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哪位位高权重之人,他们身为小辈的,还是得亲来的。
东河曦叹了口气,就说他不喜欢这些,还是东河村那边好,不过想到这些来拜访之人,日后都会成为给他送银子的客户,眼下麻烦点就麻烦点吧,也不是不能忍。
顾君谦问一边看着他们的顾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爹,柳伯父是为谁来的?”他并未听好友说过自家有如此的病人。
顾父闻言叹息一声,“你不知也很正常,此事发生时,你已去了丽水村。”
顾君谦心道果然。
顾父也不等他再问,便说道:“柳尚书是为工部左侍郎于博于侍郎。”
“于侍郎?”顾君谦有些惊讶,旋即问道:“于侍郎伤了脊柱?为何?”
他记着这位于侍郎乃是柳伯父的师弟,且两人关系极为好。
难怪今日柳伯父会来了,只是他不知竟是为了于侍郎而来。
“此事说来话长。”顾父喝了口茶,组织了下语言,“大约是九月中旬,于侍郎改良了直辕犁,便想趁着秋收时去城郊的庄子里试用,初时一切尚好,于侍郎亲自上手拉过,那改良过后的直辕犁确实是要比旧的更方便耕种一些,且也更节省人力。于侍郎便想再用牛拉着试一试,岂知方才拉不到半陇地,牛后蹄在土里竟是踩到了一条蛇被惊着了,跑时扯动直辕犁,让其砸上于侍郎的后腰。”
顾父道:“也是于侍郎倒霉,虽说后来命是保住了,但脊柱被那直辕犁砸断,如今大好儿郎只能躺在床上,朝廷还为此补了不少银子。可银子再多也是治不好于侍郎,柳尚书自来宠这位小师弟,几乎是当成亲儿子般,如今听闻过你的事,便就过来了。”
顾君谦与东河曦听完也不得不感叹那位于侍郎的倒霉,顾君谦给东河曦稍微解释了一下,“于侍郎乃是前工部尚书的徒弟,是个孤儿,柳尚书也是老工部尚书的徒弟。于侍郎的年龄与我相当,我记着明理说过,这位于侍郎好像比我还小着四月。他与明理的关系也极好。只是不知为何早些时候明理见着我时,却是只字不提。”
不过转念他便也能理解好友的想法,兴许是不想他在中间为难。
毕竟是伤了脊柱。
能治好尚还好,若是不能,倒是会伤了两人的友情。
顾父在一边点头,“于侍郎确实是比你小四月,太年轻了。”
东河曦听完心里倒是没太大的感受,末世里,更年轻却早早失去生命的人比比皆是。“那药方上的许多药倒也确实是治疗骨伤的,但能否治,”东河曦摇摇头,“说不好。”
说实话还是得他去看过才行。
但眼下肯定不能如此说。
之后果然又来了一些人,有些用不着东河曦去,但有些却是无法推脱。
期间旁系那边还过来假借给老夫人拜年,实则阴阳怪气顾君谦几个小辈不懂礼数不知尊卑,年节期间竟是连去给大奶奶拜年都不去。
那位顾蓉怡小姑甚至还带着婆家那位侄哥儿来恶心了一顿东河曦,嘲讽顾君谦果然是因着好了要求便高了,看不上他们小门小户。
尤其是在说到小门小户时,那眼神直直的看着东河曦。
真是好一招含沙射影。
不过都不用东河曦出口,顾君礼与顾君如便就给他出了气,一个劲儿问那位小哥儿早些时候与他一同游湖的男子是谁,看着好像很是面熟,可是谁家少爷等等。
一连串问题下来,那位小哥儿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顾蓉怡亦是如此,几人连午食都没吃便就狼狈的走了。
东河曦就很不理解,旁系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生那些小心思。
旁系的小插曲过去,一直到元宵,东河曦的日子都还算得上是很清净。
有推脱不过的人来了,便就与顾君谦去看看,没有便就在小院子里温养这些日子得来的药种药苗。
那些来拜访的人也是妙人,先不说信不信东河曦的精于种植的能力究竟如何,但打好关系的心思却是极为明显的。
无论是官大官小,是来拜访顾祖母的还是顾君谦父亲的,给的那些年节礼里,总是能找到一些药材种子,或者是药苗。
给谁的,不用说都知道。
东河曦也不管谁给的,全都拿到自己的小院里。
没事便就挑着自己感兴趣的药种温养,至于那些药苗,但都是一视同仁。
为了避嫌,东河曦在自己的小院里时,除却顾君谦,顾府其余几位主子都是不曾来过的,就连顾君如都不曾来过。
而期间让勇武伯府很是疑惑的一件事,便是竟然连宫里的那位都遣人送来了年节礼不说,里面多是药苗与药种,说是给顾祖母的年节礼,还不如说是给东河曦的。
别说东河曦很不解,就是顾祖母都很是疑惑。
不过天家的心思,并非他们这些臣子该去猜测探究的。
既是送来了,那便接着便是,为此顾祖母还想将自己手中余下的两株枫树回过去。
被东河曦阻止了,既然那些年节礼多数是给他的,那如何也是不能叫顾祖母来回礼的。
东河曦将自己温养的枫树拿了四株出来,人参也选了四支品相好的。
疑惑归疑惑,但回礼肯定是不能少的。
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那位的。
元宵节这日, 整个上京城都被各种花灯填满。
东河曦昨日就见府里的丫鬟小厮嬉颜制作花灯,今日方才起床,连自家小院里都挂满了各式的花灯, 有大有小,有花有草,有禽有兽, 各个精致异常, 不难想象天黑之后,将它们点亮会是何等漂亮。
顾君谦手里拎着一盏荷花灯过来,“昨日我做的, 小曦瞧瞧挂哪里。”
东河曦拎过来想挂在床柱上, 想想不安全, 便又往洗脸架上挂,“怎么想着自己做?做得还挺好看的。”
东河曦站在洗脸架边欣赏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以前可曾做过给那齐冉?”
顾君谦与他并肩而立, 听他这话,不觉慌张,反倒有些欣喜,不过该要澄清的还是要澄清, “我从未给他做过, 早前做的都送给了祖母跟娘与小如。”
这是事实,他虽说与齐冉定亲了, 但自来与其保持距离,注重礼仪, 从不与其太过亲近。若非遇上小曦如此性情的哥儿, 他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改变言行。
东河曦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下,“没有就最好了。”虽说往事不可追, 但该吃醋的还是要吃醋一下的。
“对了,为何宫里在年节不举办宫宴?”
东河曦对此是很惊讶的,他记得那些写古代小说的可都有写在各种盛大节日时,宫里都是会举办宫宴犒劳群臣的。
没想这都到十五了,也没见天武朝的皇室有任何举办宫宴的意思。
顾君谦道:“早年是有宫宴的,但三番两次有人在宫宴闹事,加之举办一次宫宴也颇是费时费钱,群臣也吃不好,后来皇上便干脆下旨取消了,只让群臣在家好好休息,享天伦之乐。”
东河曦没想到天武朝这位皇帝竟然还挺好的?“我们晚上可要出去玩?”
今日十五元宵节,护城河是允许大家去放河灯的,他还没放过河灯呢。
“去,今日会很热闹。”顾君谦以前并未在元宵节与齐冉出去过,每到这日便会与明理他们相约去茶楼坐着赏灯,亦或是干脆在家看书。
旁人都觉着元宵节是未婚之人增进彼此感情的好日子,但他向来不喜这些。
不过若是与小曦一道去,他倒是很欢喜。
今日十五,难得的并没有人不识相的在今日上门,白日里东河曦便很是清闲的在顾君谦的指导下,用刚吃完的桔皮做了一盏小桔灯,小小巧巧的,点燃时,灯光橙黄,凑近了闻,还带着淡淡的橘子香味混合着烛油的味道,不难闻。
天色将黑,东河曦几个小的早早的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便就各自相携着出去了。
直到夜深了,东河曦才与顾君谦回来。
元宵节与旁的节日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无非就是各个店铺都有猜灯谜的游戏,就连一些小摊贩都写了简单的谜题供客人猜,然后根据不同的谜题减免不同的银钱。
东河曦与顾君谦并未去参加那些大型的猜灯谜游戏,而是转悠在那些小吃摊贩小玩意儿摊贩周边。
吃饱看完,才又与顾君谦去护城河边上放花灯,然后坐了一圈花船。
元宵一过,整个正月便也就算是热闹过完,朝廷也要开始上朝了,有些店铺早在初八那日便就已经开业,再晚的元宵第二日便也紧跟着开业了。
而元宵一过,东河曦回东河村的事情便也紧跟着提上日程。
木婉雪等人都已知晓他元宵一过便要回去东河村,顾君谦也会一并跟着。
老夫人早在年节时,便就在让人准备礼单。
两人定亲时,他们这些长辈因着一些事不能到场,如今自然是要将该给的都一并给了,全了礼数,也叫外人不要轻看了小曦。
当然,如今整个上京城,怕也并没有人敢轻看他。
想到小曦的本事,老夫人又让自己的心腹嬷嬷赶紧再多放些,“曦哥儿本事大,总觉着咱家长风配不上他。”
她身为祖母的,当然不是觉着自家孙子不好,只是与小曦相较,总觉着要差着一些了。
心腹嬷嬷一边往里放东西一边笑道:“小姐如此说,三少爷该要生气了。”
她倒是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这般说。
感受着屋里暖和的温度,又看看自家小姐比往年更加红润的脸色,东河小公子的本事确实是很厉害。
木婉雪那头也在准备添礼,身为母亲的,儿子定亲时他们却是无法到场,心里总是多了一些遗憾,如今儿子病愈,又得了小曦那般一个好的小哥儿,木婉雪总想多给一些。
但后面还有顾君玉三人,她也不能厚此薄彼,在屋里念念叨叨的准备着礼单。
华念那边自然也是在跟着准备礼单。
一时之间,整个勇武伯府便都忙了起来。
东河曦也很忙,墨书墨砚在安排人收拾行李,便让顾君谦派人去将自己需要的一些药材药苗药种都再买一些,还有那些医书杂书等等。
勇武伯府的书籍不少,但大多是一些诗词歌赋,明经史记,甚少有杂书。
顾君玉几个小的拥有的杂书早被他搜刮了过来。
顾君谦这几日也有得忙,他要跟着小曦一并回去东河村,便得先将府里的事情安排一下。虽有爹娘在,一些大事无需他们来做,但早在他及冠那年,爹娘便就已经开始将手里的一些铺子慢慢交给他来做了。
大伯娘也会帮忙,但大伯娘的兴趣是在银楼与布庄上,旁的铺子并不太懂。
这次回来他便又将那数月的账册看过一遍,还要趁着这几日去巡视一遍店铺,加之他心里还有点想法,一时之间忙得脚不沾地。
十八这日,顾君谦的书房,顾君玉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大哥,气呼呼的道:“为何是我?君礼他们都可以跟着大哥你与曦哥去东河村,为何要将我留下。”他也想去。
顾君谦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好声好气的跟他解释,“君玉,你快要及冠了,家里的事情你原本也要开始学着打理,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慢慢接手,君礼与君如平日里不是也在跟着娘和大伯娘学着管家?且你也见着了小曦的本事,你当真希望你大哥在此时留下来?”
顾君玉抿了抿唇,自然知晓自家大哥说的在理,“可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人。”他不是还未曾及冠么。
顾君谦见他这神情,难得伸手揉了揉他脑袋,“也并非是叫你一直留下,待得你理清手中的事情,顺便替我看着点昨日叫人装修的铺面,之后等祖父回来将这边事情处理完,我便带着你一并去玩。”
祖父回来述职,他自然是要回来的,届时便可以带着他去丽水村。
感受着脑袋上的温度,顾君玉难得的红了脸,大哥好久没这般对过他们了,“好吧,那我留下来,大哥那新铺子,是用来作甚的?”
顾君谦勾了勾嘴角,跟他说道:“那是植物铺子,各种植物,无论是成株亦或是苗或是种子都卖都收。你曦哥喜欢这个,我便想着在上京城开一家,届时收到的稀奇种子与植物便给你曦哥。”
顾君玉不禁睁大眼睛,笑着撞了撞自家大哥,“哥,你肯定很心悦曦哥。”
以前对那齐冉可不曾见过他哥如此费心思。
顾君谦笑着将他推开,拿了一堆账册铺面给他看。
那般好的小曦,他自然是很心悦的。
因着开始点卯上朝,元宵过后来勇武伯府的人肉眼可见的少了起来。
倒是李御医与吴御医,还有柳尚书那边,镇安侯府,以及顾君谦三个好友,时不时就来报道。
得知他们要离开了,郭航三人也嚷嚷着要跟着一并去。
李御医那边不知如何跟朝廷说的,竟然也要跟着他们一同走。
如此一来,此次回去东河村,这队伍可就很是壮观。
于侍郎那边最后也决定跟着东河曦他们一并去东河村医治,但因着伤了脊柱,搬动较为费劲,便又稍等了他几日。
待得正月二十五,一切都准备妥当,东河曦该要离开上京城,回去东河村了。
一大早,勇武伯府便忙碌了起来,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做早食的做早食。
东河曦几人也早早的起了床,今日他们便要离开。
顾父今日请了假在家,一大家子聚在大厅吃过早食,待得天大亮,晨辉初绽,东河曦与顾君谦,顾君礼,顾君如四人站在大门外的马车边上。
老夫人也跟着出来了,周围好些个人家听说顾君谦要跟着那未婚夫郎去东河村,都开了门出来看热闹。
正月这段时间,勇武伯府可是热闹得很,他们不少人都听说了顾君谦那位未婚夫郎的事情,其中也有人家府里遣了人去东河村打听不说,年节的时候,哪怕是不曾上门,亦是送了礼的。
顾君谦看着祖母爹娘几人,笑道:“祖母,爹娘,伯娘,你们回吧,待祖父回来,我便回来。”
此次离开,却再不是去岁离开时的光景了。
老夫人嗯了声,嘱咐道:“好好照顾小曦,若是有事定要与我们说,勇武伯府不成,还有你们舅爷那边,无需顾忌,知道吗?”
小曦的本事太招人了。
顾君谦与东河曦相视一笑,同时点头。
东河曦道:“祖母,给你的那些人参,你平日里没事便也吃上,还有那些药膏,若是没有,便写信给我,我再给你做,还有那枫树,若是天暖用不上了,便用加厚的布帛遮住放置在空屋子或是地窖都可。伯父伯母,伯娘你们也是,那些药膏不要节省,我那边还有好些药材。”
东西做出来就是用来吃的用的,不然做出来作甚。
木婉雪几人自然是点头,“我们记着了,你们一路小心,到了记着写信回来报平安。”
众人一通嘱咐,这才各自告别。
东河曦上了马车,看着大门口的几位长辈,再想到海安府城那几个,当真是不能比。
武帝看着太子, 问道:“如何,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父皇,儿臣派了三十名骁龙营的精兵过去, 也已经吩咐过他们保护好小表弟。”太子早在几日前便已经从自家父皇这里得知东河曦确实是小皇叔的小哥儿,也知晓了为何原本是在海安府城东河家的人最后却去了东河村,还与勇武伯的孙子顾君谦定了亲。
原本是该在确定小表弟的身份后便就去认亲的, 但他们在确认小表弟身份时, 暗卫无意中发现当初小皇叔夫夫并非简单的土匪拦路截杀,而是背后受人指使。
若是现在他们与小表弟认亲,定会让背后之人畏惧得隐藏起来。
要揪出背后的人, 便就只能他们也同样更深的隐藏起来。
这也是为何在得知小表弟要回去东河村时, 他们以朝廷保护受伤的于侍郎为名派遣了骁龙营的士兵过去。
明为保护于侍郎, 暗地里却是保护小表弟。
“那就好。”武帝看着桌上画师画的东河曦,眼神有瞬间闪动,“你小皇叔那边, 你多派人去查,人手不够,暗龙卫你也可以调遣。”
当初找寻小璃的暗卫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谁知还是慢了一步, 待他们赶过去时, 只能在悬崖底下救下奄奄一息的小璃夫夫。
虽说后来那些劫匪已被他下令诛杀,但小璃夫夫……
他竟不知那次并非是意外, 而是谋杀。
武帝想到这些日子上京城的动静,希望那孩子真的能治好镇安侯世子与于侍郎, 如此, 兴许还能救他阿爹阿爸一命。
太子听到自家父皇的话,也并没有表现出激动来, 要知道,暗龙卫从来都是只听从皇上的调遣,如今父皇愿意让他调遣暗龙卫,说明他太子之位十分之稳,若无意外,今后定会登基。
“儿臣知道了父皇。”说完这个,太子又看向自家父皇,“父皇,皇祖母那边不去告知一下吗?”
他怕说得越晚,他们会越惨。
武帝闻言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心虚,但还是要维持一下身为父亲的威严,“咳,暂时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我会去与小姨说的。”
虽然是有点担心这般大还要被小姨罚,但眼下也的确不是时候。
以小姨对君父的在意,得知那孩子的事情,定会命他将那孩子接回来。
太子看破不说破。
荣宁侯府,松兰园。
齐冉也得知了今日便是东河曦与顾君谦离开上京城的日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不甘,还有一些恨意。
自那日文武会之后,他再不曾见过五皇子一面,哪怕有姐姐在其中牵线亦是无用,他知道,他想要成为五皇子妃是不成了,即使是侧君都不成。
而他如今的境遇又恢复到了早前与顾君谦退婚的时候,但凡有身份的人家提起他都带着不屑,全在看他的笑话。
这一切都是东河曦那个乡下哥儿造成的,都是顾君谦害的。
若非东河曦治好了顾君谦,若非顾君谦当初受伤……
齐冉恨恨的扯了扯手里还未绣完的绢帕,都怪这两人。
而上京城尚还有许多在观望的人都在盯着东河曦等人的动静,见他们今日离开,都不约而同问身边的人,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可有消息回来。
尤其是家里有受伤的人家,则是更为迫切,同时他们也期待着镇安侯世子与于侍郎日后传回来的消息。
东河曦与顾君谦到得城外时,镇安侯与于侍郎这边已经在此等着了。
镇安侯府此次是一家人都跟着去东河村,因此队伍尤其庞大。
担心一路过去有山匪劫道,护卫的人也是不少。
吴御医还带着两个太医院的医丞,若干医士。
于侍郎因着是孤儿,也尚未成亲,但柳尚书却是给其派遣了不少侍候的人,那些人都由柳哲负责。
朝廷还给于侍郎派遣了三十人保护他。
见到那些朝廷派来的人,东河曦心里感叹这位皇帝还真是不错,很会收买人心。
李御医不知与朝廷如何说的,与吴御医一般带了两个易丞,若干医士。
队伍同样庞大。
如此两方加起来,这队伍可就壮观得很。
郭航与裴斐此次也同样也跟了来,两人虽是将军府的少爷,但还好带的人不算多。
加上东河曦他们这边的人数,这队伍别说一般的劫匪,哪怕是再多的劫匪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双方在城外会面之后,东河曦去看了眼左松鹤,见他脸色经过调理之后再无早前的病气,精气神也很是好。又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他脸上与双腿的伤,见并没有大碍,便稍微放了心。
之后又去看了眼于侍郎,这是东河曦第一次见到于侍郎。
上次柳尚书过来拜访之后,原是要去看看于侍郎的,但之后接连有几位推脱不过的人来拜访,时间便就这般错过了。
于侍郎长相斯文俊秀,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极好,眼里也有光。见东河曦过来,还笑着与他和顾君谦打招呼。
东河曦问了他一些身体的感受,一边用精神力查看他脊柱受伤的位置,脊柱受伤的位置严重错位,脊柱碎裂,能保住命已经是大幸。
李御医在一边听着他问于侍郎话,不停点头,听他问完,问他,“可愿意学医?”
东河曦赶紧摇头,直接道:“不愿意。”
开玩笑,他这身种植能力就已经让他这般忙,再要学会医术,他还能有自己的时间?
李御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分明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东河曦无辜的看他,然后拉着顾君谦赶紧走了。
还跟顾君谦吐槽,“叫我学医,日后我岂非要忙死?”
又要种植,又要救人。
不就变成跟自家妈妈一样了?
顾君谦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他,“不喜就不学。”医者需要承受许多,他并不太愿意小曦去承受那些。
如今就很好。
一切妥当,东河曦与顾君谦回头看了眼巍峨的城门,转身上了马车。
因着队伍里有两个病患,尤其是于侍郎,哪怕柳尚书的木工活好,将于侍郎乘坐的马车特意改造过,并不会让其在路上受到太多的颠簸,但赶路久了,正常人都有些疲乏,何况是伤患。
因此这一路众人走得并不快,到得大的府城县城,众人还会停下多休息几日,顺便在城里的药铺与杂货铺逛逛。
当然,主要逛的人是东河曦与顾君谦等人。
顾君礼与顾君如两人一路叽叽喳喳的,见甚都感兴趣,有问不完的问题,说不完的话,半点不见疲色。
郭航与裴斐亦是如此,两人精力着实旺盛,不愧是武将之后。
柳哲就要差着一些了,一边要护好于侍郎,自己又是个文弱书生,一路下来,整个人都心累身累。
李御医与吴御医也是头次走这般远,哪怕两人平日里注重养生,这一路下来也折腾得厉害。
尤其是吴御医,竟然还有些水土不服,着实让李御医嘲笑了好些日子,但嘲笑归嘲笑,为其看诊倒是毫不含糊。
东河曦买回不少种子,蔬果花卉药种应有尽有,还有些不认识的。
不认识的种子他便温养着,等着回到东河村了就拿来种下看看。
还有一些稀罕的药苗,他也是花了大价钱买了回来,一路都好好的护着。
期间东河曦还曾想起一件事来,问镇安侯,“伯父,我记着早前太后生辰,番邦曾派使臣来贺寿,送的贺礼里,可有一种名为番薯的食物?”
镇安侯回忆了一下,“有的,但我记着好似被二皇子拿去煮了吃了。”
东河曦愣了一下,不可思议道:“吃了?”
“对,原本接待番邦使臣的该是四皇子,但二皇子向来与四皇子不对付,便从四皇子手中将这间差事抢了过去。”
镇安侯对二皇子也不是太喜欢,说到这件事微微蹙了下眉,“番邦使臣说那番薯是送给太后的贺礼,味道软糯甘甜,很是适合太后吃。二皇子先是斥责他们不该拿如此下贱的东西去送给太后,又说他得先为太后尝尝是否有毒。我记得他还余下了一半,也不知他如何说的,最后那余下的一半也在太后生辰当日被送去了御膳房,我们这些品级高的臣子当日还尝了一块,确实如那番邦使臣所言,甘甜软糯。”
顾君谦几人在一边安静的听着,见东河曦越是听,神色越是古怪,不由疑惑的看向他,顾君谦问道:“小曦,怎么,这番薯可是有何不对?”
彼时东河曦一干主子正在一间酒楼包厢用午食,这一路过来,偶尔他们便会聚在一起用食,但并不多。
今日就正好聚在一起,东河曦也是想到回去之后要种的蔬果,便想起了去年雷叔从番邦那里买来的番薯。
他手里的那一袋可是一个都不曾动,就等着今年开春育芽了拿来种出来。
要知道番薯耐旱,产量高,耐储存,还饱肚,在饥荒年,这可是最好的果腹之物。
他都没舍得吃,没成想那位二皇子倒好,竟是全部吃了。
他就说,为何来上京城这些日子,年节的时候也是见了不少人,却是从未听人说起过这件事的只言片语来。
原来番薯早就被吃了。
东河曦便给他们讲了一下番薯的好处,“哪怕是贫瘠的土地,只要种植得好,亩产也比小麦水稻高,若是有经验丰富的农人侍弄,亩产最少也能到千斤。结果便被你们吃了。”
当然,他是往少了说的,若是给他种,只会多不会少。
也不知那番邦还有没有番薯了。
听雷叔的意思,番邦也不是很重视番薯,嫌人家产量不高。
产量不高为何不找自己的问题?
看看是否是自己的种植有问题?
镇安侯一干人全都被他说的话震惊住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纵使他们出身皆富贵,不曾体会过饥饿,不曾为食物烦忧过, 但依然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每年户部都在哭穷,无粮无银。
工部总在想方设法的改良农具,就希望能给粮食增产。
还有司农司, 哪年不是向陛下要大量银钱去研究种植技术?
但自建朝以来, 除了温暖的南方每年的粮食产量因着地理环境的原因有所增加以外,北方,甚至是边关, 还常有折子上奏粮食不够, 产量不行。
且一旦闹饥荒, 干旱,那便是无数人丢失性命。
原因为何?还不是因着粮食不够?
若是粮食多了,家家有余粮, 何至于会有饥荒,还会畏惧干旱?
朝廷不知每年在这上面费了多少人力钱力,但成果却是并不尽如人意。
每年司农司巡查全国的农耕时,都会特意关注那些经验丰富的农人, 就希望有人能给粮食增产, 哪怕亩产多几十斤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