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by比卡比
比卡比  发于:2024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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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隐姓埋名,鲜少露面,唯一的要求便是那一百零八名绝色美人。
而九条尾巴的哑巴小狐妖,正是他为修士找到的第一百零六人。
见到小狐妖后,他第一次动了将小美人占为己有的念头。只是他有贼心没贼胆,再如何不舍还是命人通知修士,告知对方自己又找到了一位绝色美人。
贺兰熹:“前任王后是否也在其中?”
楼兰王:“是是是,她是我给修士大人送上的第一位美人。”
贺兰熹:“修士要那么多美人做什么?”
楼兰王:“我不知道……大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只让我按照他的命令办事。”
如此说来,楼兰王,楼兰王室,乃至整个楼兰国,都是那名神秘修士在暗中操纵的傀儡。
“那一百零六个绝色美人现在在哪里?”贺兰熹说话的同时,一双手从他身后滑过他的腰线,不紧不慢地解开了腰链的开口。
若有似无的触感令贺兰熹格外敏感。是他的错觉吗,今天的宋玄机似乎对他的腰特别感兴趣。
楼兰王哆哆嗦嗦的声音从忘川三途里传来:“最后一个在王宫里,前一百零五个已经被修士领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腰链被摘下后,裹在贺兰熹上半身的轻纱也被退了下来。贺兰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宋玄机,用眼神哀求他不要这样。
宋玄机语气淡定:“继续问。”
贺兰熹只好稳住心神,冷冷地问:“你确定?”
楼兰王即便看不到问他话的人,也可以从对方的语气中想象出一个冷漠威严的少年形象。楼兰王慌得不行:“我真的不知道!每次找到美人,我都是把他们关在同一座宫殿里,等修士大人第二天来把他们带走!”
此时,冷漠威严的少年上半身已然不着寸缕,幸好还有垂在胸前的长发为他挡住了大片的肌肤。
该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贺兰熹以最快的速度关闭了忘川三途的剑灵,在宋玄机怀里转过身:“宋浔,你刚刚听到了吗?”
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纱裙,宋玄机却还不肯放过他。修长的手指轻巧地解开他纱裙的系带,完全脱下来还需要他的配合。
“听到了,”宋玄机道,“抬腿。”
贺兰熹不肯动:“我不抬,我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小白!”
“不必押韵。”宋玄机淡道,“你还想穿着方才那一身见大家?”
“哦……不想。”贺兰熹立刻依言照做,任由宋玄机把他身上的楼兰装退得一干二净。
这下真的什么都没穿了,贺兰熹羞得直往被子里钻,在被子外面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宋玄机看。
宋玄机似乎已经发完疯了,清心寡欲字字珠玑的模样简直和方才判若两人。他从灵囊中拿出一套常服:“穿上。”
贺兰熹探出身,飞快地拿过衣服又钻回了被窝里,一通折腾。
宋玄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整整大了一圈,胸口松松垮垮的,他不得不把袖口卷起两层才能把手露出来。
宋玄机将贺兰熹换下的楼兰装收进灵囊,贺兰熹则给白观宁烧了一张传音符,告知他自己所在的确切地点。
白观宁对楼兰王宫最为熟悉,不多时便带着其他人赶至宫殿,顺利同两人汇合。
祝如霜见到贺兰熹的模样,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担心得不行:“时雨,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呀。”萧问鹤奇道,“怎么这么大?”
一向话最多的长孙策此时竟安静得出奇,默默地走到窗边,忧郁地看着窗外,不敢和宋玄机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贺兰熹强作镇定:“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小白,天亮后那名神秘修士就会把我带走。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把我带去哪里,但若无意外,你母亲应该也在那里。”
得知母亲被楼兰王当成谢礼送出去的白观宁不复冷静,脸色惨白地点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总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如果可以,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萧问鹤道,“时雨,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们五个藏在身上吗?”
贺兰熹思索着道:“有是有,载星月和北濯天权的剑灵里可以藏人。”
贺兰熹打开两把剑的剑灵,让大家藏了进去。
长孙策一言不发进载星月的时候,贺兰熹总算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问祝如霜:“祝云,长孙策出什么事了吗?他的话居然比宋浔还少了。”
祝如霜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被玄机吓到了吧。”
长孙策嗖地望向祝如霜,满脸的“你还有脸提这件事”。
“什么意思?长孙策怕宋浔?”贺兰熹转向宋玄机,“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宋玄机不置可否。
长孙策自觉丢了面子,深受其辱地反驳:“我不是怕宋浔,我只是不想死!”

离天亮只剩下半个时辰,晨光尚未撕破楼兰的长夜。
九尾小狐妖紧闭双眼,躺在奢华柔软的大床上,不谙世事的睡颜犹如埋藏于地底深处的水晶,被子外的一角露出他一小撮粉色的尾巴尖尖。
宫殿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与之相随的还有一下又一下,规律的撞击声,像是法杖击打地面的声音。
这些声音离小狐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床前。
审视的目光落在小狐妖的脸上,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法杖顶端的宝石散发出奇异的红光。
这的确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狐妖。
暗红色的光芒变成一道道光束飞了出来,在小狐妖周边回旋缠绕,织成一张诡异的密网。
天亮后,楼兰王宫的侍女推门而入,宫殿内已然空无一人。
耳边回荡着潺潺的水流声,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贺兰熹耳尖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到流水,也没有瞧见哪里有酒。他躺在黄金浇灌的台阶上,眼前是一片映照在火光中的金色回廊。
神秘修士已不见了踪影,他的任务似乎只是将美人带到这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无须他插手了。
回廊的主人应该十分自信,他坚信每一个被带来的绝世美人都会按照他的设想行事。人在未知密闭的地方一定会试着寻找出口,而水流的声音则意味着出口的存在。
贺兰熹从台阶上爬起来,顺着水流的声音向前走去。
回廊两侧是金色巨石砌成的墙壁。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悬挂着一根火把,火把不但照亮了来客前进的道路,还为墙壁上的一幅幅壁画勾勒出了精美的光影。
先前在西洲的沙漠中,贺兰熹见过类似的壁画,描述的是两千年前浮绪仙君和鬼王惊天动地的一战。而这里的壁画场面更加壮观,光是人物就有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又是描述的哪场大战?和鬼界有关系吗?
贺兰熹抱着疑问凑近墙壁,看清壁画上的人后,瞳孔倏地放大,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壁画上的人无论男女,每一个都面容姣好,身段婀娜。他们被刻画得栩栩如生,从头到脚找不到一处失真的地方。
贺兰熹能看到一名女子根根分明的睫毛和她鼻翼上的美人痣,也能看清一个男人华服上绣着的微小的花纹……
这根本不是什么人鬼大战图,这是一张接着一张,无数张连在一起的春宫交媾图!
贺兰熹曾和宋玄机一起看过最真实的春宫图,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合欢道院的春宫图讲究情投意合,意境唯美,而这些壁画极其简单粗暴,乍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肉体或纠缠或横陈,每张绝世的容颜上满是一模一样的沉沦之色,不见情谊,唯有肉欲。
照理说这些静止不动的画面不该对贺兰熹产生影响,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从壁画上移开目光。
贺兰熹将注意力集中放在一名楼兰男子的脸上。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看到了这名男子七八次,每一次和男子在一起的人都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时甚至不止一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成千上万的壁画仅仅只由一百多人构成——那些已经被神秘修士收入囊中的一百零五人。
他作为被带来此地的第一百零六人,是否也会像这些人一样,在回廊的壁画上留下最淫靡,最放荡的姿态?
贺兰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的脸,清澈的眼睛渐渐变得呆滞无神。
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落入耳中仿佛成了一声声令人遐想的喘息,原本静止的画面像有了生命,竟然在他面前动了起来。
男子所穿戴的楼兰服饰和他不久前穿的那身好像。不仅是衣服,男子的眉眼也与他的有几分相似……不,是一模一样。
恍惚间,他的脸和男子的脸完全融合,原来那些奇怪的声音都是由他发出来的。
他就是那名男子。
而和他在一起的人又是谁?放在他腰间的,又是谁的手?
他四肢着地地跪在地上,努力向后看去。
他看到了宋玄机的脸。
“——好看吗。”
清冽淡然的声音好似一把冰凌,划破一切幻象,呻吟和喘息于火光中消散,晃动的画面重归静止。
贺兰熹猛然回神,像在幻象中一样地转过身,看到的依旧是宋玄机没有过多表情的脸。
他的脑门阵阵发热,下意识地去看壁画。壁画上男人的脸明明和他的截然不同,他刚刚怎么会觉得他们很像呢?
贺兰熹给自己用了一个清心术,勉强稳住了心神:“你……你怎么从剑灵里出来了?”
宋玄机走到壁画前,端详着险些让贺兰熹着了道的画面,道:“你许久没有反应,我出来看看。”
贺兰熹有些不好意思:“哦,我方才在深思来着。”
宋玄机扫了他一眼:“嗯。”
宋玄机分明也看了许久的壁画,神色却不见有异常之处。贺兰熹忍不住问:“宋浔,你在墙壁上看到了什么?”
宋玄机顿了顿:“看到了贺兰熹。”
贺兰熹:“!!!”
这壁画果然厉害,连宋玄机都中招了。
“好巧,我就是贺兰熹。”贺兰熹明知故问,“你看到我在干嘛呀?”
一幅幅香艳之景在宋玄机口中汇成了简单的四个字:“在被我睡。”
贺兰熹一时语塞,好半天憋出一句:“你为什么能用这么平静的口吻说出这些?”
宋玄机:“因为,我不爱情绪激动地说话。”
贺兰熹:“……又来!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宋玄机想了想,道:“也或许,是因为你在身边。”
贺兰熹微微一怔:“嗯?”
“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宋玄机转向他,眼眸中只映照着他一人的身影:“只有你是真的。”
贺兰熹心口一跳,莫名感动:“宋浔你……”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份感动说给宋玄机听,又听见对方道:“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上次我帮你多抄了两遍《谢尘缘》。”
贺兰熹顿时没了表情,心想《谢尘缘》对你真那么有用的话,你之前何至于十分硬。
宋玄机从剑灵里出来后,其他人也等不住了。
长孙策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宋玄机,最先跳了出来,白观宁和祝如霜紧随其后。
贺兰熹忙道:“你们先别出来!”他很喜欢他的兄弟们,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兄弟们一起发情的灾难画面。
萧问鹤闻言,立刻把伸到一半的脑袋缩了回去:“怎么了?”
“这地方不对劲。”贺兰熹道,“我建议你们每人先抄一遍《谢尘缘》再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还要我们帮你抄书?”长孙策左顾右盼,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我们这是在哪?哪里就不对劲了?”
宋玄机难得主动搭理了长孙策一次:“壁画。”
“什么玩意儿?”长孙策靠近壁画,粗略地看了两眼后,嗤笑出声:“就这?你们无情道没看过春宫图吗,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贺兰熹在心中默念:五,四,三……
他才念到“二”,长孙策已经笑不出来了,脸色通红不说,还自顾自地喘了起来,反应比他中招的时候大多了。
“就这?”贺兰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混天道没看过春宫图吗。”
“你懂什么,”长孙策强撑着嘴硬,“你看到的是我气定神闲的脸红,听到的是我不屑一顾的喘……”
长孙策的神志无法支撑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清醒。
祝如霜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像是看不见一般,呆愣片刻后又猛地抓住了祝如霜的手腕。
贺兰熹心下一惊,几乎喊破了音:“不——放开祝云!”
“无妨,”祝如霜皱起了眉,一把揪住长孙策的衣领:“我带他回去抄书。”
贺兰熹将两人送回载星月的剑灵,又想到萧问鹤在北濯天权的剑灵里,不安地问宋玄机:“这种时候,他们两个独处不会出事吧?”
宋玄机:“不会。”
贺兰熹:“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宋玄机:“长孙策打不过祝云。”
贺兰熹一下子放心了:“也对。”
三人之中,白观宁受壁画的影响似乎是最小的。他和贺兰熹思路相同,也想到了画中人很可能就是被楼兰王抓走的一百多个美人。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咬紧的嘴唇渗出血丝,疯了一般地在壁画上找寻母亲的身影。
“不是她,不是她……没有……”白观宁喃喃道,“哪里都没有她。”
他看到了一百多个陌生的脸孔,唯独没有看到那张他最熟悉的脸。
“这或许是个好消息。”贺兰熹道,“证明你的母亲尚未遭遇毒手。”
白观宁哑声道:“但愿如此。”
前方的回廊好似永无止境,水流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了。
三人转过一个拐角,一阵光亮袭来,眼前豁然开朗。

唯有“酒池肉林”四字能形容贺兰熹眼前的景象,他终于看清了回廊的全貌。
四四方方的回廊围成了一个庞大的正方形,一座足以容纳百人的夜光酒池如同一口天井,镶嵌在方形的正中间。
池面波光粼粼,酒液闪烁着紫红色的微光。葡萄酒的味道浓郁近乎有了实质,闻之若饮,令人微醺。
原来,他们听到的一直不是水流,而是美酒在酒池中流转的声音。
贺兰熹站在回廊的一角,抬眼向上看,看到的是同样围合成方形的楼阁。
飞檐翘角下,大红灯笼高高悬挂。一百余间房间整齐排列,每一间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屋门紧闭,里面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这一百多间屋子如果是为一百零八个美人准备的,那幕后黑手还挺大方的,至少比四人一间仙舍的混天道院大方。
白观宁顾不上去考虑房间内是否有陷阱,推开离他最近的一扇门闯了进去:“母后!”
房间里,一名楼兰女子正伏于榻上酣睡。贺兰熹在壁画上见过该女子,她并非白观宁的母亲。
白观宁一刻不耽误,继续找下一间。
这种时候自然是人多力量大。贺兰熹把藏在剑灵中的三人放了出来,长孙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脸上却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不下狠手绝对扇不出来这种效果。
再看祝如霜,除了衣襟稍显凌乱,屁事没有。
不明所以的萧问鹤问长孙策怎么回事,长孙策悻悻然地让他闭嘴。
贺兰熹问白观宁:“小白,你母亲长什么样?”
白观宁的美貌完全是从他母后处继承而来的,贺兰熹等人虽然没见过那位楼兰前王后,但只要牢记长卷发,紫棠色眼睛,眉心有一个红点等特征便足够他们找人了。
六人分头行动,很快将所有的屋子找了个遍,其中一百零五间屋子里都有沉睡着的美人,却仍然不见王后的身影。
更奇怪的是,楼兰王要为他的主人献上一百零八名绝色美人,这里却只有一百零七间屋子。
多出来一位的美人应该和其他人的用途不一样,才会被这般特殊对待。
白观宁的母亲是第一个被带到这里的美人,壁画上又没有她的画像,她很可能就是那名特殊之人。
“我们再多找两圈吧。”贺兰熹道,“这里这么大,说不定有什么暗门秘境之类的东西被我们忽略了。”
一次次搜寻的无果几乎要将白观宁击溃。他颤抖地捂住自己的面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
宋玄机听见一丝异样的声音,转身朝外看去:“雨。”
“不是雨。”祝如霜将手掌探出房檐,掌心上多出了一个个紫红色的圆点:“是酒。”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顺着屋檐滴落,源源不断地汇入藏蓄的酒池。
一围一合,四水归堂。
“雨声”仿若惊雷骤响,将所有沉睡中的美人惊醒。
一百零五扇房门同时从里面被打开,拥有绝世容颜的美人们一拥而上,好似受到了主人召唤的,饿坏了的灵宠,不顾一切地冲向酒池。
他们脸上带着相似的迷醉笑容,身体沐浴在酒液中,仰起头用唇舌迎接新落下的酒液,喉间溢出阵阵满足的轻叹。
红舌卷酒,美人湿身。淫靡至此,简直让不谙风月的少年们叹为观止。
“不是,他们在干嘛啊!”长孙策瞪目结舌道,“只是喝个酒而已,怎么能喝得这么、这么……”未经人事的混天道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描绘酒池中的景象。
“怎么可能只是喝酒。”贺兰熹道,“你以为那些壁画是怎么来的。你在壁画上看到的,全都是已经发生过的。”
长孙策被恶心得连连后退,尽可能地远离酒池:“救命!我的眼睛!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别做这种事啊!”
贺兰熹从两个拥吻在一起的女子身上移开目光,抬头望向连绵而落的酒液,道:“那恐怕要让‘雨’先停下来。”
酒液仿若迷情之药,越来越多的美人加入了这场匪夷所思的欢愉。
空气中弥漫的酒气渐渐变了味,热度急剧上升,欢腾的情欲凝结成一缕缕肉眼可见的云状烟雾漂浮在酒池上方,好似煮沸了酒液。
酒池的正中间,紫红色的气泡不停地翻滚破裂,咕咚之声混进了美人的喘息,池底似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
六人屏声敛气,静静等待着它的降临。
四周越来越热,一滴热汗伴随着萧问鹤吞咽的动作滚落喉结。
终于,一抹耀眼的光华浮出了池面,辉煌灿烂,在众人的瞳孔中折射出熠熠光辉。
萧问鹤哑声道:“那是什么?”
祝如霜道:“好像是一顶冠冕?”
“不,”贺兰熹轻声道,“那是一个人。”
冠冕的基底由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无数华贵的宝石,象征着佩戴者至高无上的尊荣。
白观宁认识这副冠冕,冠冕上最大的紫色宝石像极了他和他母后的眼睛——这是他母后的冠冕。
“母后……?”
白观宁嘴唇发抖,压抑多时的情绪喷涌而出,毫不犹豫地向酒池冲了过去。
“观宁!”祝如霜用尽全力拉住他,却几乎快要拉不住:“你先等等,那未必是你的母亲!”
越来越多的部位浮出了池面。
冠冕之下是一头微卷的长发,紧接着是一张和白观宁极其相似的脸,以及一身只有在楼兰宫廷才能看到的昂贵衣袍。
女人坐在楼兰王后专属的王座上,闭着眼睛,双手交叉于胸前,优雅得像一幅宁静的画卷,颇具神性之美。
美人们匍匐在她的王座下,犹如一朵朵甘愿牺牲自己供奉神明的花,无比痴迷地仰望着她。
“怎么不是?!”白观宁奋力从祝如霜手中挣脱,“她就是我的母后!”
祝如霜:“——观宁!”
白观宁欲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不料才跑出半步,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从身后拉住了他,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撼动分毫。他猛地回头:“宋玄机!放开我!”
宋玄机并未碰到白观宁,只是给他下了一道简单的禁制:“她以情欲为食,筑自身之躯。”
白观宁愣了愣,这才注意到由情欲凝成的云雾徘徊在王座的周围,而后一点一点地钻进了“王后”的鼻翼。
“筑躯……?”萧问鹤想起了当日鬼十一为了获得一具能在阳间行走且不损自身之力的躯体对【衍】做出的龌龊事,脸色蓦地一变:“莫非,这又是一位鬼殿下?”
贺兰熹心中陡然一沉。
如果普通美人的情欲都能成为供奉“王后”的养料,那他们方才在壁画前产生的情欲对她而言岂不就是上等的美味佳肴?
长孙策骂了句粗话:“我们还在等什么?赶紧阻止她啊!”
宋玄机道:“来不及了。”
长孙策:“什么叫来不及了!”
“吃饱喝足”后,“王后”睁开了她紫棠色的眼眸。
白观宁愣愣道:“……母后?”
两双紫棠色的眼睛隔着酒池云雾对视,一个念头腾地在白观宁脑中升起:这真的是他的母后吗?
他的母后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这种诡异陌生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他母后的眼睛里。
“王后”的目光没有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过多停留,毁去的美貌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无情道三人身上。
“王后”看着贺兰熹的尾巴,抿唇笑了起来:“瞧瞧,多漂亮的小狐妖呀,楼兰王给我送来了一个大宝贝呢。可惜,越漂亮的宝贝,往往越会给我找麻烦。”
六人之中,贺兰熹站在了最前方。他望着那优雅端坐在王座上的女人,没有问她是谁,而是道:“你认识我们?”
女人“咦”了一声,奇道:“你怎么知道?”
贺兰熹道:“你只差三人便完成了一百零八人的目标,见到我们六个竟也不惊讶,想来早就做好了来者不善的准备。”
女人笑得越发开心,状似赞叹道:“呵,好聪明的宝贝。”
宋玄机眉眼轻轻一压。忘川三途还未有所反应,贺兰熹就道:“别这么叫我,‘宝贝’不是你能叫的。”
女人笑道:“那你让我叫你什么呢?小狐狸,还是小美人?”
贺兰熹道:“不必叫得如此亲密,我和你应该不熟。”
“我还是希望你能让我叫的亲昵一点,我很喜欢你的脸。”女人回味无穷般地舔了舔嘴角,“何况,你们虽是不请自来,却也帮了我一点点小忙。”
贺兰熹冷冷道:“怎么,我们的情欲比别人的好吃?”
“是啊,太华宗弟子的情欲,一向是最美味的。”女人眯起眼眸,“尤其是无情道情欲的味道,我曾有幸尝过一次,念念不忘多年,没想到今日还能再尝一次,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女人说“没想到”,是没想到无情道弟子也会有情欲,还是没想到他们会找到这里?
她之前尝过无情道情欲的味道,又是指的谁的情欲?
“为了感谢你们,我决定给你们看一个有趣的东西。”女人的语气中听不出太大的敌意,好似根本没有把他们视为敌人:“用中原的说法便是——如此盛大之景,吾愿邀君共赏。”
女人温柔如水的声音的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落在白观宁耳中却异常刺耳,几乎要将他刺穿:“你到底是谁?你把我母后怎么了?!”
祝如霜冷然开口:“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是鬼界九殿下,阎猗。”

第92章
先前六人在无尽之森,松籁真君曾告诉了他们不少有关鬼界殿下的消息,其中自然包括鬼界九殿下,阎猗。
“阎猗”这名字不算难听,但不好意思,在贺兰熹这里,他就叫鬼九。
神狐大人向他们提到鬼九的时候,一身的狐狸毛全炸了起来,神情颇像白观宁看到未完成功课的弟子时的样子。
松籁真君之所以如此厌恶鬼九,是因为这个淫魔竟然一直觉得他的鬼道和合欢道院的道心并没有区别。
同样是偏爱美人,同样是利用情欲修行,谁又比谁高贵呢。
别看藏玉仙君贵为合欢道初任院长,最后以身殉了苍生,骨子里不过是和他一样的人罢了。
“别的鬼殿下我懒得管,但阎猗,一定要死在我们合欢道人的手上。”当时的松籁真君咬牙切齿,如是说。
而现在,鬼界九殿下悠然自得地坐在酒池中的王座上,他们之中唯一的合欢道因母亲的遭遇神志濒临失控。
听到“阎猗”二字,白观宁再也无法忍耐,极怒之下竟然冲破了宋玄机给他下的禁制,一脚踏上回廊,借力从楼上跳了出去!
柔软的铜雀邀在这一刻变成了世间最锋利的刀刃,对准的却是母亲温热起伏的胸膛。
“她可是你的母后啊,”鬼九气定神闲地和白观宁对视,“你舍得吗?”
白观宁操控着绸缎的手臂紧紧绷着,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手软:“从我母亲身体里滚出去!”
鬼九一动不动,任由铜雀邀逼近自己的胸口。
白观宁眼眸一沉,鬼九的自傲反而给了他绝佳的机会。在铜雀邀即将刺入王后胸膛的刹那,绸缎忽然又变回了柔软的姿态,猝不及防地缠住了王后命门:“魂非此体,凶秽消散!”
“离魂术?”萧问鹤惊喜道,“观宁在驱赶阎猗的魂魄!”
贺兰熹不太乐观地说:“怕是没那么简单。”
鬼九以情欲为养料,精心为自己打造的身体早就脱离了普通人肉身的范畴,又岂是一道离魂术能撼动的。
果然,白观宁的离魂术并未对鬼九造成太大的影响。鬼九看着满脸愕然的白观宁,微笑地伸出手,摘下了白观宁脸上的半边面具。
扭曲可怖的面容暴露在紫色的眼眸中。
“我和你的师祖一样,素来怜香惜玉。”鬼九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你早不是香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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