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条缝,叶如尘迅速闪身而进,走到床边蹲下身去,与顾青辰平齐。
“夫君,夫君,好疼~”
顾青辰满头大汗,双手撕扯着床单,疼的大叫。
叶如尘握住他的一只手,瞬间被用力紧抓着,痛苦的情绪通过手心传递,叶如尘难受的紧,“我在,阿辰我在,不要怕,阿辰用力。”
沈阿么在一旁指挥着,“用力,用力!”
“头冒出来了!快,忍住,不要在叫喊上浪费力气了,趁现在全力向下!”
顾青辰忙闭上了嘴,紧咬着下唇,叶如尘怕他咬破唇,将另一个手伸上去给他咬,顾母及时过来把他手拍开,用迭了几层的帕子让顾青辰咬着。
时间太过缓慢,就那么一个小脑袋,磨蹭了老半天,叶如尘恨极了,这个混账东西,再不出来以后就靠棍棒教育了。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宝宝用力一挣,头终于出来了,顾青辰一下感觉轻松了不少。
沈阿么大喜:“快了,很顺利,再加把劲儿!”
一般来说,胎儿的头出来之后就容易了些,身体会顺利的娩出,但偶尔也会出现肩难产的情况...
好在顾青辰运气不错,没有遭那种罪。
又过了些许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宝宝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孩子一出生,顾青辰连带着叶如尘都虚脱了,叶如尘轻轻地揽着顾青辰,再不会有比这更惊心动魄的事了。
“是个男孩儿”,沈阿么将洗干净并裹上柔软小被子的宝宝放到顾青辰怀里,宝宝立即停止了哭泣,安静下来。
一瞬间,刚才所有的痛楚仿佛都消失了,看着又小又软的宝宝,顾青辰不自觉留下了眼泪。
十月怀胎,终于见面了。
好奇妙的感觉,叶如尘心也化了,覆上顾青辰的手,“这一个小混蛋就够了,以后咱不生了好不好。”
顾青辰笑了笑,轻声说道:“好。”
享受完片刻的温馨时光,后续还有一大堆事。
顾青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叶如尘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心翼翼抱着宝宝出去让大家看看。
顾父也激动坏了,团子踮着脚尖好奇的不得了,叶如尘让大家轮流抱了抱,宝宝竟然也不哭,乖巧地闭着眼睛,还会张嘴打个小小的哈欠。
顾母给沈阿么、吴大夫以及邻居大娘都包了红包,吴大夫什么忙也没帮上,但图个喜庆,也要收下。
“你带我来时怎么做到在屋顶上又跑又飞的?”吴大夫暗戳戳地问叶如尘。
叶如尘笑了笑,“自幼习武苦练的,也就比常人跑的快点儿,跳的高点儿罢了。”
“那可不是一点儿呀,真厉害!”
吴大夫十分惊奇,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见过不少会武的,加起来都没叶如尘厉害,但他也不懂武学,只想着是自己没见识而已。
顾青辰累极了,清理完身子少少喝了点汤,一觉睡到第二日太阳升起。
书院过了十五就要开学了,但顾青辰还要坐月子呢,只是不需要姑娘那么久,叶如尘向山长告了一个月的假,在家陪着夫郎。
叶如尘左思右想,给宝宝起了好几个名字,一会儿看上这个寓意,一会儿觉得那个好听。
想了两天,最后定下“叶青舟”,小名就叫“元宵”。
顾青辰随口问道:“夫君,你有小名吗?”
叶如尘愣了下,脱口而出,“没有!”
顾青辰一瞧他就在说谎,好奇心涌上心头,不停的盘问着。
小名是什么?”叶如尘反问。
顾青辰大大方方,“我没有小名,你有听爹娘叫过我别的名字吗?”
叶如尘问为什么团子有,顾青辰解释到,是因为团子命苦,听人说小名好养活才起的。
“你快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绝对不会笑!”
叶如尘拗不过他,最后满脸嫌弃的说道:“小雪儿。”
好可爱,顾青辰差点笑出了声,及时收敛了表情,强装淡定地点了点头,“你师父迎着风雪将你带回了家,这挺好的,有纪念意义。”
“我能这么叫你吗?小雪儿~”
叶如尘咬牙切齿:“不能!”
“唉,那好吧。”顾青辰垂头丧气,表现的一脸伤心,被叶如尘摁着好一顿揉搓。
哥儿的奶水不足,不够喂养孩子,叶如尘专门去定了羊奶,每日一早会有人送上门来。
顾青辰坐月子的各种注意事项都提前问了沈阿么,最主要的就是休养,饮食要注意,这个问题不大。
主要是未满月的婴儿不好带,全家没一个有经验的,即便顾母生了两个孩子,但她当初身边围着一堆下人,还有专门的奶娘照顾,别说带孩子了,就连自己坐月子都是人家让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没有专业人士帮衬,不过两日,就把一大家人整的手忙脚乱,叶如尘想着,该请一个月嫂来家里才是。
洗三这日,叶如尘给相熟的人都送上了红鸡蛋,还提着一筐到书院中发了一波,大家纷纷送上诚挚的祝福。
第二日,叶如尘就找上了当初给他们介绍房子的牙人。
本来只是想雇一个月嫂,但雇来的不能一直吃住在他家,做不到全面的照顾,也怕两头跑不能精心。
徐时年提议可以买个靠谱点儿的仆人,他觉得主意不错,但还需要考虑。
因为本来想着只需要照顾几个月,最长一年就够了,他们平日多多学习,往后有顾母帮着就能带了,也不需要像大户人家那样,找个奶娘从小带到大。
若为了区区几个月,买个仆人回来多此一举了,而且他也不喜这种人口买卖的事情,不过到时间放人自由也可以。
说起来,他家年前又在村里买了三亩地,顾父一个人种不完,叶如尘也没有时间回去帮忙,原本也是准备雇人的。
这么一想,叶如尘决定干脆多买几个仆人,还能帮顾父种地,打打下手一类的。
牙户有官私之分,官牙各类手续比较齐全,相对靠谱,但价格也贵一点,且大多都是罪奴,有犯了大罪的达官贵人,其家眷被降为奴籍,连带着家中的下人一起送到官牙发卖。
私牙就相对比较乱了,有奴隶出身的,有自小被父母卖掉的,有家境困苦逼不得已卖身的,有别人不要的小妾,甚至可能会有被奸人拐卖的良籍人。
叶如尘不想多事去官牙碰罪奴,大户人家出来的仆人自然比较会伺候人,但心思也多,况且叶如尘主要是找会干活的,能帮顾父种地的仆人,还是私牙比较多。
叶如尘是带着团子一起出来的,刚走到门口,就被牙人招呼着进去了。
还是之前那名牙人,与叶如尘较为熟悉,“叶秀才,你看看,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叶如尘转了一圈,相中了一家人,一对面黄肌瘦的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十四五的孩子,瞧面相都是老实人家。
中年男子见他看过来,忙介绍自己,说是家乡糟了难,一家人逃难到半路逼不得已卖身为奴,转了几手最后来了这里。
“这位老爷,我很能干活的,只一个要求,要与家人在一起,她们娘俩也都是勤快的人!”
叶如尘问妇人:“你会照顾未满月的婴孩吗?”
那妇人有些惊喜,点了点头,“会的,我以前在镇上给富贵人家做过短工、当过奶娘,还会织绣。”
叶如尘点了点头,男子和少年可以干活,妇人可以帮忙带孩子、做饭。
但看她并不是专业的,即便有心也不懂,带婴儿估计做不到精细。
叶如尘想着最好再找个经验丰富的,可看了一圈也没遇到合适的。
正准备付钱走人时,另一名牙人又带进来几名奴隶,叶如尘注意到里面有一名带着孩子的老嬷嬷。
两个人灰头土脸,身上还有伤,虽然外衣破破烂烂,但气度不凡,袖口露出一截里衣,材质上佳,是叶如尘舍不得买的料子。
完全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那嬷嬷,应该是富贵人家的下人,而孩子,如果没猜错,是个贵族小少爷。
难道是官奴?官奴管的极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两人眼中充斥着防备,少年该是桀骜不驯的性子,鼻青脸肿估计被打怕了,咬着牙默不出声。
极有可能,是被拐卖的...
两个牙人在一旁交谈着, 刚带这些人进来的牙人在给另一个介绍情况。
叶如尘先瞧瞧老少二人的面相,确定了少年的身份非富即贵,也不是犯了罪的, 只是命中该有一劫。
那老嬷嬷是个心细的, 叶如尘想着, 可以买回家, 不指望老嬷嬷能将元宵带大,毕竟她们总要回自己家,但能教教另一名妇人也好。
与叶如尘相熟的牙人见他在打量那两人,一脸纠结走上前小声说道:“叶秀才, 实不相瞒,这两个人转了几手刚送到我们牙行, 上家没说清楚,我们买了才觉得不对。”
“她二人奴籍是有的,但不确定真假, 看着不像自愿的,问话也不说。”
“我觉得可能是大宅私怨, 被当家或主母发卖的,这种事常有。”
叶如尘抬手表示知了,走到老嬷嬷面前,老嬷嬷下意识将小少年护在了身后。
叶如尘客气地问道:“这位嬷嬷,你会带刚出生的婴孩吗?”
老嬷嬷果真像牙人说的那般,一声不吭,只是防备地盯着叶如尘。
牙人帮着说话,“叶秀才是好人, 他家新添了人丁,找个有经验的带一下, 你跟着他指定不亏,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老嬷嬷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带婴儿。”
叶如尘一眼瞧出她在说谎,只是不愿跟着自己走而已,想着是顾虑身后的孩子。
叶如尘又道:“我会一同买下这孩子,让你们两人在一起。”
老嬷嬷听罢反而后退了一步,死死抓着小少年,小少年从后面露出头,恶狠狠地瞪着叶如尘,仿佛他敢买自己,就要扑上来撕咬一般。
团子见状,不甘示弱也上前一步,与这个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孩子对视。
这性子,难怪挨打。
叶如尘心想,老嬷嬷能护着他一路没有被拆散真是不容易。
新来的牙人可不管那么多,只想多卖几个人,对叶如尘说:“叶秀才,你若想要的话,十两银子带走吧,不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叶如尘拒绝了,不愿跟他走就算了,他也没有强迫人的癖好。
在怀里摸出银钱,二十二两买下了刚才看好的一家三口,中年汉子叫李大,妇人李桂花,十五岁的少年居然叫李狗蛋!
叶如尘无语,怎么会将狗蛋当大名呢,回去之后要帮他改个名字,人生还长,不能顶着这个称呼过一辈子。
走出门口没几步,就听见屋里牙人呵斥着刚才进来的一批奴仆到指定位置待着。
叶如尘又想了想,那两个人应该就是被拐卖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平日看不见就算了,既然遇上,就算为了自家宝宝,也该做这行善积德之事。
见叶如尘去而复返,牙人又热切地迎上来,“叶秀才还要再看看吗?”
叶如尘越过他们,走到蹲在角落的老嬷嬷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二人可是被拐卖来的?”
团子愣住了,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人,好奇叔丈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嬷嬷一怔,带她们来的牙人瞬间大惊,连忙说道:“叶秀才
可不敢乱讲,我们是正经牙行,在官府备过案名声极好的,绝不做那等腌臜事!”
叶如尘不敢茍同,这一行业自古以来水就深得很,即便是名声不错的大型牙行,也只能保证自己经手的这一过程手续齐全,不会管被卖过来的奴仆曾经是怎么变成奴籍的。
更何况像这种被转手卖了好几次的,更是难以查证。
老嬷嬷情绪明显有波动,像是见了救星,但她定定地打量着叶如尘,不敢随意搭话,不确定他什么意思,更不知他是否愿意出手相救?
毕竟这一路,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恶人,好几次差点以为要脱险了,却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甚至有两次,人贩子要将她与孩子分开,要不是她拼死不从,人贩子也怕闹出认命,更怕亏了生意,这方才作罢。
叶如尘说道:“若信得过我,可助你们脱离险境。”
与叶如尘相熟的牙人察觉不对,若这老少两个真是被人贩子拐来的,事情败露惊动官府,多少会牵连到他们牙行。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叶秀才愿意接受,对他们牙行来说,就是件好事。
知道老嬷嬷戒备心强,牙人替叶如尘正名:“叶秀才可是本省去年的小三元呢,才情与品行,都是顶好的。”
“听过云怀书院吗?我们武同府最好的书院,叶秀才进去读了几个月就当上了讲师,你们跟着他不会有错的。”
老嬷嬷不知什么云怀书院,但听到小三元降低了防备,缓缓松了口气。
秀才遍地走,小三元却百里挑一,在当地也会名气,看来书读的好就是吃香,在外人眼中直接和品行挂上了勾。
老嬷嬷站了起来,先是俯身行礼,然后又跪了下去,压着激动地心情哽咽的说:“我二人的确是被拐卖来的,恳请秀才公救命,老奴先在此谢过,日后必将好好报答。”
这个情况,牙行是不敢再多收银子了,巴不得将麻烦赶紧送出去。
可也不会真的白送,毕竟是做生意的,商人怎么会干赔本的事情呢?况且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被拐卖的。
七两银子,叶如尘带走了两人。
出了门,叶如尘没有直接问两人的身份,而是先问:“你们家住何处?”
“燕京。”
老嬷嬷说道:“我带着孩子在外游玩,一时不察,就落入歹人之手。”
燕京?叶如尘微微皱眉,“这么远?”
老嬷嬷心思敏感,连忙说道:“若秀才公愿意送我二人一程,回京后必将百倍报答。”
叶如尘干脆利落,“不愿意!”
老嬷嬷大惊!这是要变卦?
小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或是脱困了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大声说道:“我可是,唔~”
老嬷嬷快速捂住了他的嘴,好声好气,“秀才公方才不是答应好的吗?你放心,只要我二人回京,无论是钱财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瞧这样子,小少年身份还不一般呀,可惜叶如尘不感兴趣。
他解释道:“嬷嬷误会了,并非我言而无信,只是无法亲自送你二人回京。”
“一来家中事忙走不开,二来科考将近,我若送你们回家必定会错过考试。”
“如果嬷嬷着急走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钱,你们自行离去。若是有心,回京后请将路费和赎身的七两银子一同寄回来。”
“再或者,送信至燕京找家人来接你们,你们可以在我这里小住月余,我也不需多余的报答,家中孩子不足月,就请嬷嬷帮忙照看一下,也算我没白救你们。”
听这话,老嬷嬷也知道没可能让他送了。
她二人自己回去肯定不行,路途遥远,太不安全了,万一再被卖了怎么办?
看来只能选择第二种了,老嬷嬷看了眼叶如尘,想必这秀才从一开始就打好了主意吧,等京里来人,他家孩子也足月了。
也罢,带孩子而已,她确实擅长,只要有希望回京就好。
叶如尘对这一趟较为满意,家中院子虽小,但房间多,住下这么多人不成问题。
只是被褥不够,要多买几床,叶如尘带着他们走了几家铺子,满满当当买了一堆用品,还给每人各买了两身衣服。
李大夫妇两对视一眼,高兴极了,运气真不错,跟了一个好主子。
只是小少年暗地里撇了撇嘴,对粗布短衣较为嫌弃,叶如尘可不会惯着他骄纵的性子,只当没看见。
回去的路上,叶如尘对李大一家交代说:“我家在村里有几亩地,离府城较远,赶驴车约两日路程,过段时间,李大你和狗蛋要同我爹一起回村种地,且会长期在村里待着。”
“桂姨就留下,跟着我娘做事,照顾一下我夫郎和孩子。”
“李大,你与狗蛋在村中每隔一段时间都能过来聚一聚,农闲时也可以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但无法与桂姨一直待在一起,你们可有异样?”
“全听主子安排!”
李大一家自然没有异样,这已经比他们想象的好很多了,而且他们本就是农家人,种了半辈子地了,根本不算什么。
聚少离多也没事,终究是在一起的。
叶如尘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会按月支付你们工钱,干满三年并攒够了二十二两卖身钱可自行离去。”
“因为是包吃包住,所以工钱不会太高,但干的越好自然越多。”
三人大喜,夫妇俩拉着孩子给叶如尘下跪磕头,李大痛哭流涕,“多谢恩人,恩人大善呀!”
他们是走投无路才卖身的,从卖身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还能恢复自由身了,万万没想到叶如尘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老嬷嬷在一旁听着,心下也越发安定,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这次当真是得救了!
说完李大一家,叶如尘又转头看向小少年。
这家伙,真不是个省心的,一路上几次想蹦跶,都是被一旁的老嬷嬷按住了。
嬷嬷暂时能管住他,估计也得益于这一身伤,要是养好了伤,确定安全了,还不知道要怎么作呢。
叶如尘不喜欢闹腾的熊孩子,况且夫郎还需要静养,他提前警告小少年,“在我家,你最好安生一点,否则,别怪我...”
话说一半,他突然觉得自已有以大欺小的嫌疑,有损形象。
于是话头一转,“别怪我家团子对你不客气。”
无辜的团子一愣,关他什么事?
那少年一听这话怒了,立刻就想回怼,嬷嬷连忙喝住:“淳儿!不得无礼。”
嬷嬷拽了拽少年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少年倒是没吭声,瞪着眼睛噘着嘴。
团子小手背在身后,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不懂吗?我揍人,可是很疼的。”
少年回怼,“老子怕你不成?”
团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等他真闹事了再说。
院门轻掩着,叶如尘一推就开。
顾青辰在房中睡觉, 昨夜元宵醒了数次, 闹得他与叶如尘都没有睡好。
叶如尘尚且受得住, 他目前的身体却不行。
顾母与顾父抱着元宵在院子里玩耍, 元宵吃饱了羊奶,不哭不闹,乖巧极了。
叶如尘先带着顾父顾母认识了李大一家人,然后又说起了老嬷嬷二人自燕京被拐卖来的事。
这才想起, 还未询问姓名,叶如尘看向老嬷嬷, “嬷嬷如何称呼?”
“老身姓于,叫我于嬷嬷便可。”
她又拉过来小少年说道:“这是我家小少爷,淳儿。”
说话间, 于嬷嬷一直在悄悄打量顾母,总觉得十分眼熟, 好似在哪里见过,偏又想不起来。
既然要往京里送信,自然需要详细的地址,顾母问道:“嬷嬷,你们家住何处,这信要送到哪里?”
于嬷嬷欠了欠身子,“燕京东市街,有一家胭脂铺, 名为六春阁,送信到哪里就行。”
“铺子挺大, 生意也不错,到街上随便一打听就能找到。”
这话一说完,顾母看他们的眼神立马变了,仔细看了看小少年鼻青脸肿的样子,费力地与记忆中的身影联系起来,似乎是有一些像的。
顾母有点不敢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偏偏让她家遇上了。
于嬷嬷见顾母的反应,觉得她应该是知道六春阁的,六春阁的确做得大,但顾客多是京中贵女富哥儿,应该不至于传到这么远的一处寻常人家耳中吧?
这么想着,就更觉得奇怪了,难道眼前的妇人曾去过京里的六春阁,还恰巧与她相遇,所以才会眼熟吗?
好在六春阁虽然名气大,却没几个人知道它背后的人。
于嬷嬷如今是经不得一点儿风吹草动,见顾母盯着小少年发呆,她试探地问:“夫人,怎么了?可是听过这个地方?”
顾母将视线转到于嬷嬷身上,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据我所知,六春阁是睿亲王妃的店,你们是睿亲王府的人。”
这话甚至没有用疑问句,十分明确地指出两人出身。
顾父后知后觉,也看向小少年,用手捋着胡子思索,“睿亲王世子叫什么来着?”
猛地一拍石桌,想起来了,“淳安!”
“对吧?!”
于嬷嬷愣住了,没想到就这样暴露了,这下瞧顾母更眼熟了,一定在京里认识,于嬷嬷绞尽脑汁,死活想不起来!
她问:“不知二位是?”
“既然知道本世子,还不快护送本世子回京!”
“现在就走,立刻!”
萧淳安一见有人认识自己,顿时来劲儿了,趾高气扬地命令着。
他话音刚落,团子上去就是一记爆栗,“怎么说话的!”
“啊!”
萧淳安疼的蹲在地上捂着头,于嬷嬷吓坏了,连忙蹲下将他抱在怀里,一边用手给他揉揉一边心疼地说:“世子,你没事吧?”
顾父顾母也愣了下,没想到一向乖巧有礼的团子会突然来这一下。
萧淳安抬起头,疼得沁出了泪花,怒瞪着团子,凶狠地说:“你竟然敢打我,回去我就告诉父王,你死定了!”
然而他这样子就像拔了牙的老虎,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团子低头俯视着他,语气淡淡,“谁叫你用刚才那种语气对长辈说话的?没有教养。”
“好!该打!”
呱唧呱唧,叶如尘看了半天戏,鼓了三下掌。
于嬷嬷不淡定了,她们这是又到了什么贼窝?明知道世子身份还如此放肆!
她扶着世子站起来,有些生气地看向顾父顾母,这两人看起来还好,不像是贼人,既然知道亲王,那也该对她们客气点。
谁料还未等她开口,顾父就先说道:“亲王殿下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成何体统!”
于嬷嬷哑声,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这一家竟然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世子还小不懂事,他只是想快点回家而已。”
“这一路世子糟了不少罪,王爷王妃想必也急坏了,老身请求几位帮忙送我们回京,王爷王妃必定感激不尽。”
她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知道这情形对抗不了,只想服个软赶紧走,既然叶如尘要考试,那眼前这对夫妻总可以送吧?
王爷王妃一向与人为善,应该没什么仇家才是。
“不好意思。”
顾父说道:“圣上有旨,我顾家未经传召不得进京,更何况,三年之期未到,连武同府都出不去。”
“还是让你家王爷派人来接你们吧。”
“记得多带些银子,这时日的吃住费用都要算上的。”
一个大雷,将于嬷嬷砸的晕晕乎乎,她这才想起顾母是谁了。
前工部侍郎夫人,殿阁大学士柳家的姑娘,柳月如。
再看向顾父,她欠身行了礼,本要开口叫“顾大人”的,却又不合适,想了想,说道:“原来是顾老爷,失敬了。”
顾父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这时日你二人就安心住下吧,我们一家都是和善之人,莫担心我们会做什么欺客之事。”
萧淳安伸手指着团子,不服气地说:“刚才他还打本世子,你不管吗?”
顾父抬眸瞥了他一眼,“小世子难得出来见见世面,能学的东西可多了,若这一身骄纵性子改不掉,我可以替亲王殿下教育一番。”
说起出来见世面,叶如尘好奇,“堂堂世子究竟是怎么被拐的?”
“睿亲王府可真有本事,你们丢多久了?”
于嬷嬷这才正经说起,是冬日里皇家举办围猎,王爷王妃带着世子一同前去,围猎进行到一半,世子突然身体不适,想要回家,于是王妃就派了一行人送世子回府。
结果半路世子淘气,趁众人不注意跑掉了。
这哪里是淘气,大家都听出来了,分明是萧淳安嫌围猎无聊,想偷跑出去玩,于是被人贩子盯上了。
世子丢了,一行人顿时急坏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人连忙分头去找。
人贩子在僻静街角将萧淳安拐上车时,于嬷嬷正好赶到,于是被一起带走了。
本来人贩子只是想送出燕京,随便找个地方卖了,没想到萧淳安一路大喊大叫,愚蠢地亮出世子身份,扬言要让父王砍了人贩子,挫骨扬灰。
人贩子被吓坏了,反正没有回头路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他送到了极远的地方卖掉,卖前还揍了一顿。
萧淳安就这样一次次暴露身份,于嬷嬷也管不住他,于是被一路卖一路揍,离燕京越来越远...
最后终于落在了正经牙人手里,然而牙人已经不信他的话了,只觉得他有病,闹得厉害了就是一顿打,萧淳安这才在嬷嬷地劝说下闭了嘴。
“近两个月呀~”
本来还想感慨皇家怎么能在眼皮子下丢孩子的叶如尘闭了嘴。
大家都被萧淳安百折不挠、顽强不屈的精神折服了。
叶如尘说道:“团子,明天早起练武时叫上他。”
就这勇气 ,不配一幅强悍的躯体,早晚被人打死。
叶如尘为自己的善良而感动。
萧淳安冷哼一声,“我家有专门的武师,才不要和这个讨厌又鲁莽的小屁孩儿一起习武,休想偷师。”
团子也哼了一声,转身回房间读书去,不想再与他说话,真的好嫌弃这个蠢货呀。
没多久顾青辰就醒来了,惊奇地听着叶如尘讲今日发生的趣事。
中午饭是桂姨和于嬷嬷帮着顾母一起做的,依旧是顾母掌勺,桂姨虽然会干活,但厨艺没有顾母好,以后要慢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