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拖得太久,谢执玉已开始有些担心,毕竟如今师无衍的状态仍旧有些不太对劲,他害怕师无衍在外遇到意外,近日幽冥山内不知为何有邪修聚集,若师无衍遇到那么几个……谢执玉不敢多想。
师无衍的玉符还在他手中,若真遇着意外,想要寻人相助都没有办法,他越发焦躁不安,起身在洞穴中转了两圈,最后还是看向了小黑,道:“我师尊他……”
小黑打了个哈欠:“他没事,不敢回来了而已。”
谢执玉:“……”
小黑:“等他再多兜几圈,发现耳朵和尾巴怎么都藏不住后,自然就会回来了。”
谢执玉:“……”
枯等无趣,到最后,谢执玉还是拿着师无衍的玉符,打开了仙门闲谈。
他其实并不知自己究竟在洞穴内待了多久,他近来昏睡时总难辨时日,又在洞穴之内睡着了两回,同他说过去了多少天他都觉得寻常。
他想他与师无衍先后失踪,仙门闲谈上不可能不讨论此事,他心中有些好奇,便打开仙门闲谈看了看。
不出他所料,仙门闲谈上四处是他与师无衍失踪有关的传言,标题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谢执玉正觉无聊,便支着下巴,顺手点开了其中最热门的那一个。
【「所以幽冥山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听说谢执玉也失踪了?」
一楼:妈耶最近幽冥山附近还能去吗?我有个炼丹课业必须去幽冥山里一趟,可看最近宗门群和仙门闲谈内的讨论,好像幽冥山里有不少邪修?凌霄剑派的师无衍和谢执玉还都失踪不见了?不会都中招了吧?
二楼:啊?谢执玉也失踪了?
叁楼:师无衍没失踪吧,他不是有事先离开了吗?
四楼:等等,谢执玉中招出事失踪了我能够理解,他最近毕竟有伤在身,当时大家又都在幽冥山,驻地内根本没有多少人,他落单被邪修抓了倒也说得过去,可师无衍又是咋回事啊?
师无衍这修为,根本不可能又邪修能抓住他吧?
五楼:听说师无衍每年这时候都要闭关?会不会是在凌霄剑派闭关的时候听说出了事,强行出关把自己弄伤了啊?
六楼:不是,大家难道就没意识到这件事里的地理因素吗?
七楼:嘶……这么一说……
八楼:诸君!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楼上说到了地理因素,我也觉得这才是此事的关键,大家难道都没注意到吗?他们在幽冥山啊!!!(用力敲黑板)
幽冥山那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苍州最接近魔域的地界了,幽冥山内全是魔气魔兽魔修,谢执玉在这里失踪了,那大家难道就没有想起什么人吗!
没错!我要说的就是那个人!那个肩膀很宽胸膛很壮前两年还入选过仙门闲谈内最想要双修人选的那个人!
九楼:啊?不会吧,他不是被师无衍揍了一顿吗?应该不会再这么自不量力凑上来吧?
十楼:你们说的是谁啊?最想要双修人选?我们还有这种榜单?
十一楼:除了魔尊还有谁咯。
十二楼:你们不要冤枉魔尊啊!或许不是他掳走谢执玉,而是谢执玉自己想要跟着他走的呢?
十叁楼:嘶他们这关系乱得嘞……
十四楼:你们不要胡说,据我所知,谢师兄没有失踪,无衍长老也没有,门内刚刚收到谢师兄报平安的传讯,这几天他应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玉符还碎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联系上宗门。
但是无衍长老找到他了,谢师兄现在和无衍长老待在一块,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十五楼:啊?玉符……碎了?不是,这玩意还能碎?
十六楼:这东西不是据说施过咒吗?基本没有碎的可能吧?
十七楼:是借口啦,大家都懂的啦。
十八楼:懂了。
十九楼:明白了。
二十楼:咦惹,平常也看不出来,魔尊这小子原来这么痴情啊。】
谢执玉:“……”
谢执玉捏着师无衍的玉符,觉得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果然,还是太小看仙门闲谈了。
不对啊!魔尊人呢!不是说魔修们也看仙门闲谈吗,事情都传成这样了,你们魔修是一点也不在乎吗?!
谢执玉又深吸了几口气,皱着眉盯着仙门闲谈的那条讨论,想着反正仙门闲谈内无人可见他名姓,那他或许……或许能够冒充魔修身份,先简单澄清一下此事,至少不要再让这件事继续往下发酵了。
谢执玉蹙眉思忖,想着究竟应当如何开口,身后却忽地传来了个很是平澹的声音。
“你又在看什么?”师无衍的声音几乎就在咫尺,问,“传讯玉符就那么有意思吗?”
谢执玉:“……”
师无衍究竟是何时回来的,谢执玉竟然全无察觉。
他吓了一跳,勐地便将师无衍的玉符捂上了,一面惊恐回眸朝后看去——师无衍仍是他离开前的那副模样,那雪白毛茸的尖耳朵竖立着,显是还不习惯直接在谢执玉面前直接露出这幅模样。
他的耳尖微微轻颤,本是鼓足了勇气朝谢执玉靠近,想看看谢执玉究竟为何如此专注,以至连他回来时故意弄出的声响都不曾听见。
可凑近之后,他便发现了,谢执玉的注意力,竟又全在他手中那玉符之上。
师无衍虽不知谢执玉平日究竟都在用玉符看些什么,可他已抓住数次谢执玉沉迷此事,这玉符之上,绝对有问题。
果真谢执玉将玉符死死藏在身下,万般紧张抬首,朝着师无衍露出了一个极为刻意的笑。
“哈哈,师尊。”谢执玉紧张万分道,“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师无衍皱起眉:“你究竟在看什么?”
谢执玉:“没……没什么!只是在和门中传讯罢了!”
师无衍:“……那不是传讯。”
师无衍虽对玉符了解不多,可与人传讯他可还是会的,方才谢执玉看着的那界面,他也瞥到了一眼,那绝非他们平日所用的传讯,此事不对劲,谢执玉又有事在故意瞒着他。
谢执玉:“……是传讯!当然是传讯!”
师无衍攒眉:“我见过传讯。”
谢执玉:“……”
谢执玉脑中急速运转,一时间只剩下一个念头。
若是师无衍发现仙门闲谈,那大概整个苍州便要经歷血雨腥风,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一切的祸首灵信上仙,可谢执玉还觉得仙门闲谈很有意思,他也不希望无辜人受了师无衍谋害,这种事若是能瞒,他豁出命也要将此事瞒下去。
“的确是传讯。”谢执玉勉强寻到了个解释此事的办法,道,“师尊,玉符传讯之事,您其实也不曾琢磨透彻。”
师无衍挑眉:“何意?”
谢执玉:“您看,您就没见过宗门会谈吧。”
师无衍:”……“
谢执玉:“我刚刚在看的,就是您没见过的宗门会谈。”
师无衍:“……”
谢执玉见师无衍紧蹙的双眉已微微展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又做了件好事,令苍州内衆人逃过一劫,一面道:“师尊,我只是在与诸位同门报平安罢了。”
师无衍低声重複道:“……宗门会谈。”
“是啊!宋师弟当初就邀请过您。”谢执玉笑了笑,说,“不过您也没什么兴趣,宗门会谈内人多,实在太吵了——”
师无衍:“现在有兴趣了。”
谢执玉:“会吵着您闭关……啊?”
“你用的是我的玉符。”师无衍蹙眉道,“我玉符内何来的宗门会谈?”
谢执玉满额是汗:“……宋……宋师弟刚刚……邀请的……”
师无衍:“好,过来,给我看看。”
谢执玉:“……”
谢执玉急匆匆看向一旁看热闹的神兽,希望神兽能够为他想些办法,救他于水火,毕竟仙门闲谈这么有意思,他相信神兽也不会希望师无衍发现这个好地方。
小黑一瞬便明白了谢执玉的意思。
它小心翼翼摸出自己的玉符,在上面一通操作,而后谢执玉便觉着自己手中的玉符微微一颤,他避开师无衍目光,飞快朝着玉符上看去。
「吃饭睡觉打剑修」邀请您加入「劝人练剑天打雷噼」
谢执玉:“……”
眼见师无衍就要靠近,谢执玉痛苦闭上了双眼。
他保住了苍州,现在却要去害宗门所有人。
今天,他就是!!!
对不起了,大家。
谢执玉飞快挪动手指,在师无衍凑近他身边时,点击那个微微发着荧光的小字。
「同意加入」
【欢迎您加入「劝人练剑天打雷噼」】
谢执玉仍旧心存侥幸。
他毕竟清楚记得自己初回加入宗门群时的境况, 那时候宗门中人将他当做是突然加入宗门会谈的师无衍,在短短几息间便更改了自己在宗门会谈中的名字。
他相信他只要拖延师无衍片刻,宗门中人便一定能机敏应对, 顺利化解眼下的危机。
可谢执玉显然忘记忘了几件事。
其一,凌霄剑派前段时间方才举行过宗门大比,内门新进了数名弟子, 不过当初大比之时有几人受了伤, 大比结束后便修养去了, 此番幽冥山他们没有来, 也尚且还未加入宗门会谈。
其二, 上回他突然进入内门会谈,引起门中衆人震动,一番兵荒马乱, 最终却未得出什么结果,以至于衆人已认定了师无衍不会闲来无事进他们的内门会谈,这警惕放松得太久,而今要在并无一人提醒的情况下, 让他们重拾警惕之心, 此事几乎没有半点可能。
小黑显然比谢执玉想得要多一些, 它立即便察觉此事不对,在邀请师无衍加入内门会谈后,它便匆匆按着传讯玉符,试图同衆人发出警告。
可师无衍已觉察了它的动作, 攒眉回首瞥了小黑一眼,显是觉得它忽而摸出传讯玉符的举动有些古怪, 令小黑登时便端正了嵴背,紧张将它的兽爪玉符收了回去。
于是待师无衍自谢执玉手中接过玉符, 蹙眉朝宗门会谈之内看去时,见着的便是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
【吃饱喝足睡觉觉:哟这是哪位小师侄~~
吃饱喝足睡觉觉:小师侄出来介绍一下!我让你师尊来认领你~
这剑不练也罢:这是师弟还是师妹?我是宋白川宋师兄,有问题可以加我玉符,随时在线解惑。
吃饱喝足打剑修:快逃%#¥……
心越痛剑越快:只有两名弟子还没进内门会谈了吧?应该都是男弟子。
你会用剑吗:噢噢噢新师弟~~我可爱的新师弟~~~~~
师无衍:……
吃饱喝足睡觉觉:……
吃饱喝足睡觉觉:我是不是眼花了……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这剑不练也罢:啊,没事,谢师兄说他的玉符碎了,借了无衍长老的玉符来用。
吃饱喝足睡觉觉:执玉啊~幽冥山好玩吗~什么时候回来啊~长老带你下山去喝酒啊~
师无衍:你是何人。
吃饱喝足睡觉觉:是我啊~你亲爱的宁长老。
师无衍:……宁南景。
吃饱喝足睡觉觉:怎么啦小执玉~
师无衍:等我回去后,来玉华殿领罚。
吃饱喝足睡觉觉:……
吃饱喝足睡觉觉:……………
「吃饱喝足睡觉觉」已改名为「执律长老宁南景」
「心越痛剑越快」已改名为「执事长老柳霁」
「这剑不练也罢」已改名为「宋白川」
执律长老宁南景:哈哈,大长老啊!是您来了呀!
执律长老宁南景: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师无衍:……】
谢执玉捂着脸,几乎不敢朝宗门会谈去看。
他现今觉得自己不仅对不起合欢宗,还对不起内门中的每一个人,尤其对不起宁长老,他几乎不敢想待师尊回到宗门后,究竟会对宁长老做什么。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因为他,或许师尊到死都不会知道传讯玉符中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谢执玉以为师无衍会勃然大怒,或许会在宗门群中臭骂所有人一顿,可他没想到师无衍深吸了几口气后,也只是默默放下了玉符,攒眉看向了谢执玉。
“执玉。”师无衍竭力维持着语调之中的平静,问,“这里面……哪个是你?”
谢执玉:“……”
谢执玉一点也不想认领。
他进内门会谈之后,眼见所有人的名字都千奇百怪,因而没过几日后,他便也跟着改起了自己在宗门会谈内的名字。
他不怎么在宗门会谈内说话,这名字随他乱改也无所谓,其馀人也不怎么会发现,可师无衍今日非要问他,他总不能不回答。
谢执玉万般纠结,支支吾吾,极为勉强道:“呃……很……很普通啦。”
师无衍:“直说。”
谢执玉:“没什么意思,师尊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师无衍:“我不会怪你。”
谢执玉:“……”
谢执玉嘟囔了一句,飞快说道:“练……练剑本就逆天而行。”
师无衍一怔,还略有些惊讶:“这么长?”
谢执玉:“……”
师无衍:“还好,比其他人那名姓要好——”
谢执玉嗫嚅道:“……死在路上很正常。”
师无衍:“……”
师无衍有些说不出话。
谢执玉又支吾了几句,声音极小,师无衍有些听不清,像是在辩解什么,待师无衍朝他看去时,他才清了清嗓子,道:“以前……以前的会更短一些。”
师无衍叹了口气,有些疲倦:“是什么?”
谢执玉:“……天雷降世,严惩剑修。”
师无衍:“……”
谢执玉:“……”
师无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这传讯玉符出现后,修真界内的风气是一年不如一年,真如师无衍这般绝不受影响的人,屈指可数,他本不期待谢执玉同他一般,可而今看来……谢执玉受传讯玉符影响未免太深,他得想些办法,想法子将谢执玉掰回来。
可他重新将目光落在谢执玉身上时,却发现谢执玉显得分外紧张,一副做错了事的紧张模样,令师无衍将要出口的话语不由又噎了噎,而后他皱起眉,轻轻叹了口气,道:“还好。”
谢执玉一怔,讶然抬首看向师无衍。
不是,他都叫这名字了,到底哪好了?
“至少你还记得你是个剑修。”师无衍神色平静,“与合欢宗没关系就好。”
谢执玉:“……”
谢执玉心中微微一动。
他总算明白师无衍究竟为何要厌恶合欢宗,说实话,若他同师无衍一般一心向道,却偏有这般压制不住每年都要犯的“恶疾”,那他也会极为厌恶一切同双修有关的功法与宗门。
谢执玉开始有些懊恼,觉得自己或许并不该编排自己与合欢宗的关系。
他这举止落在师无衍眼中,当然会令师无衍心有不悦,他也是时候该同师无衍坦诚了,此事拖不得,最好现在便同师尊坦白。
“我同合欢宗……其实……没有什么……”谢执玉小声说道,“当初在魔宫血池,我担心您会怪我……”
他小声嗫嚅解释着自己杜撰出这离谱谎言的缘由,可那声音实在太弱太轻,以至谢执玉自己都不知应当要如何解释他当初的胡言。
他如果承认此事不过瞎编,那便又要解释他当初为何会在血池,这就不得不直接告诉师无衍与魔血有关之事。
他好容易才鼓足勇气,下定了决心,準备将此事告知师无衍,正踌躇着不知应当从何处讲述起,师无衍却微微讶然朝他凑近了一些,像是到了此刻才回神,问:“你和魔尊……没有关系?”
谢执玉摇头。
师无衍迟疑问:“……不曾与他双修?”
谢执玉有些脸热,用力摇头。
他看师无衍像是略微松了口气,退后些许,还未完全从他身边离开,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飞快抬起头,雪绒般的狐耳大幅抖了抖,几乎蹭到谢执玉身上来,令谢执玉僵着睁大双眼,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缓缓移到师无衍的耳朵上,再落在耳尖那雪白的绒毛,心中蠢蠢欲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朝那狐耳伸出的手——
师无衍却又问:“龙妖呢?”
谢执玉一怔:“啊?龙妖?”
师无衍:“……你曾提过。”
谢执玉一怔,想起自己胡说过如何喜欢龙妖的话语,莫名觉得有些窘迫,匆忙解释:“去魔宫时,见过一面,只说过两句话。”
师无衍的耳朵轻轻抖了抖,谢执玉又一顿,不由自主再补上一句:“我……我其实也没和魔尊说过几句话。”
师无衍:“你和他……”
“只聊了不到一刻钟。”谢执玉说道,“他就直接让我进血池了。”
师无衍仍看着谢执玉,微啓双唇,低声问:“你是不是……还未与人……”
他自己都有些难以将这话说下去,又觉得自己总惦记着这种事,未免也有些太过离奇了,可他摇了摇头,想要朝后退开,顿了片刻,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道:“你将手给我。”
谢执玉伸出了手。
他腕上灵花早已不见,阳华说这术法只能维持叁日左右,那他大概是已在这洞穴内待着超过叁日了,他以为师无衍是要看他腕上那灵花术法,一面便还解释,道:“师尊,此物真不是您说的合欢宗灵纹。”
师无衍的指尖温热,触在他腕上,令谢执玉略微瑟缩往回收了收手,低声道:“那灵花也就是……就是随便开一开吧……”
这术法早消失,可师无衍的指尖触及他的手腕时,他却仍觉得触及之处隐隐发烫,令他的心也不由跳得快了,心中只有个隐约念头——今日秘密暴露该要觉得窘迫的,应当是师无衍,他到底在此处紧张个什么劲啊。
师无衍似是以几点灵力轻触在谢执玉腕上,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只是转眸看去时,便见着狐耳稍稍立起,衣下毛茸尾尖一扫,蹭着了谢执玉的小腿。
他的心跳噌地便快了,只将腿挪开了一点点,立即便又后悔了,反正他是门中逆徒,也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师尊应当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谁能躲啊!
谢执玉又小心翼翼将腿挪回来了,而后那目光便不由盯在了师无衍尾尖,巴望着师无衍能够再动一动尾巴。
可师无衍似乎已没了这打算,他那尾巴一动不动停着,谢执玉瞥一眼这雪绒般的尾尖,再瞥一眼那轻轻抖动的狐耳,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狠狠吸了口气。
“对不起,师尊。”谢执玉咬牙闭眼,飞快伸出了手,“徒儿得罪了!”
师无衍:“?”
谢执玉心中很清楚。
就算师无衍如今状态不佳, 并没有平日的修为,那他也绝非师尊的对手,若他目标明确, 将手直朝着他最想摸的狐狸尾巴伸去,定然会扑上一个空,到头来什么都摸不着。
他若想摸师尊的尾巴, 就不能只盯师尊的尾巴, 他得声东击西, 先去摸师尊的耳朵!
谢执玉毫不犹豫朝着师无衍的耳朵伸出了手。
师无衍自他说出那句话后便露出了万般警醒的神色, 似乎已知道谢执玉想要做什么了一般, 见谢执玉将手朝他的耳朵伸来,他便毫不犹豫侧身退后数步,飞快避开谢执玉的手, 可也正是这么一个侧身的动作,正将他的尾巴暴露在了谢执玉面前。
一切皆如谢执玉所料,倒像是每隔几日便有上一回的事情一般,有股莫名的熟稔之感。
可谢执玉已没有时间多想了, 他毫不犹豫转换目标, 待他真摸到了雪绒一般的尾尖, 再伸手往前一探,这才实打实摸着了这毛茸茸的尾端。
谢执玉心中一颤,一时不曾忍住,竟还伸手用力捏了捏, 这手感同摸着白狐时的感觉相比,还略微有些不同, 毕竟白狐是很愿意让谢执玉摸它的尾巴,它巴不得谢执玉多摸上几下, 谢执玉摸他时总是万分主动,而重新有了灵智的师无衍不同了,师无衍就算心中想,面上也绝不会愿意他这么做。
几乎谢执玉触着他尾巴的那一瞬,他便克制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可此事对他而言极为失态,那轻微颤栗的尾音便被他硬吞了回去,化作一句很是古怪的惊颤般咕哝着的喘息。
他的尾尖在谢执玉手中飞快抖了抖,试图甩开谢执玉的手,可他越是如此,谢执玉越不可能松手,他还要顺着尾尖朝上抚去,那一片毛发被他逆着抚弄上去,毛发便像是炸了毛般略微竖起。
师无衍倒抽了口气,蹙眉怒容去瞪身边的谢执玉,一句斥责尚未出口,谢执玉已自觉飞快接话,道:“我是逆徒。”
师无衍:“……”
谢执玉:“我欺师灭祖,有违伦常。”
师无衍:“……”
谢执玉:“我罪大恶极,师尊就该清理门户,将我逐出师门。”
师无衍:“你……”
谢执玉嗟叹一声:“啊,好软。”
他感叹完这么一句话,手中的尾尖好似一瞬便绷紧了,师无衍试图将尾巴自谢执玉手中抽离,谢执玉怔了怔,几乎未作多想,手上却已下意识捏住了师无衍的尾巴。
他心中像是就有这么一个想法,觉着自己应当在此刻这么去做,可为何要如此,他却想不出任何缘由,像是一切本该如此,这动作本不该多想。
这一回他并未听到师尊那惊异的声音,师无衍只低哼了一声,再蹙眉看一眼,似要掐诀,可谢执玉再一掐他的尾尖,他竟连手都有些轻微发颤,声音也沉了下去,道:“你……你莫要再胡来。”
谢执玉十分自然道:“我都说了,我是逆徒。”
师无衍:“你……你就仗着我不可能将你逐出师门。”
谢执玉:“……”
谢执玉心中一动,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得了十足的保障,有些事,他已经想做很久了,只是担心自己若再得寸进尺,或许会令师尊生气,可反正师尊现在已说了,不可能将他逐出师门,那他自然可以放肆一些,再多做些或许会激怒师尊的事。
谢执玉再捏了捏师无衍的尾端,待师无衍颤着音调要勉为其难斥责他几句时,谢执玉已松了手,在师无衍尚且愣怔之时,飞快朝着师无衍的耳朵伸手,冒着虎口拔须般的危险,做出了堪称欺师灭祖的举动。
他狠狠揉了揉师无衍的耳尖,那手自然也在师无衍头上抚过,他这可算是以下犯上,摸过了师尊的脑袋,师无衍应有如何恼怒,他都觉得是寻常。
可出乎他所想,师无衍只是怔着看他,像是未曾回过神来一般,始终不曾有更多举动。
谢执玉的心,蠢蠢欲动。
他稍稍再抬起手,悬停在师无衍狐耳之上,师无衍虽未有动作,可那耳尖已压了下去,像是在为谢执玉的手腾空一般。
谢执玉怔了怔,微微抬手,狐耳竖立,压下手悬停,狐耳便向两侧耷拉了下去,这无意识的小动作落在谢执玉眼中,过分有趣,他又尝试了几次,未曾压下手腕,反倒是被师无衍一把抓住了手。
谢执玉吓了一跳,觉着大约是自己这反複挑拨,总算惹了师无衍恼怒,他当下便要服软,可怜兮兮想要同师无衍认错道歉。
可师无衍全无斥责,只是拉着他的手腕,几乎抵着将他压到身后那石台上去,谢执玉这才勐然回神,意惊警回神意识到几分不对劲。
他怎么就忘了啊!
师尊今日幻出狐耳与尾巴,并非是因为他喜欢如此,这本是难以自制后的举止,师无衍如今可还未从狐族每年求偶的半个月中脱离,谢执玉自己非得赶着这时候往上凑,他是自作自受,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怨不得其他人。
谢执玉手足无措,试图挣开师无衍的手,他如今不可调用灵力,这挣扎自然全无效用,眼见师无衍抵着贴近,他仍不知如何才好,只能颇为紧张低声道:“师……师尊……”
“你放心。”师无衍的声音发闷,略微有些低哑,“我不会对你如何。”
他只是将额前抵在谢执玉颈窝,那毛茸茸的耳尖轻轻蹭过谢执玉脸侧,可这回谢执玉却不敢动了,他觉得脸上微微发痒,又心跳得厉害,嗫嚅应答一句,极为勉强道:“您先松手……”
师无衍:“……”
师无衍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轻轻抵在谢执玉颈侧,额上有些滚烫,呼吸落在谢执玉怀中,哪怕隔了层层迭迭的衣料,那气息却彷佛能够鑽入其中一般,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些许温热濡湿的触感。
谢执玉不动了。
他恍惚觉得眼前之景有些熟悉,他像是在何处见过,可记忆不可探寻,他若仔细去想,反觉堕入云雾,浮沉之中,难见清明,正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他不该觉得此事熟悉,蹲坐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小黑,忽而深深叹了口气。
“第几回了。”小黑低声说道,“你们腻不腻啊。”
师无衍:“……”
谢执玉:“啊?”
小黑跳下石台,嘟嘟喃喃,说:“我看不下去了。”
它自行跃出这洞穴洞口,像是一刻都不愿在此处停留,只将师无衍与谢执玉二人留洞穴之内,谢执玉脸上发烫,不由轻轻挣了挣手,道:“师尊……”
师无衍却收紧了手,还缠上了谢执玉的腰,那声音压得很低,只是恍惚几句低语,彷佛在梦中一般,道:“再过会儿。”
谢执玉:“……”
他张了张唇,却不知应当如何拒绝师无衍,反正师尊只是搂一搂他罢了,他又不吃亏,还有狐狸耳朵蹭着他,这是好事,他不动也没什么,便小心翼翼点了点头,继续维持着那姿势,瞪着洞穴顶发呆。
或许是怕他胡思乱想,沉默几息之后,师无衍忽地又为了此事解释,道:“你已经看见了,我并非人族。”
谢执玉紧张点头。
“我与苍州狐族,也略有区别。”师无衍低声说,“此话由我来说或许有些古怪,可若同我双修,事半功倍,远胜与他人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