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道:“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之所以认识草药,并且妥善处理草药,是因为一。”
见徐向东点头,他又道:“这我只是偶然看过,但我还记得里面的内容,可以抽时间默在纸上。照着上面的方法寻找和处理草药,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徐向东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这……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那株铁皮石斛惹的祸,不然你也不会买不到药材。”杨澜道。
徐向东赶紧摆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把铁皮石斛卖给我,我就非常感激非常高兴了。”
闻言,杨澜的笑容更真心了几分。
“那就当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
这次徐向东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应了:“好!那就麻烦你了,我回去跟我爹商量商量,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杨澜笑着点头。
吃完一碗面,徐向东就迫不及待回家去了,杨澜也直接回了家。
到家门口一看,大门还是锁着的,属实让他愣了愣。
原以为没有他,张氏和林乔不会在蔬菜店多留的。
杨澜笑了笑,又抬脚往蔬菜店的方向走。
王长军的蔬菜店就在南大街,离家不远,杨澜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远远的看到王长军坐在店门口的木桌上,但是不见张氏和乔哥儿的身影,他快步来到店门口,喊道:“王二哥!”
王长武抬起头,看到他就热情的招呼道:“原来是澜小子,谢谢你的早餐,卷凉皮和煎饼都很好吃。”
杨澜笑道:“王二哥喜欢就好,我阿爹和乔哥儿呢?”
“在里头看孩子呢,顺便陪陪月哥儿。”王长武道。
月哥儿就是王长武的夫郎,石镇人,娘家是开绣房的,杨澜见过一次,是个特别温柔容易害羞的哥儿。
王长军很宠他,除非是店里特别忙的时候,不然都不会让夫郎出来。
听到张氏和乔哥儿都在里面,他就不着急了,也不想进去打扰,免得叫人家不自在,索性就在店里坐了下来,顺便给王长军打打下手。
大约半个时辰后,张氏和乔哥儿出来了。乔哥儿怀里还抱着个胖胖的孩子,看到他,脸刷的一下红了。
杨澜没注意到,径直走过去,捏了捏小孩的脸:“这就是王二哥的儿子吧?真可爱!”
王长军也跟着过去,点了点头,握着宝宝的手上下晃了晃,听到宝宝咯咯咯的笑声,心都要化了。
“星星宝贝今天怎么这么乖?”他抬头看向乔哥儿:“以前只能是我和月哥儿抱着,不然的话一来店里就哭,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
月哥儿这时候也走了出来,闻声回道:“吃了人家的糖,可不得给人家面子啊?”
王长军闻言哈哈大笑:“我儿子就是聪明。”
月哥儿嗔了他一眼:“他干什么你都能夸出一朵花来。”
王长军不以为意,颇为理直气壮地点头:“那当然!”
说完,他戳了戳杨澜的手臂,问道:“澜小子,你喜欢儿子还是哥儿?”
杨澜愣了愣,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以前他连喜欢的人都没有,结婚都不可能,更别提生孩子了。
现在的话……他下意识看了乔哥儿一眼,然后连忙摇头,乔哥儿才十八岁,根本都没到生孩子的年纪,更何况自己只是把他当弟弟。
“王二哥就别开我玩笑了,还早呢,不急。”
王长军点点头,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说,也没再追问。
这时,正好有客人来买菜,王长军便去招呼客人了,杨澜也看了过去,全然没发现乔哥儿一瞬间变得暗淡无比的眼睛。
回到家,杨澜便关上了大门,将钱箱子里的铜板都倒在了桌上。
只听到哗啦啦一阵响,桌上很快堆起了小山一样的铜板。
张氏和乔哥儿目不转睛的看着,都有些不相信这竟然是一天赚来的。
“我们一起数数吧。”杨澜笑着说。
一百个铜钱穿着一串,最后一共串了五串,还剩下几十个零钱。
张氏笑得合不拢嘴:“天吶,这会儿功夫就赚了五百六十文!”
杨澜看向他:“这下阿爹不用担心我们在镇上过不下去了吧?”
张氏嗔了他一眼:“呸呸呸!我可没这么说过。”
杨澜笑了笑,又道:“如今我们用的面粉、米粉、各种菜各种调料都是家里有的,所以才能够挣这么多。”
“就算要花钱,成本也不到一百文,剩下四百多文,已经够多了!”张氏很容易满足。
乔哥儿点头:“阿爹说的对,今天我们准备的东西少,要是再多一倍,都能卖的完。”
今天第一天开业,他们三样东西都只准备了三十份,确实是少了。
杨澜道:“明天我们准备五十份,先看看情况再说。”
闻言,张氏和乔哥儿都答应了下来。
他们到底是一辈子跟田地打交道的人,第一次出来做生意,还是比较保守的,步子不敢跨的太大了。
第二天,三人又起了个大早。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客人帮他们宣传了,他们刚到,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最显眼的便是昨天那个大手笔的汉子。
这次他要的更多。
“小哥,你们终于来了!”汉子大声道:“卷凉皮、煎饼还有鸡蛋饼每样给我装二十个,饼子都要大满贯。”
杨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汉子挠挠头:“我是做镖师的,昨天那点东西拿回去很快被一抢而空,我再来的时候你们都收摊了。”
张氏和乔哥儿手脚麻利的开始做菜,杨澜则一边收钱一边和客人沟通。
他笑道:“大哥放心,今天准备的多,保证你第二次来我还在。”
汉子闻言哈哈大笑。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还要好,杨澜的嗓子都快喊冒烟了,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五十份食材,只比昨天多卖了半个时辰。
终于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三个人齐齐松了口气,然后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真是幸福的折磨啊!
接下来的几天,小摊的生意逐渐进入正轨,很快就攒了一批老顾客,每天还有源源不断的新客人,每日的分量提升到了每样一百份,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幸好时间短,生意最好的时候两个时辰就能卖完,基本上都能在午饭前回家。
下午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也不至于真的把人累坏了。
杨澜没忘了答应徐向东的事,每天都会抽半个时辰出来抄抄医书。
只可惜他的画画技术实在是太灵魂了,看着临摹都是四不像,只好退而求其次,只抄了文字。
用了三天,杨澜把草药大全都抄完了,收摊后回了一趟柳叶村。
徐大夫拿到他送来的书,如获至宝。
“这书写的好啊!不仅详细描述了草药的形状样子,还有基本的用法和处理方法,简直是太好了!”
杨澜笑了笑,心道要是我会画画,肯定让你更加震惊。
“能帮到徐大夫就好。”
徐大夫毫不吝惜自己的笑容,在杨澜肩上拍了拍:“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晚上留在这里吃顿饭吧。”
杨澜正要拒绝,徐大夫又说:“毕竟你是最了解这的人,有些地方我还看不明白,得让你讲讲才行。”
杨澜无奈,这书写的简单易懂,就跟儿童读物一样,徐大夫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不过是为了留他吃饭罢了。
但是再推辞就有些矫情了。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麻烦徐婶子了。”
徐大夫摸着胡子笑了:“好!”
晚饭有鸡有鸭还有猪肉,全都是大菜,味道很不错,杨澜吃的一本满足。
吃完饭,徐大夫便拉着他去了书房:“澜小子,我知道这书是你仁义才给我的,叔家里没有太多钱,现在只能给你二十两银子。要是觉得少了,等那株铁皮石斛卖出去,我再给你补。”
杨澜惊住了。
这书又不是他写的,他跟徐向东说好的要钱也只是自己抄写的那部分,哪里用的了二十两这么多!
徐大夫一家十分善良,平时在村里看病都只收个草药费,遇到实在揭不开锅的人家,还会免费给人抓药,攒这么多钱可不容易,他怎么好意思拿?
“徐叔!”杨澜赶紧把钱推了回去:“你给我这么多,不是打我的脸吗?一而已,又不是我写的,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徐大夫不赞同的看着他:“制药的手艺多珍贵啊,那可是能够捂严实之后传给子孙后代了的财产。澜小子你厚道把东西给了我,我当然不能白白占便宜。”
杨澜摸了摸鼻子,这样的东西他的存盘系统里多得是。
“那我只要五两。”杨澜拿了一块银锭子,认真说道:“其他的就拜托徐叔以后多给村里的穷人看看病。”
徐大夫还要说什么,杨澜抢先道:“就当是为我攒功德,保佑我早日考中秀才。”
他都这么说了,徐大夫也不好再拒绝,只是对他越发和颜悦色。
做完这些,杨澜便要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回去的路上经过村口的大柳树,正好陈云坐在下面。
老远的,他就听到了陈云的大嗓门,以及张口闭口说的丧门星、扫把星就是他。
杨澜冷笑一声,径直走了过去:“这不是陈阿叔吗?听说上次在宗祠跪了三天,怎么还没治好嘴臭的毛病?”
闻言,旁边几个和陈云聊天的阿叔婶子都臊的脸红,默默的离陈云远了一些。
陈云的脸色乍红乍白,盯着杨澜的眼睛就要喷出火来,但是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杨澜大喇喇从旁边经过,啧了一声:“是我说错了,陈阿叔还是有长进了,这不,都忘记怎么狗叫了。”
说完,不管陈云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拍拍衣袖,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张氏和乔哥儿刚买好明天要用的蔬菜,沿着南大街往家里走。
这几天摊子上生意太好了,家里的蔬菜米面都用了个精光,所以每天都会从王长军的蔬菜店购买食材。
两人刚走进巷子,就看到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张氏和乔哥儿属实被吓了一大跳。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恐。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地上的人没动,也没有人经过,他们有些急了。
这条巷子里住着的大多是老人,晚饭吃的早,吃完饭就去巷子那头的大槐树下乘凉闲聊了。这一端光秃秃的,就算到了晚上也不凉快,因此白天晚上都没什么人。
实在没办法了,他们两个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儿不管,乔哥儿只能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张氏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乔哥儿蹲下身,吞了吞口水,戳了戳那人的肩膀,小声道:“你没事吧?”
他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回话,心里更害怕了。
最后一咬牙,将人翻了个身,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是宁哥儿!”张氏惊呼道。
宁哥儿全名叫薛宁,也是这条巷子里的住户,他们见过几次面,但不是很熟。
张氏有时候也会去大槐树坐坐,听到了不少闲话,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宁哥儿的。
宁哥儿的娘没成过亲,莫名其妙生下了一个孩子,有人说她是有钱人家的外室,有人说是被人糟蹋后惨遭抛弃,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张氏不爱听这些,他也是孤身一人带大了一个孩子,最明白其中的艰辛和苦楚,后来就很少去大槐树下乘凉了。
张氏在宁哥儿额头上试了试,滚烫滚烫的,连忙和乔哥儿一起,把人扶到了巷子口的医馆里面。
………………
杨澜回到家,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两袋子蔬菜被随意扔在地上,看起来好像是有急事突然离开了一样。
担心张氏和乔哥儿出事,他便赶紧出去找了。
结果听到一个老太太说,远远看到他们进了医馆。
杨澜心里咯噔一下,他中午出门的时候人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医馆了。
不敢多想,他谢过了老太太,飞快往巷子口跑去。
刚到医馆门口,他就看到了站在柜台前面的乔哥儿。他飞奔过去,把人抱进了怀里。
乔哥儿正在掏银子的手顿住了,傻傻的僵在了杨澜怀里。
“夫君?”
杨澜道:“阿爹呢?他没事吧?”
乔哥儿红着脸摇头,随即反应过来杨澜误会了什么,赶紧说道:“不是我和阿爹,是巷子里的宁哥儿,我们买菜回来发现他晕倒在了地上,就带他来了医馆。”
杨澜一愣,随即有些羞窘的咳了咳:“宁哥儿怎么样了?”
乔哥儿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夫君有时候好像也挺傻的,一点都不聪明,不过他很喜欢傻傻的夫君。
“乔哥儿?”杨澜眼含询问。
林乔回过神来,差点忘了,他的诊金还没给!
他摸了摸钱袋,羞红了脸,问伙计:“多少钱?”
伙计看了他们一眼,偷笑一声:“一共一两三钱,两位感情真好。”
闻言,林乔的脸更红了,手忙脚乱的将银子拿给他,然后带着杨澜匆匆忙忙走了。
内室,张氏正拿着热毛巾给宁哥儿擦脸,听到开门的动静,回头看到他们两个,叹了口气:“这孩子是真可怜。”
“阿爹,他怎么样了?”没能从乔哥儿哪里得到答案,杨澜又问了一遍。
张氏回道:“累坏了,李大夫说这孩子已经几天没有吃饱饭了,昨晚还淋了雨,所以才会晕倒在巷子里。”
杨澜看了床上脸色如蜡的哥儿一眼,皱眉:“那我先去他家给他娘说一声,免得老人家担心。”
张氏阻止他:“我去吧,你一个大男人去一个寡居的女人家里,成什么样子?”
杨澜摸摸鼻子,应了下来。
张氏走了,杨澜便拉着乔哥儿在小屋中间的桌子上坐下,问道:“吃过晚饭了吗?”
乔哥儿点点头,问他回村之后的事情。
杨澜没提遇到了陈云,跟他说了说徐大夫家发生的事。
听到徐大夫竟然想用二十两买那,乔哥儿的眼睛倏地睁大了,然后又听到杨澜只拿了五两,煞有介事的点头:“夫君说得对,是该积攒些功德。”
杨澜笑了笑:“你不怪我把二十两银子推出去了?”
“是有点可惜。”乔哥儿道:“不过我更支持夫君的做法。”
杨澜在他额头上敲了敲,心情缺十分愉悦。
这种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有人肯定支持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但是真的很不错。
两人小声聊了一会儿,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了一点动静。
杨澜和乔哥儿连忙走过去。
宁哥儿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心里一慌,正要挣扎着起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宁哥儿别动,你的病还没好,躺着休息吧。”
宁哥儿顺着他的声音重新躺了回去,侧过头仔细看了看,才想起来这是巷子里新搬来一家的夫郎。
“你是……乔哥儿?”
乔哥儿点点头,朝他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就好。”
宁哥儿有些不安的四处看了看:“这是哪?我怎么睡在这里?”
“这是巷子口的医馆,你晕倒了,正好我我阿爹买菜回来遇见了,发现你烧得厉害,就把你带过来了。”乔哥儿道。
闻言,宁哥儿瞳孔一缩,连忙坐起来:“我没事,不用看大夫,让我回去睡一觉就会好的。”
看着他慌乱的表情,乔哥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担心钱的问题。
遇到杨澜之前他也是同样的处境,生病了不敢看大夫,有时候农忙,甚至连躺着的时间都没有,都是硬生生熬过去的。
想到那些日子,他的鼻头一酸,连忙把人按住了:“大夫已经看过了,你烧得很厉害,再拖下会留后遗症的。你放心,诊金我已经付过了,你安心休息。”
宁哥儿搓了搓衣角,很是惊慌无措,正要说点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只见张氏走了进来,还扶着一个脸色枯败的女人,两人的脚步都有些匆忙。
宁哥儿看到来人,一下子着急起来,挣扎着坐了起来。
“宁儿,你别动。”女人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在床边坐下,抓住了宁哥儿的手。
杨澜和乔哥儿见状往后退了退,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两个。
宁哥儿听话的躺了回去,但是眼睛红的厉害:“娘,我没事,是我不孝,让娘担心了。”
“没有……”薛氏的眼泪瞬间就滑了下来:“是娘不好,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起早贪黑饿着肚子去干活。”
母子两个抽泣着絮絮叨叨半天,杨澜总算是明白了。
宁哥儿家虽然清贫,却也不至于饿肚子。平日里薛氏会接一些绣房的活,宁哥儿则在一家胭脂铺子做伙计,生活还算过得去。
但是几日前,薛氏的族兄突然找上门,说薛氏败坏了家族门风,影响了宗族里不少女儿哥儿的婚嫁。几家人愤怒难耐,便要求族老将薛氏除名,还将他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说是赔偿。
薛氏难过又心寒,接连病了好几日。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族兄上门闹得很大,声音又响,很快这事就在巷子里传开了。
有个嫉妒宁哥儿找了个好活计的哥儿便将这事捅到了胭脂铺子,掌柜怕他名声不好影响生意就把他赶走了。
薛氏病情加重,宁哥儿为了给他凑够医药费,只能跑去码头上,和一帮男人一起搬货。
可他到底是个哥儿,力气没有男人大,赚的也不多。
昨晚下大雨,码头上有一批货要紧急处理,管事的开了很高的工钱,宁哥儿便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出去了,一直忙到今天下午,终于撑到结束,还没回到家就在小巷子里晕倒了。
听完这些,杨澜不禁有些同情母子两个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不像是从床那边传来的。
他惊讶的回头,就看到乔哥儿红着眼眶,默默流泪。
“怎么了?”杨澜揽过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哭了?”
乔哥儿吸了吸鼻子,有些羞赧:“没事,就是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杨澜皱眉,乔哥儿自己或许不知道,每当他撒谎的时候,眼珠都会滴溜溜转个不停,还会左右耸耸鼻子。
不是因为可怜宁哥儿……
杨澜一怔,难道他是想到了自己?
是啊,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哥儿更卑,甚至连他们的出生都是不被欢迎的,可想而知生活会有多么艰难。
有人说,痛苦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他是孤儿,小时候吃过太多苦,因此长大后拼命挣钱、拼命往上爬。反而是生活比他更艰难的乔哥儿似乎更加乐观积极。
杨澜苦笑了下。
终于,宁哥儿和薛氏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薛氏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的回头:“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都不敢想象我的宁哥儿会发生什么。”
张氏摇头:“只是我们碰巧遇到了,要是巷子里别的人看到了,也会帮忙的。”
薛氏笑了笑,再次道了谢,然后从钱袋里拿出来几块碎银子,羞窘道:“宁哥儿说医药费你们已经付了,我手头只有这么多钱,肯定不够,只能先给你们这些。等过几天宁哥儿的工钱发下来,我再还给你们。”
说完,她很是局促不安的看了杨澜一眼。
杨澜则看向张氏。
张氏收下了薛氏递过来的钱,说道:“剩下的什么时候给都行,我们不着急,千万不要为了还钱就不吃饭。宁哥儿正虚弱,该给他好好补补。”
薛氏见他收了,松了口气,脸上也轻松不少:“好,我知道了。”
“薛姨,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吧,已经付过钱了。”杨澜道。
薛氏连连点头。
从医馆离开后,张氏和乔哥儿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杨澜做律师这么多年,早就看惯了世界的不公平和人性的参差,遇到这种事,也就只是叹口气,别的就没有了。
回到家,他们就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明天一早又要摆摊,食材都没还处理!
于是,一家子又开始忙碌起来。
又过了几天,很快杨澜就该去上学了。
摊子上生意好,他们三个人都有些忙不过来,要是少一个人,张氏和乔哥儿准会忙晕。杨澜便想着找一个伙计,帮他们收银的同时还能招呼客人。
但是伙计并不好找。
张氏和乔哥儿两个哥儿,找个男人当伙计并不合适,但是这年头出来找活干的哥儿和女人并不多。
杨澜在摊子上贴了一张招聘启事,两天过去了,一个人来问的人都没有。
再说回宁哥儿,他的身体底子不错,第二天就退了烧。
经过这次的事,两家的交往变得频繁起来,宁哥儿一时还不上钱,时不时就来家里帮张氏和乔哥儿干活。
杨澜很高兴乔哥儿能在镇上交个朋友,每次宁哥儿一来他就往书房走,把空间都留给他们。
这天,吃过晚饭,大门口传来一点动静,不出意外地果然又是宁哥儿。
杨澜微微颔首表示礼貌,就去书房了。
宁哥儿走后,他才从书房出来。
奇怪的是,平日里宁哥儿走的时候乔哥儿脸上都带着笑,但是今天却愁眉苦脸的。他来厨房都好一会儿了,乔哥儿也没发现他,不停叹气。
杨澜心里涌起一点异样的情绪,有点酸有点涩,一闪而过,他还没抓住就消失无踪了。
“怎么了?跟宁哥儿吵架了?”杨澜无奈的走到他跟前。
乔哥儿惊呼一声,好像被吓到了,差点摔倒。
杨澜好笑的扶住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闻言,乔哥儿便叹了口气:“是乔哥儿的事,他娘的病又严重了,码头上的工钱很少,见他是个哥儿,处处克扣。今天他就是特意来道歉的,说欠我们的钱暂时还不上了。”
杨澜应了声:“嗯,无妨,他是你的朋友,就算不还也没事。”
乔哥儿脸上露出一个笑,但是很快又被忧愁取代:“码头上搬货的活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也不长久,我想让宁哥儿换个工作,但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
杨澜闻言心里一动,宁哥儿力气大,而且知恩图报,和乔哥儿关系又好,之前还在胭脂铺子里干过活,算是很有经验,如果把他招到自家的摊子上,岂不是正合适?
于是他问道:“宁哥儿在码头上一天能挣多少钱?”
“码头上搬货都是计件的,一天下来顶多二十文。”乔哥儿一边切菜一边说道。
一天二十文,一个月才600文,确实很低了。
他对乔哥儿说:“过几天我就要去书院了,你和阿爹两个人忙不过来,我想聘个伙计帮忙,你觉得宁哥儿怎么样?”
乔哥儿闻言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了,我们的摊子是真的需要人,我前几天就贴了招聘启事,可惜一个人来问的人都没有。”杨澜道。
乔哥儿一愣:“什么招聘启事?”
“就是小推车上贴着的那个,当时还是你帮我一起贴的,你忘了?”杨澜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
乔哥儿蹙起眉,半晌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张纸是招聘的?我不认识字都不知道。”
杨澜一怔。
对啊!这个时代识字的人只有少数,女子和哥儿就更少了。
他在招聘启事上写只要哥儿和女人,可不就是没人来吗?说不定那些要找工作的人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不过,他没错过乔哥儿提到自己不识字的时候,眼里一闪而逝的羡慕和难过。
“乔哥儿,你想学认字吗?”杨澜问道。
乔哥儿直接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教我识字?”
杨澜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嗯,只要你想学我都可以教你。”
“夫君,你真好。”乔哥儿的心怦怦直跳,看着杨澜英俊的眉眼,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杨澜的身体一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环住了乔哥儿单薄的脊背,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天摆完摊,乔哥儿就迫不及待去找了宁哥儿。
听到他说要让自己去摊子上干活,一个月给一两银子,宁哥儿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就算是在胭脂铺子,他也只能拿800文!
乔哥儿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摊子上很忙,有时候一个早上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千万不要因为我们是朋友,就不好意思拒绝我。”
宁哥儿赶紧道:“这么好的待遇我怎么可能不愿意,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高兴之后,他左右望了望,略微有些忐忑的问道:“这事你夫君知道吗?要是他不愿意……”
“放心吧!这就是我夫君提出来的,他马上要去书院上学了,担心我和阿爹顾不过来,才想请你过来。”
乔哥儿的话打消了他最后一个顾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那我明天就来!”宁哥儿高兴的说道。
乔哥儿也很高兴,问道:“这么快?不用去码头上辞工吗?”
宁哥儿不在意的摆摆手:“正好昨天发了工钱,反正他们也看不上我,我走不走没人管的。”
乔哥儿放下心来:“那就好,那说好了,明天早上天亮之前就出发。”
宁哥儿忙不迭应了。
之后乔哥儿要回家去准备食材,宁哥儿连忙跟上了,说这都是做伙计的应该干的。
乔哥儿弯了弯眼睛,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由着他去了。
因为宁哥儿的加入,张氏就闲了下来,坐在院子里的是石凳上乘凉。看看厨房里两个忙碌的身影,再看看书房里认真学习的杨澜,嘴角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