥哥,你真的……太单纯了。”
言阳没听懂“嗯?”了一声,隋玉竹朝他挥挥手,发动了车子。
隋玉竹提出正事:“哥哥,我们现在去学校,解决那个桂树吗?”
言阳想到麻辣烫店老板娘,摇摇头,“等那条小吃街关门吧。”
隋玉竹显然也想到了老板娘,笑着点头,“听哥哥的,我也不想骗阿姨的。我都扯上什么精神科心理学了,哈哈哈……”
言阳吃着泡芙,也浅浅笑起来。
小吃街一般要到夜里11点多才全部关门。
隋玉竹选了个私密性还可以的餐厅,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深夜11点30分,隋玉竹拿出学生证,带言阳从侧门进了学校。
小吃街已经全部关门,幽深漆黑的小路伸向远方,透着说不出的神秘诡谲。
吴娟的黄焖鸡店在小吃街中间地段。
夜晚的寒意扑面,桂花甜腻的香气如同羽毛,搔得隋玉竹鼻尖有些痒,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言阳立刻关心道:“你冷吗?要不你去车里等我吧。”
隋玉竹一把抓住了言阳的手,“我不冷。哥哥,你感受一下,我比你热多了。”
隋玉竹的手骨节分明,干燥温热。他握着言阳的手背,热意从皮肤渗进血肉,很舒服。
言阳没忍住,反手握住隋玉竹的手,轻轻捏了两下,才放开。
他缓缓道:“嗯,很热。你等会小心,我还不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隋玉竹的掌心还留着言阳手上的凉意,他平静地回复了“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哥哥刚才是牵他的手了吗?算吗?
哥哥不会在故意撩自已吧?不会吧?
要不要牵上去?反正哥哥不反感的样子!
…………
“小心!”
言阳严肃冷静的声音,打断了隋玉竹的胡思乱想。他跟着言阳的脚步,停在原地。
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白色塑料袋,正挡在二人面前,诡异地打着转。
隋玉竹走上去,一把抓住塑料袋,不满道:“怎么乱扔垃圾啊?”
言阳:………………
暗处搞乱的某人:……………
“呵呵呵…桀桀桀…至阴之躯啊,还真稀有呢!”一道尖细的童声响起,天真不足,阴森有余。
言阳今天没带桃木剑,捏诀起势,警惕地看向桂花树,声音冰冷:“出来!”
童声再次响起:“略略略,我就不出去!你能拿我怎么样呢?我要是出去,第一个附在你身上。”
言阳捏诀念咒:“天地雷德,万法震荡,引雷于此,急急如律令!”
紫色闪电骤然落在桂花树干上。“呲啦”一声,树干上留下一道黑色印记,正冒着白烟。
童声尖叫起来:“卧槽!!卧槽!!!你怎么这么凶??啊啊啊啊!我就是说说,你也太凶了,嘤嘤呜呜……”
言阳冷声重复道:“出来!”
紧接着,一个瘦小赤裸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正背对着二人,蹲在桂树树根处。
“站起来,转身。”言阳已经猜出这是个什么了,不足为惧,便收起了手诀。
瘦小的身影缓慢起身。
他看起来也就是个10岁小孩模样,顶着个锅盖头,双眉细挑,眼睛还挺大,正委屈地看向言阳。
小孩脸色苍白,双颊却有两坨很明显的红晕,嘴唇也是红得诡异。
乍一看会觉得透着莫名的喜气。
隋玉竹看他浑身赤裸,好心地脱下自已的外套,想递过去。
谁成想他跨了一步,小孩就猛地躲到树干后面,“卧槽!!你要干嘛!!别过来!我可不怕阳气!!”
隋玉竹:………………
言阳把隋玉竹重新拉回身后,解释道:“这是个木魅,简单点说就是树木成精。也属于鬼怪一类,你的阳气太重了,他不喜欢的。”
“我看他什么也没穿,就……”隋玉竹尴尬地收回手。
“没事,他不怕冷。看他的模样,应该修行不深,五感未全。”
言阳陈述着观点,小孩却不干了:“哼!你才修为不深,我只是年纪小!修行还被强行打断了!!我是木灵!有灵气的!”
言阳目光扫过去,小孩又立刻缩到树后面。
言阳也不打算跟他扯,开门见山道:“为什么害人?”
小孩不服气道:“什么叫害人!我那是报复!就是那个男的断了我的修行……呜呜呜……我才是受害灵。”
隋玉竹有些好奇,连忙问:“他怎么断你修行了?”
木魅有些怕隋玉竹身上的阳气,缩了缩脖子,不肯回答。
隋玉竹扯了扯言阳的袖子,声音委屈:“哥哥~~”
言阳冰冷地视线再次射向木魅,抬起捏诀的右手。
木魅连忙跳出来,摆着手:“别劈了!你别劈了!回头我成雷击木,人类就要把我锯了!呜呜呜!”
言阳、隋玉竹:…………
“我说,我说。我真没想害他,就想小小报复一下。
前段时间,我刚开智,正在修炼。那个男的突然走到树下,揪了我好多叶子,然后还狠狠踹了我好几脚!!我都没说他什么呢,他还骂我是贱人!
哪有这样的?呜呜呜,人家刚开智,就被这么欺负,我气不过,心中郁结不解,修行也进行不下去了。
明明我才是受害方嘛~你们都欺负我,啊啊啊啊———”
隋玉竹“狐假虎威”起来:“别嚎!你怎么报复的,交代清楚。”
木魅哭诉着:“呜呜呜,我……我能怎么办啊?我只能吓吓他,我刚开智啊!但是,后来有个前辈教我,给他施咒,让他性情大变。
然后他就天天和他老婆吵架。看他生活不舒服了,我就顺气了。”
言阳看了一眼木魅,问道:“你是桂男?天生的?”
木魅一下就不哭了,双手叉腰,仰头骄傲道:“哼!说了我是先天木灵!!”
隋玉竹连忙问言阳:“哥哥~桂男是什么?”
言阳温柔耐心地解释起来:“其实还是鬼怪。只不过,他是靠天地日月灵气养成的。看他的年岁不大,就已经开智,想来是先天有灵的。
唐代张读在《宣室志》里记载过,丹桂化妖,以恐吓路人取乐,后来被一人射杀,桂树被焚。
所以桂男确实没什么大用,就是桂树吸收灵气形成的妖怪。”
桂男听到言阳话里话外都是在贬低自已,敢怒不敢言地“哼!”了一声,又转过身不再看二人。
言阳看着桂男的背影,故意提高声音说:“桂男也分层次的,像有些桂男开智早,说明十分接近木灵,非常适合修行。
是可以进入轮回转世,投胎成人的。”
桂男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言阳的话,又高兴起来,没忍住背对二人,摇头晃脑起来。
隋玉竹扯扯嘴角,小声跟言阳吐槽:“他不就是小孩子嘛。”
“嗯,还是个小肚鸡肠的小孩。”言阳声音不减,确保桂男能听见。
桂男转身辩驳:“谁让他先动手还动口!!就是他的错!”
“是他的错,你也下了咒。那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他差点砍死自已妻子。和你无关吗?”
言阳冷冷盯着桂男。
桂男垂头,委屈道:“我也不想啊!可是他身体里的那个鬼魂,今天突然把我揪出来。我只好钻进那男的身体里,和鬼魂打了一架………”
言阳皱眉,终于明白了一切,语气带上了劝导意味:
“我带你去找那个男的,让他跟你道歉,你把咒解了。如果我解,你是会被反噬的,能明白吗?”
桂男自然知道言阳有本事解咒,天雷说引就引的人,反正他惹不起。
他撅个嘴,小声说:“你让他来道歉!我不去!”
言阳没听清,冷声问了句:“你说什么?”
在桂男听来就是,言阳生气了,非要自已去。他突然委屈起来,哭着说出有些丢树脸的真相:
“呜呜呜,我还没修为,离不开本体!”
言阳:…………
言阳垂眸想了会儿,突然转头问隋玉竹:“隋玉竹,我可以带他去你家吗?”
“可以啊!可是他不是离不开本体,怎么带?”
“折枝寄魂。桂树本就偏阴,人们也一直将它们和夜晚的月光联系在一起。”言阳简单解释了一下,又问桂男,“你愿意吗?跟我走,我会每天喂你香火,助你早入轮回。”
桂男原本是不愿意折枝离开的,可一听跟着言阳能吃香火,这可比他拼死劲修炼舒服多了,急得蹦起来:
“愿意!愿意愿意!今晚就带我回家吗?大佬,主人,爸爸!!带我走———”
言阳:…………
“你自已挑吧。哪根最适合寄魂,你比我清楚。”
“好的,爸爸!没问题,爸爸!就这个吧,它营养最好!”桂男激动地指着桂树侧面一根最粗的枝丫。
言阳看了一眼,直接拒绝:“换一个,太粗了,掰不动。”
隋玉竹连忙撸袖子:“哥哥~没事,我来呀!我可以!”
“咔嚓!”
和桂男手腕差不多粗的树枝,被隋玉竹轻松卸了下来。
桂男缩在一边,张大嘴巴,震惊看着这个阳气旺盛,还很暴力的男人,怕怕的。
隋玉竹眨着眼睛把树枝放在言阳手中。言阳明白,点头称赞:“很厉害!”
“能帮到哥哥就好啦~”隋玉竹腼腆一笑,声音娇俏起来。
桂男:…………
“来吧!”言阳对桂男抬了抬下巴。
桂男也不犹豫,“嗖”一下就钻进了树枝。
两人带着一根树枝离开A大。
言阳把粗壮的树枝随意扔进后备箱。桂树枝有灵,也不会一晚就枯萎。
言阳琢磨着明天再去买个大花盆,买点土,给桂男种上。
上车后,隋玉竹才想起来问言阳:“哥哥~你为什么想养他啊?”
言阳还没开口,桂男的声音从车后座悠悠传来:“积功德喽~他是至阴之躯,短寿啊!”
“回去。不然今晚把你放隋玉竹房间。”言阳声音冰冷。
桂男只是对车有些好奇,钻过来看看,被言阳一吓,连忙乖巧缩进树枝中。
隋玉竹没太明白桂男的话,或者说,他有些不愿意明白。
隋玉竹轻皱眉头,双眸中是难掩的心疼,软声问道:“哥哥,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至阴,短寿。”言阳无所谓道。
这个真相,他已经知道了20多年了。
玄清没瞒他,慎重交代过:“言阳,你的体质特殊,这是老天不公。为师希望你日后多行善事,积累福德。”
言阳看着隋玉竹难过的表情,心中一紧,反而安慰起他:“说是短寿,到底多短,谁也不知道。
《太上感应篇》中提到过‘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
你不是经常说我善良吗?说不定,短寿之命早就改了。”
隋玉竹不是傻子,他明白改命不易,知道言阳只是在安慰自已,努力摆出一个笑脸。
这个笑太牵强了,完全没有平日的阳光开朗。
言阳不太喜欢这样的笑,出现在隋玉竹脸上。
于是他抬手,轻轻扯了扯隋玉竹的脸,浅笑着说:“不用难过,你多笑笑,也算是我的功德。”
隋玉竹感受到脸上的凉意,言阳的笑直直撞进眼中,闯进心里。
他突然按住言阳的手。
言阳不得不顺势,把手贴在隋玉竹的脸上,眼中满是疑惑。
隋玉竹努力挂上开心的笑,语气认真:“哥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多笑的。”
热意从言阳掌心,顺着血脉,直达心底。
言阳感到车厢里的温度有些升高,因为自已的心跳在加快,脸颊、额头都冒着丝丝热意。
言阳狼狈地抽回手,坐正身体。
车厢安静下来。言阳右手的热意一直不褪,他垂眸盯着手心……
左侧热意突然袭来,隋玉竹身上淡淡的茶味洗发水味道渐浓,言阳猛然抬头,眼前就是隋玉竹光滑的下巴。
隋玉竹抽出副驾的安全带,撑在言阳身侧,替他扣好,灿烂一笑:“哥哥~注意安全。我们回家。”
回家路上。
隋玉竹一言不发,言阳更不会主动聊天。
车厢里别样地寂静,正适合言阳思考。
他好像,对隋玉竹产生了超过好朋友的情感,多了些不一样的心思。
这心思还有些严重了。
严重到,言阳靠着自已,就已经能感知到。
这心思大概就是——————
很想很想每天都能看到隋玉竹的笑脸,很想很想每天都能听到隋玉竹高兴地喊“哥哥”。
很想很想,每天和隋玉竹一起生活。
言阳思考了一路,也没弄清楚,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
他不敢贸然告诉隋玉竹,又不知道该向谁请教。
问师兄师姐?他觉得青儿师姐会咋呼着,让他立刻带隋玉竹回观里,不太好。
问师父?玄清师父也没什么朋友的样子,不知道他懂不懂,下次转钱可以问问。
问师父之前,他还可以自已再研究研究,说不定就琢磨出味儿来了。
嗯!就把下次转钱,当成一个截止日期,留给自已观察、思考、总结答案。
想到这儿,言阳也就不再纠结。
隋玉竹一路也没说话,除了认真开车,他也在思考———自已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帮言阳。
攒功德吗?这玩意儿能转让吗?
自已多做善事,最后功德都转给言阳!
或者,用言阳的名义做慈善!对,明天就用言阳的名义,给希望小学捐款!
到了目的地,车子停稳。两人居然默契地都没动。
隋玉竹认真询问:“哥哥,功德能转让吗?”
言阳:???
“不能吧。积福德可以荫庇家人,转让应该不可以。隋玉竹,我也不需要你转让,你别太操心。”言阳认真给隋玉竹分析起来。
隋玉竹却只听到“可以荫庇家人”,他抓住言阳的手,双眼冒光,求证道:“也就是说,如果成了家人就可以通用?”
言阳:“我不是这个意思……”
隋玉竹打断言阳的话,笑着说:“哥哥~我们会成为家人的!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家人!”
“家人”在言阳这里,没什么好印象,对于隋玉竹的话,他也没太明白。
但他知道,隋玉竹一定是在为自已好。
言阳不知道怎么才算成为一家人。
不过隋玉竹表情太认真了,他下意识就选择相信:“好!”
各自想通后,两人也恢复了原本的相处模式。
隋玉竹主动拿上桂枝,颠了两下,问言阳:“哥哥,小桂子明天怎么去医院?带着这个吗?”
“不用,只是去医院,时间很短,让他待在一片叶子中就可以。”言阳看了眼桂枝,继续说,“不过,明天我想买个大花盆,给他种上,以后会占用你家的阳台。”
“没关系,反正阳台地方很大,就是他那个本体来,也住得下。”
这可是帮言阳攒福德的事情,隋玉竹巴不得做到极致。
桂男也巴不得本体过来,激动道:“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把本体也带过来吗?二爸?”
隋玉竹:…………
隋玉竹故意用力晃了晃手中的桂枝,笑着问:“你不是刚开智吗?从哪学来的乱叫别人爸爸?”
“嗯?我看那些学生经常这样啊!他们吃了别人东西,都会叫一声爸爸。两位爸爸,有什么问题吗?”
隋玉竹、言阳:…………
言阳没有让别人叫爸爸的癖好,冷声吓唬他:“不准叫。再叫,给你下言灵咒。”
桂男立马噤声。
隋玉竹感受到手中桂枝抖了两下,没忍住“哈哈哈”笑出声。
回到家,言阳把桂男暂时安放在次卧的书桌上,随手抽出一根供奉香。
桂男坐在桌上,盯着言阳的动作,满眼期待。
白烟缓缓升起,桂男尽兴地吸入一口,闭眼享受,舒服地喟叹:“啊~~~有人供奉香火,也太爽了!”
言阳提醒他:“你是先天木魅,自已修炼得来的,才是最纯净的。不要依赖香火。
我带你回来,更多是因为,你现在很容易被外界影响。小吃街的环境,不适合你修行。”
桂男自然明白,一个老方就让他耽误了这么久,他一边吃香火,一边感慨自已幸运,能遇到言阳。
情绪上头,桂男抽泣两声,“爸爸,真的太谢谢您了,呜呜呜,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世界,才碰到您。”
言阳皱眉,冷冷看向桂男,“你刚才叫我什么?另外,提醒你,你是先天木魅,没有上辈子。”
桂男扁扁嘴,委屈起来,“哦,这句话,是看情侣表白,学来的。以后不说了。”
言阳举着香,有些无奈,“大学小吃街确实很不适合你待。”这都学了些什么啊!
隋玉竹回了家,一直跟在言阳身后,这会儿正坐在言阳床边。听到言阳的话,笑出了声。
桂男似乎才发现隋玉竹在房间,磅礴的阳气冲天,他一下缩到角落,“呜呜,他怎么也在?吓我一跳!”
隋玉竹不解:“你这个树枝都是我拿回来的,你现在怕我什么?”
桂男抱着自已的胳膊,不忘记吃口香火,“二爸!这怎么一样?本体你怎么折腾都行,我的魂体很脆弱的,呜呜呜……”
隋玉竹摸了摸下巴,问言阳:“哥哥,以后我能一直看到、听到小桂子吗?”
香火燃尽,言阳边收拾,边回答隋玉竹:“可以。木魅属精怪,只要他愿意出现,你就能看到。”
“哦~那就好,挺好的!家里跟多了一个小孩一样。”
言阳突然侧头问了一句:“你喜欢小孩子?”
“不喜欢。”隋玉竹才21岁,哪个21岁的男生会喜欢小孩子。何况自已还喜欢男的,以后也不会要小孩。
“小桂子是哥哥带回来,所以我想着以后也帮着一起照顾。我不喜欢小孩子!”像是怕言阳误会什么,隋玉竹又强调了一遍。
言阳也不明白,自已刚才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不过隋玉竹的答案听起来,还挺顺心。
“嗯。他话挺多的,借住你家这段日子,可能会有些吵。”
“没事的,哥哥。小孩嘛,咱们两个做家长的,多忍忍呗。”
言阳:…………
桂男吃完香,钻进了树枝,说话也硬气了些:“我不是小孩子!!等我修炼到一定程度,就算是魂体,我也不怕你的阳气!!”
“哦?那我很期待哦!小桂子加油!”
“哼!而且你一直叫我小桂子干嘛?听起来有点奇怪!”
“显得我们亲近啊。你都叫我爸了,礼尚往来嘛!”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不骗你。小桂子也很好听啊。”
桂男晃动了两下绿叶,看起来有些开心。他又去问言阳:“爸爸,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言阳不想和他亲近,冷冷道:“我姓言,你就……”
桂男没让言阳继续说下去,连忙讨好道:“言爸!这样亲近吗?就叫你言爸了!”
言阳眯起眼睛,考虑要不要真的给桂男下言灵咒,就禁“爸”这个字!
不过隋玉竹好像挺喜欢桂男叫他二爸的,直接禁了也不太好。
隋玉竹听到“言爸”这两个音,属实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桂男说的是“盐巴”。
等他反应过来,“噗嗤”一声后,就开始放声大笑。
笑到最后,他只能揽着言阳,撑着言阳的半边身体,眼尾甚至挤出来泪。
隋玉竹抹掉笑出的泪,喘着气夸桂男:“小、小桂子,哈哈哈,你还真有才,哈哈哈哈,言爸,哈哈哈哈。”
言阳被隋玉竹揽着,跟着他的动作晃了好几下,终于忍不住开口:“很好笑吗?”
隋玉竹憋住笑声,脸色涨红,倚在言阳肩膀摇头。
言阳垂眸,瞧见隋玉竹憋得脸都红了,轻叹一口气,“想笑就笑吧。别憋着。”
隋玉竹听见言阳的叹息声,无奈但宠溺,心中一甜。
他跨了一步,站到言阳前面,伸手抱住言阳。
隋玉竹低头,把额头贴在言阳肩膀上,声音很轻:“哥哥,你才不是盐巴,你是糖果。”
“什么意思?”言阳没太明白。
“没什么意思,有感而发。我喜欢糖果。”隋玉竹声音越说越小,小到言阳没听清最后几个字。
两人回家本来就晚,隋玉竹又兴奋了好久。
听到急促的手机铃声时,他感觉眼皮紧得很,完全睁不开。摸索着接通了电话,就是蒋钦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