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醒目的、也是刚刚被写上，甚至还在渗出墨水的字迹是：
——小偷。
为首的男生大力推了一下虞嫊的脑袋，“愣什么愣，问你话呢？”
隔着长长的头发，虞嫊看不清面前人的样貌，只是本能感受到强烈的恶意。
什、什么话？
见他傻了一样地不说话，男生恶从心起，一把揪起虞嫊的衣领，动作力道之大差点把校服都扯烂了。
“看见了吗？”他指着衣领上被红笔写下的两个大字，“你是小偷，偷了东西就得还回来，知道吗？”
衣领边有点粗糙，磨的虞嫊脖颈上的一圈皮肉都红了。
“……我偷什么了？”虞嫊垂着脑袋，声音细若蚊呐。
声音太小了，男生并没有听见。
他狠狠皱眉，大喊：“你踏马是个女人吗？说话声音这么小？”
围在周围的七八个身高腿长的男生嘻嘻哈哈地哄笑起来。
“说不定还真是个女人呢！”旁边一个男生笑着喊，“你们瞧瞧他这腰、妈的真细真白，摸起来说不定比女的都爽。”
刚才被人群挤到后面的男生一边看了眼虞嫊，一边打了这人一下，“说话注意点，也太难听了。”
他的动作引得周围更是兴奋地起哄。
“我靠你不会真是gay吧？”
“喜欢男人也不能喜欢他这样的啊。”
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着卫生间外面经过的学生都开始频频侧目，而到现在为止，除了黄色笑话，竟然连一点被偷东西的下落都没问到。
——虽然他们的主要目的也只是戏弄虞嫊而已。
角落里双手插兜的原随愈发不耐烦，摸出一根烟，咬着点上，因为主系统的任务提示而心烦。
——【个人任务：保护被霸凌的九班转校生。】
为首的男生一咯噔，顿时手心冒出虚汗。
随哥不高兴了。
他发起狠，拆下水龙头接上的一截水管，把开关拧到最大，随后照着虞嫊的脸就冲了过去。
卫生间的水冰冷无比，水流压强极大地冲在脸上，激的虞嫊一个激灵，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虞嫊咳的满脸通红，耳根浮起一层粉。
耳边带着老式助听器，被水冲的有些故障，虞嫊耳边顿时响起嗡嗡的杂音。
好倒霉，他这次不光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耳朵竟然还有问题。
校服都被水浸透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布料半透明地勾勒出虞嫊的细腰。
不知看到了哪里，原本还拿着水管一脸凶相的男生顿时哑火，原本准备好的话就这么噎在了嘴边。
一个男的怎么也能这么骚？
男生火气更盛，故意抬了抬声音，“快说，你把随哥的东西放哪儿了？”
虞嫊哪里知道“随哥的东西”是什么，只能揪着袖口缩在角落，下唇因为紧张被紧紧咬住，留下一点深红的痕迹。
可怜兮兮的，像是被猎人们围追的小鹿。
就在虞嫊沉默的间隙，男生再也忍不住，举着水管要再冲一次，结果手忽然被人按住了。
也许看的过于不耐烦，原随咬着烟，眉心深深压着，漆黑的眼睛盯着人，“你干什么？”
望湖中学的学生大多出身优渥，每个年纪都按照学生的家庭情况进行分班。
他们这帮人是高三九班，比较靠后。
——但是原随和他们不一样。
原本分班的时候，原随是一班的学生，但是一班管理更严，老师们在学习上对学生的要求也更高。
原随不愿意在一班过的那么憋屈，便主动申请换到了九班。
在九班的所有学生中，原随出身最好，就连班里的老师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人敢惹他。
男生果然被原随的一句话镇住了，立马站直，声音都变了，“随哥，我这不是帮你问问东西去哪儿了，他一直不回答，我就——”
原随嗤笑，吐出烟圈，随后慢吞吞地把一截烟拿下来。
“我让你动手了？”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甚至没有看着男生。
可男生莫名腿抖起来。
原随不再说话，夹着烟头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抬起虞嫊的下巴。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的任务。
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重要的NPC。
指尖的烟一亮一灭地冒着红光，映在原随黑压压的眼底，像是开了一朵橙红色的花。
冒出的一点烟就这样飘到虞嫊鼻尖。
虞嫊连连皱眉，也顾不上地上脏兮兮的，撑着地想离原随更远一点。
这人一出现就让他很讨厌！
察觉出虞嫊的挣扎，原随眯了眯眼，手心用力便抬起虞嫊的下巴。
——一双杏眼微微睁大，带着眼角一点湿痕，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原随顿时僵住了。
这张他曾无数次在论坛看到的脸，照片上的角度多完美也不及眼下的万分之一。
怪不得那么多人在论坛下对着照片肆意猜测。
这张脸太容易招惹是非了。
他在黑鸦还拿着虞嫊的照片笑话过贺骁。
当时贺骁是怎么说的来着？
——“若是你和他一个副本，你不会做的比我更好。”
想到贺骁说过的话，原随忍不住冷笑。
怎么可能。

九班的虞嫊是新学期转校生之一。
和所有转校生一样, 虞嫊留着偏长的头发遮住眼睛，衣服被洗的发白，总是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座位上。
虽然有好成绩, 可望湖中学从来都没人在意成绩。
在一群家世显赫的少爷小姐中，像虞嫊这样的学生着实扎眼，也很容易成为被追逐的“猎物”。
原随重新放下了虞嫊的脸。
让他保护虞嫊？
想到贺骁对虞嫊的态度, 原随忍不住眉心紧皱。
这种棘手的事情落到他头上，真是……
有些副本会出现NPC好感度的设置，如果开局就和NPC对着干，实在不是一件太妙的事。
虞嫊隔着碎发，眼睛晕晕地看着面前明显带着躁意的人。
耳朵好疼喔。
不光是疼，因为沾了水还带着点刺骨的凉意, 耳朵深处传来一跳一跳的刺痛。
助听器出了问题, 听到的声音也都带着一层刺啦的背景音，像是早些时候的黑白电视。
虞嫊打着战, 意识恍惚地想。
他才刚来到这个副本, 哪里清楚有没有偷东西, 现在被人这样逼迫着问甚至不敢辩驳。
“我不要再抽到这种角色了，”虞嫊很委屈, 对08说，“……我想消极游戏了。”
这次系统08竟然罕见地没有说【不能消极游戏】这类的话。
【结束这个副本, 我会向上面报错。】
原随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带着警告看了旁边的男生一眼。
举着棍子的男生脸色有点难看。
他妈的，这虞嫊看着娘们唧唧的，竟然还是个硬骨头。
他们这些人整天对原随马首是瞻, 拼了命地讨好他，就是为了能让原随高看几分。
现在因为这点小事惹原随不高兴, 实在是划不来。
刚才冲水被打断，现在又不满意。
随哥到底要干什么？
男生一咬牙，心一横，干脆举着棍子就要对着虞嫊的胸口来上一下。
谁知还抽着烟的原随径直抬脚，一脚就把男生手里的棍子踢开。
男生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连人带棍一起摔在地上，头撞到台阶磕出一块伤口。
他整个人都懵了，不明白原随为什么忽然踹他。
只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踹在地上，男生却没有半点刚才的耀武扬威，垂着头一声不吭。
在转校生面前他们是霸凌者，而在原随面前，他们就变成了可以被随便欺负的对象。
原随烦躁皱眉，拽了拽领带，忍住要骂人的冲动。
虽然他跟贺骁不和，可两人毕竟同属黑鸦高层，勉强算的上“同事”。
黑鸦鼓励竞争，更支持玩家之间内斗互相淘汰。
原随正是因为黑鸦的这种规则才选择加入进来。
他对虞嫊这样的废物草包没什么好感，按照之前的性格早绝不会多管闲事。
只是现在前有系统任务，后有贺骁盯着，原随不得不把人救下来。
——烦死了。
原随这样想着，眼睛却不受控制一般往虞嫊湿哒哒的脸上瞟。
……露出这样一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卫生间的一群学生鸦雀无声，相互对视着，很是摸不清原随的态度。
——直到原随忽然伸手，指间穿过虞嫊遮住眉眼的碎发。
虞嫊毫无征兆地被人撩开头发，下意识睁大眼睛，跟七八个男生同时对视。
几个男生的耳朵倏地红了。
他们吞了吞口水，明明已经察觉出不对，可还是着魔一般地紧紧盯着虞嫊的脸。
……虞嫊之前有这么好看吗？
而虞嫊被几人用这样炙热的眼神盯着，不适地动了动眼睫，想要缩着脑袋躲开，却被原随掌住后颈。
原随瞥见几人愣住的神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好看吗？”
男生们面面相觑，忐忑不安地看向他。
“好看吗？”原随又看着身旁早就呆傻的拿棍子男生，重复了一遍。
男生头上还留着血，忙不迭回答，头点的厉害，“好看、好看。”
原随“嗯”了一声，手指慢吞吞地摸着虞嫊的脑袋，像是在摸小狗狗的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摸不清原随的态度了。
虞嫊动了动挂着水珠的睫毛，眼睛乌黑透亮，怯生生地看着原随。
他要……干什么？
原随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得到几个男生的回答后又冒出一点不爽。
——虽然他也不清楚是哪里不爽。
想到贺骁对这人的态度，原随忽然升起一点恶劣的心思，就碰了碰虞嫊的衣领，头低下来，挨着虞嫊的耳朵，“他们觉得你好看……你想被看吗？”
“看”字说的很重，绝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被看。
弹幕开始吱哇乱叫起来：
【？？？】
【原狗你真大方】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尖叫）（飞起来给原随一个大比斗）】
【不想你们看，但是我想看】
【无妻徒刑！无妻徒刑！】
【前期有多狠，后期就有多舔（笑）】
虞嫊这边的直播间在叫，而原随的直播间早就吵成一团。
起因是两条奇怪的弹幕：
【别碰小嫊，副本结束后我的道具任你选。】
【原随，你敢动他我下个副本一定让你死在里面。】
弹幕都在嘲讽：
【呦呦呦，谁啊你还威胁上我随哥了？】
【随哥看得起你的道具吗？自己掂掂清楚好吗（白眼）】
【除了贺神，你是第二个敢直呼随哥姓名的玩家……想死直说】
虞嫊的脸色眨眼间变的苍白。
地上是原随抽完的烟头，散落着一点黑色的余烬，冒出一点烟的位置被人一脚踩上，骨碌碌滚到虞嫊脚下。
说完这话的原随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本应高兴，不知为何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没意思。
原随心想。
又没真的要扒衣服，只是吓唬一下就怕成这样吗？
他忽然就失了兴致，松开手打算起身离开。
若不是副本强制性地给他安排这么一个任务，原随才懒得管。
只是收回手的时候，掌心不经意擦过虞嫊的额头，原随顿时感受到一片滚烫。
原随停下了脚步。
……怎么忽然就生病了？
啧，跟他有什么关系。
原随不欲停留，只是脚不受控制地死死黏在地面，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非让原随停下。
他在副本中拿的人设是校霸，偏偏被系统安上这么一个ooc的任务。
若是现在当着这些NPC的面把虞嫊带走，会让人设显的过于突兀。
原随思考了一会儿，又摸了摸虞嫊发烫的脑袋，心底升起几分浮躁。
“都滚。”
其他男生都被原随的这句话惊住了，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有人还以为原随因为他们盯着虞嫊看而生气，连忙解释：“随哥别生气，我们不看了。”
说完，这个男生还自以为隐蔽地给其他人使眼色，其他人也赶紧接话。
现在他们再看不出原随对虞嫊的那点心思才是真的傻子。
所以刚才那句问话，其实是随哥在试探他们的心思!
几个人懊恼不已，恨自己没好好回答惹随哥不高兴……却也带着点隐秘的失落。
倘若随哥真的同意了，他们说不定还能……
男生们在原随压迫感极强的目光中慢慢后退，带着复杂的情绪，一个接一个地出了卫生间。
——这下只剩下原随和虞嫊两人了。
没了多人的压迫，虞嫊挣扎着还要起身。
结果原随搭上了虞嫊的肩膀，手掌微微用力，把人按的更紧。
他露出一点笑容，手指抬起，轻轻捻过虞嫊的唇角，感受到他不易察觉的颤抖。
看着虞嫊，原随情不自禁地在他纯肉饱满、还浮起一层粉的嘴唇上停留许久。
这么嫩的嘴巴，一定很好吃吧？
会不会还有甜味？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手脚都渐渐发起热来。
虽然原随不怎么喜欢虞嫊，只是看到虞嫊顶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刚刚还被冲了冷水，怎么看都有点可怜。
男人尤其喜欢对漂亮的人心软。
想起刚才的话，原随刚刚才冒出来的一点同情又逐渐被另一种情绪代替。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呼吸逐渐急促，手心也用了点力气。
——我都这样保护你了，不给一点报酬吗？
虞嫊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氛围的变化。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原随牢牢按在身下，紧紧贴着校服的皮肉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清晰而炽热的触感。
望湖中学的校服很漂亮，男生都是半西服学院风，白色的衬衣上打着深蓝色的领带，而下面则是版型很正的黑色长裤。
只是虞嫊的外套早就被人脱下，里面的衬衣被冷水浸湿，半透明的布料下露出若隐若现的粉白腰线。
很细，两掌就能牢牢握住。
原随漫不经心地想着，也确实这样做了，单手就掀开虞嫊的衬衣，毫不客气地按住了腰腹。
指腹嵌入腰窝的时候，他还倏地冒出一个念头：
还有腰窝，怪不得贺骁喜欢。
原随手上的力道很重，虞嫊被按的不舒服，推着人坐起身，校服在两人动作间被蹭的乱七八糟，露出一点雪白的皮肉。
发丝里的汗和水混在一起，莫名散发出一阵旖旎的香气。
“别动，”原随眼睛都看直了，发懵地蹲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人，“在试试你身上的温度高不高，用不用去医院。”
只是这所谓的“试温度”中有多少是抱着其他见不得人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身上倒是摸着凉凉的。
原随面无表情，眼睛却黑漆漆地盯着人的脸，虞嫊忍不住闭紧眼睛躲避他的目光，可下巴却再次被人托了起来。
他抽开了虞嫊的领带，衣领歪歪斜斜地散开，露出一截瘦小的锁骨，白的晃眼。
原随滚动了一下喉结，半垂着眼皮，也不知在想什么，手上按住他的力度竟然松了一点。
耳朵疼的厉害，似乎是发炎了，虞嫊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也听不清原随无比清晰的呼吸声。
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可在察觉到原随有所松懈的瞬间，虞嫊还是反应很快地挣脱开了他的手。
趁着原随没反应过来，虞嫊跌跌撞撞，拔腿就跑。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望湖中学高年级卫生间里被照亮了一片角落。
因为地上冲的都是水，踩上去无比湿滑，虞嫊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人整个压下去摔在地上。
扑上来的原随像个哈着热气的大型犬，沉甸甸地压在虞嫊身上，伏在耳边呼吸。
微长的黑发堆积在脸侧和修长白净的脖颈上，随着虞嫊的呼吸轻颤。
压在身上的原随竟然看的发痴了，着魔一样地凑上去要吃他的嘴巴。
“啪——”
好像被按下了停止键，趴在虞嫊身上的原随怔住，错愕地看着虞嫊。
卫生间内一片死寂。
虞嫊还在生病，手上没有力气，所以扇的巴掌只是听着响，却连个印子都没留在原随脸上。
原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确实是个禽兽。
趁人之危，见色起意。
“对不起，”原随的声音很低，“我不是——”
可虞嫊竟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喜欢你。”虞嫊的脸颊发白，声音明明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敲在原随心里。
他扶着墙站起来，躲开了原随要搀扶的手。
“不，不是不喜欢。”
“我很讨厌你。”
虞嫊抿唇说道，声音很小。

这场无疾而终的厕所霸凌最终还是被学校老师知道了。
或许是副本设定的原因, 老师NPC基本不会插手学生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因为虞嫊成绩好，又是刚刚转校过来的学生, 老师们才稍微上心了一点。
在听到虞嫊被他们搞到医务室的时候，九班的学生们还尤为诧异。
不就是捉弄了几下吗？
怎么就进医务室了？
而当时在场的几个男生则趁着班主任在上面敲打的功夫用眼神交流，时不时还看向前排的原随。
有人挤眉弄眼地笑起来, 下流地做了一个手势。
谁知道是怎么弄的才发烧的？
下午第二节课后，班里课间喧嚣的氛围猛地安静了。
他们齐齐看向门口面色苍白的漂亮小男生，若不是看到了熟悉的助听器，几乎不敢相信这人就是虞嫊。
不、不是吧。
之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漂亮？
把头发梳整齐的虞嫊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黑白分明的眼睛被迫与九班的学生们对视。
其中原随的视线格外强烈，只是虞嫊很自然地就把这人无视掉了。
“他们怎么都这样盯着我, ”虞嫊哆哆嗦嗦地敲08, “……好吓人。”
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就被欺负，虞嫊现在看到这个学校的学生就心底发憷。
校服本身有些宽大, 加上虞嫊体格又小, 穿上型号不匹配的衣服就显得格外瘦弱。
大病初愈的脸似乎又瘦了一圈, 秾丽的眉眼染上一层病气，脸颊也没什么血色, 只有嘴唇格外粉。
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
他总不能一直跟一整个班的学生在这里站着吧。
想到这里，虞嫊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挪动了一小步, 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距离最近的一个高大的男生, “……我可以进来吗？”
戳的力度很轻，像是羽毛轻轻扫过。
燕京述还懵着头看人，被这一点小小的动作戳的心尖发痒。
——好像被电了一下。
他匆匆让开路, 说话声甚至不自觉放小，好像生怕吓到人, “……你、你进来吧。”
虞嫊礼貌道谢，压下因为燕京述嫌弃的动作而升起的一点难过。
“我果然是万人嫌，”他委屈地对08说，“本来就已经不讨人喜欢了，还在这个副本给我一个这样的角色。”
见系统不回答，虞嫊又狠狠补充道：“你们系统就知道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等这次结束副本，我一定要投诉。”
语气重了些，可配上他带着一丢丢怒气的神态，怎么看都很可爱。
……怎么会有人发火还这副样子啊。
08默默想着，有气无力地提醒，【欺负你的不是我，是主系统。】
“你也一样！”清汤大老爷虞嫊怒气冲冲，当场判决。
一人一统拌嘴的功夫，虞嫊已经走到后排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到被画的花花绿绿的桌子，虞嫊一下子愣住。
望湖中学的桌椅都是实木色，而他的座位却被人泼上了花花绿绿的颜料。
有人用手指蘸着颜料在虞嫊的座位上写下许多乱七八糟的话，黑色记号笔大喇喇地在桌面上写下“小偷”两个字。
抽屉里的书本不知道被谁撕烂，碎纸因为被人泼上了一团一团的墨水而软趴趴地散在周围。
教室里的声音逐渐恢复正常，可依旧有不少人若有若无地将视线投向虞嫊这里。
这让他怎么坐嘛……
虞嫊轻轻碰了碰桌面，手指里面粘上一点黏糊糊的墨水。
也太过分了。
因为马上就要上课，担心触发什么不利因素的虞嫊只能一个人在上课前老老实实地把桌子清理干净。
他蹲下身，猫腰钻进抽屉，正要把里面的碎纸都掏出来，眼前就压下了一片阴影。
原随单手按住桌子，手臂用力将虞嫊的桌椅全部拉开，在教室里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刺啦声。
虞嫊又惊又怕，“他要干什么，怎么还要来惹我？”
【应该不是。】
不光是虞嫊，其他学生也纷纷看向原随，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直到原随把桌子拖到自己座位上，随后又单手将自己干净的桌椅拖到最后一排，摆齐放在虞嫊的位置上。
抽屉里是干净的书，几支笔整齐地放在一侧。
……这是在干什么？
虞嫊警惕地看着原随，而原随却全程都没有看虞嫊一眼，把桌椅放好后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我的桌子是被他弄脏的吧，”半响，虞嫊才慢吞吞地对08说，“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08没说话。
还在门口的燕京述报臂皱眉，浓眉微皱，听着旁边几个男生小声讨论：
“随哥怎么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昨天才弄过人，今天不得好好照顾一下吗？”
“随哥不是gay吧？”
“哈哈，虞嫊长那么漂亮，性别还重要吗？”
几个人的讨论声愈发难以入耳，燕京述的眉毛越来越紧，最后忍无可忍，“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几人面前的桌子上。
“胡说什么呢！”
看见是燕京述，说话的男生骂了一句，回答的态度也不怎么样，“谁胡说了，昨天随哥专门把我们几个人撵走，就他们两个待在厕所，出来的时候虞嫊衣服都乱了，要说他们俩什么都没做，谁信啊？”
燕京述是体育特长转校生，九班有不少人看不惯他。
只是他实在是太能打了，即便再看不惯也没人敢惹。
况且燕京述篮球打的一顶一的好，是九班球队主力，之后还要代表学校去省里打比赛。
老师们如今把燕京述看的紧，看不惯他的学生们也无可奈何，碰见人只能绕道走。
见燕京述脸色发沉，男生还以为自己说的都被他听进去了，便更加得意，“之前有的私立学校被扒出来有‘校妓’，我当时还想咱们中学怎么没有，你们瞧瞧，现在这不就有了吗？”
几个人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看向虞嫊的眼神带着一点诡异的兴奋。
燕京述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也不想再听这些人的话，抬腿便回到座位上去了。
第三节课是语文课，讲课的是一个白头发的驼背老头，带着一副厚厚的眼睛，下面的学生只能看到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巴。
望湖中学的学生并不是害怕所有的老师。
因为老师年纪大，听不清下面学生的动静，也基本不维持秩序，所以每逢语文课就是九班纪律最差的时间。
燕京述就坐在虞嫊正前方。
因为个子太高，几乎把前面全部的视线挡住，虞嫊努力抬头也看不到讲台的黑板，只好泄气地趴回桌子。
教室里暖融融的，讲台下只有轻微的翻书声和一点窃窃私语的交谈。
语文老师的声音语调平缓，虞嫊只听了一会儿便涌上一股睡意，垂着脑袋开始钓鱼。
在第五次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时，08忍无可忍，只好说：【要是很困就睡一会。】
虞嫊头也不抬，喉咙里冒出一点含糊的声音，随后“啪叽”一下就彻底躺在桌子上。
【……】
只是陷入昏睡的虞嫊恰好错过了旁边张喆向人递出的一个眼神。
张喆就坐在与燕京述平齐的右侧，一身校服穿的吊儿郎当，没骨头似的单手撑脸，看着燕京述和他身后昏睡的虞嫊，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
收到张喆的眼神示意，距离燕京述最近的男生悄无声息地点点头。
三十分钟后，语文老师照例开始提问。
“燕京述。”
燕京述还在发呆。
“燕京述！”
被喊到名字的燕京述大梦初醒，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猛地站起身，拖着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椅子站立不稳，咣当一声翻倒在地。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老师有点不满，透过镜片盯着人，“上课都在想什么，叫你两次都没有反应。”
也不知是怎么了，燕京述的耳根竟然有点红，听见老师呵斥也不辩驳，只是沉默地站着。
谁也不会想到燕京述上课走神的原因是虞嫊。
他有点烦躁，挠了挠头想让鼻尖的那点挥之不去的香味散去。
怎么这么香？
闻了大半节课虞嫊身上的香气，燕京述手脚发麻，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木楞地站直，一边被老师训话，思绪却忍不住飘到后桌，想要看看虞嫊到底在干什么。
靠，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燕京述左耳朵进右耳朵听，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男生鬼鬼祟祟地侧着身，慢慢伸出手——
后背一凉，燕京述匆忙转身，猛地攥住男生的手臂。
“你干什么！”
“老师燕京述性骚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是后者的声音更大，盖过了反应不及时的燕京述。
虽然燕京述及时阻止了男生把他的裤子扒下来，可上衣还是被人掀开，直冲着虞嫊露出大片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