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在床上扑腾了一下,或许真有报应轮回,墨夙离拍过闻折月一巴掌,闻折月带来的大鱼一尾巴拍在了他的手上。
墨夙离额角暴起青筋,反手一巴掌把鱼拍晕了,板起脸:“你来做什么?”
冷酷的质问,浸透了情/欲气息后就没有杀伤力了,闻折月想到傲娇扭头的小花,心头一热,拎起大鱼往地上一扔。
他俯下身,嗓音低哑,笑着应道:“我来让你杀。”
大鱼翻着死鱼眼, 直勾勾的死亡视线射向床上,纱帐被拽掉了,交叠的身影一清二楚。
闻折月伸出手, 虎口卡住墨夙离的下巴, 凑近他:“想要我的逆鳞,又想杀我, 魔尊大人对我的企图可真不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得劲呢。
墨夙离一扭头,挣开了他的手:“仙尊若是活腻了, 本尊不介意送你一程。”
仿佛看到了小花闹别扭, 将花蕊背对着他。
闻折月的手顺势向下,在他的腰上摩挲:“如何送,以身渡我吗?”
墨夙离没作声。
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闻折月本来就是他挑选的床伴, 虽然身份变了,但都送上门来伺候了,不用白不用。
用归用, 面子要保住。
墨夙离不拒绝也不主动,任由闻折月扯掉那身遮不住春光的凌乱衣衫,他咬着唇,将红透的脸藏进了被褥间。
闻折月轻笑,他并不偏爱热烈的迎合, 墨夙离嘴硬身软的架势更能引起他的征服欲。
不是他不愿意做一个合格的小白脸, 任谁看到这样的墨夙离,都会忍不住索求更多。
想撕开他一本正经的伪装, 让他失态,逼他哭出来。
不能怪他变态, 是墨夙离先勾引他的。
闻折月将锅甩得干干净净,连带将剥下来的衣服扔掉,他揽住墨夙离的腰,目露惊讶,这可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他的快乐老家一片泥泞。
“你想淹死我吗?”
“……”
墨夙离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本来欲求不满就很丢脸了,又被这样调侃,他恼羞成怒地抓起被拽下来的纱帘,按在闻折月的脸上:“你把头蒙起来,我看到你这张脸就会痿!”
咬牙切齿,明显是在报复。
“脾气真大。”闻折月啧了声,握住他的肩膀,将他翻过来按在枕头上,“这样就看不到了,要是还痿,只能证明魔尊大人身体不太行。”
你才有不太行!
墨夙离的脸埋在枕头里,他睡不惯玉枕,用得上软乎乎的棉枕,所有骂声都被柔软的棉花吸收了。
除了枕头,被褥也比正常人家的厚两倍,躺下去会凹陷,像睡在云朵堆里。
闻折月再次把这个标签贴在墨夙离身上,怪不得碰一碰就会红,合着是这样养出来的,看来他那暖玉床委实寒酸,应当多准备几床被褥了。
“小花那么弱,会不会被弄断腰?”
闻折月贴在他的耳朵发问,墨夙离听见他游刃有余的语气就烦,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它在丹田里,撞不到。”
没见血,但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牙印。
闻折月胸口血热,反手摸了摸他的喉结,那里也有一个牙印,是他咬的。
现在他们有同款牙印了。
“真的断不了吗?”
墨夙离的心情正处于暴躁状态,在闻折月来之前,他试图用手解决需求,失败了,眼下闻折月问来问去,就是不进入正题,像在他面前吊了块肉,却不让他吃一样。
“你到底做不做,不做就滚开!”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
“是我不好,让魔尊大人等急了。”
闻折月从后面抱上来,明明是水里生长的龙族,身体却是滚烫的,像是一捧岩浆泼在后背上,墨夙离被烫得哆嗦了下。
“不许躲。”闻折月的手上用了几分力,像是要把他钟爱的花嵌进肋骨之间,“小花很坚强的,叶子拍上去都断不了,是我多虑了。”
兵临城下,无处可藏。
墨夙离微微睁大了眼睛,头皮发麻,这股麻酥酥的劲儿从头蹿到了脚。
他以为闻折月说的小花是丹田里那小崽子,可闻折月的种种行动表明,他说的花是……
闻折月知道了。
刚才是说不出话,现在是不想说话,墨夙离默默抱住枕头,把脸埋进去,试图用枕头闷死自己。
闻折月轻啄他的肩头,一下一下,仿佛吮到了花蜜,甜得他心尖都颤了颤:“还要多亏魔尊大人的提醒,是你救了我。”
墨夙离哼了声:“我只不过是不想和你一起死。”
闻折月将他抱进怀里,口是心非的魔尊大人抱起来软乎乎的,浑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你为什么会想到要用逐日枪?”
当时在幻境里,他都没能找到破绽,但墨夙离却一击即中了,闻折月的眸色转深,看着墨夙离的眼神带上了一份探究。
墨夙离怀的不是龙蛋,那花朵必然遗传于他自身的血脉。
“因为我比你聪明。”墨夙离闷声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可能是进入玉海明沼的时候看见过逐日枪,所以联想到了。
闻折月不置可否,感慨道:“原来你是一朵小花。”
这一下可戳到了墨夙离的痛处,天杀的幻境,天杀的玉海明沼,仙界禁地就是偏爱仙界的人,凭什么闻折月在幻境里是个人,而他变成了一朵花。
魔尊大人很不服气。
他并不像闻折月一样了解幻境的构成,也不知道幻境中的种种都和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墨夙离突然想起妙回春说过的话:“你是不是有花妖血脉?”
他是个活生生的聪明人,闻折月是条活生生的傻子龙,没道理他俩的血脉一混合,造就出一朵花。
墨夙离想不通,这朵花已经开了,总不能花落了会结果,结的果子是一颗蛋吧?
那样不符合繁衍规律,和人与蛇生了一条龙一样离谱。
闻折月按住他的后颈:“有花妖血脉的人不是你吗?”
“你才是花妖,你全家都是花妖!”墨夙离想起了幻境中发生的事,十分嫌弃,“我才不是弱唧唧的蠢花。”
墨夙离的神色不似作伪,是他猜错了,还是墨夙离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花妖血脉?
玉海明沼的幻境给了他一些启发,虽然现在还不能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但闻折月基本确定了一件事:他和墨夙离渊源匪浅。
抛开见色起意的成分,他第一眼看到墨夙离就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墨夙离决定着他的人生是否圆满,远远超过情劫带来的影响。
幻境让闻折月几乎确定了墨夙离是他念念不忘的花,生长于无妄海的禁地中,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花,是他的小美。
可墨夙离否认拥有花妖血脉。
他曾昏迷多日,醒来后记忆变得模糊,墨夙离会不会也有相同的经历?
短短几秒里,闻折月的脑海中闪过好几种猜测,一念既起,就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也许他和墨夙离之间并不是简单的情劫,望月山惊鸿一瞥也不是他们的初见。
闻折月心里激动,身下动作也凶狠了几分。
太超过了……墨夙离再次确定了一件事:闻折月不适合做床伴,他一点都不会伺候人!
经过实践证明,水生的小龙是不会被淹死的,发了大水的龙王庙也能快乐玩耍。
两个人在这方面的相性很好,当然前提是抛开持久度和强度不谈。
需求得到满足后,暴躁的野兽又变回了乖巧听话的大猫,墨夙离眯着眼睛一脸餍足,闻折月心里发软,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上界做这种事。
他摸了摸墨夙离的头发,热情邀请:“再来一次?”
“不。”
大猫翻身而起,一骨碌滚到床里面,警惕地盯着他:“你怎么还不走,这里是魔宫,不是仙界中人该来的地方。”
男人,你刚刚可不是这副嘴脸。
闻折月从他身上看到了四个字——用完就丢。
得,他算是明白墨夙离为什么会在成亲第二天就跑了,自私的白眼猫,他不过是多喂了几次,墨夙离吃撑了就翻脸不认人。
“你够了,可我还不够。”
“那你忍一忍。”
他往下瞥了一眼,宛若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
嘶,他没被捅死可真是命大。
闻折月直勾勾地盯着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太道德,墨夙离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纵欲伤身,你不节制很快就会肾亏体虚。”
闻折月气笑了,用完就丢不说,还敢咒他:“有劳魔尊大人操心,你的腰断了我都不会虚。”
这么自信?
墨夙离眨了下眼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直觉告诉闻折月,最好让墨夙离闭嘴:“不能,你别问。”
你不让我问,那我偏要问,墨夙离张口就来:“你真的有两根吗?”
古老龙族的传闻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龙性本淫,由此衍生了繁衍崇拜,龙有一根还是两根,一直是争论不休的话题。
根据他的观察,闻折月和正常男人一样,但在洞房花烛夜,闻折月的表现太过了,很不正常。
闻折月:“……”
坦白说,墨夙离不是第一个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没飞升上界的时候,也有妖怪听说他是白龙,特地找到他询问这件事。
但墨夙离是第一个问完之后没被他揍的人。
闻折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你觉得呢?”
墨夙离咂咂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空穴不会来风,如果我觉得你有一根,你会把多出来的那根剁掉吗?”
要是闻折月和正常男人一样,别那么猛,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魔宫里甜甜蜜蜜了,压根不会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墨夙离感慨人生不易,叹了口气,剁掉显然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去找妙回春配点让人不举的药。
如何让闻折月喝药,是个问题。
“我饿了。”
话题跳跃的幅度会不会太大?
闻折月嘴角抽搐,上一秒还是掷地有声的“剁掉”,下一秒就聊起吃饭了,墨夙离该不会在暗示他吧。
“说错了,是它饿了。”墨夙离指了指肚子,一脸认真地忽悠,“众所周知,小崽子有八个胃,一天要吃十顿饭。”
闻折月噎住,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一根两根的问题,话题就跳到了崽子有几个胃上:“没听说过。”
他怀疑墨夙离故意驴他。
“那你真是孤陋寡闻。”
“……”
字都不会写的人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人家都是酒足饭饱思淫/欲,到了魔尊大人这里就变成欲求满足想吃饭,连小崽子都能搬出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堪称一绝。
闻折月认命地叹了口气,穿好衣服,捡起地上被拍晕的大鱼。
“对了,你为什么要带一条鱼来?”墨夙离侧过身,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肿泡鱼眼。
嚯,好大的怨气冲天。
莫非这条鱼是新型武器?
闻折月掂了掂鱼:“见面礼。”
墨夙离:“就这?”
变成仙尊了,还是一样抠,这鱼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一看就是在无妄海中现抓的。
闻折月手起刀落,见面礼被切分成无数片,切好的鱼片晶莹剔透,厚度统一,整齐地码在盘子上:“附送一场分尸表演,这样的见面礼够不够格?”
别以为他听不出这是威胁。
墨夙离撇了撇嘴:“你这刀功不错,什么时候练的?”
“无他,分尸多了,自然熟练。”
“……”
“开个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闻折月莞尔,掌心燃起一簇灵火,烘烤着鱼片:“给个面子,笑一下,等会儿请你吃大餐。”
墨夙离有点心动,闻折月的架势看起来有模有样,他咽了咽口水。笑容易,但故意笑就很难,墨夙离努力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恕我直言,你笑得比这条鱼死的时候还难看。”
“……你别直言,你委婉一点。”
“好吧,你笑得非常努力。”
大猫又要伸爪子挠人,闻折月见好就收,拿出玉箸,火速夹了一片烤好的鱼片塞进他嘴里:“味道怎么样?”
墨夙离嚼嚼嚼:“唔,这条鱼要是知道自己会被做成这样,一定会阴魂不散缠着你。”
“不好吃?”闻折月扬了下眉头,作势要停下动作,“既然如此,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现在就去把这条鱼的残骸埋了,免得被它缠上。”
“等等!”
墨夙离拉住他的衣袖。
“不能等,万一这条鱼缠上我怎么办?”闻折月一脸为难,“我胆子可小了,最怕鱼。”
骗子,你之前还说自己最怕狗!
墨夙离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烤。”
“魔尊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闻折月揣着明白装糊涂。
墨夙离舔了舔唇,在丢脸和饿肚子之间纠结了一秒,果断选择了口腹之欲:“意思就是,本尊会保护你,帮你驱鬼。”
“原来魔尊大人这么关心我。”
墨夙离想要反驳,下一秒就被塞了一口烤鱼片,闻折月动作飞快,一口接一口地投喂他:“那我的安全就交给魔尊大人了,以后你保护我,我负责喂饱你的两张嘴。”
墨夙离艰难地咽下鱼肉:“我只有一张嘴。”
他怀疑闻折月在拐弯抹角地骂他能吃。
闻折月无奈叹息:“你果真是个傻子。”
“……”
刚刚还拐弯抹角骂他,现在装都不装了,墨夙离恶狠狠地嚼着鱼肉,他要把整条鱼都吃光,一点都不给闻折月留,饿死这条傻子龙。
吃饱喝足,墨夙离打了个哈欠,闻折月连忙将往枕头上躺的人提溜起来:“先别睡,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有很多美食的地方。”
墨夙离揉揉肚子:“不去,我吃饱了。”
那条大鱼全都进了他的肚子,八个胃都满了,一顿抵十顿。
“吃饱了就应该多走动走动,不然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的。”
墨夙离低头看了看,他的肚子确实鼓出来一点,腹肌都快没了,摸起来软软的。
不过和吃饭没关系,这纯粹是拜丹田里那朵花所赐,不久前花苞终于绽放了,花瓣在丹田中舒展开来,明明是柔软的存在,扩张力却十分恐怖,将丹田洞府都撑大了一圈。
丹田的情况诚实的反映在身上,墨夙离的肚子已经鼓起了小小的弧度。
怀孕的痕迹正在一步步显露出来,或许再过不久,他就会像怀有身孕的女子一样,腹部隆起。
思及此,墨夙离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决定生下崽子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接受身体上的变化又是另一回事,理智上他知道身体的变化是正常的,但情感上,他还不能坦然接受。
孕期的人敏感多思,妙回春特地嘱咐过,除了身体需求,精神上也要给予支持。
闻折月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
他对墨夙离的喜爱中多了一丝疼惜,同为男子,将心比心,他多少能理解墨夙离的心情,因此也愿意多迁就墨夙离一些。
“我会变成一个怪物吗?”
“不会,男人生孩子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闻折月把老龟教育他的话原封不动的拿出来,教育墨夙离:“男女平等,你不能歧视男人,这样才能创造美好魔界。”
“……”墨夙离无言以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伤感气氛差点被闻折月一句话搞没,“可是男人大着肚子很奇怪。”
接受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对墨夙离而言有一定难度。
墨夙离沉沉地叹了口气,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忧伤地打了个饱嗝。
没控制住,吃撑了。
闻折月沉吟片刻,轻声道:“换上裙子就好了。”
“……你说什么?”墨夙离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换上裙子,就不会有人觉得你大肚子奇怪了。”
闻折月从储物法器中拿出一件衣裙,语气真诚,仿佛没有一点私心,但那双眼睛亮得人心惊:“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你穿上一定会很漂亮的。”
墨夙离:“……”
滚开,你不要过来啊!!!
裙子是渡劫时买的。
想着有朝一日苏梨可能会回到他身边, 闻折月看到新鲜玩意儿和漂亮衣服都会买下来,久而久之就攒了一大堆,飞升时也没舍得扔。
“我不穿!我是男人!大了肚子也是男人!”
忧伤的气氛一扫而空, 霜打的茄子原地回春。
闻折月饶有兴致地抖了抖衣裙, 比起蔫头耷脑,他更喜欢墨夙离这种精神满满的状态:“你是男人没错, 但谁说男人就不能穿裙子了。”
闻折月轻松镇压了他的反抗,帮他换衣服,裙子是比较清透的粉色, 这种颜色很挑人, 太白或太黑穿起来都不好看。
总之他觉得墨夙离的肤色刚刚好,穿上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闻折月的眼里满是着迷。
墨夙离气得脸都红了,自己伪装成姑娘和被人逼着穿裙子不一样, 闻折月摆明了就是想看他的笑话:“男人能穿裙子, 你怎么不穿?”
“你想让我穿?”
闻折月又拿出一件朴素些的裙子,明显看到墨夙离从气愤变得震惊,又变得呆滞, 一脸反应不过来的玄幻表情。
“穿个裙子罢了,真男人就要勇于穿裙子。”
于是闻折月麻利地换上女装,顺便给自己换了张脸,往那一站,俨然一个俏娘子。
墨夙离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是不是自己想穿裙子, 所以才拿我当借口?”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 那就是吧。”闻折月挠了挠他的手心,毫不吝惜地夸赞, “果然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我穿裙子就没有你好看。”
没人不喜欢被夸奖,墨夙离心里暗爽,忽然觉得穿女装和大着肚子不算什么了,他比闻折月好看,四舍五入,他胜过闻折月了耶!
打不过傻子龙是事实,但能迷住闻折月,怎么不算是他的本事呢。
这么一想,墨夙离的腰杆都挺直了:“你怎么又用易容术?”
在事情挑明之后,他以为闻折月会换回原来的脸。
“不用的话,怕被魔尊大人骂。”闻折月似笑非笑,“我可脆弱了,你一骂我,我的心就会枯萎。”
墨夙离:“……”
“有人说我娘子抛弃我就是因为我长得丑,实不相瞒,我很自卑。”
墨夙离的白眼快翻上天了,你还自卑,你压根就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吧。
他愿称闻折月为天下第一记仇人。
闻折月继续逗小哑巴,墨夙离越不说话,他越想把人逗得恼羞成怒:“听说魔尊大人也抛弃了娘子,为什么?”
墨夙离冷嗤:“因为他丑。”
易容吧,闻折月最好一辈子别把脸换回去。
闻折月噎了下,哭笑不得,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两道伪装后的俏丽身影一路离开魔宫,去往人间,降落在以繁华著称的京城时,正值人间的七月半,中元鬼节,家家户户早已关了门,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墨夙离一脸狐疑:“你该不会要带我去挖坟吧?”
上界过了几天,在人间已经轮转了几年,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在城池上显现出来,长街悬月,一切都和记忆中相同。
很难不怀疑他在墨夙离心目中的形象,闻折月轻叹一声:“不是,带你玩点刺激的。”
墨夙离震惊:“还有比挖坟更刺激的事?”
“……你怎么整天惦记着挖坟?”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变态经常提这茬。
墨夙离默默腹诽。
远处影影绰绰一片迷蒙,乍一看人影幢幢,闻折月拉着墨夙离往巷子里躲了躲:“别出声。”
墨夙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一片虚无缥缈的影子仿若千军万马,凭空出现在街道上,冷白的月光穿过影子,在地面上铺开一层霜色,宛若一幅会动的泼墨画作。
七月半,鬼门开,万鬼过城。
在下界中,人妖鬼三族鼎立,相互制衡,鬼族长居于地府,除了轮回转生以外,每年只有中元节这天才被允许来到人间。
这些死去不知多少年的鬼魂们在城中游荡,寻找自己生前残留的痕迹。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闻折月今夜也会成为其中一员,会飘荡到生前居住过的宅院,在空空荡荡的院落里思念一个离他而去的人。
墨夙离突然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当初的不告而别对闻折月造成了很大伤害。
渡劫失败只是表象结果,真正的伤害仍留在心头,时间将借酒浇愁的日子酝酿成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或许闻折月没有强硬的挑明身份,是因为不曾真正原谅他。
不原谅是正常的,毕竟他还没有道过歉。
闻折月不知道心思敏感的魔尊大人又胡思乱想了,等鬼魂们游荡过街后,他立马拉着墨夙离跟了上去。
他当然不会为了哄墨夙离就换上女装,他可是个有原则的人,镇南将军在人间失踪,八成与黑雾有关,他和墨夙离都和黑雾打过交道,伪装身份才方便查明情况。
任何伪装都不如改换性别来得有效,这是他从墨夙离身上得来的血泪教训。
至于为什么要混入鬼魂当中,是因为天帝偶然提及的一件事。在仙魔会谈开始之前,命轨星君曾给镇南将军卜过一卦,卦象显示他最近运势不好,会招桃花。
阴桃花。
闻折月冲墨夙离眨了下眼睛,用口型道:小心一点,不要被他们发现。
既然是阴桃花,那从鬼身上下手肯定没问题。
墨夙离不敢出声,混在一堆鬼里确实比挖坟更刺激,问题是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在中元节当天来到人间扮鬼,这是仙界的习俗吗?
除了自然老死的人以外,其他鬼魂都会保留生前的模样。
墨夙离左看看右看看,他左边是一个脸色惨白的吊死鬼,舌头耷拉着,很长,右边是一个色鬼,一脸猥琐相,双手捂着下身,见他看过来,色眯眯地朝他耸腰。
没等他反应,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
闻折月从背后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别看,是脏东西。”
色鬼看见闻折月,又朝他耸了耸腰。
闻折月的眼皮抽了抽,抬脚把色鬼踹飞了,好色之徒,死了都改不了,该打!
墨夙离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仿佛一瞬间被拉回到了妖市,无边的月光落下来,他看到朝他倾斜过来的伞。
是被具象化的偏爱。
在原地停了一小会儿,鬼魂大军已经朝前飘去,身边的吊死鬼和色鬼都不见了,闻折月才放下手。
失策了,该把墨夙离的脸蒙上的。
闻折月在储物法器中翻翻找找,拿出一条面纱:“戴上这个。”
珍珠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墨夙离微讶,这是他伪装成苏梨时戴的面纱,后来不知道随手放到哪里去了:“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
闻折月没回答,又默默拿出一把伞,伞上的铜钱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下流苏。
苏梨离开后,所有能找到的东西都被他收了起来,面纱和伞是苏梨用过的,闻折月特别妥帖地收藏着,尽管那时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苏梨。
撑开的伞遮住了月光,却没遮住落进心间的雨,墨夙离抿紧了唇,突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悲伤。
他突然装不下去了。
“我当初——”
“嘘。”
闻折月冲他摇摇头,方才的短暂交谈引来了围观的鬼魂,其中一个鬼死前被分尸了,魂魄也碎成了几块,半个脑袋挤进伞下,被挖了眼睛的眼眶空荡荡的,正对着他们。
墨夙离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疼,一时上头,他都忘了他们现在正站在数不清的鬼魂中间。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闻折月帮他戴好面纱。
刚刚跟着鬼魂穿过街道,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中元节大量鬼魂出现在人间实属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这些鬼魂飘荡的方向十分一致。
举个例子,有的鬼生前住在城北,有的生前住在城南,但这些鬼魂却统一朝着城西飘去。
那城西一定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
离开京城,闻折月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鬼魂飘去的方向他很熟悉,正是望月山。
望月山后就是天下第一宗,是巧合吗?
本来是打算借由鬼魂的手寻找镇南将军,眼下知道可能会牵扯到天下第一宗,闻折月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他对天下第一宗的感情不算太深,毕竟宗门里认识的人大都死光了,有交情的只剩下大师兄,但老龟等妖怪们和天下第一宗同气连枝,如果鬼魂的目的地是望月山,那老龟或许也被牵扯进来了。
老龟于他,是师是长,是重要的家人。
闻折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墨夙离偏头看了他一眼,捏捏他的手。
不用说话,闻折月也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出关心,纯粹的映照在浅金色的眸子里,像一块得来不易的琥珀,比世间任何珍宝都贵重。
他想墨夙离一定很爱他,只是还没有意识到。
他捏了捏墨夙离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上山花费的时间不长,鬼魂都是飘上去的,等到了山顶,闻折月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山顶上架起了一座悬空的桥梁,直通云雾遮蔽的山巅,乍一看上去,和当初的妖市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座桥上过的不是人,而是鬼魂。
他已经能确定老龟他们牵涉其中了。
闻折月收起了伞,在上桥之前,又往墨夙离身上套了一层防护罩,一则是保护墨夙离的安全,一则是防止有人打他娘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