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啦。”
罕见地,以往温顺不会反驳别人的Omega坚定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嘴角挂着奇异的笑意,像沉醉于脑中世界,拒绝为企图踏入者打开大门。
“那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朋友像漏气的气球似地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将书本和笔放进包里,在最后眼巴巴地又问了一声:“真的不能去吗?”
提起包的Omega像即将远行的旅人,眼中满是期待,闻言,他温和地在嘴前竖起食指。
没在看朋友小狗似失望的神色,他步伐坚定地迈向读书社所在之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似乎一切都飘飘欲飞,每一步都踩在云端。
「如同一只飞虫,渴望着雨」
我应该讨厌下雨天的。
因为阅读房木制的屋顶可能会漏水,养在花园里的风信子经不起风吹雨打,打雷的声音会让小咪躲到电视机后面,佣人怎么哄也哄不出来,A父总是在下雨天讲述那些我不感兴趣的家族历史,沉闷又无力……我有很多应该讨厌下雨天的理由,可以就像讨厌被虫蛀过的家具,干脆地因为它留下的丑陋的洞而讨厌一切软体生物。
但是我无法讨厌它。
它还留着记忆,还残留着我喜欢的葡萄的气味,我的手指曾无数次企图迎接它,感受它的凉意,渴望从中品尝到记忆中那点湿润的、带着甜意信息素,这让我如何去讨厌下雨?
如果我忘记了混杂着眼泪和倾盆大雨的对视,冰冷而潮湿的气息,黑色卷曲发丝上沾着的钻石般的雨水,和他永远含笑的双眸,那么我就可以坦坦荡荡地说,我讨厌下雨。
和他命运产生交集的那天也是在下雨,那是一场倾盆大雨,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雨。
因为刚出成绩,我给O父打去电话,最后情绪失控大吵了一架。
我承认是我的错,因为那无处安放的骄傲,我无法忍受自己泯灭在人群中,曾经被人赞扬的优点都变得像过期服装一样被遗忘。我生性敏感,很容易便能感受到双亲隐藏在眼神、话语和每个小动作里的期待,这些期待向我倾斜,沉重地压在我的身上。
有人说,学校是一个能让你看清自己的渺小的地方。
#10:
#11:
曾经被称作为天之骄子的我,在霍尔斯顿里只是个普通人,家产没有多到足以日日参加宴会,政界没有足以动荡一方……只剩下一个词用来形容如今的我。
#12:
#13:
因为不想被朋友和同学发现,所以我躲在厕所哭了很久,直到有人敲门询问才停下,我在坐了很久,久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14:
除了雨落在大地上,它们无情地降落在我的心中,我的泪掉光了,伴随着雨水全部都流出,那一刻,我很轻松。
#15:
可能是抵达悲伤的阈值,我十分平静,就算最讨厌的人站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发布命令,我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一切都消失了,轻飘飘的。
#16:
我从厕所出来时,除了特招生,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影,我盯着他们坐在教室的背影看了一会,心中浮现出残忍的想法: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人从出生起便踩在别人头上,努力不过是命运中的十分之一。
#17:
我如同圣父一般注视着他们,怜悯之情在心中绽放,同时我也怜悯自己的命运,谁不是世界的影像呢,在漫长的时间里,如同所有电影,只能播放生命的长度。
#18:
心情平复许久,我决定踏入这片大雨中,就像踏入每条命运之河一样,但由于脑袋还是糊着的状态,忘记自己包里还有伞,不小心拿着放在公共用品区的最后一把伞。
#19:
那天的雨大得像一场雾,踏进雨中立马就会被冷意包围,从手指到脚趾,全部都浸入湿意,雨滴在伞边形成帘幕,像旧时雕塑上镌刻的痕迹,一时间竟无比温柔。
#20:
就在这蓬勃大雨中,我看到了一道驻足的身影。
#21:
还没靠近我便闻到了因为雨水而变得沉重的葡萄气息,多么清新,仿佛我来到了古老的萨瑞斯庄园里,乘着夏日的绿茵,一抬头便是坠满了的葡萄。
#22:
像被毒蛇引诱的最初之人,我的大脑已不能思考,眼中只有数米外的Alpha,他没有看我,而是站在走廊下盯着空荡荡的伞架思考着什么。
#23:
我还有一把伞在包里,但还没拿出来,便像个傻子似地将撑在头上的伞松开,任由其掉在脚边,在包里慌乱地翻找,没了伞的遮挡,雨打湿了我的头发,将我冻得直打哆嗦,甚至流进包里,将里面的书和成绩单打湿。
#24:
但我眼中只有那把伞,实际上我可以先走在走廊下避雨,再慢条斯理地找伞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我的脑子里只剩下找伞两个字,等拿到伞时,心中悠然生出庆幸之感。
#25:
而我已经变成落汤鸡了。
#26:
雨真的很大,短短几分钟就让我从上到下都湿了透,如果放在以前,我一点也不愿沾上雨,一点也行,雨水很脏,但那天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忘干净了,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他。
#27:
我握着伞跑到他面前,他也终于看向我,被注视的那一刻,我浑身颤抖,因为冷因为激动,我渴望溺死在那片天空中,渴望触碰他白皙的脸颊。
#28:
我简直是疯了,我连话都说不顺,手里捏着两把伞,一把我自己的,一把公用的,而他什么都没有,便能够轻易得到我的心。
#29:
他看我时需要低下头,头顶上一个雨滴顺着发尖落下,那一刻时间流转,我呆呆地看着那滴水掉在地上,留下曾经存在的痕迹。
#30:
他也被雨水淋到了,脸庞上带着点点潮湿,他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雨水,淡色嘴唇像两片沾上露水的早晨玫瑰,那双眼眸望向我,询问着我,我几乎不能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像个痴傻人一样。
#31:
忽然,他向我伸出手,轻轻拿走一把伞。
#32:
“谢谢。”
#33:
他朝我笑了,我也笑了,只是因为他笑了这件事,我欣喜万分,几乎落下泪来,那不久前降临在我身上的圣父已然离去,只剩下一个痴醉的凡人,渴望被他再次注视——即使需要付出我的所有。
#34:
我糊里糊涂地站在走廊上,看着他撑伞离开,手里捏着剩下的伞,等那身影被雨气遮盖完全,才低头看手中剩下的那把伞。
#35:
他拿走的不是属于我的拿把伞。
#36:
我又有点想哭,抱着伞站了很久,直到司机都来找我,我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37:
命运经过我,又错身离开,在那天,我无数次畅想如果他拿走的是我的书那么会怎么样,我们的命运是否还会再次相遇。
#38:
我大概爱上了雨,期待着下一场大雨降临在身上。
#39:
「结束」
#159:
[已封贴]
郜志额头上青筋暴起,胸膛起起伏伏,对着一声不吭的陆固良都要气炸了。
寸头还板着一脸,像谁欠了他几个亿似的,正眼也不瞧他,就只顾着在那拍篮球,就算动作很帅,也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就在十分钟前,他故意带球撞人,还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而另一个‘受害者’正一脸假笑,还有心和其他人说话,这该死的卷毛又是哪里来的,前几天还看到在隔壁学校,今天就蹦跶到他们篮球队了。
回想对方嬉皮笑脸地说是因为小马所以来这,郜志更是呼吸都不顺了。
两人隔着几米远但身上的信息素已经浓得要喷洒清新抑制剂,队里少有的几个后勤Omega们已经撤得远远的,把口鼻都遮住,而Alpha们也不敢轻易靠近,一个二个表面上打球,实际全在看戏。
明里暗里都是视线。
郜志捏捏鼻梁,试图用轻柔的语气平息怒火,“我说你们——能不能等训练结束再打?”
“应该是你,只有陆学长想打架啦。”
“说这话前,你应该把那臭死人的信息素收回去。”
陆固良斜睨过去,手臂上肌肉像峻石般,凸起的线条令人心惊,此时没有伊驹在场,更是肆无忌惮,野兽般的黑眸给人以巨大的压迫力。
“不如陆学长先收你的。”左星楠笑着看了过去,身边讲话的Alpha已经吓得几步,缩回其他队友身边。
脸庞如同天使的Alpha看似苦恼地抓抓头发,嘴上毫不留情地喷洒毒液:“明明是学长先攻击的吧,难道这是校园霸1凌吗?哇哦,好新奇。”
陆固良隐隐又要爆发,脚即将迈出:“闭上你的狗嘴。”
“抱歉小马没在,闭不上。”
左星楠仍是一脸无所谓,甚至有些挑衅地转向陆固良,上次的拳击他还不服,要是能再来一次绝对要把人打倒。
郜志赶紧插入他们之间,两个Alpha的信息素不好受,他也是强忍着攻击的欲望来执行队长职责,对着陆固良好声好气:“要是小马看到了怎么办,他请假了不代表明天就不知道这件事,那个卷毛要是去告状,凭你的嘴,肯定一败涂地。”
提到小马,陆固良瞪大眼睛,气上眉梢,一双眼睛几欲喷火:“他竟然不告诉我就请假,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还让阙云来告诉我?”
你是完全没听到后面的话啊……
郜志感到一阵头疼,他向斜后方看去,阙云正在孤独地做腿部训练,一点也不在意正发生在篮球场上的争斗。
而旁边的卷毛又向自己耸耸肩,装无辜。
到底是为什么篮球队里一群问题儿童啊!
郜志拉住路过的舒维冠,眼神颤抖,“我需要你。”
“我还以为你能自己解决呢。”
舒维冠喝了口水,将矿泉水瓶放在地上,她的目光在两个僵持着的Alpha身上看来看去,沉吟半晌,拍拍郜志的肩膀:“没救了,等小马。”
“那小子请假了!”
郜志气得牙痒痒,控诉道:“竟然还让阙云来帮他请假,一点也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嫉妒了?”舒维冠挑眉。
郜志的表情陡然停顿:“……”
在郜志沉默之际,陆固良突然暴怒,指着左星楠喊到:“今天再来打一架呗,手下败将。”
“你是小学生吗?”
郜志抓住他的手臂,气笑了,“别发疯,篮球队里不准打架。”
寸头目光阴沉,视线像把刀似地戳向左星楠,“那我退出。”
“当真?当初是你非要加入,现在想走?你觉得小马怎么看你——”
陆固良像被人遗弃的大型动物,重复道:“他没跟我说就请假。”
你是什么提取关键词的机器吗?
一个硕大的十字出现在郜志的额头,他强忍怒气,安抚这头无理取闹的野兽。
“你要是累了,提前走,直接去找他不行吗?”
这点提醒了陆固良,说走就走,他立马忘掉后面的卷毛,马不停蹄地跑向更衣室。
走了一个大麻烦,郜志呼出口气,转头看向左星楠时脸上挂起截然不同的神情,对于一个外人,就没必要再和蔼可亲了。隐隐可见他背后升起一片黑雾
“那么,左星楠学弟,接下来讨论一下怎么解决这个麻烦吧。”
他说话显得格外儒雅随和,在念麻烦时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左星楠饶有兴味地观察眼前人,嘴角勾起露出两颗虎牙,像对情况依旧了然于胸,“当然,队长想怎么解决就怎么做。”
两个披着羊皮的狼笑得同样和蔼。
陆固良换好衣服仍是黑着脸,他笃定主意要抓伊驹一个现行,再怎么也要让对方答应自己以后不跟左星楠多说话。
他原本想的不说话,但怎么可能,于是降低标准变成少说话。
心里盘算着伊驹要怎么维持冷脸,陆固良迈出更衣室时,撞上了两个没见过脸的Alpha,东张西望,做事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干嘛。
凭借直觉,他叫住两人:“喂,你们要干嘛。”
被抓包的Alpha身体僵直,视线不敢看他,含糊结巴地说:“我……我们是,篮球队……篮球队的……想换衣服。”
“队员换衣服不需要带这么大个袋子,你当我傻吗。”
他说话很平静,但其中蕴含着某种恐怖气息,让两人面色更难堪了,后退几步打算离开。
“我让你们走了吗。”
高大壮硕的寸头Alpha露出一排尖锐的牙,狂气外露,像大型野兽一般,令两人不敢动弹,只能僵直等人靠近。
陆固良夺过那大袋子,动作暴躁,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里面有各种署名的信件和礼物,各式各样,甚至有个信息素香水——有些AO会把自己的信息素做成香水送给喜欢的人。
里面蕴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两人眼巴巴地盯着那滚到陆固良脚边的香水,咽了口水,被其他人推着来做这项任务前,他们还没想到会被人抓住,因为篮球队管理一向宽松。
可今天刚好踩了某人的霉头。
只见陆固良盯着香水看了会,咬了下后牙槽,侧脸轮廓一下变得更加锐利,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穿着运动鞋的脚就已经落在香水瓶上。
“咔嘭——!”
香水四分五裂,信息素的气味飘散到房间四处,陆固良嫌恶地挥散这股气息,黑眸中燃烧着无名的火焰,双手捏紧又放开,似乎在忍耐自己的攻击欲望。
最后他面色平静,眼中满是对两人的厌恶之情,几乎凝成实质将人划伤,“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两人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陆固良招来工作人员,清理了地面上的香水瓶残渣,工作人员打开通风疏通空气,让白茶味信息素尽快消散。
在工作人员准备收拾地上的信件时,寸头Alpha抬手暂停了他们的动作,弯下腰从其中捡出一封淡蓝色信封,随后踩过地上的礼物和信件离开了更衣室。
工作人员这才接着将地上的东西丢进垃圾桶里。
对着装满信封和礼物的垃圾箱,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不禁感到肉痛,从包装来看,送礼人定是花了心思,肯定是想将心意传达给对方,但可惜了,全都进了垃圾桶。
感慨完后,他拉动开关,将所有东西全部无害化处理。
“啊切。”
刚上车伊驹就打了个喷嚏,他纳闷道:“好奇怪,难道有人在想我?”
“更可能是着凉。”
易群彬将手探到他额前,确认没有发烧后继续低头看文件:“回去让厨师煮点汤药。”
“不想喝。”
易群彬不同声色:“给你买了新款模型拼图。”
“哥你太好了。”
伊驹快乐地抱住兄长的脖子,没注意到弄乱了对方精致的发型,易群彬任由他动作,甚至护住他的背部,以防摔倒。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记我还在车上了。”
副驾驶的人探出头,狭长的狐狸眼紧盯着两人,“不打招呼吗?小马。”
“乐哥你怎么来了。”
在易群彬温和的注视下,有着一副风流长相的男人将头收了回去,慢条斯理地说,“听说易阿姨和伊阿姨回来了,我得去拜访拜访才行。”
易群彬将文件关上,拆台道:“他是来商量事的,别管他。”
闻言,伊驹欢呼:“妈妈终于回来了,她们肯定给我带了礼物。”
“也该成年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
沃乐调侃道:“是不是几个礼物就能把你勾走啊,以后你哥不得哭死。”
“你的话好像有点多。”易群彬的视线通过后视镜投向沃乐,就这么一眼就让沃乐缴械投降,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果哥哥伤心的话,我会好好道歉的。”
伊驹撑着下巴思考道:“好像他也不会对我生气吧。”
坐在旁边的兄长软了神色,温柔地摸摸弟弟的头,一时之间车里的气氛又变得和谐起来。
看着这一幕,沃乐心中涌动着捣乱的欲望,前几天易群彬让他在项目上吃了苦头,他脑子抑制住恶作剧的心思,很想试试如果把这对兄弟分开会是什么样子,狐狸眼笑得眯起来,格外奸诈。
“如果哪天你心有所属,你哥绝对会气炸。”
瞬间,车里安静无比,甚至有冷冻的趋势,沃乐捂住嘴巴向后看去,直愣愣地对上年长Alpha沉静的眸子,像即将掀起风浪的大概。
他立马补救道:“开玩笑啦,哈哈哈。”
在弟弟的话题上,大魔王根本开不起一点玩笑。
轿车一路驶进别墅大门,沃乐仍坐立不安,他总觉得易群彬正在盘算怎么报复自己。
堂堂执行总裁竟然因为一句玩笑变了脸色,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易群彬铁面无情的名声在外,做事雷厉风行,逼得老谋深算的董事会不得不为他腾开位置,承认他是未来领导人。
想起那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沃乐痛快无比,他们在刚接触家族企业期间或多或少都被教育过,早就看不惯老登们的嘴角,有一个能站出来分庭抗礼,谁不乐意呢。
此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溺爱幼弟。
谁会就连出差也要每天坐飞机回家啊,虽然私人飞机很方便,但是晚上24点到家,第二天早上5点又要飞走,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难道他每天看到伊驹睡觉不成……
沃乐看向易群彬的眼中增添了几分怀疑,而后者还是老神在在的,在西装革履里称得更加英挺,安静地聆听伊驹讲每天的趣事。
也不知道对他的未婚妻有没有这么温柔。
沃乐收回视线,轿车稳稳地停在住宅入口,他自己开门率先下车,颇有几分逃跑的意味,刚站定,伊驹也下车了,这么一看他才发现Alpha少年长高不少,隐约有超过自己的趋势。
年龄正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界限,每天悄然改变,褪去生长期特有处于成熟分界线的青涩感,就在伊驹侧眸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属于易群彬的影子。
对啊,被兄长照顾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相似呢,以前他还觉得两人虽是兄弟,却在性格上区分开,长相也是,现在看来过分耀眼的孩子也并不是没有棱角。
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伊驹想掌权那么该怎么办?
这俩人已经是他见过最不可思议的兄弟了,没有勾心斗角、暗自算计……安静得有点吓人。
沃乐实在想不出两人反目成仇的场景,不过心中隐隐期待着好戏发生,如果那天到来,他可不一定会站在易群彬一边。
想着,狐狸眼笑得更加格外灿烂。
“收起你的心思。”
易群彬目光追逐着弟弟的身影,语气平常,“我不介意让明天的会议延后到星期六。”
“别生气嘛。”沃乐脸色一变,瞬间换上可怜相,“我保证全无二心,周六我约好和梦育去海上公园,你可别挡了我的爱情啊。”
易群彬不回话,迈向大宅内,身后狐狸眼气得牙痒痒,没办法也灰溜溜地跟上。
“那的特产是相机吗?”
伊驹掂量了下手里的相机,眼睛快要放光,他抬起相机就给母亲们拍照,逗得易母笑得花枝乱颤。
伊母宠溺地看着妻子,将手里另一个礼物也递了过去,“市面上的零件都是那边的生产的,这个是她非要给你买的饰品,我劝过,没用。”
“给哥哥好了。”
伊驹不喜欢戴首饰,小时候易母喜欢给他各式的镯子和项链,最后都被他撸下来当玩具,易群彬怕他误食,全都收进盒子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他将相机屏幕显示给易母:“看拍得怎么样。”
易母笑得合不拢嘴,上下打量他好久,又上前帮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衬衫领,感慨道:“也就几天没回来,又长大了点,时间过得真快。”
“明天去挑几件新款式,我已经预约好了,你一放学就去。”
伊驹应声,低头摆弄照相机,对准天花板拍了一张,又将镜头移向大门,刚好捕捉到气质各异的Alpha。
“哥,看我的新相机。”
相机外形简易,黑色壳子包裹下格外显得低调。
易群彬仔细看了一遍,像质检员似的,“看上去质量不错。”
“妈妈,这是给您准备的礼物。”
一旁的侍从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盒奉上,易母开心地打开,是早心仪的项链,她欣慰地放下礼物,上前拥抱长子,“这些天辛苦你了。”
几人寒暄几句后,沃乐找准时机上前搭话:“欢迎两位阿姨回国,我可等了好久,就期待今天能和你们见一面。”
“这是我的小小礼物。”
他也准备了一套东西,而易母有些摸不着头脑,伊母了然地点点头,示意三人上楼说话:“谢谢,小易已经提前将此事告诉我们,不如上楼详谈。”
“好。”
做事同易群彬如出一辙的简洁追求效率,沃乐心里感慨和聪明人说话真不一样,他心里有十分把握事情十拿九稳,笑容真诚了几分。
三人离开后好一会儿,伊驹才想起一件事——秋生的手帕。
他放下相机,从口袋里拿出真丝软帕,上面依旧残留着些桂花气息,不同于未成年Alpha对Omega信息素的青涩和顿感,成年Alpha在伊驹掏出手帕那一刻便牢牢地盯来。
深沉的海洋似要掀起风浪,颇有雷雨欲来之意,但他沉着气,像在捕捉猎物的前一秒耐心的猛禽,等待幼弟的解释。
“哥,你知道真丝手帕应该怎么清理污渍吗?我明天要还给同学。”
“同学?”易群彬重复道,“哪个同学。”
伊驹:“秋生。”
“哦,秋家的Omega。”
他们见过几次面,也了解对方已经和左家的独子订婚,羊羔似的Omega不可貌相,心思缜密手段凶狠,就这么个骨子高傲的人,‘不小心’地将带着信息素的手帕借给了伊驹。
年长的Alpha勾起唇角,有心机有手段,但还是太稚嫩,他在心里叹息,将手帕从伊驹手里拿过,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交给杨叔,他知道该怎么洗。”
杨叔闻声而来,恭敬地拿走手帕。
见幼弟像了失去兴趣,不再关注手帕的事,转而继续摆弄相机,易群彬又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可笑。
秋生如果想让伊驹知晓自己的心意还得再吃点苦头,在他眼里,秋生还达不到及格线,首先第一点,他没有解除婚约,没有反抗长辈的能力和胆识,怎么算得上真正的爱呢。
易群彬要确保伊驹未来的伴侣是最优秀、最爱他的人,起码一定要比他更甚。
纳入考虑者数量稀少,伊驹也仍然没开窍,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他会一直陪伴左右……
年长Alpha目光温柔,在脑中规划着最大化利益以得到近乎极限的‘幸运’,他必须确保伊驹的未来永远是毫无阴霾,凭借十分之一的努力造就幸运。
就算厄运让地上铺满荆棘,他也要用最柔软的云为幼弟垫脚。
即使用上自己也无妨。
伊驹道别哥哥,走进学校大门。
他像以往一样沿着熟悉的路前往教室,偶尔会有人和他打招呼,一切都很正常,但冥冥之中又有哪里不对劲,让伊驹不由皱眉思索起来。
“到底少了什么呢……”
在他思考期间,不远处几个人正兴奋地交谈着,零星地捕捉到几个词,‘退学’‘欺负’以及‘陆固良’。
对哦,忘记小陆了!
伊驹向几人走去,“你们知道陆固良在哪吗?”
几人没有回答,盯着他看。
其中一人如梦初醒,吞咽口水,食指向右方:“在一班。”
伊驹道谢,朝所指的方向走去。
二年级有7个班,分布在不同楼层,布局大相径庭,伊驹转过拐角,差点撞到人。
“谁啊,没看到——”
刚转过头Beta就愣住了,他赶忙挪到一边,让开一条路。
在他前面还有许多拦路人,目光汇聚到更前方,越过一个又一个脑袋,伊驹看到了独特的寸头。
“请让一让。”
人群像湖畔边的芦苇,风一吹自动变换位置,隔出一条还算宽敞的道路。
伊驹沿着这条路走到他们之前所注视的两人面前,人群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形成空隔地段。
一个Omega跪坐在地上,捧着碎成几片的信件垂泪,专心致志以至于没有察觉他的到来,而他要找的陆固良站得笔直,不耐烦地扭脖子。
刚靠近,陆固良就像闻到骨头的狗似的,眼睛噌地亮起,嘴角隐隐有提起的趋势,但又被狠狠压了下去,变化迅速。
“你昨天私自请假。”
伊驹纠正:“请假本来就是个人的事情,不能用私自。”
陆固良就差把牙咬碎了,一字一句,“你没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我去表演社了。”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脚边的Omega忽然顿住,僵硬地抬头,看到他的脸时瞳孔颤抖不停,脸色苍白无力,像马上就要晕过去似的,实际上他非常希望自己能晕过去。
伊驹注意到他手中的碎片上似乎写着什么,刚想低头细看,没看到字迹,反而看到了浅棕色的手心。
“颜色比你的肤色浅。”伊驹点评道。
陆固良像被烫伤似地将手抽回,严肃的脸色早已绷不住,眉毛上扬,又变回熟悉的大狗熊,手臂揽住伊驹的肩膀。
“走了,这里人多好烦,我要好好跟你讲一下左星楠的事……”
他攀着人便想走,但伊驹没动,他转头看过去,伊驹正看着脚边仍跪着的Omega,而后者浑身颤抖得像只羊羔。
“小马——”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