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赛特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大声喝止。
这是他不愿同伴得知的往事,他一直希望把那些罪行深藏心底。然而,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周围紫色的怨念仿佛凝聚成实体,向他涌来。
[糟了……]
他中了散兵的圈套。
在极力压制下翻涌的情绪后,那些缠着他的怨念也随之散去。
他侧眸试探性的向派蒙投去目光,却在看到那张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对自己的抵触害怕时,本能的逃离一般收回了目光。
赛特斯心脏如针刺般传来隐隐剧痛,喉咙里也仿佛进了一颗石子,张了张嘴,到底也什么解释的话语都没说出来。
“赛特斯……”
派蒙也想说什么,但看着赛特斯落寞的身影,又感觉已经太晚。
“你就没想放他们离开。”
赛特斯咬紧了牙,一柄雷元素缠绕的大剑凭空出现在手中。
一一他是真的不想和散兵动手。
但现在为了保证旅行者几人安全撤离,怕是别无选择,只能战一场。
“我说了,你可以带他们走,只要你做得到。”
看他冲自己亮剑,散兵丝毫不慌张,只不过有一种饱涨到酸涩的异样感在空洞的胸腔中蠕动,令他感到些许烦躁。
[明明就该是这样的。]
他双目微微眯起,眼尾的艳红也随之牵动。
[接下来就让那家伙彻底认清现实。]
散兵笑笑:“他们现在是我的筹码,你觉得我会轻易放他们走?”
“我上次就已经提醒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像之前一样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为什么又和愚人众牵扯上关系?]
“哦……我突然想起来。”
散兵语气轻佻,漫不经心的捻动着指尖:“你现在也是老爷子下令捉拿的叛国重犯,你说……我现在就把你打晕,带到女皇和其他执行官面前……会怎么样呢?”
[就这么蠢吗?明明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度身为人类须臾短暂的一生……]
事到如今,他越想越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一时兴帮这个不懂珍惜机会的家伙,简直是多此一举。
“这么一想,你也走不掉了。”
散兵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紫色的荧光,那是神明驱动元素力时才会出现的现象。
话音刚落,散兵的身影化作残影消失在高台,这一变化瞬间激起了赛特斯的警戒心,挥动剑身去抵挡对方接下来的攻击。
凭借直觉判断出对方会出现的地方,果真下一秒,一双穿着木屐的脚便狠狠踩在了剑身上,给赛特斯握剑的双手带来了十足的压力。
散兵的脚下汇集的雷元素力,还在目的性的给赛特斯施加压力,企图让他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散主打的一个心口不一,他也不想和赛哥动手。
他在气赛特斯的不安分,非要又和愚人众牵扯上关系自找麻烦,让他操碎了心。
在赛特斯还是执行官时候,位居第七席,而散兵则居于他靠前一位的第六席。
席位虽然象征实力,但仅仅是推测的结果,并非是如同拳击比赛中的胜负而决定的排名一一哪怕是位高权重的执行官们也必须遵守严格的规定,而第一条就明确规定执行官之间不容许内斗。
独就席位而言,散兵的实力胜于他,然而却无法确定散兵实力相较他而言究竟强大了多少。也许他们势均力敌,能够一决胜负;又或许他们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
一记转身后踹。
虽然脚踢了个空,但也成功拉开了和散兵的距离。
散兵压低的帽延,他的眉目隐没在阴影之中,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
“……”
赛特斯摆正了应战姿势,身体微侧,右脚后移。要战胜眼前的人本不是易事,身后又是昏迷的同伴,倘若现在全力出击,恐怕战斗的余波会伤害到毫无抵挡之力的两人。
“哎呀呀……需要帮忙吗?”
八重神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旅行者身边,笑着朝他袅袅挥手。
一道紫色的屏障将她和旅行者二人保护在其中。
一一赛特斯松了一口气。
这下心下最大的顾虑已经消除,此时的战斗仿佛变得有了希望。
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赛特斯身影已经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呼啸的疾风,将游移在周身的怨念气体吹散在身后。
“啧……”
眼见身影瞬间逼近,散兵来不及躲避,不爽的砸舌,只能选择正面接住这一击。
在霎时的剑光闪烁中,一股强大的能量涌现,他驾驭着邪眼的力量,伸出手臂凭空凝聚成一道坚实的屏障,试图抵挡雷霆万钧的一击。哪怕身形勉强稳住,却难以抵挡住剑气的凶猛,吹得他只能连连后退。
“……你是在使用邪眼吗?”
赛特斯冷不叮的问道。
视线扫向赛特斯腰间系着的雷系神之眼,散兵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
“什么蠢问题,难不成像你一样用神之眼?我可没有那东西。”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奋斗终生,仍旧得不到神明的一瞥,只能一辈子碌碌无为;有些人或许只是睡了一觉,就能够得到别人奋斗一辈子都换不来的力量和成就。
赛特斯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无论是力量、财富还是权利,他都漠不关心,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半点野心和追求的家伙,得到了神明的赏识。
……而且还是那个女人的赏识。
换做以前,赛特斯的话无疑会触动散兵最敏感的神经,恼火之下定会给对方一个痛快,但如今不一样了。
得不到神明的认可也没关系。
他很快不需要继续再追逐那个女人的目光,因为他将会成为新的神明!
只要能拿到神之心……
邪眼一旦使用,里面蕴含的魔神残渣就会不断消耗人体机体中的能量。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利用邪眼战斗,和燃烧生命没有区别。
赛特斯看准时机,再次持剑攻向散兵侧面——那是散兵的邪眼所在的位置。
散兵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这一闪身的动作在战斗经验丰富的赛特斯意料之中。
大剑向上一挑,利刃斩断了邪眼与腰带上的连结瞬间飞了出去,最终在地面上磕磕绊绊滑行一段距离后,停在了距离两人十米开外的地方。
“……”
短暂的静默。
赛特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抢夺,正当他手指触及邪眼之际,那邪眼却仿佛受到了主人的感召,遵循着主人的心意一般,径直朝着散兵的掌心飞去。
他伸出一只手正欲挡住,可偏偏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牢牢拘禁住,差点成功的举动戛然而止。
“想不到你也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声音近在咫尺。
赛特斯顿不禁感到一阵心悸,他警惕地转过头去。前方映入眼帘的是散兵那放张大了的那张艳丽,富有攻击性,近乎完美的面容,彼时就连眼睫毛都清晰可见。
修长洁白的指尖紧紧地压在腕骨上,赛特斯顿感到一阵剧痛,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
[力气好大……]
赛特斯咬牙皱了皱眉头,仿佛他的骨头都要在那纤细的手掌下碎裂,他侧身踢腿横扫,这才腾出了喘息的空间。
站在他面前,散兵挑衅地晃动着手中的邪眼,明澈的蓝紫色眸子微微眯起,勾勒出好看的月牙弧线。
活动着使不上劲的手腕,赛特斯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凝重。
“邪眼有副作用……”
“别用。”
“哈?”
散兵故意挑眉,歪了歪脑袋,像是没明白赛特斯在说什么。
“你刚刚抢邪眼,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你是什么心怀大爱,怜悯众生的大圣人么?连敌人的安危都要关心一下,哈……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不,不是敌人。”
抖然升起的不安,赛特斯迫切想要开口解释,可当他看向那些冷漠的散兵时,心中却充满了无力感。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竟然无法用恰当的词语来描述他们之间当前的关系。
已经刀剑相向了,不是敌人又是什么……?
赛特斯的表情一时间凝固,身体中的热度仿佛也在无声无息地消逝,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沉重。
他心中仍在心存期冀,觉得他们彼此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却又无法说出其中的缘由。
渴望和散兵亲近,却发现现实的鸿沟越来越远。
就像曾经那样见面不冷不淡的打招呼,维持最基本的交集都做不到。
他喜欢他。
又好像不只是喜欢那么简单。
假若对方能享受幸福,对他而言,自身的存在在这份沉重的情愫面前毫无必要。
“你分神了。”
散兵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在赛特斯的身前一尺处,旋身抬腿重击向注意力明显分散的赛特斯。
这一击,散兵毫不留情,一脚重重踢中了赛特斯的腹部。
力道大的就连面具都从脸上脱离,掉落在脚边。
赛特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无视腹部的伤痛,手中的剑撑在地上,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俊逸的面庞上满是阴郁和凄凉
腹部的伤口在剧烈疼痛,内脏被挤压后的受损的迹象无法掩饰,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慢慢溢出,触目惊心。
看着这一幕,散兵也不知自己为何愣了神,随后心里的不快到达了顶点。
[跟个废物一样。]
被暴力揪住衣领的赛特斯重心不稳,剑柄也从手中脱落,就这样被狠狠推搡摔倒在地上。
散兵抬起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弯下腰,目光中透着阴鸷的意味,凝视着他。
“这就要放弃了?看来曾经威风凛凛的愚人众第七席也不过如此……”
他原以为身下的人会被自己的话激怒,会出声为自己反驳,甚至动手反抗,然而赛特斯继续保持沉默,就像是没有自尊心一样,这让他的气焰无端地又膨胀了几分。
令人火大。
散兵咬牙,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状,力道大得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抬肘就要朝赛特斯的脸上抡去。
“斯卡拉姆奇。”
拳头上贴着温热的手掌,赛特斯终于给出了反应。那双深蓝色眸子幽深地看着散兵,内里有些炽热,仿佛能将他烙印在心底。
“和我一起逃走吧。”
“哈,看来你脑子终于坏掉了。”
散兵脸色先是一沉,拽着人衣领的手也不可遏制的收紧,睫毛不自觉颤了颤,眼尾的红却与之违背的艳了几分。
他在这场搏斗中原本占据着优势,然而却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冷静。
[见鬼。]
散兵气极反笑,笑自己居然也会因为敌人的一句话扰乱了心神。半蹲下身子,恶劣的贴近身下人的耳朵。
“逃走?我为什么要逃走?”
与言辞间表露出的恶劣态度截然不同,语气意外的轻快柔和。
一一两人的容颜都是顶尖的。若不是注意到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以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真就如同在亲昵厮磨的眷侣一般,令人无法抑制心中的遐想。
“你觉得愚人众疯狂,所以你选择离开,但那里于我而言,一直是个很合观念的地方……”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一无是处,可偏偏还自不量力,认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阻止一切,呵呵……”
锐利的话语如刀般剜在心头。
赛特斯缓慢的摇了摇头,敛着内心苦不堪言,看向散兵的目光依旧真挚热诚,同时又流露出一丝祈求。
手背上附着人类的体温,明明是温热的,竟烫得让散兵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一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成神的机会只有一次,他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人类而停滞,让自己百年的计划功亏一篑。
“睡吧。”
散兵神情淡漠,将手指抵在赛特斯的额心。
一一后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突如其来的困倦席卷而来,哪怕意志力再强,也耐不住眼皮上的汹涌的睡意,努力强撑不了多久,便瞌着眸,沉沉昏睡过去。
“结束了……”
散兵半眯着眸子,盯着赛特斯的安静的睡颜若有所思。
明明离拿到神之心只差最后一步,他并未感到意料之中的喜悦,反倒有种错过什么的遗憾。
他正欲起身,视线突然不偏不移落在赛特斯嘴角干涸的血渍上。
“……”
一个不可觉察的念想涌上心头,手不自觉的探向人的脸庞。等他反应过来时,拇指已经停留在赛特斯的唇瓣上,并轻柔地替他拭去那抹刺眼的红。
指尖刮蹭那唇轻薄柔软的触感,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观刺激导向全身,犹如一阵冲击波,使得散兵禁不住浑身一僵。
“啧。”
他赶紧故作无事的起身,压低帽檐逃避似的朝着八重神子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到底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传下去!赛哥跟第一次和第一次喜欢的人表白,却被第一次喜欢的人第一次拒绝,然后第一次失恋了。
散兵双手环臂,面向八重神子,明明知晓对方的身份,却无半点敬意。
“神之心,可以交出来了吧。”
意识混沌间,旅行者隐隐听到有人声在交谈。
大脑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一一他依昔记得因为哲平的死,自己和派蒙前往了邪眼工厂,结果遇到了愚人众执行官散兵,但是落入了对方设计的陷阱,随后就不醒人事了。
内心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使他迫切的想要睁开眼看看周遭环境。
他的眼皮撑开一条缝,在尚且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樱粉。
“哎?终于要醒了吗。”
[谁?]
神经更加紧张,他更加努力地睁开眼。
“跟着我说,三二一,一二三……啊啊一一快一点。”
“……?”
旅还处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意识跟随着声源张了张唇。
“嗯嗯,不错不错,说明至少脑子目前还是没什么大碍的,嗯……”
随着那抹粉色越来越清晰,八重神子那明媚皎好的面容便出现在视野中。
旅行者这才放松下来,庆幸自己没有落到愚人众的手里,扶着仍有些眩晕的脑袋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周围不同于邪眼工厂内的昏暗压抑,似乎是露天的场所。看着四方红白相间的神社建筑还有神似狐狸的雷樱树便知晓他们已经安全回到了稻妻城。
“赛特斯那小子受了伤,好不容易把你这个像是嵌在了地里的家伙给扛回来……要是坏掉了可就太可惜了。”
八重神子摊开手,故作无奈地说道。
提及赛特斯,旅行者隐约记得昏迷前,自己确确实实看到了赛特斯的身影。
听八重神子这么一说……
一一难不成是打赢了?!
“输了哦,一败涂地呢。”
激动和喜悦已经清晰地写在了少年的脸上,知道事实真相的八重神子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幻想。
“怎么可能……”
旅行者不可置信睁大眼。
要他说,赛特斯是他在这段旅途中所见到过的最强的人,他也曾从几个愚人众口中打探过关于赛特斯的事,以及赛特斯身为执行官的辉煌功绩。
一一何况光是身高和体格,赛特斯看上去都要比散兵强太多了。
“……你刚说赛特斯受伤了?他在哪。”
“应该在神社附近散心……要去找他吗?”八重神子笑看他:“他现在可是失恋了哦,整个人意志很低沉呢。”
“什么……失恋??”
两人异口同声,又面面相觑。
一一不过派蒙显然是更震惊的那一个。明明赛特斯和散兵战斗时她全程在场,等到赛特斯从昏迷中醒来后带着旅行者一起返城,在此过程中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其他人。
派蒙紧蹙着眉,若有所思:“仔细想想……好像自从赛特斯醒来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同以往的……怪异?似乎一直在分神,就连叫他的名字都要叫好几声才会回应。”
“等等……”
她顿住。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结果。
“难不成是散兵?”
“不、不对……我宁愿相信是神子,再不济也是旅行者。”
派蒙疯狂的摇了摇头,像个波浪鼓。
“哦~看来派蒙对我的魅力很看好啊。”八重神子耸耸肩,轻笑出声。
“唔,从开始我就想问……神子,你的谈吐举止和第一 次见到你的时候怎么完全不一一样……”
派蒙一脸鄙夷,看着化身乐子人毫无之前大人物姿态的八重神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吗?可能是屏退了其他那些巫女们的缘故吧。而且,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哦?”八重神子也不恼,乐呵呵的解释道。
“说起来……赛特斯之前是执行官,所以和散兵是认识的吧。”
派蒙愤愤的跺脚,一想到对方一副对待他人的生死凉薄的态度,就气的牙痒痒。
“散兵性格可恶劣了,说起话来真的气死人!”
八重神子笑笑,单手托着下巴开玩笑不嫌事大的补充:“但是,那样的人也会有人爱的死去活来,不是吗?”
“还真是散兵?!”
旅行者震惊。本想说两人明明根本不般配,除了外貌一一他或许会承认散兵确实长得很好看,但其他方面,两者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嘘……不去看看吗?再坚强的男人啊,在情感上受挫也会变得跟小孩子一样脆弱不堪呢~”
八重神子俏皮眨眨眼,压低嗓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偏头示意他们看过去。
果然,一位独自一人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围栏内,凝望着远处的山峦景色。
平日里赛特斯也是很安静的,所以任旅行者乍一看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他的双手下垂,精力像是流失了一般,没有了往日的坚定和力量。
旅行者看得出神,心中百感交集,心中情绪难以名状,是心疼?还是无奈?
记忆中一向沉稳可靠,总是像兄长般关照同伴的男人,如今一改往日风采,形单影只的宽阔背影竟像是要破碎般摇摇欲坠。
“现在是把人拿下的好机会。”
八重神子突然在他耳边吹风,惊得他顿时一个激灵,搓着酥麻的耳朵没好气地看了八重神子一眼。
“我和他是朋友。”
尽管旅行者一脸严肃,竭力纠正,然而那明显泛红的耳根却破坏了他的严肃形象,让他的话显得毫无可信度。
“早知道你这么不经逗就不逗你了,好了~快过去吧,亲自和他报个平安。”
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八重神子脸上看热闹似的笑没有收敛,还把他往赛特斯的方向推了推。
旅行者疑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带着派蒙担忧地走上前去。
“赛特斯……?”
他走到人的身侧,看着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轻声试探道,然而没有得到人的回应。
对方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敏感和反应一般,思绪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没择的旅行者便又喊了一声。
一一这下终于有了动作。
男人缓慢而迟缓的转头看向他,虽无法辨认他的表情,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和虚浮的声线,让旅行者意识到了他的状态有多么糟糕。
“你醒了。”他点头,淡淡的回应。
“呃……”
旅行者挠挠头,不同于以往和人聊天的娴熟自然,原本欲道出的慰藉之语却在唇边打转,难以开口。犹豫片刻后,他决定先向赛特斯道谢。
“那个……明明负伤带着我回来,真是麻烦你了。对了,你伤势怎么样了?”
没有回应。
气氛迅速凝固,就像是时间停滞了一般。
过了数十秒,赛特斯像是如梦中惊醒一般怔了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时愧疚涌上心头,偏头向身旁正沉默看着自己的旅行者轻轻说了声抱歉。
“抱歉……我这就调整过来。”
他晃了晃脑袋,像是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下,鼻子不可觉察的抽吸了两下,面具下的眼眶早已泛了红。
[……真不像样子。]
一只手扶上面具,赛特斯有些自嘲地想。
一一其实回来以后,派蒙心里其实一直很不是滋味。
回忆起和赛特斯平时里相处的时,对方就像对小孩子一样对自己耐心照顾——没有人不喜欢这样被大哥哥纵容照顾的感觉,她自然也不例外。
“赛特斯,对不起……散兵那么明显挑拨离间的话,我居然听信了,明明我们是朋友,还伤害你……”
听她的话,赛特斯顿感哭笑不得。
突然得知自己朋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是个正常人都会胆战心惊,而这也正是他一直隐瞒那些过去的理由。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们会讨厌我吗?”
“不会!绝对不会!”
派蒙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不管你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你对我很好们,那就是大好人。”
“派蒙说的对。”
旅行者赞同点头,将手搭在赛特斯的肩膀上:“打起精神来赛特斯,虽然不明白你和散兵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还有我……”
八重神子调侃的话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在脑海。
[现在是把人拿下的好机会。]
机会……
一一少年乱了心神,心跳不可遏制的骤然加速,脸上温度抖然升高,眼神飘忽不定,不由自主地改变了措辞。
“我……和派蒙!”
“……谢谢你们。”
赛特斯偏头看向他们,清冷的嗓音也轻柔,随后看了眼愈渐昏沉天色,深吸一口气——
或许是众人的慰藉起了效果,又或者是时间在悄然间淡化了他内心的钝痛,赛特斯忽然觉得内心释然了一些。
“我该下山了,再见。”
他向同伴道别,离开之前抬手在派蒙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一一盯着那在半空中手掌,旅行者突然呼吸一滞,然而在下一秒,隐隐期待着的那份重量并没有出现在头顶,而是直接落了下去。
不等黄发少年反应过来,赛特斯从他身边绕过就要离去。
“等等!”
身体的反应远比大脑快,迅速伸出的手已经抓到了对方的手腕。
一一大脑一片浆糊。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似乎在询问自己“怎么了。”组织好语言的旅行者松开了制锢住人手腕的手。
“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他故作无事的摆摆手,冲赛特斯露齿挤出一个尽可能表现得自然而又真挚的笑容
“我们还有一次之前就说好的聚餐。”
回到神里屋敷时,已经是夕阳西下。
天边遍布红色晚霞,徐徐的风吹打在脸上,凉意袭人。
托马正拿着抹布细致擦拭着走廊上的花瓶,余光瞥见赛特斯回来,一边抬手擦着额头上因干活累出的汗,一边朝着他热情又朝气的笑着打招呼。
“神里小姐和家主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正在茶室闲谈……啊,糕点应该也做好了,我去厨房给你们端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咱赛哥就是一款迷人而不自知的木头。
过年的时候,时间充裕的话,大概会在群里放一篇番外,没错,就是大家想的那种。
大概还过两章就到须弥了,F4 闪耀返场!以及和正宫散兵的再次重逢。
赛特斯礼貌回应,目光不可觉察的探向神里绫人。
在府上的日子里,他和神里绫华的联系比较多,两人时常在一起闲聊,甚至绫华会主动教赛特斯下棋,关系也很亲近,但神里绫人……赛特斯是真的不怎么见面的。
于是他愣在门口,赛特斯有些犹豫这样直接迈腿进去好不好。
神里绫人是个怎样的人,要赛特斯回答的话,那就是标准的[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的完美之人。
但有时赛特斯的直觉又会警示他,神里绫人能坐在家主的位置,引领社奉行和家族走向如今的辉煌,这样的男人并不会像表面上那样简单,绝对不能得罪他。
不过能确定的是,只要不触及对方的底线,简单的打交道应该不成问题。
“不必拘谨,请坐吧。”
神里绫人微笑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自己身为宾客,被主人家主动邀请,赛特斯肯定是难拒绝的,只能顺从的走上前缓缓落座。
这突如其来的“乖顺”举动,仿佛是家中收养的大型犬安静躺在身旁,令神里绫人感到一种特别的满足,心脏不自觉的
当然,赛特斯本人并不知道神里绫人心中对自己产生了这种奇异的想法一一此时他满脑子都是散兵当时为何没有杀掉自己的疑问。
待他坐下之后,神里绫华贴心的递来了一杯茶水,并提醒他是温热的,可以趁热喝。
“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吗?突然离席,绫华和我很担心。”神里绫人神情关切,将对朋友的关心展露得恰到好处。
“旅行者遇到了麻烦,现在已经解决了。”
他将面具掀开一角,一只手端着茶盏,语气平和从容。
这么说既隐瞒了神之心的事,也不乏事实。亦是出于对神里绫华的善意——他知道旅行者与绫华有着深厚的友情,因此并不愿让绫华为此忧心忡忡。
“这样啊……”
神里绫华喃喃感慨,随后她的注意力就转向了对方为了喝口茶半掀着面具的动作上。
“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不过赛特斯先生不考虑把面具摘下来吗?这样喝茶会不会不太方便。”出于好意,她礼貌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