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秘境后我用游戏改造修真界by故寻
故寻  发于:2024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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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骨哥修完的。”
“这是最后一处了吧?他们接下来就能逃走了吧?”
“对,没错,能逃走了。”
“啊,太好了!”
“好顺利啊。”
“是很顺利,修补后三处阵法时,虽然有几次重铸者也晃悠到了附近,但都被骨哥他们提前察觉避开,有惊无险。”
“嗯,这么说起来,是不是有点过于顺利了?”
“有吗?”
“有又怎样?顺利还不好?”
“顺利当然好,但我就是有点担心,真的会一直这样顺利下去么?”
会一直顺利下去么,第五处残阵修好时,长骨脑海也浮现出这个问题,但随即就被全场公告冲散。
【请注意,五处残阵修补完成,城门可开启!】
算了,顺利也好,不顺也罢,阵法修完、大门将开,这些总不是假的。
他们就快胜利了!
长骨不无激动地想,但同时也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能懈怠,因为事还没全完。
设定中,残阵其实是残存的聚灵阵,作用是给城门处的另一个小型阵法充灵,而那个小阵法才是真正控制开关门的。因此,在修好五处聚灵阵后,灵材们必须前往城门口,花一些时间启动小阵法,最终才能打开城门逃生。
显然,开城门的过程也充满危险,毕竟城门附近十分空旷,无法像之前一样到处躲藏,必须更仔细留心重铸者。
就这样,长骨一路警惕,来到那扇几人高的漆黑大门前。
暂时没发现重铸者,倒是看见一块长手长腿的灵石。
是他的第四位队友小灰,已经先一步到来,此时正半跪在大门一丈远处,拨动着一个刻在地上的小阵。
长骨赶忙跑过去,发了条信息:“专心开门!”
然后便守在小灰身边,警觉地盯着周边,不放过一切风吹草动。
重铸者是一定会出现的,就是不确定会出现在哪一扇门附近——“重铸迷城”有一前一后相对的两扇门,相距甚远,开门阶段重铸者也只能选择其中一扇。
如果重铸者不在他们这边出现,那就是去了小叶那里,也不知道小叶——
“吱呀呀——”
就在长骨胡思乱想之际,阵法启动成功,门开了。
与此同时,一行公告出现在视野。
【灵材方一名已顺利逃出迷城!】
是小叶!
长骨精神一震,大门打开、重铸者未出现、远在另一扇门的队友逃脱成功,种种迹象表明,是重铸者去了那边,却没抓住小叶。
之前追逃战时已确定,那重铸者的能力不是传送,因此再快也不可能瞬间跨过一城返回他们这扇门边,也就是说——
他们赢定了!
再无任何顾虑,长骨嘴角勾起,与队友小灰对视一眼,齐往城门跑去。
大门已开得足够宽,柔和的光穿过门缝落在两灵身上,暖洋洋的,直让他们心神荡漾。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光,是终局的光,是自由的光,更是胜利的——
“锵——!”
柔光中,在仅距离大门一步之遥的地方,长骨感觉到一股巨力,随即身体倒飞回城门内,小灰愣着停下脚步,也紧随其后被一股巨力掀飞。
“怦怦、怦怦怦……”
伴随着一下比一下更激烈的心跳声,一道身影逆光缓缓浮现于门边。
血色衣袍,漆黑锈剑。
是重铸者?
是重铸者!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从城那头跑来这头?
除非他没去另一处城门,但那样的话他又为什么出现的这样慢?
思绪纷杂,长骨一时愣在当场,红衣身影却趁势疾冲,逼近身前,一扬手就给两灵各补了一剑。
【濒碎:灵材在受伤状态下再次受到重铸者攻击,便将进入濒碎状态,此状态下灵材无法走动,只能缓慢爬行……】
两块灵石倒地不起,细密的裂痕布满全身,仿佛碰一下就要碎裂。
红衣重铸者“嘻嘻”笑了起来,长手一捞,抓住小灰,拎着往城内走去。
长骨顺着他所走方向,望见一座烈火灼烧的炼器炉,心知那重铸者是准备将小灰投入炼器炉内。
他怒极,也恨极,只可惜规则限制,濒碎状态下的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趴在这儿,眼睁睁等待——
不,不对!
长骨的视线转向城门,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不是什么也做不到,他还能做最后一件事。
逃脱三人及以上是胜利,逃脱一人是失败,逃脱两人则是平局!
小叶已然逃生成功,如果他能趁着重铸者离开之际,爬出大门……
尽管“爬”这个动作不甚雅观,但为不失败,长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坚定下决心,挪动手脚,开始往门边爬去。
一点、一点、又一点……
近了、近了、更近了……
行得通的!
手指已摸到门槛,眼睛也窥见了门外绚烂,就差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能——
“嘻、嘻嘻……”
阴森笑声中,长骨被抓住腿,倒提起来。
不——!
他剧烈挣扎着、无声呐喊着。
可惜终究无力阻止重铸者远离大门的步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大门背道而驰,看着自己被重新带回迷城之内,被带着穿过一片又一片荒凉的废墟。
光明逐渐远去,黑白两色的诡桀景象重新充满视野……
最后的最后,是炼器炉中翻涌的血色火焰作为终结,彻底烙印在了他的眼底。
“啊——!”
“啊啊啊——!”
脱离游戏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狂叫,长骨的恨意如有实质:“修真者!修真者!”
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甚至他连身为秘境的尊严都不要了,爬也要爬出大门,手都摸到门槛,却被生生拖回,换谁能接受得了?
“再来一次!”他扑到陆垣面前:“我要再来一次!”
“你输了。”陆垣语气平静无波,只是陈述事实。
“我输了,对,我承认我输了,我愿意按你的方案改建秘境,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绝无二话,但我有一个条件,必须让我再来一次!”
他要一雪前耻!
“不用着急,机会有的是,想来随时能再来,不光你,你们其他秘境也一样,‘重铸迷城’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打开,但不过——”陆策划微笑道,“已经耽误了这么久的工时,你们是不是该把今天的活儿干完再来玩呢?”
“……”
长骨看了看陆垣,又看了看白盟主,好半晌:“行,我去,但你记着,等我回来,我还要找那个红衣服的。”
恨恨说罢,传送离开。
带头的走了,其他秘境互相瞧了瞧,也都敛气息声,紧随而去。
剑使落后一步,留了下来。
“不是我说,你从哪找的修真者,行事真够阴险的。”他啧啧说道。
长骨身在局中不知道,他旁观得一清二楚,最后的开门阶段,那重铸者的确没去小叶那边,而是从一开始就直奔长骨和小灰这扇门。
他甚至比小灰到的还早,却不现身,压着心跳预警的最低距离躲藏起来,静等两灵忙活,直到大门开启,才掐着时间使用“藏影”接近。
费尽周折,只为先让两灵接近成功,再在最后一刻击碎他们。
有过希望,才会感到绝望。
“损啊,这修真者真是够损——”
剑使话到一半,却忽然瞥见白盟主瞅他的表情不太对劲,仿佛使眼色一般:“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挺对的,”陆垣笑说,“不过因为‘孤剑’难度极高,挑战过于辛苦,所以‘重铸迷城’就不能太辛苦,得让修真者放松放松。”
剑使:“……哈?”
他满头雾水,不明白陆垣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来,然后就见陆垣幻化出一块光屏。
光屏主人公是一个红衣少年,舒舒服服窝在躺椅上,握着手玉玩游戏。
下一刻,画面拉近,手玉屏幕放大,他玩的竟就是“重铸迷城”,眼熟的红衣重铸者正闲逛般游荡在废墟中。
“不对吧,重铸者的对战怎么没结束?”剑使一愣,随即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怎么用的是手玉?”
陆垣:“我说了,‘重铸迷城’要以放松为主,所以至少先期,修真者是在手玉上玩的。”
“那、那……”剑使懵了,如果修真者用的都是手玉,“那亲身出现在迷城里,和长骨他们对战的又是谁?”
“嘻嘻……”
熟悉的笑声响起,一袭红衣身影自迷城内飘出,向他们所在方向飞来。
随飘近,红衣褪白,直发成卷,身形也逐渐缩小,一点点变矮,最终变回剑使熟悉的模样——羊小球的模样。
“是你?!”剑使恍然大悟,“所以修真者与秘境对战是骗长骨他们的,红衣重铸者一直是你?”
难怪行事那么阴险,一切解释的通了,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弟。
陆垣:“……”
感知到剑使饱含深意的眼神,陆策划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辩解道:“怎么说呢,其实也不算骗,虽然小球弟弟不是人类,但——”
“但我都是和他们学的,我做的都是人类玩家才能做出来的事!”羊小球嘻嘻笑着对剑使说,“你不知道,人类玩家的套路多着呢,要不是哥哥让我收着点,我能给长骨他们都来一遍,比如挨个打碎灵材但不投炉看着他们自己死啊,比如剩最后一个灵材时先假装放他离开让他高兴高兴,再在他即将离开前抓回来啊,又比如给灵材们摆姿势拍影相啊……”
剑使:“……”
等等,摆姿势拍影相是什么折磨方式?
剑使有点不太理解人类的想法,不过也无所谓,因为其他例子已然足够他体会。
人类玩家这么恐怖吗?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同时也为长骨默哀数息,也难怪长骨打不过,毕竟这一个个的,手段简直比他们秘境还狠。
此间事了,剑使回了七隐域,羊小球也回了自家秘境,白盟主的秘境空间重新安静下来,只剩陆垣和白盟主两灵。
两灵遥望“重铸迷城”,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白盟主忽然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盟主是说?”
“为什么让秘境们去重铸迷城?”
“那个啊,不是和长骨话赶话了嘛,但的确,今天这事太匆忙,修士玩家们都没练好,还得麻烦小球弟弟——”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今天这件事,”白盟主打断他,“重铸迷城建造之时,你特地交代,要我把规则约束对象不仅限于修士,也要包括秘境之灵。你当时说是秘境们工作辛苦,这样定规则就能让秘境们也顺便玩两局。但现在看来,什么顺便,这个试炼、这座城,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专为秘境打造的吧?”
说到这,白盟主停了停,转头盯着陆垣:“你到底想做什么?”
“盟主以为我想做什么?”
“我以为?”白盟主垂下眼,思索着,“一开始,我以为你的确只想让秘境们放松一下,但你特意让他们扮作灵材,而不是扮成与秘境更相似的重铸者……重铸者与灵材,秘境与人类,你让他们交换……”
“交换不好吗?”陆垣道,“交换身份可以帮他们更好地了解人类。”
“你……”白盟主愣了愣,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或许我不该问你想做什么,该问你想让秘境们做什么?”
“不愧是白盟主,”陆垣侧过头,嘴角缓缓勾起,“我的确是打算让他们做一些事。”
“是什么事?”
“盟主,”陆垣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待在七隐域你就满足了吗?不打算去修真界其他地方转转?或者我更直接些说,盟主你想不想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能影响整个修真——”
“不想。”白盟主干脆利落。
陆垣:“……”
“哈、哈哈……”见陆垣被自己堵住话头、不上不下的模样,白盟主心情莫名舒畅起来。
大概因为陆垣身上有种“谁见了都忍不住想骂他两句”的奇特气质吧,白盟主想。
“盟主,你是在和我玩笑吗?”陆垣问。
“不,我不是玩笑,我说真的,我真不想变强大,”白盟主收住笑声,认真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秘境已经有一百多年没进过修真者,我一直只用灵石维持秘境,但也仅仅是维持不死的最低补充。你想问为什么是吧?但回答这个问题前——你知道时限秘境吗?”
“知道。”
陆垣点点头,有些秘境不会常年开放,仅在某些特定时间出现,一年一次,几年一次,甚至修真界最知名的苍云秘境六十年才出现一次。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许久出现一次吗?”白盟主又问,秘境以修真者为食,照理说,进食时间越长越好才是。
陆垣还真曾想过这个问题,时限秘境无一不是资源丰沛的大秘境,因此他猜:“是不是秘境扩张到一定程度就会遇到某种禁制?”
“差不多,可以看成禁制,但不是遇到——”白盟主说,“而是他们自己施加给自己的。”
“什么?”陆垣一惊,自己施加给自己,也就是说,那些秘境是故意多年才出现一次,故意减少进食时间,“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啊……”白盟主仰望着轻轻飘动的白云,沉默半晌,才用一种轻而低的声音幽幽说道,“我们都知道秘境以修真者为食,但你知不知道……”
长草摩挲的沙沙声掩住了后半句话,羊小球传送进来时便只看见陆垣怔愣的表情。
“怎么了,哥哥?”他纳闷问。
陆垣回过神来,瞬间收敛了神色,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常说道:“没怎么,随便说点事,倒是你,怎么又回来了?”
“啊?哦!对,是阿文那边传来信息,说万火谷出事了,想让哥哥你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去。”
陆垣点点头,都没问万火谷出了什么事,便随羊小球传送离开,因为此时的他还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不停浮现的只有白盟主的那句话。
——我们都知道秘境以修真者为食,但你知不知道,什么又以秘境为食呢?

天空铅云密布,低沉而压抑。
地面上,往日翻腾不止的熔浆池已然干涸,凝固成泥潭一般的暗黑色;向来奔流不息的熔浆通道也全都熄灭火焰,变成了一条条不再流动的死河。
刚一进万火域,陆垣眼前便映入这样一副景象,他顿时一惊,思绪也从对白盟主那句话的回想里抽离。
“发生了什么事?挂在万火域天上的灼日呢?”
“坠落了。”敖仓迎上前来,回答说。
坠落?陆垣一愣,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又瞧了瞧飘在敖仓身边的阿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不、不清楚。”板凳模样的阿文结巴着嘀咕,“应、应该是今天,应该没、没多久吧……”
“应该?”陆垣微讶,身为万火域境灵,灼日坠落这么大的事,还能不清楚具体发生时间么?
“那个,不怨阿文,主要是他今天不在万火域,都在我秘境里帮忙。”敖仓解释道。
最近陆垣在七隐域那边忙活时,敖仓也没闲着,自鼎香谷那批被上古丹方忽悠的丹修来到通天塔,他便多了一个主持闯关挑战的任务,这挑战是陆垣专门给丹修设计的,名为赢丹方,实则骗劳力,哄着修士给他们免费炼丹。
“阿文今天帮我整理成丹来着,”敖仓解释说,“然后等我们忙完,一起来万火域时,就发现灼日已经消失了,所以我们也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那群修士议论,好像是灼日又一次断流——你也知道,近些时候灼日隔三差五断流,大家早都习惯,断流了就暂时休息。可没想到这次一断就是许久,灼日迟迟没有再亮,万火谷的人察觉不对,派人到灼日附近一看,结果只看见一些残骸,这才知道灼日坠落了。”
陆垣边听敖仓讲述,边出神凝望干涸的熔浆池,灼日频繁断流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因为近期有许多通天塔出去的修士在万火谷炼器,不止一人和塔内好友聊天时抱怨过这件事,但直接坠落……
灼日高悬数千年,再怎么衰竭断流,也不至于一息忽坠,总感觉有些蹊跷。
“残骸呢?”陆垣问,“那灼日的残骸现在哪儿?”
“在、在那,我听、听见他们说、说了。”
阿文带陆垣飘进一座占地甚巨的大殿内,在殿后一处房间找到万火谷用来收装残骸的木盒。
打开盒盖,嫣红锦缎上散落着数块灰白色的薄片。
陆垣凑近细瞧,那薄片呈弧形,薄而透,好像被打碎的蛋壳一样。
这就是灼日残骸?陆垣纳闷,难道灼日其实是一颗蛋么?
正如此瞎想,忽听有喧闹声从大殿前方传来。
陆垣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羊小球比较好事,立刻飘往前面,片刻后满脸激动地飘回:“哥哥,快去看热闹吧,哈哈,好好玩,是两拨人在吵架呢!”
神火堂,万火谷唯一一座对外议事堂。
此时堂中,两拨人分庭而立,双方间萦绕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对峙的其中一方自是万火谷一众器修,另一方则都身高马大、肌肉虬结,最显眼是都有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包裹着灰色布巾。
“万法门的人都眼瞎吗?”一个大胡子模样的器修大声喝道,“没见门口告示?我们万火谷不欢迎秃头,识趣的就别磨蹭,快滚。”
“我们可以走,但你们先得把灼日残骸交出来。”万法门内一位身材最魁梧的年轻修士说。
“我呸!几千年了,你们的大梦还没醒呢?还做梦灼日是你们万法门的?”
“灼日就是我们的,是我们不愿计较才会给你们用。”
“凭证呢?有吗?什么都没有,你说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
“我、我……”
“拿不出来了吧?无话可说了吧?我说你们万法门真是脸大,谁不知道你们一门体修,以炼体入道,和灼日能有什么关系?”
“可那就是我们的,今天你们必须交出来!”
“怎么着,嘴上说不过就想打架啊,打就打,别以为我们器修好惹!”
下方吵吵嚷嚷,上方虚空,敖仓则在不停咂舌:“居然是万法门的人,几千年了,他们还没放弃,又来抢灼日?不过好奇怪,这灼日都坠落了,再不能冒熔浆,无非是一些残片,他们哪怕抢去又能有什么用?”
陆垣也有些奇怪,不像那些器修,他知道万法门的修士不简单,不是普通体修,更可能是不知为何而隐藏真名的佛修。
但即便如此,他也实在想不通“灼日”的本体是什么才会与佛修有关?以至于连残骸也不嫌弃。
“打起来、打起来!”羊小球却没思考那么多,他更想看热闹。
不过这热闹今天是注定看不成的。
“空净、空明!”
眼看双方越吵越凶,大战一触即发,万法门内一位一直垂眸不语的老者抬起头,大喝一声:“退下!”
大殿霎时一净。
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年轻体修回望老者一眼,不甘不愿地退了回去,其他门人也垂下头,不敢再多言语。
“诸位,”老者对器修们深施一礼,“今日是我们万法门唐突打扰,我们立刻就走,不会再要灼日。”
“师父!”
“师伯!”
“师祖!”
众体修纷纷惊呼,却被老者摆手制止。
那老者的视线扫过一众器修:“但走之前,希望你们能答应一件事。”
“那得看是什么事。”
包括大胡子在内的一众器修都警惕地盯着老者,生怕他又搞什么花样,甚至连骂回去的话都预备好了,然后却听老者说道:
“灼日已碎,想来对万火谷再无大用,我万法门所求唯有一事,就是请你们将灼日妥善安葬。”
众器修:“……”
就、就这?
这要求也未免太过简单了点,你们万法门气势汹汹跨域而来,就为给灼日安葬?
不对,妥善、安葬……
这用词好生奇怪,器修们忍不住面面相觑,怎么说的好像灼日并非死物,而是一具故人遗体似的。
“灼日到底是什么?”虚空中,敖仓也在纳闷,“怎么还妥善安葬呢?”
“我似乎知道它是什么了。”陆垣若有所思地说,而如果真是那东西,也难怪万法门执念几千年,哪怕碎裂无用也要讨回。
“是什么?”羊小球、敖仓同时问道,阿文也立起板凳一角,如同竖起耳朵一样。
陆垣:“那灼日其实是一颗——”
“呦,万法门真是够没落的。”
一道奚落之声从下方传来,打断了陆垣的话,却是那万法门众人刚从大殿离开,便迎面撞上一队修士。
那队修士身着各色彩衣,俱是艳丽妖娆,为首的白衣男修乌发松散、衣襟半开,容貌更是绝美无比。
就是那轻蔑的表情有点破坏美感:“灼日一落你们就来讨要啦,瞧你们这落魄模样,没要来吧?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昔日统率人族的臭和尚们也有今天,落魄到连自家佛祖的舍利都保不住了。”
“住口!”
“你疯了!”
“你怎么敢提那个字!”
万法门众人一阵躁动。
“哪个字?‘佛’吗?啧啧,你们现在还不敢提啊?”白衣修士连同他身后众修都咯咯笑了起来,“瞧啊各位,这群和尚多可笑,信佛却不敢提佛,只敢关起门来偷偷拜佛。都上万年了,你们还怕什么呢?怕说一个‘佛’字就被祂注意到,怕祂忽然跑下来吃掉你们么?”
“舍利?”半空中,敖仓从白衣修士之前的话中抓住重点,“灼日是舍利,但舍利又是什么?”
“算是一种遗骨吧。”陆垣随口解释道,相比灼日,他此时更关注白九夏后面那些话。
——从那熟悉的声线,陆垣已认出白衣男修就是被自己忽悠着做起手玉生意的狐妖白九夏,而跟在其身边的美貌男女想必就是合欢宗众妖了。
妖族看和尚不顺眼,甚至颇有私怨这些都不让陆垣意外,唯一意外的是白九夏口中的“祂”。
若是被注意到,祂就会跑下来吃掉你。
同样提到吃,陆垣忍不住又想起白盟主那句“以秘境为食”来,白九夏说的“祂”和白盟主口中的“祂”会有些关联吗?
就在陆垣思考之际,下方的对话还在继续。
“白小友,不可妄言,”万法门的老者双手合十,对白九夏说道,“你年纪尚浅,有些事或许不完全清楚,但你说到‘怕’……须知你们族众万年来不也和我们一样四处躲藏吗?”
“所以我说呀,你们这些臭和尚也好,我们妖族也罢,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白九夏嘲讽地说,“一万年了,修真者才是如今的‘宠儿’,祂还记不记得我们都不一定,就算记得,一群苟延残喘的遗族而已,值得祂瞥一眼吗?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瞧我和你说话的功夫,提了多少次‘佛’与‘妖’,出事了吗?惨死了吗?”
老者和一众门人齐齐陷入沉默。
“最近呢,为做一笔生意,我壮着胆子重新踏入妖族禁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很好,我活的好,我的生意也很好,所以我就想通了一些事。”
白九夏说着冲那老者一笑:“老和尚,虽然我很讨厌你们和尚,但看在同是遗族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躲是没用的。”
他悠悠叹道:“修真界正在变化,时机就在眼前,我们妖族一定会抓住,至于你们……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若你们再像以前一样,只会藏头缩尾,呵呵,未来失去的恐怕就不止是一颗舍利而已啦。”
白九夏和老者的交谈很快结束了,妖族们往城中走去,去拜访万火谷的器修;和尚们停在原地沉默数息,便也再次迈步,却是往外,离开万火谷。
下方安静下来,敖仓和阿文继续讨论起灼日,没看成热闹的羊小球嘟囔着没意思,陆垣则是在沉思。
这沉思与灼日无关,也与妖佛什么的无关——虽然他的确对白九夏话中的“祂”有些兴趣,但此刻更值得思考的却是白九夏的另一句话。
躲是没用的。
佛门遭劫,躲了近万年,仍然如履薄冰;妖族遇难,藏了数千年,依旧不成气候。
所以他们呢?
秘境呢?
陆垣忽然想通了什么。
“我决定了,”他回到七隐域,重新找到白盟主,“我决定坚持一开始的想法。”
“什么?”白盟主愣住,“什么想法?”
“继续变强的想法。”
“你没听明白我之前说的话吗?”白盟主道,“继续变强下去,你就不怕被——”
“被吃吗?”陆垣一笑,“我听明白你说的话了,但如果确有什么东西以秘境为食,如果秘境都如同家畜一般是被某个饲主圈养,那么白盟主,你以为断水绝食不增肥的家畜就不是家畜,就不会被吃掉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躲是没用的,白盟主,你活在圈里一天,就是一天家畜,不论肥与瘦。”
白盟主若有所思。
“所以,想彻底摆脱家畜身份,唯有一个办法可行。”
白盟主:“什么办法?”
“多吃快长,不断变强,然后等那位‘饲主’前来进食时……”陆垣幽幽一笑,用手在脖子上狠狠横划一道。
“你、你竟然妄想……”白盟主目瞪口呆,“你知道‘饲主’是谁吗,就敢这样?”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是谁我都不喜欢被策划,”陆垣笑着说完,正下神色,“所以白盟主现在可以告诉我,‘饲主’是谁了?”
白盟主抿嘴垂眸,沉默半晌,似在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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