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叶时臻给他们都打了一遍电话,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度,而是充满怒火:“你把藻藻带哪儿去了?”
他们一头雾水。
于是挑了个时间碰头,把这段时间的事好好盘了盘。
事情的确按照虞藻的噩梦发展。
但又不太一样。
“你真的很没自尊心,死缠烂打有用吗。”
“死缠烂打?说的你自己吧?奉劝你一句,藻藻不会喜欢你这种流氓,你趁早放弃吧。”
“我们结婚请你当伴郎,让你坐主桌,也算让你有点参与感。”
“你对他付出什么了你敢在这里说喜欢?”
“……”
还差点打起来。
“等等,是不是少了个人?”
少了个权律深。但权律深是大忙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出差,他们就让叶时臻把权律深拉进群聊。
群聊,一共六个人,原本有七个,但虞藻退群了。
原谨:【大舅哥,我实在忍不住想说一句,是不是你管藻藻太严,他觉得没有自由,所以才离家出走?@叶时臻】
江彩:【这个我赞同。】
楚熙:【藻藻那么笨,会不会被人抓着欺负。】
迟星格:【什么抓着欺负,他是小仓鼠吗?不过还真说不准,脾气大,又挑食,在外头会不会连饭都吃不饱,脑子又不太聪明,说不定连钱都守不住,不会被人骗走当老婆吧……】
叶时臻:【那我给他打点钱,别饿着自己。】
迟星格:【我也打点,但不能打太多,不然在外头过得太舒坦,就不舍得回来了。】
权律深:【?】
迟星格:【@权律深是不是你把我的藻藻绑走了?】
权律深:【我在美国。】
原谨:【说不定就是你把他绑到美国,想搞强制爱。】
权律深:【美国并不是首选。】
叶时臻:【?你真有过这想法?】
群里慢慢淡下来,他们都忙着动用人脉寻找虞藻,叶时臻开始后悔与自责,他是不是真的管虞藻太严格了?
不应该干涉虞藻的社交。
就算虞藻想和别人约会,都可以,反正他会默默守护在虞藻身边,在虞藻需要的时候,随时挺身而出。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虞藻,然后他会道歉。
可以打他,可以骂他,就算要骑到他头顶、把他当狗使唤出气,都没有关系。
但是不能跑。
外头那么危险,虞藻那么一丁点儿,胆子也小,只敢窝里横,万一在外头受了欺负,那可怎么办。
停机坪。
穿着制服的机长推开门走了出来,前方宽敞的座椅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正在办公,笔记本电脑屏幕莹蓝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将他英俊深邃的面孔,照出几分恶鬼般的冷然。
“权先生,可以出发了。”
“嗯。”
权律深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冷白的手指曲起,指骨抵着鼻尖,靠在真皮座椅上,望向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一点红光。
且在不断移动。
权律深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
对方应当是刚刚睡醒,他在被窝里拱来拱去、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是软绵绵的迷糊声响:“外卖放门口就好了……”
柔软悦耳的嗓音,像裹了蜜糖一般。
沉默片刻,权律深才轻声喊:“藻藻。”
虞藻睡醒后点了个外卖,又睡回去了,听到电话还以为是外卖呢,睡意浓重地点下接通,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以及对方喊的“藻藻”,他一下子惊醒了。
他想挂断电话,却不小心把手机丢了出去,手忙脚乱之下,他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权律深那平静的声音。
“胆子真大,还敢逃跑。”
都不怕遇见坏人吗。
本身就没什么心眼子,唯一的心眼子都点在发小脾气上去了,一个人只身在外,还跑那么远。
被卖了都不知道。
说不定被卖了,人都被当做别人的小媳妇了,还乐呵乐呵地抱着人家的大腿,仰起头傻乎乎地撒娇,说大哥你人真好。
权律深自认有些无奈的言语,在虞藻的耳中,跟放狠话没什么两样了。
他吓得小脸煞白,权律深怎么知道他的新手机号?这是在警告他吗?
细细白白的手指哆嗦着挂断电话,故而,虞藻并没听完后面一句话。
“——不过,又能跑哪儿去呢?”
虞藻吓得魂飞魄散。
他现在躲在一个古镇上,这里有着江南水乡的柔美,也具备京州的豪迈风格。
古镇很大,沿着水道建成的房屋精致典雅,悠长而具有年代感的老胡同下,是青石板的地面。
虞藻还挺喜欢这里的,经常会四处溜达,顺便淘点古玩。
有0926这个金手指在,他一秒就能看出这些货物究竟是真品还是赝品,不过,有些赝品的造假技术极高,几乎能以假乱真,如果价格合适,他也会买来玩玩。
反正就是图个开心。
和普通游客一样。
前提是,权律深没有给他打这通电话。
接到权律深的电话后,虞藻第一反应是,他们肯定都知道了,知道他跑了,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
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一定会像噩梦中的画面一样,把他翻来覆去打。
光是想想,虞藻的眼眶酸涩,控制不住掉眼泪了。
虞藻胆战心惊,另一边又很恼怒,权律深好端端的吵他睡觉干吗?他赶路也很累,需要好好休息的
但怕归怕,脾气还是要发的。
他给权律深发短信,一顿输出,把权律深狠狠骂了一顿,没事吓他干什么,他都睡不着了
骂完后又害怕,害怕权律深反过来凶他,更怕他骂不过权律深。
等他骂完权律深后,赶紧把权律深这个手机号码拉黑,不给权律深任何回复的机会。
虞藻匆匆起床,去附近把手机卖了,电话号码也换了个新的。
保险起见,虞藻又换了个房子住,专门找的那种不需要身份证信息登记的。
出租房子的是一个老人家,老人家用不来这些电子支付,识字也很勉强,虞藻给的是现金,两个老人家很喜欢虞藻,还给虞藻送了许多自家做的小吃。
幸好当初叶时臻给了他一个保险柜,里面装满现金,他走时随便拿了两叠,肯定够用。实在不行,他就把权律深的表卖了。
0926:【权律深的表,丢了。】
虞藻:“?”
0926:【有定位器。】
虞藻懵了懵:“你怎么不早说”
难怪权律深会找到他,原来是因为定位器,他站在房间里,小脸紧绷又严肃,把0926凶了个底朝天。
0926知道这是他的疏忽,任由虞藻骂。等骂完后,他说:【隔壁古镇上有个典当行,去那里把表当了吧,还能迷惑一下视线。】
虞藻吃完外卖,收拾了一下,马上打车去隔壁古镇。
虞藻把表拿出来的那一瞬间,老板眼睛就挪不开了。
老板识货,但见虞藻年纪很轻、看起来也很单纯,寻思着估计是离家出走的贵公子?于是便想着压价格,只给了十万。
虞藻瞪大眼:“这表一千多万,还是美金,你给我出十万?”
比起荒唐,虞藻更多的是生气,他看起来这么笨吗?
虞藻把表抢回来,冷着小脸扭头就走,老板急了:“诶诶,价格还能商量嘛……”
老板在门口拦着虞藻,不让虞藻走。
虞藻越听越来火,要不是他有素质,他简直要把这表甩老板脸上了。
就算压价格,也不是这么压的。
虞藻想走,却又走不掉,生气归生气,老板啤酒肚看起来比他的头都要大几圈,他实在不敢和老板硬碰硬,生怕老板急眼后给他一拳。
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好经过,今天阳光明媚,他不过随意抬头望了一眼,蓦地望见小桥流水边上、穿着格子短裤的小男生。
一双腿修长匀称,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通透质感,膝盖透着淡淡的粉红,脸蛋更是漂亮得出奇。
男人神情怔住。
他保持睁眼的动作许久,直到眼眶酸涩、被太阳刺得灼热,都不舍得移开眼睛。
漂亮的小男生被一个中年啤酒肚堵着,巴掌大的小脸盈满淡淡的无助,似乎想走,但怎么都走不了。
严白毫不犹豫上前,他以身躯格挡在一人之间,防止老板靠近。他沉声道:“请你与他保持距离,他看起来并不想听你说话。”
老板:“误会、误会,我们这是在做生意呢……”
虞藻:“他想骗我的表”
老板面色大变:“这可不能胡说啊,我们都是做正经买卖的……”
“十万块。”虞藻说,“他就给我十万块。”
虞藻把手中的表举起来给严白看,被太阳晒出血色的小脸也跟着抬起,迎着金灿灿的阳光,眼尾闪烁着泪光,五官更是艳丽得出奇。
像在外头受了委屈,迫不及待和家长告状的小朋友。
严白:“十万块收这块表,的确和骗子没有什么两样。老板,做生意要讲诚信,而不是看这位先生单纯,就胡乱开价,想着占便宜。”
而且这便宜占得,太离谱了。
老板讪讪低头,随意找了个理由离开。
严白一低头,就能闻到丝丝缕缕的香气,这香味让他失神了一瞬,对上对方乌黑明亮的眼珠,那股香气仿佛变得更加明显了。
粉红的、柔软的、甜腻的,缠绕在他的身边,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你要卖这块表吗?”严白道,“我可以收。”
虞藻一脸警惕,像在看骗子。
严白哭笑不得,他道:“这是佳士得上个月拍的表吧?没记错的话,成交价是1250万美金?当时我在出差,给出的预算是1000万美金,委托代理人帮忙竞拍。后来因为我太忙,我与秘书都没有接到代理人的电话,错失这块表。”
“我一直觉得很可惜。但现在我想,可能是缘分。”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吗?买卖不成仁义在,就当交个朋友。”
虞藻还是有点谨慎,但他又有点饿:“那我们去火锅店吧。”
严白微微一笑:“好,那我们就去吃火锅。”
虞藻想得简单,火锅店人多,要是对方是坏人,他就掀起火锅,把滚烫的火锅底料浇对方身上。
火锅店。
严白帮虞藻调了个调料,自我介绍:“我刚从夏威夷回来,借着出差来这里游玩,我是华裔,姓严名白。”
虞藻给了个假名:“我叫虞藻藻。”
“早安的早吗?”严白说,“好可爱的名字。”
虞藻:“是洗澡的澡。”
严白愣了愣,见对方的眼底闪过一缕恶作剧的光芒,才意识到他被耍了。
他低低地笑了声,说:“好像更可爱了。”
莫名其妙。
从一开始的戒备警惕,到后来的随心所欲,虞藻发现了,这个严白也有点笨笨的。
严白坐在他对面,不吃东西,就一直看着他吃,他偶尔抬起眼看着严白,严白就会对他笑。
他一丈摸不到头脑,搞不明白严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后也懒得想了,专心吃虾滑。
这个锅底有些辣,但虞藻不太能吃辣。
他有点儿被辣到了,本就饱满的唇瓣通红一片,表面蒙着一层水光,有时候受不了,就会掩着唇张开嘴巴小口呼气,睫毛根部都被濡湿了。
严白一眨不眨看着他:“你真漂亮。”
虞藻有点无语。
他想喝水,严白自觉地帮他倒水。
明明是个华裔富豪,却搞得像伺候他的服务员一样。
吃完火锅后,虞藻和严白在附近转悠了一圈。
时间不早了,严白送虞藻回家,钻进一条黑魆魆的小胡同,耳边是清晰的流水声,夜晚风大,严白怕虞藻冻着,就脱了外套给虞藻披上。
虞藻有点不好意思,但确实挺冷的,他还是接受了严白的好意,很小声地说:“谢谢。”
“你住得好偏。”
越往里走,四周越黑,一旁的路灯歪歪斜斜,隐约照出天边的天线。严白皱眉道,“太危险了。”
这样偏僻的环境,如果突然出现什么流氓,把他拖进小巷子里,恐怕都不会有人发现。
虞藻不以为意:“还好啦,我晚上不出门就好了。”
他住不了多久,而且还有0926帮忙盯着,不会遇见坏人的。
虞藻住在三楼,他们慢慢上着阶梯,声控灯有点失灵,好一会儿才亮起来,照清水泥墙壁上的五颜六色的广告。
到达一楼、朝三楼迈着步子时,严白忽然喊住了虞藻:“早早。”
虞藻偏头看过来。
严白:“我父母双亡,没有复杂的兄弟姐妹或是亲戚关系,没有不良嗜好,身体与情感都很干净,处男,没谈过恋爱……”
“等等。”虞藻打断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严白站在比较矮的阶梯上,这让虞藻处在高位,而他需要抬头仰视。他很认真道:“我想追你。”
“你愿意和我回夏威夷吗?”
严白和虞藻说喜欢他,想追他,第一眼就对他一见钟情。
听到这告白,虞藻都愣住了,他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热烈的表白,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明确地说想要追他。
大脑一片空白,因长时间的沉默,声控灯暗了下来。忽的,台阶下方闪起车灯,虞藻听到车门关闭的沉闷声响。
在车灯的照射下,虞藻隐约看到,在楼梯下方的转角处,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伫立。
肩膀宽阔、西装革履,利落凌厉的下颌线与冰冷幽暗的眼神,在灰暗狭窄的楼道里,呈现出一种惊悚片的画面效果。
虞藻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第一反应是要跑,但那个男人先行离开了,好像只是单纯走错了地。
车子被开走,楼下安安静静,虞藻只能听见他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严白:“是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是我太草率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晚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京州,我可以来找你吗?”
虞藻扶着扶手,吓得几乎虚脱,他含糊地说:“再说吧。”就匆匆上楼,回了屋子里。
直到听见房屋落锁的声音,虞藻才拍拍小胸脯,长舒一口气。
他现在是真被搞怕了,如惊弓之鸟一般,听到点小动静就炸毛。胆小的他,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虞藻一边在心底里骂这些男人,要不是他们,他哪里需要这么害怕,另一边摸着黑去寻找灯光开光……脚尖却突然踢到了什么。
他愣了愣,好像是包装袋,又好像不是?软绵绵的。
但关键是……他记得他没有在玄关附近放东西呀?
0926:【确实没有。】
虞藻刚搬过来,本来就没打算住多久,不会在里面添置太多物品。而且他也没空添新东西,他今天一直在外头。
那这东西,是哪来的?
一股凉意从后背一路往上,直窜头顶。
虞藻哆嗦着问:“屋子里有人来过,对不对?”
这是虞藻自己猜出来的,0926可以回答:【对。】
虞藻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小身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已经摸到灯光开关,却不敢摁下。
细细白白的手指,在黑暗的环境下哆嗦着,指尖凝了一层透明汗珠。
“他现在还在里面……对不对?”
这次,不需要0926回答。
虞藻就获得了答案。
皮鞋落地的声音。
脚步声一点点朝他靠近。
虞藻整个人木在原地,事实证明,在极度紧张与错愕的情况之下,人的确很难做出反应,大脑与四肢都僵化,他看似只走神了片刻,其实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秒。
也足够让对方来到他的身边。
一只大掌搭在虞藻的手腕,像帮忙一般,带着虞藻的手往一侧挪移。
“咔”。
室内灯光骤然明亮。
虞藻慢一拍地仰起面庞,呆呆愣愣地望着对方。一双黑眸凝视着他,漆黑幽深的眼睛,在狭小逼仄的室内,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宽阔有力的臂膀,像牢笼一般环绕过来,阻挡虞藻逃跑的可能性。
潮湿的吐息随着说话,落在虞藻的颈侧。
“还跑吗?”
虞藻汗毛都竖起来了。冰冷的手指抚过鬓边,虞藻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眶慢慢浮起泪水,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权律深,权律深凝视他片刻,“跑也没用。”
宁愿住这么破的房子,也要跑吗?权律深不理解,虞藻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苦头吃。
门口传来敲门声。
权律深看向虞藻,虞藻解释:“我……我刚刚点了奶茶。应该是外卖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翘起湿漉漉的睫,“我可以去拿吗?”
“别想着跑。”权律深说,“不过,你想试试也可以。”
“再跑,”冰冷的手指抚着虞藻的鬓发,权律深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你跑一次,我干你一次。让你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权律深只是吓唬虞藻的。
虞藻又当真了。
他就知道,权律深这次是来找他算账的,权律深刚刚都说了,要干他,那肯定是很凶地打他,不是简单的干仗。
他又打不过权律深,只能被单方面揍。
在权律深的注视下,虞藻垂头丧气地开门,刚拉下门把手,他想夺门而出、拔腿就跑,然而,在看到门口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愣了几秒。
虞藻下意识关门,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掌握住门框。
门外的黑影中,高大男人徐徐踏进屋子,明亮的室内光从锃亮的皮鞋照到头顶,最后照清他的整张脸。
“藻藻。”虞藻第一次看到叶时臻的脸色如此黑沉,“你学坏了。”
叶时臻关上门、落了锁,朝虞藻步步紧逼的同时,虞藻慌张地往后退了半步,却不小心撞上另一个人的胸膛……
第27章 虚荣拜金男(二十七)
权律深和叶时臻确定虞藻的位置后,连身上的正装都来不及换,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
穿着黑色高定西装的他们,一前一后拦着虞藻,防止虞藻继续逃跑。皮肤白皙的他被夹在中间,就像奥利奥饼干里的夹心奶油,雪白可口。
虞藻几乎被迫坐在沙发上,左右两边都坐了人,前方是茶几。他们人高腿长,哪怕坐着,腿也能阻挡离开的路。
“为什么跑。”
叶时臻都要疯了,他一直在找虞藻,却找不到。前所未有的心慌让他备受折磨,他不断反省自己,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不然虞藻为什么要跑。
一定是他哪里做错了,才惹虞藻不开心,想要远离他。
“在家里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跑?”
叶时臻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他是真的想知道具体原因,后续改正。
他说话时,弯腰低头,声线也压得十分柔和,生怕嗓音稍微大一些,就会吓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
可在虞藻耳中,这就是秋后算账、兴师问罪,四舍五入一下,他马上要像噩梦中那样挨打了。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虞藻的胆量触底反弹,怕到极致,也就不怕了。他索性破罐破摔,往沙发上一靠,一脸放弃挣扎的样子,嘴巴倒是凶得很,“你们别凶我”
叶时臻:“谁凶你了?”
虞藻瞪着权律深。
巴掌大的小脸,明明怕得双颊都起粉,眼中满是泪光,却强撑着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叶时臻被可爱到了,语气不由自主沾染了点笑意。他问:“他凶你了?”
权律深也问:“我凶你了?”
虞藻瞪得更用力了:“现在还在凶”
权律深沉默,反倒是叶时臻,没忍住被虞藻这样逗得有些想笑。
叶时臻扶过虞藻的肩膀,很熟练地哄着:“那我们不理他了,他凶你了,我没有。”
虞藻一视同仁:“你也有”
叶时臻哑了哑,他怎么不知道他凶虞藻了?
可瞧着虞藻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倒真像受了欺负。
不管事实如何,虞藻觉得委屈了是既定事实,那有没有凶,也变得不重要了。叶时臻第一时间道歉,反省自己的行为,再保证接下来绝对不会再犯。
虞藻的脸色总算缓和许些。
不过,轻飘飘的眼神充满明示,直往权律深身上瞄。
权律深还没道歉呢。
这话也只敢放心里想想,虞藻敢对叶时臻发脾气,那是因为叶时臻一直顺着他,权律深毕竟是个反派,在原文中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权律深没说话,也没辩驳,而是去玄关附近拿了个袋子,虞藻进门时不小心踢到的那个。
袋子表面是橙色的,很大,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权律深提着袋子坐在沙发上,袋子也搁在茶几,没有后续的动作。
虞藻压不住好奇,小脑袋很克制地往前倾了倾,没看到里面是什么。他问:“这是什么?”
权律深:“你看看就知道了。”
虞藻狐疑地看着权律深,总觉得袋子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不会是用来惩罚他的道具吧?但最终,还是架不住好奇心,挪着屁股坐在沙发边上,打开了袋子。
里面装满了零食。
有些零食,是他上次在权律深办公室,说过很好吃的。
虞藻有些欣喜,迫不及待拆开一个桶装巧克力的盖子,手刚刚伸进去,愣了愣。
里面是一朵小玫瑰。
虞藻怔怔看向权律深,权律深依旧一言不发,神色与仪态都与过往一样,完美到挑不出错误。
但只有权律深自己知道,他的心跳频率早就错了轨道。
“怎么是玫瑰花……”
虞藻小声嘀咕着,看似抱怨,唇角却很诚实地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然而,他的笑意很快就收起,被诧异取代。
玫瑰花拿出来后,底端带着一条链子,再下方连接一个小盒子,虞藻拆开后一瞧,是一条项链。
项链镶满钻石,中央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鲜艳的色彩瞬间吸引走虞藻的全部注意力。色泽纯粹,干净透净,一看就价值不菲。
红宝石的光芒映在虞藻的面庞,将这张本就精致的脸蛋衬得闪闪发亮,如悬挂在夜空的一捧明月。嘴唇因惊喜而微微张开,眼睛亮得出奇。
“这,这是什么呀”
虞藻明明知道是什么,却还要侧身问着权律深。
权律深:“给你的礼物。”
虞藻试探着问:“你不是要打我吗?怎么还给我礼物……”
权律深:“收了礼物再打你。”
虞藻眉尖蹙起,往沙发上一靠,绷紧着小脸说:“那我不要了。”
说不要,但又舍不得丢,细细白白的手指捏紧刚收到的礼物,爱不释手的样子,可见有多么喜欢。
他纠结片刻,忍不住凑到权律深身边,讨价还价道,“不能不打我吗?”
权律深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蛋,乌黑明亮的眼睛,小巧挺翘的粉嫩鼻尖,唇线也完美得无可挑剔。他说:“不能。”
虞藻:“为什么?”
权律深:“因为你笨。”
虞藻生气地坐回原地,发誓绝对不要再理权律深,一旁的叶时臻趁虚而入,熟练地哄虞藻。
过了几秒,他又为自己辩驳:“我只是偶尔笨,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聪明的。”
“是吗?”权律深静静地看向虞藻,“那你觉得,你被其他人抓到之后,会怎么样?”
虞藻的眉目又垂下来了,他闷闷道:“会打我。”
“怎么打?”
“不知道,反正就是很过分地打。”
“为什么?”权律深说,“因为你是小坏蛋?”
虞藻没有反驳。
权律深自言自语般道:“还说自己不笨。”
因为笨,所以总是曲解他的意思。
因为笨,总是看不出别人对他的心思。明明所有人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他还以为自己很坏,做着自以为是的惩罚。
其实是奖励。
虞藻真的很笨。
但也,真的没有办法让人不去喜欢。
虞藻把所有礼物都拆开了。
袋子看似装满零食,其实打开包装盒后,里面都有不一样的礼物,拆到最后,虞藻还拆出了跑车的钥匙
虽然虞藻没有驾照,有车也开不了,但并不妨碍他高兴。
看着虞藻因开心而红润的面庞,叶时臻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你觉得我们来找你,是因为要来打你?”
现在虞藻高兴,基本有问必答,他点头:“嗯。”
又很凶地竖起眉毛,“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叶时臻说:“我知道,所以我们这次来,是给你道歉的。”
他们千里迢迢来抓人,搞得这么吓人,他都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结果他们是来给他道歉的?
虞藻愣了愣。
他们认真的?他谨慎地观察,确定叶时臻不是骗他的,他得寸进尺道:“那你们道,我才不要原谅你们。”
虞藻以为叶时臻只是开开玩笑。
又或者是,道歉的人也就叶时臻和权律深两个人。
直到又来了四个人,本就不大的客厅被填得满满当当、极具有压迫感,虞藻这才露出惊讶的神色,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六个人。
虞藻租的一室一厅,客厅很小,沙发与茶几一放,基本没什么空间。
虞藻不由有些恍神,总觉得自己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KTV包厢。
这一排男人站在眼前,个个身高一米九多,宽肩窄腰、风格众多,样貌也各有千秋。期待又渴望的眼神,好像求老板点单的男模。
他们抽签决定道歉顺序。
第一个是迟星格。在一众羡慕嫉妒的目光中,他光荣又自豪地往前一步,年轻俊美的面庞满是桀骜。
不过帅不过二秒,“扑通”一声,他跪在沙发边上、抱着虞藻的小腿,跟知错了似的,诚恳地道歉:“藻藻,我再也不缠着你跟我亲嘴了。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是一块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