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找人了?赵姐会不会太累了?”陈涧问。
“开业之前那么多房她非要一个人收拾,不累吗?”单羽说,“就是需要钱,过了这几天,大批客人一走,想累也累不成了。”
陈涧沉默着没说话,这倒的确是。
他自己也一样,累肯定是累,但累完了能赚到钱,累也就累了。
“这几天不做员工餐了,”单羽说,“你去联系个店,什么快餐店啊包子铺的,让他们定时送餐过来。”
“好的,我一会儿去联系。”陈涧点了点头,正想走的时候,有人从里面顺着路走了过来,往他们院子里瞄了一眼。
看到他俩一站一坐杵这儿的时候愣了愣,犹豫了两秒,冲他们点了点头:“老板晒太阳呢?”
“嗯,三伏天要晒背嘛。”单羽说。
那人有些尴尬地往前走了。
“哪儿来的三伏?三九都快到了,”陈涧看着单羽,“而且你晒的是脸。”
“管他呢,”单羽说,“他不是真的问,我也不是真的答。”
“他们已经看到了,你进去吗?”陈涧问。
“吃饭我再进去,马上就进去太不真诚了。”单羽伸了个懒腰。
“我现在就去买午餐吧,”陈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进去。”
“嗯。”单羽枕着胳膊,很舒服地伸长了腿。
假期这几天,小镇几个月以来的萧瑟被游客冲淡了很多,平时可以悠闲遛达的街上现在都是人,路边也都停着自驾过来的车。
陈涧开着摩托车顺着路往前,这样热闹的场景一年里会有那么几次,但他很少会这样放慢速度去感受。
他去的还是之前二街的那家饭店,他家现炒的快餐味道还可以。
大隐老板把陈大虎给抓了这件事儿果然小镇已经传遍了,瘫痪老板接手鬼屋的时候,小镇上的人就议论过一回,这次再把陈大虎给送局子里去了,顿时再次成为这个没什么新鲜事的小镇的谈资……
“你们这个老板挺厉害,”老板娘跟陈涧一块儿坐在收银台后面,等着老板给炒菜,“就是不知道陈大虎能关多久,以前都是没几天就出来了,听他们说这回得判刑。”
“警察还在调查,还不知道呢。”陈涧说得很谨慎,每次有人提到陈大虎时,他都会想起陈二虎带着哭腔的那句哀求。
“肯定得判,惹多少麻烦了都,以后可算能清净些了,”老板娘说,“这回你碰着个好老板,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你爸多亏有你这么个儿子。”
陈涧笑了笑,没说话。
带着一堆饭菜回到大隐的时候,单羽还在摇椅上靠着,陈涧摩托车开进院子他都没动,看着像是睡着了。
胡畔跑出来接过打包盒:“这么多?”
“老板送了两个菜,”陈涧说,“后面几天都他给咱们送过来,赵姐不用做员工餐了。”
“老板!”胡畔冲单羽那边喊,“吃饭啦!别装睡啦!”
单羽抬手比了个OK。
果然是在装睡。
下午赵芳芳的女儿自己坐班车过来了,东西往宿舍里一放,就开始帮着她妈妈收拾房间,负责各种擦洗,还能帮着洗碗什么的。
虽然还是个小学生,干活却的确很利索,顶不了一个赵芳芳,但顶一个老四或者老五没问题。
陈涧本来想夸夸她能干懂事,但最后还是没夸出口。
相比忙碌的员工们,老板就像他自己说的,看上去挺清闲的。
也许是为了不给大家添乱,这几天单羽除了吃饭,基本都不下楼,不在健身房上吊,就是在办公室里躺着坐着,偶尔拿电脑看看电影,有时候陈涧上去,会还看到他坐窗户旁边发呆。
一小时前上去在发呆,一小时后上去还在发呆。
唯一能跟单羽这个状态比一比的,就是102的客人了。
这人那天上了一回四楼找错了鬼屋之后,三天里一共就出了两回门,喝了一杯咖啡,餐厅里吃了一次饭。
“他怎么还不退房,刘悟他们那么能玩,明天都要退房了,”陈涧拿了煎好的中药给单羽,顺便在办公室里汇报完这几天的情况,唯一的异常就是102,“他多住一天我睡不踏实一天。”
“要不你喝几口?”单羽端着药已经五分钟了,硬是一口没喝。
“你赶紧喝吧,”陈涧说,“憋住气几口灌下去完事儿了。”
单羽端着药走到了洗手池面前站着,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开始灌药,几秒钟之后他放下碗,对着洗手池呕了两声,再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是个固定流程吗?”陈涧之前还没注意过单羽喝药是怎么喝的。
“嗯。”单羽回手把碗递给他。
“喝这么多次了,还没适应?”陈涧有些好奇,“有这么难喝吗?”
“下回煎好你要不先喝两口尝尝味儿我就找贺良他们挑事儿去。”单羽说。
陈涧一时之间连内心逼逼都没找着合适的词儿。
“店长店长呼叫店长。”对讲机里传来胡畔的声音。
陈涧看了单羽一眼,从腰上取下对讲机,拿起来刚要说话,里面又传出了老五的声音:“店长在吗店长在吗?畔畔呼叫你。”
“你都没给店长留气口店长怎么在,”陈涧拿起对讲机,“畔畔什么事儿?”
“102客人背个包出去了,”胡畔说,“要不要……”
“等我下去的。”陈涧说。
“要偷偷进客人房间吗?”单羽躺在沙发上问了一句。
“收拾房间。”陈涧说。
“顺便偷偷检查一下?”单羽说。
“正常收拾,进去看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陈涧说,“你是不是老板啊?”
单羽笑了笑:“问问畔畔他状态怎么样。”
“状态能怎么样,就那个半死不活带点儿微笑的样子,”胡畔说,“我问他去哪儿,要不要帮他买门票什么的,他说不用,就进山看看。”
“这个时间了进山?”陈涧看了一眼手机,下午三点了,现在进山的都是要露营的,“他带帐篷了?”
“没,”胡畔摇头,“就一个普通的背包。”
“你先进去收拾一下。”陈涧拿着手机,打开了录像,虽然是正常的房间清洁,但鉴于这位客人区别于普通游客的不正常行为,还是录一下视频比较保险。
胡畔打开了房间的门,陈涧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屋里看上去一切正常,很整洁,甚至床上的被子都是叠好的,床单也抹平了,要不是他还有一件外套挂在衣帽勾上,这屋子跟赵姐刚收拾完差不多。
“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胡畔把浴室里用过的毛巾拿出来,换了新的。
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但似乎就是因为太没有问题了,让人有点儿不太舒服。
“有点儿……”陈涧皱了皱眉,“说不清。”
“这个是什么药啊?”胡畔把新的牙具往浴室的抽屉里放时,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
陈涧正想过去看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单羽的声音:“我看看。”
“谁?”胡畔吓了一跳。
陈涧本来就有点儿莫名的心虚,就算是听出来了这是单羽的声音,还也是跟着胡畔一块儿被吓了一跳。
“你老板。”单羽靠在门边。
胡畔拿着药盒从浴室里出来,单羽没等她走近,往她手上扫了一眼就说了一句:“先放回去,你俩出来。”
“哦。”胡畔又转身把药盒放了回去。
“陈涧带两个人进山去找找,”单羽坐在前台旁边的椅子上,“他的‘还没有’应该是到时间了。”
“什么还没有?”胡畔问。
“他可能要自杀,”陈涧顿时紧张起来了,“他往哪边进的山?”
“徒步那个小路,我从窗户看到他往里走的。”胡畔马上说,“怎么看出来的啊?那个药是什么药?”
“抗抑郁的。”单羽说。
陈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拿了对讲机,让三饼和老五马上到前台来。
“给刘悟打个电话,”单羽说,“他们不是还在山上么,让他们玩的时候留意这个人,如果看到了给你打电话。”
“嗯。”陈涧点点头。
“别提自不自杀的,就说有人找这个人,要不他们那帮大学生直接就能不玩了,给你把事儿办成地毯式搜索,”单羽说,“动静太大了容易出乱子。”
“知道了。”陈涧跟胡畔问清了这人今天的穿着,带着老四老五出了门。
一边走一边拨电话还没走出院子,陈二虎满脑袋绷带地进来了。
“二虎哥?”三饼吃惊地看着他,“不是请了十天的假吗?”
“我没事儿了。”陈二虎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去哪儿?”
“进山找个人,”陈涧皱了皱眉,“你回去休息,你这伤挺严重的……”
“我去找人,”陈二虎马上说,绷带缝里的眼睛都撑大了一毫米,“找什么人?陈大虎的同伙吗?”
“不是,一个客人,”三饼赶紧说,“他……家里有事儿打电话来找他,挺急的。”
陈二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没事儿,不用跟我说实话。”
“不是,老大,”老五看他这样子,有些着急,“这就是实话,我们没有排挤你。”
陈涧看了老五一眼。
真会说话啊。
“我说什么了么?”陈二虎果然更不爽了。
“二虎来了?”单羽柱着拐杖走了出来,打了个招呼。
陈涧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
单羽冲他抬了抬下巴。
“走吧。”陈涧低声说了一句,快步走出了院子。
“二虎哥……”三饼边走边回头地跟出了院子。
“二虎,”单羽看着陈二虎,“来得正好。”
陈二虎站着没动,也没出声。
“来,”单羽偏了偏头,“聊聊。”
陈二虎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闷着声音:“什么事儿?”
“喝个下午咖。”单羽转身走向咖啡厅。
“什么人找他?”刘悟问,“警察吗?”
陈涧听着那边刘悟有些兴奋的声音,单羽强调要把事儿往轻了说没错,这人的思维真的很别致。
“他是逃犯吗?”刘悟又问。
“什么?什么逃犯?”那边马上有欢乐豆凑了过来。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陈涧有些无奈,不止刘悟,这帮前几天刚抓完贼的正义豆们还处于兴奋状态,他不得不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就是正常有人找他,家里有事儿,他手机没带出门,你如果路上见到这个人,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为什么告诉你,不直接告诉他呢?”刘悟毕竟是一个一本豆,虽然兴奋,脑子转起来还是严丝合缝的。
“你前几天为什么不接你妈电话?”陈涧问。
“……他在躲家里人?”刘悟有些恍然。
“差不多,总之不要搞得跟抓逃犯一样,见到了告诉我就行,”陈涧加上了砝码,“你哥好不容易让大隐重新开业……”
“我懂!我明白!”刘悟马上说,“别把小事儿搞大了,让人以为又怎么了。”
“对。”陈涧说。
“行,我们在那个望彩亭呢,要从旁边的路绕下去,”刘悟报告了自己的位置,“路上我注意着点儿。”
刘悟的位置跟他们正好相向,他们上,刘悟下,只要102不是进山就立马找个地儿往下蹦,他们应该能找着人。
“你们怎么知道这人可能要自杀的?”三饼大步走在最前面,脑袋时不时往两边林子里看着。
没有们,只有老板知道。
至于老板怎么知道的。
问了可能真的会越界。
第037章
单羽没让陈二虎跟他去办公室, 那里太正式,而且以陈二虎现在的立场,那里还有着太鲜明的上下级关系。
咖啡厅挺合适, 坐下来之后阳光把花园里的摇曳的树影投在了窗户上, 窗前架子上摆放着的花瓶摆件上也晃动着光影……
其实这儿也不是很合适。
不过胡畔把咖啡给他俩端过来之后, 陈二虎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
胡畔给单羽的是拿铁,给陈二虎费劲做了杯摩卡, 可可粉还撒了个笑脸。
陈二虎盯着杯子里的笑脸看了挺长时间。
“是个笑脸。”单羽说。
“我看见了,”陈二虎抬头看了他一眼,“笑脸。”
“我以为你看不清, ”单羽笑了笑, “眼睛好点儿了?”
陈二虎转开头, 叹了口气:“嗯。”
“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单羽说,“你鼻子算轻伤了吧,得好好养。”
“我在家待着难受。”陈二虎靠到椅背上, 皱了皱眉,脑袋包得太严实,他皱得有些吃力。
“因为你爸吗?”单羽问。
“嗯, ”陈二虎闷着声音,喝了口咖啡, “一边觉得我哥早晚有这么一天,一边又觉得我不该帮着抓他。”
“你一开始是想抓他吗?”单羽又问。
陈二虎沉默了。
“再怎么都是亲哥, ”单羽看向窗外, “被揍的时候恨, 真到裉节儿上了还是狠不下心, 下次被揍的时候再接着恨, 知道这叫什么吗?”
陈二虎手里的咖啡杯被他有些用力地放回了桌上,当的一声。
单羽转回头:“员工打碎杯子也是要赔的啊。”
陈二虎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又瞄了一眼杯子。
“家里不想待的话,这阵儿就在宿舍歇着吧。”单羽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单老板,”陈二虎拿着杯子一圈圈转着,看得出是在组织语言,但组织能力有点儿差,好半天才组织起来三个字,“为什么?”
单羽看着他,没说话。
“是你设的局吧?”陈二虎说,“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弟,”单羽没绕弯子也没回避这个话题,“我是被他上门找麻烦被他威胁的受害者。”
单羽停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之一。”
陈二虎沉默着低下了头。
“他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别的‘为什么’,我要摆脱这个麻烦,”单羽说,“跟这儿所有的店主老板们一样,我要安生做生意。”
陈二虎继续沉默着。
单羽也没继续说,等着他思考。
听到陈二虎很轻的一声叹气之后,他才开口把话说完了:“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问我‘为什么’,包括你爸,这就是为什么。”
“其实我知道。”陈二虎低声说。
单羽拿起咖啡慢慢喝着,跟咖啡一块儿端过来的还有用小碟装着的小饼干,他拿了一块撕开包装放到了嘴里慢慢嚼着。
“自己人就别老吃这个饼干了,”陈二虎突然说,“这个饼干得开车去老镇才能买到呢,别的饼干还不行,胡畔非说就这种配咖啡才好吃。”
单羽看了他一眼,把拿在手里的第二块小饼干放回了小碟子里。
“单老板,”陈二虎看着那碟小饼干,像是下决心似的吸了口气,“我还能继续上班吗?”
“你得先养伤。”单羽说。
“我是说,好了以后。”陈二虎转过脸看着他。
“我们的合同签的可是一年呢,”单羽说,“陈老板。”
陈二虎的眼睛被绷带挤得有些迷离,但还是努力睁大了,看着单羽说了一句:“谢了,单老板。”
单羽拿起咖啡杯,冲他举了举杯,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然后站了起来:“歇着吧。”
“陈涧他们几个进山是要干什么?”陈二虎也站了起来。
“找102的客人,”单羽说,“客人情绪不对,怕出事儿,刚没跟你明说是怕你要跟着去,你还有伤呢。”
“哦,”陈二虎叹了口气,想想又问了一句,“找到之后呢,把他拖下来吗?”
“不知道,”单羽笑了笑,“看店长怎么处理吧。”
林子里其实小路不少,要庆幸的是从他们这边的路进山,因为林子太密,能走人的小路统共就那么几条,还都不太长。
三饼和老五对这片比陈涧要熟得多,每条小路大致能通到什么位置他们都知道。
“以前我们总来。”老五说,“每条路都走过。”
“你们还有这个爱好吗?”陈涧还挺意外的,他很少往山里去,没时间,也……没时间。
“也不是爱好吧。”三饼说。
“那是什么?”陈涧问。
“就是……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三饼说,“街上逛遍了,就进山转转。”
“那你们体能还那么差。”陈涧说。
“哎?”三饼看着他,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反驳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们总吃不饱,”老五说,“不乐意回家,在外面又没钱吃饭。”
“钱呢?”陈涧问。
“买烟了。”老五说。
“你烟都论根儿买的,”陈涧说,“那才多少钱,拿去买饭也得论粒儿买吧?”
老五瞪了他好半天,骂了一句:“你真他妈损,以前就知道你话少,不知道你这么损呢。”
“我知道。”三饼笑了起来。
“是呢,你俩是同学吧?”老五问。
“不是,隔壁学校的,”三饼说,“陈涧一中的啊,我中考成绩进不去。”
“那你怎么没考个大学?”老五看着陈涧。
“你这问的不是屁话呢么,赶紧走,”三饼推了他一把,“这速度一会儿就够上去看个晚霞了,还找个屁的人。”
“我是真没钱,”陈涧说,“还得挣钱。”
102的体能还挺好的,比他们早大概半小时出门,他们几个人的速度不慢,就算是往岔道里拐了几次,但也比一般看景的游客要快得多,硬是一直没追上。
“我估计会在这条岔道了,”三饼指着前面通向林子的一条小路,“这儿过去能绕到半山,风景挺好的。”
“对,我们在那儿打过牌,”老五说,“我觉得那人肯定在那儿。”
老五的判断前后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但还挺准的。
他们几个顺着小路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穿出林子到了小路的那头,一片小小的碎石平台的边缘,102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低头看着手机,背包放在脚边。
“我操。”老五停下脚步。
“是他吧?”三饼压着声音。
“嗯。”陈涧应了一声。
102听到脚步声,有些意外地回过头,看到是他们几个的时候,脸上意外的表情变成了震惊。
陈涧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但他们预设的是102要自杀,现在102就坐在崖边,万一说得不合适,102直接转头就跳下去了怎么办?
虽然那个位置直接跳下去也就摔到下面一层林子上,死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哥们儿,”老五大概也是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这份尴尬,“打牌吗?三缺一。”
这是打了个什么神奇的招呼。
陈涧听到这句,下意识就往102那边迈了一步,准备冲过去拉人。
老五估计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于离谱,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随口瞎说,于是一掏兜,摸出了一副扑克牌。
“我操。”三饼都震惊了。
陈涧也没想到老五身上还能摸出这玩意儿来。
102看着他们,震惊了好几秒才说了一句:“玩什么?我不太会打牌。”
“跑得快吧。”三饼说,“这个最简单。”
“……好。”102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在……”陈涧看了看四周,指了指自己脚边的一块埋在土里的石头,“这儿吧。”
“我们每次都在这儿。”老五说着就蹲到了石头旁边。
102站了起来,拎起自己的背包,走了过来。
陈涧猛地松了口气。
“打牌呢!”胡畔撑着前台的桌子,抓着手机震惊地看着单羽,“他们居然跟……”
她看了看四周,放轻了声音:“跟102打牌呢!”
“打牌?”单羽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看。”胡畔把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单羽往屏幕上扫了一眼。
【你谁啊】怎样了
【陈鱼落雁】找到,打牌中
陈什么玩意儿?
陈什么鱼还落雁了?
这是陈涧?
“跟他们说别赌,”单羽说,“让人举报抓个野外聚众赌博就精彩人生了。”
“嗯,”胡畔应了一声,拿手机直接发了个语音过去,“老板让你们别赌啊,让谁举报你们开赌局就完蛋了!”
单羽看着她。
“他戴耳机了,”胡畔笑着说,“那人听不见。”
“嗯。”单羽点了点头,转身往电梯走过去,“有情况再跟我说。”
“有情况及时跟老板汇报。”胡畔又发了条语音过去。
除了今天找102的那几句,胡畔和陈涧的聊天记录上面还有一堆,估计都是平时聊的。
不过他没看清。
一个店里上着班呢,还能聊出这么多来。
挺能聊啊这位陈鱼落雁。
回到办公室,刚关上门准备到沙发上躺一躺,他手机响了。
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陈涧打过来的。
他接起了电话:“怎么,牌打完了?”
那边没有人说话,只听到有人清了清嗓子,是陈涧的声音。
“我监听啊?”单羽听笑了,往沙发上一躺,“天快黑了,打两把差不多就行了,别摸黑下山。”
陈涧借着清嗓子又“嗯”了一声。
“着凉了吧?”三饼在那边问了一句。
“没。”陈涧说。
“那你嗓子不舒服?是不是风拍背了。”老五问。
“你这辈子没清过嗓子是吧?”陈涧问。
“那我抽烟嘛,清嗓子也正常。”老五说。
“戒了吧。”陈涧说。
单羽躺沙发上听得想笑。
“四带二,没了。”102说了一句。
“我靠,跑光了吧,你运气挺好啊?”三饼说。
“嗯,这几天运气都很好。”102说,“再打几轮下山吧。”
“赢了就跑啊?”老五很投入,似乎已经忘了他们的目的。
“那你在这儿过夜。”陈涧说。
听筒里传来洗牌的声音,这声音听着很舒服,单羽拿出耳机戴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102说,“谢谢你们。”
“三缺一,我们谢你。”陈涧说。
“三缺一还能上山凑人啊?”102问。
“找刘悟他们呗,”三饼说,“就那些大学生。”
单羽睁开眼睛。
生硬了啊,陈佳礼。
刘悟也不会打牌。
“好了。”陈涧说,手里的牌最后发出一串细微的有些沉闷的“噼啪”声。
单羽重新闭上了眼睛。
陈涧的声音挺好听的,不过他打牌的时候除了出牌,很少说话,基本都是三饼和老五在聊,那俩话痨停顿的间隙偶尔能听到陈涧的呼吸声。
单羽感觉陈半仙儿的药的确是有点儿作用的,对睡觉条件要求极高的他,这会儿听陈涧打牌居然听困了。
“单老板,”陈涧的声音再次响起,“喂,单老板?单羽!”
单羽睁开了眼睛,发现陈涧的声音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他应了一声:“嗯?”
“你睡着了啊?”陈涧问,“你这监听有点儿敷衍啊。”
“明天就去报个班儿,”单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大概睡了半小时,“你们打完牌了?”
“打完了,正下山呢,”陈涧说,“三饼他们走前头去了,我就跟你说一声。”
“102没事儿吧?”单羽问。
“没事儿,”陈涧放低了声音,“他知道我们为什么去的。”
“废话这要看不出来他得是个傻子。”单羽说,“你们回来再自己出去吃点儿吧,没买你们的饭。”
“嗯。”陈涧笑了笑。
“叫上陈二虎一块儿,”单羽说,“他在宿舍躺着,也没吃。”
“你吃了吗?”陈涧问。
“监听睡着了走不开,”单羽说,“就没吃。”
“那你是跟我们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带?”陈涧又问。
“给我带吧。”单羽说。
“行,”陈涧说,“我们估计还二十分钟能到了。”
“辛苦了,”单羽说,“陈鱼落雁。”
陈涧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电话挂掉了。
“陈店长!”前面三饼喊了一声。
“在呢!”陈涧加快了步子往前赶过去。
单羽怎么知道陈鱼落雁的?
当然是胡畔让他看的啊!
陈涧用这个名字很长时间了,他一共就用过两个昵称,上学那会儿用的是乏善可陈涧,毕业了不想再把名字放昵称里,就改了。
用了挺长时间了,一直没觉得有什么。
但冷不丁被单羽这么叫出来,他居然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
回到大隐的时候,欢乐豆们已经回来了,一帮人正在餐厅等着吃饭,今天晚餐他们是自己下厨,晚上还要在会议室里联他们的那个谊。
看到他们跟102一块儿回来,刘悟立马眼神就跟过来了,脸上的表情清晰地写着“我正在很隐蔽地跟你用眼神沟通没有人会看出来我哪里不对”。
陈涧只得往餐厅那边走了过去。
“怎么样?”刘悟马上起身迎上来。
“顺利,”陈涧拍拍他的肩,“你们玩吧,我得上去跟老板汇报一下。”
“嗯,”刘悟点点头,“晚上联谊你们都来啊,会议室我们一会儿就去布置了,不用你们的人管。”
“我就……不了吧。”陈涧有些抗拒。
“单羽都答应来了。”刘悟说。
“他怎么可能答应?”陈涧说。
“你还是不了解他,”刘悟啧了一声,“他爱凑热闹的,而且我说你答应了,他得给店长面子。”
陈涧看了他一眼。
“记得来啊。”刘悟说。
“……嗯。”陈涧叹了口气,转身快步走上了楼梯。
办公室门开着,不过没看到单羽,陈涧在门上敲了敲。
“进。”单羽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伴随着一声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