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发展by奇遇木木
奇遇木木  发于:2024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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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是一名书生无意间看到此书,前头还津津有味,后面一头雾水。
那句“九章算术小儿科,会试算考没难度”确实会得罪人。
不知那书生做九章算术是有多痛苦,看到这句话顿时恼了,后面的内容估计也没细看,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批判了此书。
斥责豆苗居士胡言乱语,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愚昧之徒,后面的一堆奇怪符号更是乌七八糟。
受他影响,这才有同行的书生开始看这本书,或许是人以群分吧,大家的口径几乎一致,将此书贬到了尘埃里。
这书都没卖出几本呢,就背上了一堆骂名,缘书阁的小厮有些苦恼,还剩这么多,掌柜怎么让刻印坊加印呢?没搞错吧?
书生们嗤之以鼻的算术篇,倒是少年们抱着好奇心看了下去,按照书中教的,认识数字,跟着步骤一步步学。
没有大人教,少年们学着有些困难,但总有少年天才,一看就会,大的教小的,他们自己就学透彻了,个个变成了口算小天才。
就连七八岁的孩子,也在哥哥们的带领下,能随地一划,做出百以内的加减法。
“私塾的老夫子讲的我头疼,总是学不会,这样太简单了!”
然而此时,城中因为这本书闹开了。
一年一度乞巧节,游园会上鼓乐喧天,才子佳人,共聚一堂。
其中不乏有八.九十来岁的少年们穿梭其中,凑个热闹,一起嬉戏玩耍。
又有人闲聊时提到了《我种田的那些日子》,也不知这人是不是之前那位书生,总要贬低些什么来拔高自己的才情。
可惜没得到姑娘们的青睐,却迎来了少年们的怒气。
少年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本合心意的书,无论是内容还是图画都极适合他们,看着喜欢、大人们也不会反对。
这书几乎在他们群体中封神了,自然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这段日子一直有人说书不好,少年们已经憋屈好久了,但平日总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于是便当众,与那书生争论了起来。
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带头,指责书生根本没有仔细看后面的内容,明明是很好的计算方法,而他只会闭着眼睛装瞎,浅见薄识,故步自封!
这番一闹,大众皆知。
第二日,顾客纷至沓来,缘书阁掌柜乐坏了。
《我种田的那些日子》自开售这么久以来,终于迎来了高潮,销量暴涨,小厮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事态越演越烈,争论从少年中上升到了书生间。
有人觉得颇为玄奥,的确简单易懂,方便计算。
虽然书中写的是百以内加减法,但大家都有算学基础,不太笨的一看就懂,列竖式,往前进位,自动就会了百位、千位、万位甚至更多的加减计算。
而有人却视为糟粕,甚至上升到误人子弟,会毁掉孩子们的程度。
还扬言里面的硝石制冰和蜂窝煤都是假的,一个读了点书的泥腿子怎么可能想出这些?估计是笃定没几个人知道这东西的出处,就编来揽功吸引眼球。
书院里也会有人讨论,但上舍的学子们相对比较理智,绝大数是中立派,等看后续,所以并没有很激烈。
讨论了许多时日,最后这事儿淡下去了,原因是无果。
虽然有部分人比较看好它,然而书到此为止,仅仅一个加减法并没有什么用,这只是基础,后面要怎么做书里没有写,或许编这东西的人根本就没想出来呢。
他们却不知,顾父已经惦记着来一本惊世骇俗的“九章算术西数改写本”了。
但这个靠他自己有些难,需要以叶如尘为主,而叶如尘一直在忙,所以此事还没提上日程呢。
午时,徐时年在宿舍写题,桌上放的正是《我种田的那些日子》。
他觉得内容不错,跟着书中内容一步步演算,将里面的题目做了遍,已经能熟练掌握此方法了,还能用毛笔字完美的写出十个数字。
“可惜到此为止了,我还有疑问呢,不知著者是否还会继续写。”
叶如尘问:“你有什么疑问?”
徐时年遗憾地说:“书中只给到了九九表的西数版,我想知道多位数乘除如何进行,莫非著者真的没有想好吗?”
叶如尘默默走过去,拿起一支笔写给他看,“乘法可如加减一般列竖式,数少的写下面,从个位乘起,满十进一。”
“这样,最后将所有积相加。”
罗之清也凑过来听,讲到除法时,两人秉着呼吸,专心致志。
“除法的竖式这样画...”
“被除数在内,除数在外...”
两人跟着叶如尘练习,试做了几道题,果然没错。
叶如尘的实力一次次刷新他们的认知,罗之清已经不会受惊了,只感动到想哭,“不亏是如尘,凭书中给的这一丁点内容,就能推出后面怎么做的。”
“特别是这个除法,太棒了!我觉得著者也没想到可以这样写!”
徐时年也知道叶如尘厉害,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这乘除法和前面的加减衔接的太完美了,就像一个人想的一样。
罗之清又问:“乘除也会了,现在能运用到题目中了吧,著者不是说可以做九章算术吗,要怎么做?真有那么厉害吗?”
只会整数的加减乘除当然不行,还要有小数分数未知数,平方立方多次方,方程组、勾股数、图形面积公式等等。
叶如尘用手边九章算术题举例,挑了最简单的题写给他们看,要素过多,两个人看得直愣愣。
等叶如尘讲完,徐时年欲言又止,纠结地看着他。
罗之清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两个人默默地盯着叶如尘。
叶如尘问:“怎么了?”
徐时年忍不住问:“如尘,你怎么会这么多?这本书,是你写的吗?”
叶如尘摇了摇头,“不是我。”
罗之清一拍脑门,“胡涂了,这豆苗先生,分明是个老爷子,怎么会是如尘呢。”
叶如尘点了点头:“是我岳丈,不老。”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顾父遭病魔侵蚀,腿脚也不便,让他误以为成老头,后来才知,不过四十多岁而已。
如今病好了,身体奔儿棒,别的不说,下地干活很有劲。
徐时年两个人后知后觉,他们竟然忘了,这一篇章的名字叫做“儿婿之算术篇”。
这个算法根本不是豆苗先生想的,是他儿婿!是叶
罗之清忍不住大叫,不顾一点儿形象。
隔壁怒喊:“吵什么吵,让不让人午休了!”
罗之清连忙闭了嘴,但还是忍不住激动,就连徐时年都绷不住了,他室友究竟是个什么人?
对了,因为算术篇的争论,大家都忽略了前文的什么化粪池、制冰、煤球改造等,甚至还说是假的。
但既然是叶如尘,那肯定都是真的!
室友太强是什么感受?
徐时年表示,不可言传~
毕竟是才智远超同龄的叶如尘呀,两人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像很快接受叶如尘变成他们讲师一样。

第53章 学政大人
叶如尘可以毫无保留的将算法教给徐时年与罗之清两人, 却不会在课堂上讲与同窗们听。
毕竟现在不是时候,这方法尚未真正走入大众视野,哪怕整个府城的学子们都学会了, 科举照样没用, 写到卷子上也不会给分的。
教育的推行, 必须有国家的支持, 否则就是徒劳,还会惹得一身腥。
况且同窗也没几个人感兴趣,甚至还有不屑的。
[读书是为修身,是为明理]
纵然书生们嘴上说的再好听, 也掩盖不了大多数人读书是为科举、为做官、为名利、为生计的事实。叶如尘也不例外,参加科举只是为了能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
所以他没兴趣占用课堂时间, 上赶着逼人学自己的方法,费力不讨好,耽误人家科举, 还浪费自己时间。
没过几日,山长突然找上了门。
当初说书院算学讲师缺人, 毫不犹豫地拉来了叶如尘,结果他自己拍拍屁股跑掉了,合着叶如尘是专门来顶替他的。
自那之后,除了每月三次的大讲,山长会来讲经之外,就很少见面了。
这天叶如尘一个人坐在四顾阁办公,其余几位讲师又去上课的,也有没来的, 他将同窗上交的课业一一批改完毕,准备回家时, 山长走了进来。
斜阳拉长了他的身影,径直往叶如尘这边靠拢。
山长在叶如尘案桌前站定,叶如尘正待起身问好,一只饱经风霜的手抬起,将一本书放置在他面前。
叶如尘低头看去,是《我种田的那些日子》。
山长指着它,问道:“这是你写的吗?”
叶如尘有些诧异,仔细回想一下,是山长给他上第一节课时,看了他写的那四道题的草稿。
他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山长便说:“狡辩!”
叶如尘无语,就不能等人把话说完吗?
他拱了拱手,“此书确不是学生所写,著者豆苗先生,乃学生岳丈。”
山长低头翻开书,看了看“儿婿之算术篇”,有什么区别吗?一个意思。
见山长搬过来一把椅子,叶如尘立刻明白他的意图,约摸着时间,叶如尘说:“山长,下节我还有郑先生的课,讲诗赋。”
“就你那作诗水平,少上一节课也没什么影响。”
叶如尘默不作声,山长抬眸瞧了他一眼,“不算你旷课。”
行吧,只要不扣膏火钱,啥都好说。
一回生二回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叶如尘授课水平提高了不少,比最开始在家里讲的清楚多了,也更容易理解。
时间过得很快,放学铃声响起时,叶如尘一点儿都不愿意耽搁,山长没拦着,他也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走之前,山长叫住了叶如尘,问道:“这种算法,你可愿意外传?”
叶如尘点了点头,“自然,学生还盼着,有朝一日能出现在各地夫子的教案中呢。”
没过多久,书院里就秘密组建了一个学习小组。
由山长牵头,成员包括算学部四名讲师,叶如尘和他的两个室友。
另外还有两位出乎意料的人。
其中一位是陆子昂,他是自荐上门,着实让叶如尘有些意外。
徐时年和罗之清不是多嘴的人,叶如尘左思右想,书院的日子里,确实没在陆子昂面前暴露过什么。
陆子昂歉意地说道:“叶兄,缘书阁,我家的。”
叶如尘:......
“实非专门调查,只是问了掌柜,得知顾画师的夫君正是你,我便来碰碰运气。”
原来是这样暴露的,缘书阁不是说会保密身份的吗?
对哦,缘书阁是他家的,不算违约。
说起来,虽然那日在轩雨楼与顾青辰有过隔窗的一面之缘,但陆子昂并不知道顾青辰就是顾画师。
作为缘书阁的少东家,他却是等同窗们为此书争执起来后才去看了书,细品之后,也对书中的算术很感兴趣,迫切地想知道后续该如何。
找来掌柜一问,书竟是顾画师送来的。
叶如尘这段时间经常陪顾青辰出入缘书阁,久而久之,掌柜自然知道了他的名讳,虽然掌柜不确定豆苗先生是不是他家的人,但陆子昂一听叶如尘的名字,立刻断定了是他。
陆子昂暗想,不亏是顶替山长做了上舍算学讲师的人...
学习小组最后一位成员,是个白胡子老头,正是入学第一天在亭下与山长对弈的那位。
刚一见面,几位讲师,还有陆子昂与徐时年、罗之清三人连忙行礼问好:“见过学政大人。”
真是令人意外呀,只有叶如尘不知道他的身份,迟了一步,直愣愣站在正中间,俯视着学政大人,然后不急不慢地跟着行礼,“见过学政大人。”
学习小组正是成立第一天,大家在书院的文渊阁会面,位于讲师办公地点后面的一座院子,叶如尘还是第一次过来。
他们总共十个人,山长给小组起了个名,叫十人组。
之所以没有叫更多的人,是因为山长也同他一个意思,觉得时候未到,不宜多事。
第一天见面,并未正式学习,只是由山长简单讲了下小组成立的目的、意义等,四位讲师听完就回去忙了,叶如尘等人安静坐着,也没人说让他们走。
学政大人突然问起叶如尘:“豆苗居士是谁?”
其余人也都悄悄竖起了耳朵,其实大家都好奇,但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而已。
书里的两个方子可都是从燕京,准确说是宫里传出来的,而叶如尘又毫无背景,那他的岳家肯定在京里有关系。
叶如尘直言不讳:“正是学生岳丈。”
众人秉着的气差点憋着自己,这谁不知道呀?
叶如尘又道:“顾和礼。”
学政大人捋着白胡子,点了点头,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罗之清惊呼:“是一年多前,被剥去功名,贬到武同府的前工部侍郎,顾大人吗?”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不好,连忙又捂着嘴,假装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悄悄看了眼叶如尘。
叶如尘一脸镇静,其余人没有再多问,叶如尘也未作解释。
学政大人说:“我记得他当年算学也是出了名的好。”
山长直言:“不如把你岳丈叫来一起学习。”
叶如尘摇了摇头,“他学的有些时日了,基础内容已经掌握。”
潜意:你们更不上进度。
那样更好,可以当老师!山长眼睛一转,叶如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行,他在家里种地,没时间。”
学政大人嘴角一抽,不能想象,“他真像书中写的那样,在家种豌豆?”
“嗯。”叶如尘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还有水稻。”
顾父近日刚好来了府城,回了家后,叶如尘第一时间向他说了此事。
虽然白日面对学政大人时有问必答,但并不代表对他毫无防备。
提督学政是从
朝廷委派到各省的,三年一任,一来主持岁、科两试,二来监督各学官的官员,既然是京里来的,难保不是敌对派别。
顾父听完说:“他是圣上的人。”
叶如尘心想,圣上真不是东西,压榨劳动力,那提督学政胡子都白完了,竟然还不让人家退休!

顾父说道:“他曾在上书房教过圣上, 也是圣上为数不多能信得过的人之一。”
“原来是帝师”,难怪这把年纪还在尽瘁事国,但帝师怎么不在京里待着呢?
顾父啧了一声, “帝师参与叛乱, 早在圣上登基时就被砍头了, 教过圣上的人多了去, 他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顾母插话说道:“严大人也教过你不是吗?按理说,你也该称呼为先生的。”
“才没有!”
哦?还有一层渊源呢,看顾父一脸不爽的样子,花生瓜子备起来。
顾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忘了当年给圣上做伴读, 也在上书房读了半个月的书吗?”
“爹,你给圣上做过伴读?”顾青辰有些小吃惊, 竟然没有听说过。
叶如尘乐了,“爹,你这伴读, 是不是混得有些惨了?”
“的确忘了,在宫里太过拘束, 一堆老古板围着叨叨念,我不喜欢,就没待下去。”
顾父装似无意,顾母毫不留情地拆穿,“明明是你太会得罪人,净给圣上惹事,被圣上赶了出来。”
“胡说!是我太过聪慧招人嫉妒。”
顾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叶如尘说:“我不想见那个糟老头子, 与他没有任何交情,他定是被圣上派来监视我、顺便看我笑话的, 凡是提见面的事全都拒了!”
叶如尘笑笑,点头应下了。
书院宿舍里,罗之清跟着徐时年一起在温习叶如尘教的一元一次方程式,设未知数,解鸡兔同笼问题。
写完了题,罗之清突然凑到徐时年身边,“没想到如尘的岳丈竟然就是前工部左侍郎,你说他真的是冤枉的吗?”
徐时年不赞同地看向他,未等他回答,罗之清继续小声说:“涪州水患一事,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听闻朝中人手都不够用了,这才将年近七旬的严大人派来任提督学政。”
“可独独顾大人,背着贪赃枉法之罪名,怎么就只是剥去功名,贬至祖籍而已呢?”
“我爹说,是因忠武侯的面子,我觉得不是。”
罗之清闪着智慧的小眼神认真说道:“我觉得能写出那般有趣的书,定是位清高洒脱之士,还能得到如尘的认可,必定不会贪污受贿。”
“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徐时年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这张嘴真该好好管管,朝堂之事岂能胡乱猜测,以后开口前先过过脑子。”
“不是我猜的,是我爹。”
“家门不幸,你爹知道你这样出卖他吗?”
罗之清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没事儿,我只与你说。”
“咱俩什么关系?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能出卖我不成?我与你没有秘密,反正你不会乱说的。”
徐时年无奈,不予理会。
“咦,绪娘?”
罗之清顺手拿起徐时年桌上的书翻开看,一眼就看到了绪娘二字,十分疑惑,“原来你也看梦仙呀,为什么还手抄呢?”
徐时年平静地说:“练字。”
“啧,闲着没事!”罗之清瘪瘪嘴,低头继续看。
一会儿,他抬起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徐时年。
见徐时年毫无反应,他又低头看了两眼,再次抬头,呆滞地说:“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徐时年拍了拍他的肩头,“之清,人心莫测,出门在外记得长个心眼儿。”
第二日,叶如尘刚到书院,罗之清就激动地跑过来,“如尘,你知道吗,徐时年就是浮生公子!他竟然满我们这么久!”
叶如尘一脸淡定,平静地说:“我知道呀。”
罗之清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倒退几步,觉得这世界,充满了欺骗。
徐时年手中拿着书缓步走过来,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故意隐瞒,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罗之清哼了一声不愿搭理他,一想到自己从前在宿舍看话本时的傻样就气得慌。
叶如尘勾着唇,笑眼微眯,罗之清莫名觉得他不怀好意,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教室。
叶如尘只是想起,当初罗之清拉着徐时年去缘书阁求绪娘图无果,而当天徐时年就收到了珍藏版的场景,非但如此,回来后还一本正经的安慰罗之清。
这要再让罗之清知道,怕是气的饭都吃不下了。
好在叶如尘不是多话之人,也不打算主动暴露夫郎画师的马甲。
这点他和徐时年挺像,不会故意隐瞒,但也不会主动承认,随缘咯~
在不耽误正常课业的情况下,十人组开课了。
每隔几日,几人就会聚在文渊阁听叶如尘讲课,然后一起练题巩固。
除了事务繁忙、经常旷课的学政大人,其余人员的进度都挺快。
寒风瑟瑟,吹起地上的落叶。
眼见着就要过年,云怀书院终于放假了。
随着月份增大,顾青辰的身子也越来越沉,越来越笨重了。
叶如尘初时曾想过夫郎大肚子的场景,怎么都觉得奇怪,但真到了这时候,压根没有别的想法,满脑子都是夫郎太辛苦了,吃不好,睡不好,夜里还会腿抽筋。
每次出门逛街,叶如尘都要小心护在夫郎身侧,巴不得三尺之内生人务近。
因为顾青辰行动不便,预产期就在正月,所以他们没有回村过年,而是全家在府城团聚。
叶如尘亲手打了一张婴儿床,就放置在他们卧室。
同时又打通了卧室与耳房的墙,三尺宽的门洞,但未装门,只是用帘子隔开,准备用来做婴儿房。
顾母也隔三差五买一些用品玩具,婴儿所需的全部东西基本都已准备齐全,只等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了。
十五这天,又到了上元佳节。
外面很热闹,从几日前就开始布置了,十里长街,满是花灯,要比去年县城里繁华多了,十分壮观。
就连他们自家小院,也挂起了一排小彩灯,顾母早早便煮起了元宵,准备吃完饭出门过节。
听说晚上会有节目,几大乐坊舞馆一起出来表演,很是难得。
可惜顾青辰没有这个眼福,虽然大夫说产前需要适当运动,可以多出门散散步,但今夜人多,摩肩擦踵的,叶如尘不准他去。
因他这日生辰,软磨硬泡后,叶如尘才勉强同意早点吃完饭出去小转一下,但要在天黑时回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方是真正的开始,顾青辰叹了口气,要知足,能出去就很不错了。
只是顾母刚煮好了元宵端上桌,尚未开吃,顾青辰突然捂着肚子,面容痛苦,“夫君,好难受...”
叶如尘赶紧抱着他,手足无措,顾母连声说:“是要生了,快进屋!”
一家人顿时被调动了紧张的情绪,顾母与叶如尘左右搀扶着顾青辰,将他带到床上躺好。
顾父急忙要去叫稳公,叶如尘喊住他,“爹,我去,团子跟上!”
说罢,他便迅速跑了出去。
邻居大娘听到动静也赶过来帮忙,一来就熟练地进入厨房先烧上热水。
好在他们早早就联系了一位稳公,距离不远,就住在他家附近。
生怕稳公会出门过节,叶如尘一点儿不敢耽搁,直接纵深跃上了屋顶,顾不得惹人注意,运起轻功,飞快地向稳公家赶去。
团子紧跟其后,但速度太慢,追不上叶
如尘,好在他也知道那稳公家的地址。
稳公的丈夫是个手艺人,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许多串成串儿的,夫夫两人收拾着,准备吃个饭就出门卖灯。
叶如尘突然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直接落在稳公面前,把人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摔倒。
叶如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沈阿么,我夫郎要生了,你快去看看!”
“你,你,怎么进来的?”沈阿么心有余悸,还捂着胸口结巴呢,来不及多想,就被叶如尘催促着出了门。
刚走没几步,团子也赶到了,沈阿么去过他家好多次,自然认识团子,又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叶如尘忙对团子交代:“你快带沈阿么回去,我去请大夫。”
一般人家生孩子,只请产婆就够了,出事了才会赶紧去找大夫。
然而哥儿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生产风险比女子大,叶如尘赌不起,一定要先请大夫到家里守着。
今日灯节,医馆都没什么病人,叶如尘卷着一袭冷风,突然冲进了门。
坐诊的吴大夫正是一直为顾青辰保胎的那位,见他这架势,忙问怎么了,“可是辰哥儿要生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
叶如尘点点头,“是的,劳烦吴大夫快与我走一趟。”
说罢就要拉着吴大夫往外走,吴大夫连忙说:“慢着慢着,我药箱还未拿,还要再带上几味药!”
吴大夫边转身拿东西边问:“稳公去了吗?”
“去了去了,就差您了,您老可快点儿吧!”
“好,好!”
吴大夫装好了药箱,叶如尘说道:“我背您。”
吴大夫连忙摆摆手,“犯不着,着急的话,我这就让小童将院里马车牵出来,你家又不远,很快的。”
街上人多,一堆小摊子都推了出来,马车不知要堵到什么时候,叶如尘二话不说,弯腰背起大夫就往外走去,小药童急忙追了出来。
吴大夫还在说,“真不用!你背个人怎么跑得过马车呢!”
下一刻,叶如尘就上了房顶,吴大夫吓一跳,瞪大了眼睛,连忙搂紧了他的脖子,“你,你,怎么上来的?你要干什么?”
“吴大夫,失敬了,您莫怕。”
说完,叶如尘拔腿就跑,即便背了个人,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身轻如燕快速移动着,寒风飕飕,擦着两人的耳边呼啸而过。
吴大夫觉得多亏了自己平日注重养生,坚持锻炼,不然非要吓晕过去才是。
街上一声惊呼,其余路人纷纷抬头看过去,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再一揉眼睛,那身影不在了,好像只是眼花了。
然而很多人都看到了,不由议论纷纷。

回到了自家小院儿, 叶如尘将人放下,忙问顾父:“爹,怎么样了?”
房门紧闭着, 顾父团子和邻居大娘留在外面, 只有沈阿么和顾母进去了。
听着屋内一声声痛苦的□□, 叶如尘心揪了起来, 紧张不已,伸手就要推门进去。
邻居大娘赶紧拉住了他,“叶秀才不可!屋内血气太重不吉利啊。”
这等封建糟粕思想,里面躺着的, 可是他的阿辰,谁也不能阻拦他进去。
邻居见他不听, 又接连说道:“没有哪个哥儿、女子想让夫君看到自己这幅狼狈模样。”
“而且屋里正忙呢,你进去也是添麻烦,站在中间碍手碍脚, 还影响辰哥儿情绪!听大娘的,在这里等着最好!”
叶如尘脑子一团糟, 心乱如麻,也怕自己帮不上忙会添乱,一时顿足不前。
“嗯~夫君~”
“用力,辰哥儿用力!”
屋里传来顾青辰痛苦的呼唤,叶如尘不再顾忌,强硬的推开邻居大娘要进去。
但是房门被从里面反锁了,他急促的拍着门,“娘, 快开门,让我进去!”
“秀才在外等着吧, 不能进来呀。”
沈阿么也在屋里说着,不让叶如尘进来,他不是没见过有的丈夫看了自己夫郎、娘子的生子过程后,接受不了,就在心中埋下了嫌弃的种子,没多久感情就淡了。
叶如尘不停的用力拍门,要不是还尚存一丝理智,他就要破门而入了,顾青辰撕心裂肺的不断叫喊着,顾母稍作犹豫,还是去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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