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悦耳的女童声近在咫尺,宛如贴在他的耳边。
【阿纲——即便是为了愿望而拼上性命,也祝你玩得开心。】
他猛地睁开了眼!
纲吉下意识的用防备的姿势就地一滚稳住身体,入目的是一栋校园教学楼和操场。并非是他之前就读的私立高中,而是……而是非常熟悉的,非常熟悉的学校。
不仅是看似正常且空无一人的学校给他带来的异常感,抬头看去,黑色的天空上是一条条红色的光带,不祥的暗红之光像是光带中的星点不断闪烁,而整个天空又像是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纲吉清楚的在那片虚无的天幕倒影中看到了只剩下四栋的港口Mafia标志大楼。
“这里是……”
“欢迎醒来,我的……御主,而我是你的从者,Archer(弓兵)。”身边有一个熟悉且好听的声音用冷淡的语调对他说:“很明显,这里是异世界,我们可以行动的空间只有这所无人的校园,想要从这里出去,就要按照圣杯战争的规则,打败与我们分在同一区域的参战组合,才能离开这个‘初始地点’。”
看到纲吉看过来的目光,气质阴郁面色病态的少年嘲讽地勾起唇角:“简直就像游戏一样,不是吗?……嗯?看到御主你的表情……啊……你认识我。”
回应阴郁少年是纲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了过来,被中原中也手把手教了近四年的好身手骤然将坐在草坪上的“弓兵”按倒在地,一只手控制住对方行动,另一只手紧紧卡住自己契约者的脖颈,怒声道:
“费佳!”
…………
………………
黑白的世界中,带着白色毡帽的俄罗斯男人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一个懒腰,用轻快的语气道:“虽然早已有所怀疑,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但真的实现了,反而让我心情复杂……呵呵,啊……亲自书写自己的‘过去’,真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之后要好好感激纲吉才可以,就算是我,也会愉悦于这种创造命运的机会。”
他看向身边面容冷酷的男孩,勾勒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不用这样防备着我吧,我们签订了灵魂的契约,我可没有任何办法做出违背契约的事情。”
“闭嘴,异能者。我没有兴趣听你的花言巧语。”布克冷冷地打断了对方的试探:“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缠绕着的因果之线,我怎么可能会选择你这样不确定的因素。”
“好歹也算是合作者,真是无情的人啊。我可是浪费了无数的脑细胞,才能‘合理’的将多个世界碰撞所产生的‘狭间’化为圣杯战争的战场,理所当然的将异世界的圣杯引入其中,顺带捕捉到了祸乱这个世界的英灵帕拉塞尔苏斯,让他无法继续成为逍遥事外的钉子。”
“啊……莫非你在‘害怕’我会设计出伤害纲吉的‘故事’吗?”费奥多尔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似乎只是单纯的微笑,又似乎满是嘲讽:“安心吧,我很满意与纲吉相遇的‘过去’,也并不打算修改。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未来的事情,即便是我也不知晓了。如果得到圣杯,届时只要纲吉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哪怕你再如何阻止,也回天乏术。”顿了顿,费奥多尔歪着头,有些可爱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子,疑惑地问:“想不通,即便是我也不能理解,明明无论从什么角度想,你都应该是非常不愿意纲吉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吗?前期你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否则就不会完全堵住世界之间的回廊,还需要我借用纲吉这个唯一的例外召唤异界的英灵来重新打开。”
布克被问的有一点恍惚。
他当然可以不理会这个给他惹了无数麻烦,还害得他被恩奇都的宝具戳了一个洞的异能者。他们之间的契约已经完成,只要他按照约定付给对方“一个自己”,就可以将这个烦人的东西扔出自己的世界。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黑白的世界中,只有他自己,唯一能进入到这个特殊世界的只有泽田纲吉的灵魂。即便是与他同样非人类的、源自另一个世界圣杯化身的“格瑞儿”,也只不过可以和他互相传递意念,无法做到这样面对面的沟通。
——布克其实很喜欢人类。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这样的存在,拥有了特殊人格的、所有平行世界中都极为特殊的“自己”,是不可以去接触人类的。
费奥多尔与泽田纲吉身上的因果之线让他成为了第二个例外,但这条线实在是太过于脆弱,这场契约结束之后,对方再也没有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或许是出于这样太过寂寞的心理,他并没有着急将面前不怀好意的男人赶走。
费奥多尔看着身边陷入沉思的布克,谆谆劝诱:“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魔人’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布克念出了面前男人的全名,依旧是冰冷的语调,但是费奥多尔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一丝丝细微的波动:“你应该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吧——‘他拥有比天空更美丽的眼眸,拥有比太阳更耀眼的火焰,他翱翔于天空,能净化所有污秽’。”
“当然,这如同怀春少女对所爱之人的赞美的诗句,出自纲吉的‘父亲’,港口Mafia先代首领之口,当时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费奥多尔回答:“果然,和先代首领签订契约,借由纲吉的火焰延续他生命的,就是布克你吗?”
“不是我哦,那个时候的泽田纲吉尚未履行我们的契约,我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干涉现实,与人类签订自我强制征文的绝对契约。”布克的身影突然自费奥多尔的面前消失,再出现,便是高台之上的王座。穿着精致靓丽的男孩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脑袋靠坐在王座椅背,他没有看台下的费奥多尔,而是有些出神,似乎在追忆着什么:“和那个人类签订契约的,就是说出这句话的存在——另一个世界圣杯意志的化身,Grail(格瑞儿)。”
此话一出,便是费奥多尔都微微睁大了眼睛,颇为意外。
“虽然订立了契约,但我与泽田纲吉不过各取所需,更没有什么多余的好感。只不过……”他看着黑白的世界一直向外延伸,没有尽头,亦没有色彩:“……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拥有了特殊的意识,成为亿万个平行世界中最特殊的“书”,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个问题,即便是布克自己也没法回答。
“因为太安静了,有时候,我就会听格瑞儿那个聒噪的家伙讲述泽田纲吉的过去。”
无尽的寂静之中,他甚至寻找不到他的契约者泽田纲吉的存在,唯一能与自己交流的,是另一个世界圣杯化身的声音。那是一个神经质又聒噪的家伙,明明在混乱的虚数世界中两方交流不易,声音也经常断断续续,对方却浪费魔力不断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话,而话题的中心永远都是那个叫做泽田纲吉的异界少年。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虽然觉得很吵,但布克每一次都有好好听对方口中的故事。渐渐听得多了,他也从单纯的打发时间,变成了认真的了解。他听着格瑞儿对泽田纲吉的赞美,听着他的契约者过去的英雄事迹,听着对方一步步的前进,听到激昂之处,他也会忍不住期待起来,期待着那个没用的先代首领快点找到那怕黑怕孤独的孩子,期待那个孩子能够点燃那如同彼岸明灯一般的辉煌之火,期待他的契约者彻底觉醒神性,来到自己的面前。
所以当他费尽千辛万苦前往现实世界,出现在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他的灯火面前——他的契约者却非常坚定的告诉他,他一定要找回过去的记忆、过去的自我,回到过去的世界,过去的家。他的未来,从来都没有布克的一席之地。
布克心中隐秘的期待,连笑话都不如。
——那个格瑞儿口中的救世主,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所以当泽田纲吉与彭格列大空指环彻底融合,化身世界的“支柱”时——虽然事出意外,但也阴差阳错的让那孩子即便没有来到他的面前,也可以开始履行契约的时候,布克的心中是愤怒与失望的,是不甘与恼火的。
——这代表着即使对方没有彻底觉醒血脉中的神性,也可以完成他们之间的契约,最后理所当然回到过去的世界。
因为这份不甘,他使用自己的身躯堵住了世界之间的通道,阻断了少年首领原本世界的人的追索,也连同格瑞儿令人厌烦的故事一同拒绝。
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因为太安静了,所以我会时不时看看泽田纲吉的人生,见证他的觉悟与成长……”
——然后自然而然的,被那个孩子所吸引。
他不再是格瑞儿口中的故事,不再是自己于黑白世界的幻想,不再只是他单纯的契约者、照亮这世界的灯火。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去看,不要去理解,但是他依旧忍不住守望,然后自己亲手一点点打破自己曾经的坚持。
“那样美丽的火焰,让我的同类也不禁狂热痴迷,那么我会喜欢,也不算什么意外吧?”
布克喃喃自语:“既然都喜欢了,就应该给他想要的一切,不是吗?”
他曾经问过格瑞儿,既然那么喜欢泽田纲吉,为什么不动用一切手段将对方留在自己的世界,而是放任其带着言峰绮礼等人彻底离开。
【反正阿纲已经在我的世界留下的印记,就算回去,只要他死后化身英灵,我们还是会相见。人类的寿命那么短暂,最多再举办两场圣杯战争就又能看到他了,我不着急。不过……唔,不对,这不是理由。】
格瑞儿想了很久,然后回答他。
【我其实有悄悄下套给阿纲,让他跟我签订自我强制征文,永远留在我的世界,但是被讨厌的超直感发现了。不过阿纲没有生气,他有好好笑着告诉我……】
【即便我拥有完全模拟的能力,『爱』是不可以被模拟的。】
【他的双眼在告诉我,『爱』不应该是支配。】
【他的灵魂在告诉我,『爱』是希望对方快乐。】
【他的心音在告诉我,如果不想被夺走希望,就不要去夺走别人的希望。】
所以格瑞儿选择的放手,顺从的回应了泽田纲吉的愿望,为他打开了回家的通路,让那孩子可以带着自己与言峰绮礼、连带着所有英灵一起返回。
可惜事与愿违,另一个平行世界因为某位“人类之恶”想要改变人理从而引发了虚数空间的巨大震荡,也因此歪曲了少年首领的回家之路。
【幸好遇到了你,要不阿纲真的死在虚数空间,我一定会自责到自毁!】格瑞儿的声音自另一个世界模糊不清的传来:【不过你也因此受益,也就扯平了。】
当时的布克并不理解格瑞儿的话,人类的感情对他而言过于复杂。现在的布克理解了这些,又偶尔忍不住想,自己要是从未理解就好了。
他们这种非人之物理应不存在变化,但泽田纲吉这个外来者却打破了这个规则,如同水滴进油锅,溅起一片危险的涟漪。
“……作为完成契约的额外奖励,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布克居高临下地看着仰望着他的费奥多尔,冷漠地下了逐客令:“现在,拿上你的奖赏,离开吧。”
暗处的角落中走出了一个神色怯懦的布克,他来到费奥多尔的面前,毫不留情地割断了自己的脖子——他倒在了费奥多尔的面前,然后渐渐变成了一张干净的白纸。
“……真是难以置信,你居然真的拥有了属于人的感情。”费奥多尔长叹一口气,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页,折叠好了收进怀里:“纲吉还真是一如既往,给我数不尽的意外和惊喜呢。”
随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这位特殊的客人被逐出了这个黑白的世界。布克坐在王座之上,在这个永寂的世界闭上了眼睛。
——等待着他的契约者拿到圣杯之后,做出最后的抉择。
费奥多尔就这样被掐着脖子,毫无抵抗地仰趟在草地上。
他并没有戴那标志性的俄罗斯毡帽,刘海有些长,黑色的发丝贴在额头上,让纲吉有些看不清那双阴影下的紫色眼眸。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宽松囚服,被洗的发黄的粗布顺着万有引力贴紧他的身体,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完全无法和之前见过的光鲜亮丽的情报商人联系在一起。
这一刻,哪怕超直感已经清楚的为他指明了方向,纲吉也不禁放轻了力道,疑惑地问:“你是……费佳?”
原谅他完全不记得对方那长的离谱的姓名,习惯性用了之前显得有些亲昵的昵称。
“如果是名字的话,我的确是‘费佳’。”
明明性命被完全掌控在他人手中,费奥多尔却丝毫不见惊惶。仿佛被人压倒在草地上,脖颈要害被掐住的人并不是自己。
“我的‘Master’似乎格外讨厌我,为什么?我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你,但是你不仅认识我,还对我有一定的了解?”
比起纲吉第一次见面时印象里虽然不健康但十分温和好相处的俊美男人,此时的费奥多尔比纲吉印象中的更加纤细一些,原本就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外貌,如果说之前的气质让他更像成年人,此刻穿着一身白色囚服的费奥多尔给人的感觉完全是少年。比起正常欧洲人更加苍白的肤色,再加上眼下浓重的青黑,让他看上去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瘦弱而病态,似乎很是虚弱,被少年首领控制住的双手上,拇指的指甲盖有着被严重啃咬的痕迹。
但是与外貌截然不同的是,他的精神状态却很高亢,看不出一点衰颓。
依照太宰治的情报,面前这个生死都被他掌握在手中的费奥多尔在国际上拥有着“魔人”的糟糕外号,虽然没有证据,但极有可能是异能组织“天人五衰”的首领,并且已经确定他就是那个召唤了白兰、险些将魏尔伦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敌人。
面对这个从见面起就对他充满了善意的俄罗斯人,纲吉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你认识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你会拥有令咒?为什么你能召唤白兰?我的过去……是怎样的?
可惜老鼠惯会隐藏自己的行踪,并且作为海外势力,即便是在日本已经如日中天的港口Mafia也无可奈何,哪怕发布了悬赏令,也只查到了关于对方不痛不痒的一些没用情报。
但纲吉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种始料未及的情况下突然遇到了对方。更加可笑的是,这个费奥多尔不仅不认识他,还成为了和他绑定的英灵。
“你真的不认识我?不——”纲吉犹豫了下,他自己就召唤了恩奇都和吉尔伽美什,更是与百貌哈桑朝夕相对,非常清楚英灵与人类的区别:“你不是英灵。”
“我确实不认识御主你,并且——”他顿了顿,颇为感兴趣地说:“在接收到圣杯给予的记忆之前,我也以为自己应该是御主。”
虽然费奥多尔十分的相似太宰治与涩泽龙彦,自己的超直感在这一类人面前总是会产生一定偏离,但至少,纲吉能确定对方确实不认识他,他并非伪装,也没有撒谎。
疑惑在心底蔓延,看着面前熟悉的陌生人,他突然灵光一闪,问了一个只有与“时间”牵连不断的他才会想到的问题:“费佳,你今年几岁?”
费奥多尔笑而不语。
看着这个似乎没变,又似乎显得更加年少一点的俊美少年,他顺从心底的预感,缓缓问:“世界大战……结束了吗?”
费奥多尔停顿了一瞬,那双紫色的眸子中有光华一闪而过:“不哦,如果我们说的是一场战役,那么按照我的预测,至少还要再打十年以上。”
“………………”
纲吉的手指无法控制的收紧,在对方苍白的咽喉上掐出青紫的痕迹。
世界大战结束于七年前,也就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十岁左右的时候,由七位超越者共同出手,强行结束了打的如火如荼的战争。
他的预感成真了。
——眼前的费奥多尔,来自“过去”。
虽然外表年龄完全对不上,但自己的眼睛出问题好几个月了,他自己不可能纠结在这点——或许这也就能侧面说明为什么对方身上的衣服如此宽大,或许就是监狱里没有小孩的衣服,对方才会穿着属于成年人的囚服。
“尚未发生”的事情,他就是问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以他的道德水准,也做不得将心中的怒火怪罪到一无所知的费奥多尔身上——但也仅限如此。和对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将险些害死魏尔伦,让兰波、中原中也和自己身受重伤的罪魁祸首当做朋友。
他放开对费奥多尔的钳制,转身欲走。
似乎格外虚弱的魔人从地上爬起,也不介意就这么坐在草地中,背后白色的囚服上海沾染着泥土和绿色的青草汁液,对着少年首领的背影疑惑地问:“啊啦……我的御主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吗?”
纲吉停下了脚步。
“我想你应该也收到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吧?对方要求我们打败其他六对主从,成为最后的获胜者,才能赢得圣杯,并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而我是与你绑定的契约英灵——虽然我很确定自己还活着,也没去过什么英灵座。”
那双紫色的眼眸就像是看穿了少年首领的一切,哪怕他们不过是刚刚见面:“以你温和的性格来看,擅长战斗的你应该会很适合与我合作才对。”
纲吉早就习惯自己被好友们轻易的看透,但是当这个人变成了他讨厌的费奥多尔之后,就变得格外不爽,让向来好脾气的他也不禁刻薄起来:“合作?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的能力数值?”
身为费奥多尔的御主,纲吉当然可以看到对方的能力数值——筋力,防御,速度都是可悲到极限的E,魔力也不过是D,唯一能看一眼的基础能力是幸运,但也不过是C而已。*
虽然他知道对方是和太宰治一样不擅武斗的脑力派,但根据脑海中得到的记忆,他们之后一定会面临六场英灵之间的战斗,数值惨成这样也实在是令人绝望——他甚至荒谬的觉得他们两个人拿错了身份,他才应该是英灵,费奥多尔是御主才是。
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受制于费奥多尔的令咒让他去做什么违背原则的坏事,他才要崩溃。
费奥多尔歪着头,嘴角勾起来一抹近似嘲讽的笑容:“所以我的职介是Archer(弓兵)啊。”
纲吉:“…………”
确实,依照脑海中的记忆,无论自身的能力有多么糟糕,只要拥有极其强大的射击宝具,就有资格以Archer职介降临。*
而费奥多尔的宝具“преступление-и-наказание(罪与罚)”,正是级别为最高EX级的强大宝具。
他疑惑地问:“你隐藏了自己的宝具信息……‘罪与罚’的攻击距离最大的多远?”
“可以无限遥远,哪怕横跨半个地球,是挺不错的宝具吧?”费奥多尔笑着说:“就是发动起来有条件,所以一旦暴露就没法使用了。”
“我的御主,你我出现在这里,订立契约,就代表了我们之间的命运之线。缺少了重要的合作对象,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可以赢得胜利?”费奥多尔像是在陈述事实,也似乎带着轻嘲:“你或许拥有强大的力量,但这世上有些东西,却不是单凭力量可以达到的。”
“又或者说,胜利的条件就是‘主从’。即便你靠一人之力击败另外六个组合,如果我死了,你还能拿到圣杯离开这里吗?”
实话说,纲吉动摇了。
他对自己的智商还是很有认知的,即便有超直感的加成也不可能比得过太宰治这个级别的人。而费奥多尔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痛点,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他不想和这个危险的人合作,但是为了回到自己的家,面对已经被绑定的契约者,似乎也没有第二条可以选择的道路。
纲吉看向那双紫色的眼眸,那双眸中似乎凝结了西伯利亚不化的冰雪,也似乎连通着不见尽头的地狱深渊,对方在笑着,可是这份笑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时温和有礼又充满善意的微笑,而是哪怕不显,也能感觉出其中带着对愚者不屑的嘲讽。
或许这才是正常的,这才是真正的“魔人”费奥多尔。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如同湖面的黑色夜空隐约可见被层层重叠的空间。而空间的最高层,那代替了月亮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存在倒映着港口Mafia的四座大楼,位于正中间最明亮的地方,就是与中央大楼顶端重叠的圣杯所在之处。
沉默片刻,他突然抬起手:“以令咒命之,费佳,将你的宝具能力告诉我。”
——没有任何反应。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双手手背上的五道令咒依旧波光流转,却没有丝毫发动的迹象。但是彼此之间那紧密的联系又确确实实告诉他,对方确实是他的从者。
“诶……原来在御主的认知中,‘令咒’是可以命令自己的从者的吗?”费奥多尔笑了:“这可真是有意思的情报。”
纲吉的脸色黑如锅底,费奥多尔地笑容却真挚了许多:“合作愉快,我的御主。柔弱的我就拜托你的保护了。”
第154章
虽然这么说颇有些黑色笑话,但事实就是,身为日本地下暴力组织的龙头老大,泽田纲吉是个温柔且和善的人。
所有和他接触过的组织首领都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否则也不会时至今日,异能特务科一边被港口Mafia气的心肌梗塞,一边又扼腕这么好的一个超越者,怎么就投胎成了先代首领的儿子,还老老实实的被森鸥外所掌控,时至今日依旧心甘情愿的任由对方大权在握。
当然,此时此刻的费奥多尔并不知道这些消息,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他都拥有着与太宰治旗鼓相当的智慧,那双幽暗的眼眸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一些不大不小的细节,看透一个人的本质,从而顺利地将对方掌握在手中。
比如此时此刻,这对将矛盾都摆在台面上的主从即便走在一起,也一前一后拉开了足有一米多的距离。费奥多尔走在前方是为了更好的判断局势,更好的被少年首领保护,也是时时刻刻的防备。相比较起来,身为“英灵”的费奥多尔就轻松多了,他十分放心自己的契约者,任由纲吉走在自己的身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
在将这所学校的前庭全部都走了一遍后,再度确定了他们无法离开学校,费奥多尔停下脚步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问:“御主,来汇总一下情报吧——传入我脑海中的规则明确了,七队主从会随机降落在这个狭间世界的四个角落,一队幸运轮空,其他三队必须要分出胜负,才能离开初始地点。”
纲吉确认了脑海中的信息,点头:“我也是。”
“既然要分出胜负才能继续行动,我们被困在这里,就代表我们并非幸运轮空的队伍。”费奥多尔轻笑:“御主了解这所学校,那么是不是应该多提供一些情报给我呢?”
“…………我没有来过这里。”纲吉已经对这些聪明人放弃抵抗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觉得这里似曾相识,但是我完全不记得,也无法提供地图和建筑结构给你。”
“真是遗憾。”费奥多尔耸耸肩,他蹲下||身,手上拿着一支方才在教学楼里顺来的粉笔,随便画了几下,就构成了一张简写明了的学校地图:“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没有遇到敌对方,想来对方采用了防守对策。御主这么着急赶时间,看来我们只能主动出击了。”
“不出意外,对方在这儿。”他指着后操场中心的一个框:“此处应该是学校的体育馆,如果对方是Caster(魔术师)职介的英灵,这里的体积就非常适合在短时间内设置为魔术工房用来御敌。即便不是,只要对方不是拥有过大的体型或武器的存在,这里也是十分理想的伏击地点——御主非常擅长高速战斗吧?这里会对你产生一定的影响,还请多加注意。”
“………………”
纲吉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刻他更深刻的明白到,家里人对自己有多么的照顾。即便智商最超群的太宰治与涩泽龙彦也从未对他表现出如此锋锐的攻击性,更不会如此露骨的揭露他的秘密。他此刻切身体会到那两位的下属在面对他们时的畏惧与忌惮,这种仿佛连内心深处隐秘的秘密都被看的一清二楚的感觉,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人扒光了衣服,从灵魂深处都感受到胆寒甚至绝望。
——明明自己一路上与费奥多尔对话都不超过十句,对方却仿佛已经了解了他的一切,而他对对方却依旧一无所知。
“你是怎么得到地图的?”纲吉提出疑问:“我们只搜索了学校的前半部分,一路上也并没有遇到类似地图的东西。”
“这种公共建筑都是有一定的规则的,只要看了一半,没见过的后半部分的布局也可以推测出来。更何况我们不是找到了这个吗?”费奥多尔点了点挂在校门口的横幅上指向标:“这里都已经做了如此明显的提示,我没有道理猜不出来,不是吗?”
“……”很遗憾,他实在没法从三个箭头猜出□□中间的建筑是就是体育场,也没法判断那里是最适合成为对手阵地的地方。至少让他判断,首选需要防备的建筑物应该是教学楼才对。
费奥多尔突然说:“因为太大了呀,时间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算了……”
纲吉已经放弃去问为什么了,但是——
“你是故意的。”他十分肯定:“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