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燥—— by巫哲
巫哲  发于:202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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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盼弟到底在不在啊?”胡妈问。
陈涧没说话,他听到这三个字就忍不住想皱眉,本来没人知道胡畔的真名,这一声声叫的,让人心烦。
“是这个民宿吗?”胡爸问胡弟,“怎么有点儿不对。”
“就是这个,大隐,”胡弟说着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就这一个大隐。”
这小子身上还穿着市里初中的校服,好歹也是个初中生了,父母干这种事儿不仅不拦着,还跟着一块儿跑过来了。
“胡盼弟在哪儿?”胡爸看着陈涧,“我要见我女儿。”
你女儿想揍你。
陈涧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身后的门被老四从外面打开了,单羽走了进来。
“单老板。”陈涧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了出来。
“单老板。”猪圈党全员也整齐地叫了一声。
“胡盼……弟的父母是吧,”单羽坐到了陈涧的椅子上,左腿抬起来往右膝盖上一搭,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来得正好,用不着我去找你们了。”
胡爸胡妈迅速对了一眼,胡妈问:“什么意思?”
“人呢?带回来了吗?”单羽没答他们的话,偏了偏头问陈涧。
“在路上了,马上到。”陈涧说。
“她怎么了?”胡妈喊了起来,“她去哪儿了,你们把她怎么了?”
“我把她怎么了?”单羽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两根手指从外套内兜里夹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了陈涧,“你们先看看这个。”
陈涧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快速地打开纸看了一眼。
是张借条的复印件。
本人胡盼弟今向单羽借款人民币五万元整……字不是单羽的,应该是孙娜娜刚在前台写的。
还款日期是今年十月十二日,归还本金以及利息共五万四千元,下面还有胡畔和单羽的身份证号,最后贷款人是单羽签的名,带着签章,借款人的位置签着胡畔弟的名字,这个名字肯定不是胡畔签的,但跟胡畔的字一样难看,估计是赵姐的……上面还按着一个不知道谁的手印。
相当齐备了。
唯一有些冒险的是贷款日期,是六月,六月的时候都不知道胡畔在哪儿呢。
不过问题也不大,胡畔离开家好几年了,就算还在家里,她家也不会关心她的经济状况。
陈涧走到他们面前,刚要递借条,胡爸已经伸手一把抢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就喊了起来:“什么?借条?”
“已经过了还款日期了,”单羽不急不慢地说,“本来我看一个小姑娘,也没为难她……”
“这么多?”胡妈也喊了起来,“她怎么借这么多钱!利息都四千啊!”
“你们是不是想坑人!”胡弟也吼了一声,为了壮声势,他抓起旁边的一张椅子往地上一砸。
“你他妈有点儿数啊!”陈二虎指着他们三个,“谈事儿就谈事儿,想跟我们动手想想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我们不知道这个事儿啊!”胡妈拦住儿子,又拿着借条看了一遍,急得跺脚,“我们不知道啊!”
胡爸沉默地抓着借条就是一通揉,接着就撕,把借条撕了一地。
单羽没说话,只是在还缠着绷带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给他鼓了个掌。
“叔叔,”陈涧看了看地上的碎纸片,“复印件你撕多少都没用。”
“你们是不是骗她了!”胡爸冲着陈涧就过来了,伸手就想往陈涧胸口上推。
陈涧往旁边让了让,指着他的鼻子:“你敢动一下手,你今儿晚上就在派出所里过夜。”
胡爸瞪着他,鼻孔里往外喷着气,都能听到声儿,但没敢再往前过来。
门外走廊里这时传来了胡畔的喊声:“放开我!干什么!”
胡家三口顿时停住了,同时看向大门。
陈二虎沉着脸打开了门。
三饼拽着胡畔的胳膊走了进来。
“你放开!”胡畔甩了一下胳膊。
这一下挣扎进门之前肯定没排练过,胡畔劲儿挺大的,三饼抓着她胳膊的手差点儿被甩开,就这战斗力,胡畔在他手底下一小时能逃八回。
好在三饼反应算快,借着劲儿把她往前一堆,顺势松了手。
胡畔踉跄往前,站定一抬头,震惊地喊了一声:“妈?”
胡畔应该是挺久没有见过家人了,这一声妈,陈涧感觉喊得多少还是带着些感情的。
但下一秒胡妈就亲自打掉了这一丝亲情。
“你这怎么回事啊!你是真能惹事儿啊!”她指着地上的借条碎片,一边跺脚一边质问着,“你疯了吗你借五万块!你要死啊!你要死啊!”
“爸,妈,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胡畔往他们那边快步走过去,“你们救救我……”
那边三个人同时微微地往后退了退。
陈涧一把拉住了胡畔的胳膊,把她往回拖了两步。
“你到底怎么回事?”胡爸拧着眉,“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一分钱也没往家里拿过,这么多钱都干什么去了?”
“我急用,”胡畔说,“我再过阵儿就能还上,但是现在……”
她看了单羽一眼,又看向胡爸:“爸爸,你们帮我一下,我……”
“我们怎么帮!怎么帮!”胡爸吼,“你跑出去就不管家里了!你妈妈生病!你弟弟上学!你什么都没管,找都找不到你!现在借了钱让我们还?你……”
“闭嘴!”陈涧忍不住也吼了一声,“你他妈什么东西敢在这儿吼!你再往外蹦一个屁试试!”
这一嗓子,屋里全静了下来,单羽都往这边偏了偏头。
一秒钟之后,胡妈低头开始哭。
胡弟搂着他妈的肩膀小声安慰着。
“本来呢,”单羽开了口,“我就想着让她在这儿打工还钱,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走,既然家里人过来了,你们当父母的……”
“我们没有钱帮她还!”胡爸马上打断了单羽的话,“你们不要讹人!我们也不知道她借钱是干什么用,一年多了她没给家里拿过一分钱,我们不知道这钱是怎么回事。”
“我管你们知道不知道。”单羽扫了他一眼。
“姑娘啊,”胡妈抬起头看着胡畔,哭着说,“你真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做下的事自己要负责,赶紧把钱还上。”
“我怎么还啊?”胡畔看着她,“我怎么还啊?我拿回家那么多钱,都哪儿去了啊?不让你们拿五万,三万帮我还一下总有吧?”
“你太不懂事了,太不懂事了。”胡爸摇着头。
三个人开始往只有老五把守着的后门走过去。
“想走?”单羽声音冷了下去。
“钱又不是我们借的。”胡妈小声说,“我们为什么不能走?”
“想非法拘禁啊?”胡弟看着单羽,“我们现在就报警!”
“你报,”单羽看着他,“上门寻衅滋事,欠钱不还,你不报我也会报的。”
“不要惹事,不要再给你姐添乱了,”胡妈拍了胡弟一巴掌,推着他往门那边走,“姑娘啊,你懂点儿事,赶紧把人家钱还上……”
“妈妈!”胡畔喊了一声。
跟加速器打开了似的,几个人同时提了速,往门口走了过去。
老五看向单羽。
单羽坐着没动,只是摆了摆手。
老五于是没拦他们。
“家庭住址她都留了,”单羽在他们出门的同时补了一句,“再还不上,法院的传票会寄到她家里,收到了记得给她送过来。”
胡家人没有一个人再出声,沉默而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口,甚至没走过来的时候的花园,而是直接从后院门出去了,生怕多在这个民宿待一秒,就会被胡畔牵连。
会议室里很安静,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胡畔才说了一句:“谢谢大家。”
单羽站了起来:“欠我五万啊,原件我收着了。”
“有利息吗?”胡畔笑了笑,笑容还没展开两秒,眼泪就涌了出来。
“别哭,畔畔,没事儿了。”陈涧赶紧拍了拍她胳膊。
“单老板……啊……”胡畔仰着头大哭着走到了单羽跟前儿,张开胳膊抱住了他,“啊——单老板——”
“哎,”单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抬起的胳膊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会儿我就把原件撕了啊。”
“我算是看清了——啊——”胡畔大哭着,“我以后就是孤儿了……”
“以后我是你……”单羽明显对安慰女孩子完全没有经验,手足无措也就算了,差点儿语无伦次。
“哎?”陈涧出声,他反应够快才没让单羽把以后我是你爸爸说出来。
“那几位走了,”孙娜娜踩着她的小高跟儿从走廊那边一路跑进了会议室,“开车来的呢,车就停路边,我以为家庭多困难呢……哎哟宝贝儿怎么哭了啊……”
全场第二位女性登场,让一帮男人顿时松了口气,齐刷刷看着孙娜娜。
“来来来,”孙娜娜把头发往后一撩,过去把胡畔从单羽身边拉进了自己怀里,“姐姐抱抱,他们都滚了,以后你就自由了,你是真正的independent girl……”
“好了,”单羽走出了会议室,“cut,大家表现不错。”
陈涧跟了过去,低声问:“你刚想说什么?”
“哪句?”单羽笑了笑。
“以后你是她什么?”陈涧问。
“想说我是她哥。”单羽说。
“靠,”陈涧笑了,“我以为你想说以后你是她爸。”
“我才二十六,”单羽说,“哪儿来那么高的觉悟给人当爹呢。”
“挺谦虚。”陈涧啧了一声。
“单老板。”孙娜娜从后面追了过来。
“嗯?”单羽停下,回过头。
“畔畔没事儿了,”孙娜娜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在面前扇了扇,“我是想提前跟你确认一下,大隐过年期间营业吗?”
“离过年还俩月呢。”单羽说。
“畔畔肯定是没地儿去了,我过年估计也没地方去。”孙娜娜说。
“营不营业你们都可以住这儿,”单羽说,“想营业就三倍工资,不想营业就关门睡觉。”
“好。”孙娜娜打了个响指,转身离开了。
过年还有俩月呢。
说是这么说。
但还是已经到了可以说一句快过年了的时候了。
又快到阖家团圆,张灯结彩,喜迎新春恭贺新禧万事如意的日子了。
特别是胡畔家里人这么一闹,陈涧突然就对家和家人,有了种强烈的说不清是想念还是渴望的感觉。
他看了单羽一眼。
“想说什么。”单羽也看了他一眼。
“你过年回家吗?”陈涧问。
“……不知道,你呢?”单羽走到旁边的窗边停下,看着外面的花园,“你以往过年是怎么过的?”
“有时候会去打工,我爸也是,过年都缺人手,没找着合适的话,就去市里,或者老镇,”陈涧说,“我爸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待两天。”
“我以为你会在小豆儿家呢。”单羽说。
“他们倒是总留我过年,但是小豆儿爸妈回来,家里就不太够住了,待那儿不合适。”陈涧说。
单羽没说话,只是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捏了两下。
“你呢?”陈涧又问了一遍。
“看情况吧。”单羽说。
“你好几年没回家了吧,”陈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出来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这个问题让单羽有些难以回答。
并不是没有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在外人看来……不,陈涧不能算外人,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陈涧的性格对越界这玩意儿的介意, 他现在哪怕是心里琢磨, 也会很注意, 陈涧是内人是内人没越界。
单羽想到这儿的时候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没忍住笑了笑。
“嗯?”陈涧看着他。
“没。”单羽笑笑。
只是这个答案对于很多人来说, 可能会没法理解,觉得到不了这个程度,哪有那么严重。
没脸见父母而已。
而且是没脸很多年了, 并不单单只是坐这几年牢。
他坐牢之前过的也不是什么很积极向上的日子, 不学无术混吃等死扶不上墙的烂泥生活, 身上的那些伤, 熟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的证据。
父母也许是因为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也许是因为那些年对他的忽略而带着愧疚, 也许是因为一切努力都已经试过,面对这样的他时,两个那么要强的人变得无限宽容。
越是这样, 他就越害怕面对父母。
但父母是爱你的,你这样了他们还是包容你, 你只要回去看看他们,他们就会很高兴了。
真的吗?
那么多年的失望和担忧, 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能被抹去, 无非是再一次本就没有任何期待的包容而已。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单羽看着窗外的阳光, 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满世界的金光, “没办法去面对两个对我失望到没有期待的家人而已,进去之前我也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们了,到现在更是……”
“拖得越久越没办法面对,”陈涧说,“除非你自己真的不在意,否则一辈子都会是一根刺。”
单羽睁开眼睛,偏过头看着陈涧。
这是第一次有人没有从“他们只要你能回去就会高兴”的角度劝解他。
“我一直觉得,你虽然平时跟个名誉老板似的,但还是会让人踏实,”陈涧也看着他,“因为平时碰上任何事儿,你都不会躲,再难的事儿只要你在,就都能解决。”
“这不是普通的我们平时碰上的事儿。”单羽说。
“越久越难面对,”陈涧说,“到他们死了,你就没机会了。”
单羽挑了挑眉毛,没说出话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涧猛地回过神来,有些着急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单羽说。
“我……我就是顺着脑子里想的就说了,但重点不是死不死的,”陈涧看着他,“你知道吧。”
“知道,”单羽笑笑,“挺好的。”
“略微放肆了。”陈涧有些不好意思。
“就喜欢你放肆点儿。”单羽说。
陈涧没说话。
单羽抱住了他,陈涧停了两秒,也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胡畔从会议那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抹着脸。
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单羽甚至能感觉她蓬松的爆炸头都更蓬松了。
他抱着陈涧没有动。
只是把食指竖起放到了唇边。
胡畔回头往会议室那边看了一眼,后面还跟着陈二虎他们。
单羽松开了陈涧。
胡畔快步往前厅去了。
陈涧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三饼很激动地跟陈二虎说着话从走廊上经过。
“我操,”他吓了一跳,“差一点儿啊。”
“嗯。”单羽笑了笑。
“那个图,”陈涧说,“是劈哪儿来着?没准儿哪天真能用上。”
单羽抬手想往他颈侧按,想了想又还是按在了自己颈侧:“这儿。”
“你这个文身……”陈涧视线跟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几根黑色的细线,“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装逼。”单羽说。
“……哦。”陈涧应了一声。
这个答案倒也是显而易见。
“不过为什么是蝴蝶结,不是个蜘蛛什么的,”陈涧说,“一般不都是这种吓人的吗?”
“我需要靠这个吓人么?”单羽啧了一声。
“那倒是。”陈涧点了点头。
“而且蝴蝶结可爱。”单羽说。
陈涧笑了起来。
“去干活儿吧,”单羽伸了个懒腰,往楼梯那边走过去,“我去上会儿吊,然后休息一下,晚上岳朗他们肯定要拉我去篝火节。”
“刚才你说过年……营不营业都行吗?”陈涧跟在他身后小声问。
“怎么了?”单羽问。
“过年游客挺多的……”陈涧说。
“她俩要真留这儿过年,会不营业吗?”单羽说。
陈涧愣了愣:“我靠。”
“说不说都会营业,肯定说好听的,”单羽说,“我们资本家会演着呢。”
“要人家真的就不营业歇着了呢?”陈涧问。
“那就休息呗,”单羽回头看了他一眼,“年前也赚不少了。”
“你现在本儿回来了吗?”陈涧问。
“没呢,”单羽说,“急什么,倒闭了也会带你们上街一块儿劫道去。”
“别了吧,”陈涧说,“犯法。”
单羽听笑了:“那怎么办。”
“不如一块儿要饭。”陈涧说。
“能不能吉利点儿!”胡畔在前台听到了他们最后这几句,“好歹一个老板,一个店长呢……再说了,真去要饭还需要老板吗,要完了还上交啊?”
“那也是需要的,职业要饭的话,还是需要一个能提供安全保障的队伍。”三饼说,“他们也有地盘划分……”
“什么乱七八糟啊!”胡畔喊了起来,“再带上你们呗。”
“那我们可能还得练练……”老五说着看了一眼三饼。
“看我干嘛,你也没比我强多少。”三饼说。
“都闭嘴吧我的天。”胡畔摆摆手。
也许是因为打跑了让人绝望的父母,也许是因为从此以后就要以大隐为家了,胡畔今天干活儿格外起劲。
今天事儿也多,他们之前长假也没接待过这么多游客,中午的时候,陈涧只觉得到处都是人。
咖啡厅里也坐了不少人,胡畔的拿铁和美式已经有些不能应付了,孙娜娜围裙一穿,去了咖啡厅。
“她会?”陈涧问。
“比我多一个卡布,”胡畔说,“但是她比我会说。”
“嗯?”陈涧看着那边。
“嗨,不知道您喜欢哪种豆子呢?”胡畔开始学孙娜娜,“然后让人闻一下豆子,不管人家挑哪种,她都说,嗯我也很喜欢,这款很适合做卡布其诺哦,想试试吗?今天早上只要她在,卖的都是卡布。”
陈涧笑了起来:“那推荐拿铁不是容易做些吗?还不用打奶泡。”
“不知道,我觉得她就是很享受那个过程,”胡畔说,“优雅地做一杯咖啡,太简单了不够发挥这个优雅。”
陈涧看着胡畔,笑着没说话。
“我挺喜欢nana的,希望她能做久点儿。”胡畔说。
“嗯。”陈涧往那边又看了一眼。
下午店里的人开始变少,大家都开始往烧烤场那边去了,虽然离活动开始还有一阵子,但不少游客把晚餐放在了那边,边吃边等。
陈涧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的是岳朗的声音:“店长吗?进。”
“岳老板回来了?”陈涧进了办公室。
“累死了。”岳朗躺在沙发上。
“小熠姐呢?”陈涧问。
“洗香香呢,”岳朗说,“起码得折腾一个小时,我能睡一觉了。”
“我现在过去烧烤场那边,”陈涧走到办公桌边靠着,“看看情况,晚上还要放焰火,消防这块儿也得再检查。”
“陈二虎不是已经去了吗?”单羽靠在椅子里问了一句。
陈涧偏了偏头,想看看单羽是怎么把这个椅背又立起来的,发现他只是把椅背靠在了后面的柜子上。
单羽看出了他的意图,嘴角有没忍住的笑。
陈涧也忍着笑:“陈二虎毕竟……我还是去盯着点儿。”
“嗯,”单羽点了点头,“晚点儿我跟朗哥他们一块儿过去。”
烧烤场已经非常热闹了,小镇上有不少商户都过来了,不少摆摊的,卖小玩意儿的,卖小吃的,都还挺配合,都在之前划分好的区域里。
陈涧转了一圈,活动本身的准备工作一切正常,但有件事儿让他非常不爽。
跟陈二虎和三饼在烧烤店这边碰头的时候,他俩也发现了,同样很不爽,要不是三饼拉着,陈二虎都要去找大李他们的麻烦了。
“没有这么干的,这他妈到时谁一拍照片,肯定能拍到,成了给他们打广告了。”陈二虎拿着手里的两把小扇子,那种很普通的广告扇,一把印着良野的标,还有一把印着观山的标。
这应该是之前那几家的库存,陈涧见过,估计是不想风头被大隐抢了,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打打广告。
冬天发扇子虽然有点儿奇怪,但游客也不在意,篝火节的小礼品,不少人都拿了在场地里转悠着。
“怎么办?”三饼问,“我们有没有这种玩意儿?”
“没有,有也都是枕溪的,”陈涧说,“大隐才改名几天啊。”
“去抢。”陈二虎一拍旁边的墙。
“二虎哥二虎哥,”三饼赶紧拦着,“我们现在是大隐的员工啊,你是大隐的消防总监啊,这事儿不能这么办的。”
消防总监是哪儿来的职称?
陈涧拍了拍陈二虎的肩:“没事儿,没有那么严重。”
“咽不下这口气,”陈二虎说,“总搞这种小手段,我们混街头的都不屑这么干。”
你们也算不上真的混街头……
“想咽气也不难,”单羽在电话里不急不慢地说,“把他们手里的扇子换过来就行了,这玩意儿玩起来本来也没多少人愿意一直拿着。”
陈涧迅速找到了思路:“一把扇子换一瓶可乐怎么样,玻璃瓶的,也不贵,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喝酒,能换饮料的话肯定不少人会换。”
“让人去买了放店里,让老板顺带说一声就行。”单羽说,“你那儿有钱吗?”
“要不了多少钱,”陈涧说,“我先垫着。”
“记得开票,没票不给报的啊。”单羽说。
陈涧笑着挂了电话。
这个突发小事件很快就解决了,今天烧烤店老板们的生意比预想的更好,帮忙说一句小扇子换可乐这事儿几乎没人不同意的。
活动开始前单羽和岳朗他们过来的时候,游客手上已经看不到多少小扇子了。
“其实,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也行,也不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的?”陈涧和单羽坐在老吕的烧烤棚子里,看着那边已经开始燃烧起来的篝火。
“还是得干。”单羽说。
“为什么?”陈涧问。
“就为这个。”单羽微微偏了偏头,冲左边点了点头。
陈涧转过头,看到了贺良,他身后还跟着刘老板和杨老板。
“单老板,”贺良笑着走进了烧烤棚里,“我们找你半天呢,过来了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彼此彼此。”单羽说。
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吧老板?
陈涧看了他一眼。
不过要是单羽说出来的,倒也不奇怪,贺良都没尴尬,估计已经习惯了。
“我去那边看看。”陈涧低声跟单羽说。
虽然他挺想留下来听听,但对方三位都是老板,也没带着大李他们,看样子还是来谈和的,还是得在面儿上平衡一些。
“嗯。”单羽也没拦他,只是点了点头。
“那各位老板你们聊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哪儿有问题的。”陈涧站了起来。
“得力干将啊,”贺良说,“我要有这么能干的店长,能轻松不少。”
这话说的,陈涧都替大李不值。
“那把大李辞了吧,”单羽说,“请陈涧过去兼职。”
“……单老板说笑了。”贺良还是没能躲过尴尬一笑。
陈涧在场地里转了转,不少村里的人也来了,还有平时不太能见到的小镇管理处的人,他一路打着招呼。
“怎么扔下老板一个人出来了?”身后传来了岳朗的声音。
“里头几家的老板正跟他聊呢,”陈涧转过身,“我出来转转。”
岳朗手里拿着一串肉正吃着,旁边姚熠正举着相机往四周看着。
“我去找找景啊。”姚熠说。
“嗯。”岳朗点点头。
“朗哥你们明天回去了?”陈涧跟岳朗一块儿站在场地边,看着来来往往的热闹场景。
“嗯,”岳朗点点头,“这次也玩差不多了,主要还是见见单羽,也见够了,再不走他要赶人了。”
“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吗?”陈涧问。
“从他进去,”岳朗说,“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估计还得等我过来。”
“他过年不回家吗?”陈涧试着又问了一句。
岳朗笑了笑:“他回不回家你不比我清楚么?”
陈涧没说话。
“六七年没回过家了,”岳朗说,“进去之前就不愿意回,现在再来个刑满释放,更回不去了。”
陈涧轻轻叹了口气:“他应该也不是真的就……不想回。”
“嗯,”岳朗看了他一眼,“你劝劝没准儿能行。”
陈涧没说话。
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把握。
“你多少是有点儿不一样的,对于他来说,毕竟以前……”岳朗犹豫了一下,往单羽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陈涧看着他。
“我们都知道他的……情况,但说实话,也没见喜欢过谁,”岳朗说,“他之前养了只守宫,我有时候觉得他说他爱上那只守宫了我都信。”
陈涧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试试吧,”岳朗说,“我来之前其实跟他妈妈见过一面,没敢跟他说,阿姨见老了,五十多岁的人,以前特别显年轻,这两年看着……怎么也有四十八了。”
陈涧觉得不应该笑,但又实在有点儿想笑。
憋了一会儿,把笑憋没了之后,突然又有些感慨。
还有些莫名的很遥远的忧伤。

第067章
篝火节准备了一点儿焰火, 或者不能到焰火这个程度,叫烟花更合适,这玩意儿让大隐去准备的话, 肯定会更气派些。
不过现在这些烟花也行了, 沿河摆着, 随着乐队一声音乐,河堤上炸出了一片彩色的光芒, 现场游客也爆发出阵阵欢笑和掌声。
陈涧回到烧烤店的棚子,几位来谈和的老板已经离开了,单羽靠在躺椅上, 头发都被捋到了头顶, 扎成了一个小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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