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钱进的错觉，他觉得老爷子的腰板儿都比昨天挺直了一些。
钱进睡前将身体强化药水和在蜂蜜水里给了王用方。
老爷子当时已经喝醉了，一口闷了后就睡着了，没察觉到任何不对。
而和喝了药水突然变白的钱进不同，老爷子外表的唯一变化只有肤色变得均匀，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依旧还在。
【宿主，身体强化药水只能治病，不能返老还童。】009突然说道。
“要是能返老还童，我可不敢给任何人喝。”钱进回应道。
说完他回过神，向王用方道谢：“谢谢您给我准备的洗漱用品。”
王用方愣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说：“这是小宝那孩子给你弄得，我粗心，根本没想到这个。”
钱进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后问：“小宝呢？”
“刚去学校了，学校老师催着他回去，正好你的三个保镖要去镇上办什么事，我就让他们把他捎到学校去了。”王用方说。
钱进点了点头，想起了自己昨天交代给钱灵的事情。
“快去把水倒了吃饭。”王用方又招呼道。
钱进本来没想在这里吃早饭，想直接去县城，先去了解一下案子的情况，然后在县城等沈幼凝到来。
但又想到明天他就要回去了，于是决定趁早饭的时间和王用方聊一聊。
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等钱进收拾好一切回到房间的时候，王用方已经摆好了饭桌。
“快上炕吃饭。”王用方招呼道。
钱进点了点头，脱鞋坐到了他对面。
刚坐下，王用方就给他碗里放了个大包子：“尝尝这包子，酸菜馅儿的，自家腌的酸菜，嘎嘎香。”
钱进笑了笑，没拒绝。
一顿简单的早饭，吃了大概半个小时。
等喝完最后一口粥，钱进正在考虑怎么开口，对面的王用方突然说：“你是打算把小宝带回去吧？”
钱进愣了一下，看着对面老爷子的双眼，一下子就明白对方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于是他也不绕弯子，直说道：“嗯，我是想带他回去。”
“他妈呢？我听源儿说他妈是从国外赶回来的，她是不是也想要小宝？你要和她争吗？”王用方看着钱进问。
想到之前009查到的沈幼凝的情况，钱进说道：“他妈妈的工作比较特殊，不太适合养育孩子。”
王用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我同意他和你走，这孩子学习不好，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出路。”
钱进听见这话非常惊讶，他带着疑惑看向了满墙的奖状。
王用方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明白了他在疑惑什么，立刻解释道：“这都是运动会的奖状，这孩子除了体育其他都不太行。”
钱进这时也看清了奖状上的内容：男子组100米第一名，男子组800米第一名，男子组1500米第一名……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每个学年秋季运动会的短跑、中长跑和长跑的第一名都被王小宝包揽了。
不过，除了跑步，墙上贴的最多的是还足球比赛的奖状。
奖项名称无一不是最佳射手。
“他喜欢踢足球？”钱进惊讶地问。
王用方点了点头，一脸骄傲地说：“踢得可好了！在我们这儿小有名气呢！之前还有体校的教练听到消息来看他，说要带他到大城市去学踢球，就是……”
“就是什么？”钱进追问。
王用方脸上带着窘色说：“就是，对方说了，养个踢球的孩子要花不少钱，他能给我们找到不要钱的学校，但生活费得我们自己出，可我这条件你也看到了，于是就耽误了……”
说完他又试探着问钱进：“你能送他去学这个吗？”
王用方和钱进吃这顿饭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知道自己问这话不太合适，想着钱进带王小宝回去是要继承家业，一定不乐意孩子去搞体育。
但为了孩子的梦想，他还是豁出去老脸问了。
看钱进没反应，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就爱这个，老师让写作文谈梦想，他都写以后想当足球运动员。”
说完他正忐忑呢，就听见钱进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他有天赋，又热爱这个，我当然会全力支持他。”
王用方怔住，惊讶地看着钱进问：“你就这么答应了？”
钱进猜到了他为什么这么惊讶，直说道：“我家里是有点儿资产，但没有皇位要继承，不需要小宝为了家业放弃自己的梦想。”
王用方闻言大笑出声，看上去高兴极了。
钱进也跟着笑了，然后想到什么，突然说：“小宝应该能和他继父聊到一起去。”
王用方愣了一下问：“为什么？他继父不是个外国人吗？”
“这个等您下午看到他就知道了。”钱进突然卖了个关子。
王用方瞪眼：“你这后生，话说一半，这不是让我干着急嘛！”
钱进脸上的笑容更大，却还是没有告诉对方小宝的继父是做什么的，还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自己留下吃这顿饭的目的。
他严肃了表情，认真地看着王用方说：“小宝爷爷，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王用方本来还在瞪眼，看钱进严肃了表情，他也严肃了起来，说：“你有什么话直说，只要对小宝好，我没有不答应的。”
钱进一点也不惊讶他的态度，然后微笑着说：“这可是您说的！”
王用方这才察觉到了不对，挑眉问：“你要说啥啊？”
钱进一脸真诚地看着他说：“我是想邀请您和我们一起去海城，您将小宝养大，在这儿又没有别的亲戚了，我想接您去海城，以后让小宝给您养老。”
“这不行！”王用方想都没想的拒绝道。
“您先别急着拒绝。”钱进猜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耐心地劝道，“您想想，如果您不去，小宝会跟着我走吗？这孩子不小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王用方沉默了。
钱进又说：“而且，我这边的情况还有些复杂。”
王用方抬头蹙眉看他：“怎么个复杂法？”
钱进本来还在犹豫，但想到王用方都七十多了，他们这一辈家里孩子都多，应该不会太惊讶。
于是他实话实说道：“我之前的感情经历有些丰富，所以家里除了小宝还有别的孩子。”
王用方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问：“有几个？”
钱进硬着头皮说：“目前有三个。”
王用方注意到了他特殊的用词，扬眉瞪眼道：“目前？？？”
钱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然后将亲子鉴定造假的事情说了。
才说到一半，王用方就已经震惊的表情都空白了。
钱进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说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还会有几个孩子。家里孩子一多，我就担心我不一定能时刻关注到小宝。您跟着我过去，一是能让这孩子安心，二是能给他独一无二的关爱。我能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却不一定能给他最好最全面的关爱。”
王用方本来还震惊着，听到最后一句话，他陷入了沉思。
钱进看出他在动摇，乘胜追击道：“我知道故土难离，但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我只能厚着脸皮拜托您了。”
王用方闻言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钱进想再劝说两句的时候，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海城。”

王小宝赶到学校的时候, 早上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已经响了，而且还是班主任吴彤的课。
他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口打报告。
出乎预料，吴彤并没有为难他, 只看了他一眼就让他进去了。
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 却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盯着他，而且一个个眼神炙热。
他吓了一跳, 然后一脸莫名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刚坐下，同桌就问他：“他们都说你是流落在外的富家少爷，是不是真的？”
王小宝愣了一下, 然后摇头道：“别听他们瞎说, 我就是我爷的孙子，没别的身份。”
同桌狐疑地看着他，还想说什么, 王小宝打断他：“老班看咱呢。”
同桌立刻转头, 坐直了身子。
看他不再追问，王小宝轻轻松了口气，他拿出书本, 看向黑板，思绪却越飘越远。
王小宝虽然心大，却也不想被人议论，更不想被人围着追问自己的身世。
他以为刚才那样说就能安然无事了，谁知下课铃声刚打响, 学校的保安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敲了敲门冲着班里说：“哪个是王小宝, 大门口有人找。”
还没等王小宝站起来，讲台上的吴彤就替他问道：“谁啊？”
保安说：“那人说他是王小宝的爸爸。”
王小宝愣住。
问话的吴彤也愣住, 反应过来后，她先和保安道谢说知道了。
然后转头和众人说：“下课, 赶紧去吃饭吧。”
等同学们一步三回头离开后，她走向呆坐在座位上的王小宝身前，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王小宝回神，奇怪地看着吴彤：“老师？”
吴彤直说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老师都知道了。”
王小宝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吴彤的丈夫不仅是隔壁魏源哥的同事，还是他爷好友的孙子。
他们这个镇子不大，到哪儿都能碰上熟人。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您都知道了？”
吴彤温柔地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你之后恐怕要离开了，所以想和你爸谈谈。”
“我不走！！！”王小宝立刻高声回应。
虽然和王根顺相比，他更满意钱进这个爹，也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妈，但是他从没想过离开白水镇，这里就是他的家，他的所有朋友和亲人都在这儿，他哪儿都不去。
吴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一软，坐到他身边说：“你不是想成为足球运动员吗？和他走说不定能离梦想更近一步。”
王小宝闻言低下了头没说话。
吴彤知道这件事本和她没关系，但她一是受了丈夫的嘱咐，二是她自己也很喜欢王小宝这个学生，不忍心他的天赋被埋没，所以才关心起这件事。
在得知钱进开着两辆悍马又带着保镖后，她就打定主意要和明显是来带人走的钱进说两句，希望对方能支持孩子的梦想。
但她没想到王小宝会如此斩钉截铁拒绝离开。
看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王小宝，想到丈夫昨晚说的话，她叹了口气说：“你就算不为自己的梦想考虑，也该为你爷考虑考虑。”
“我会照顾我爷的。”王小宝突然抬头说，表情难得严肃。
吴彤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狠下心说道：“你爷年纪大了，一旦生病，他那点退休金都不够用的，更不要说养活你，还有，你别忘了你们家还欠着外债呢。”
王小宝不吭声了。
之前他们镇上来了个外地商人，说要投资他们这里，搞个年产一万吨的蓝莓副食加工厂。
野生蓝莓是他们这儿的特产，但却赚不到什么钱，主要就是因为没有人来投资。
好不容易来了个投资商，镇里的领导都很重视。
然后听到风声的乡里人就开始盘算着多开些蓝莓大棚。
王用方也参与了进去，不仅把老本拿出来，还借了些外债。
而他之所以这么积极，就是因为想支持王小宝继续踢球。
谁知道，那个投资商投资到一半突然跑了，说是什么资金链断裂没钱了。
然后之前跟风的乡亲们全都赔钱了，为了孩子拼一把的王用方算是赔的最多的那一批人。
吴彤的丈夫之所以让她来和王小宝谈话，就是想让王小宝和看上去就很有钱的钱进回去，期盼钱进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王用方留些养老钱。
他们这些大人经历过生活的毒打，知道钱的重要性。
吴彤斟酌了一番继续说道：“老师知道咱们非亲非故，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但是，你家里也没别人了，老师不放心你，只能和你说清楚利弊。而且，我觉得你爷可能也想让你跟着你爸或者你妈走，他比我们任何人都希望你好。”
王小宝听懂了，然后他哭了，低着头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泪。
吴彤眼睛也红了，她掏出手纸给他擦了擦眼泪，又给自己擦了擦，然后才说：“别的老师都说你是个心大的孩子，但我带了你六年，知道你是个心细的，一定知道你爷的难处，你和你爸妈走又不是要和你爷断了联系，等你发达了总能孝敬他的，你说是不是？”
王小宝抬起头看她，然后红着眼问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的话：“我能带着我爷一起走吗？”
吴彤愣了一下，然后一脸为难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成人世界的弯弯绕绕。
就在这个时候，钱进突然从门口走进了教室。
吴彤一转头就看见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和他们这个小镇画风格格不入的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倒是王小宝，在看到钱进的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
他利索地转身不让钱进看见自己通红的双眼，然后背着身瓮声瓮气地问：“你怎么进来了？”
钱进刚才在门口听见了师生二人的所有谈话，开门见山道：“我和你爷爷商量好了明天就走，所以来学校给你办理一下转学手续。”
听见这话，王小宝急了，也不管钱进看没看见他哭，转过身冲着钱进喊道：“我不和你走！”
钱进故意露出不解的神情问：“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谁照顾你？”
王小宝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涨红着脸说：“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而且我不仅能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好我爷，用不着你们操心！”
钱进又故意露出奇怪的表情问：“可是你爷爷也要和我去海市，他都走了你照顾谁去？”
王小宝愣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钱进刚才说了什么。
他瞪着圆圆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钱进问：“你要带我和我爷去海市？”
钱进点头。
王小宝歪了歪头，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不止我，还有我爷爷？”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钱进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不再逗弄他，笑着点头说：“对，车票和机票都订好了，明天下午就出发。”
之后，钱进在吴彤的带领下去了校长办公室，身旁还跟着通红着一张脸时不时打量他的王小宝。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遇到了吃完饭回来的校长葛洪。
葛洪昨天关注了一天镇上的头条新闻，当然知道王小宝家发生了什么。
看到钱进和王小宝一起过来，立马猜到了钱进的身份。
他也是常去市里开会的，见过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像钱进这么有气质的他也是头一回见。
双方做完自我介绍，他将钱进请进了办公室。
钱进才在办公室的会客区坐定，就听见葛洪问自己：“钱先生是来给小宝办理转学的？”
钱进抬头看着对面笑得像弥勒佛一般的葛洪，不惊讶对方猜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这孩子明天就要和我回海市了，所以我想过来给他办理一下转学。”
葛洪愣了一下：“海市？那算跨省转学了。”
看他表情有些为难，钱进问：“很麻烦吗？”
葛洪点头：“是有些麻烦，尤其像他这种快要升初中的孩子，恐怕那边没有学校会接收他。”
钱进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有他在就不怕王小宝没学上，他唯一担心的是王小宝这种情况不符合跨省转学的条件。
于是他说：“那边的学校不用担心，主要是转学的流程……”
葛洪闻言笑了，说：“您能解决接收学校问题，那就好办了。您先让那边的教务主任或学籍管理员在《转学申请表》上加盖学校公章并签署同意转入，再拿着表去那边的教体局初教科加盖公章并签署同意转入。之后你再到我这儿来，我给你开同样的《转学申请表》盖公章签署同意转出，然后两边一样的流程，还得再去我们这边的初教科盖章签字。最后你把两张表交给那边的学校就行，他们会将两份表扫描上传。等教育部审核通过转学就算办成了。”
钱进无语片刻，然后惊讶地问：“先办转入再办转出？”
葛洪点头：“是的，这样规定的目的是确保这个孩子有学上，否则我给你转出去了，那边万一不接收，孩子学籍可能会出问题。”
钱进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然后也知道今天这转学是办不了了，于是他问：“那我明天能带他走吗？”
葛洪实话实说：“这要看您的意愿，虽然可能会耽误他的学业，但我说实话，我们这边和海城那边的教育水平差距不说很大，但也还是有的，就算耽误几天也没什么，而且我建议您先找那边的老师给他摸摸底，我不确定他升学后能跟得上那边初中的学习进度。”
钱进懂了，葛洪是在建议他给王小宝留一级。
他不自觉想到了还在家里蹲的钱多多。
之前李希已经给钱多多摸过底了，钱多多的学习进度远远低于同龄的孩子，对方也不建议钱多多直接去上初中。
想到这个，钱进顿觉头疼。
回过神后，他向说了大实话的葛洪表示感谢。
两人又聊了些孩子的学业问题，直到009突然冒出来告诉他沈幼凝快到了，他才提出告辞。
约好了下周来办转学证明的时间，钱进带着取了书包回来的王小宝离开。
葛洪和吴彤客气地将他送到大门口。
双方正要告别，钱进突然想到什么顿住了脚步，他回头问葛洪：“葛校长，咱们学校接受社会捐赠吗？”
葛洪愣住：“啊？”

确定好明早的捐赠流程后, 钱进再三推辞才打消了校长想要请他吃饭的想法。
然后他带着王小宝去了县城唯一的商场。
魏源已经带着沈幼凝在那里的饭店等着他们了。
去的路上，王小宝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进本想趁着过去的路上盘算一下怎么和沈幼凝谈, 但注意到格外安静的王小宝, 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转头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王小宝闻言回头看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 他问：“你要给我们学校捐款？”
钱进点点头：“对。”
“为什么？”王小宝不解地问。
钱进不假思索地说：“因为你啊。”
王小宝脸红了，转过头不再看他了。
钱进笑了，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
十分钟后, 车到了地方。
下车后, 钱进在饭店门口看到了他们之前租的另一辆悍马。
钱灵和卫氏兄弟正在车旁等着他们。
看到他下车，钱灵立刻迎了上来：“老板。”
钱进点了点头，然后问：“吃早饭了吗？”
钱灵愣了一下才说：“吃了。”她是拥有消化功能的仿生人, 能量来源也是食物。
钱进闻言看了眼钱灵身后的卫氏兄弟, 看到两人也点了点头，他放了心。
然后才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钱灵闻言，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张。
没等钱进接过来看, 王小宝就先反应了过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钱灵手里的东西问：“这是我们家的欠条吗？”
钱进不惊讶他会猜到，先接过看了两眼。
然后他将欠条递给王小宝：“拿好，账已经清了，等会儿记得交给你爷爷。”
王小宝沉默着接过, 他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和钱进说道：“我以后会挣钱还你的。”
钱进惊讶地挑了挑眉, 却没有拒绝，而是说：“好, 我等你还我。”
之后他又看向卫峥问：“县委那边怎么说？”
卫峥回应道：“县长知道您要投资后表示热烈欢迎，但无论我们怎么说, 他都坚持要办仪式，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钱进叹了口气，昨天听到王用方说欠钱二字后，他就留了个心眼。
再从009那儿得知投资商跑路的事情后，就决定低调的投资点儿钱再走，没想到……
想到刚才热情非常的葛洪，他知道此行注定低调不了了。
考虑了一番后他和钱灵说：“你们去找一下县一小的葛校长，让他和县长联系，把捐赠和投资仪式安排在一起。还有，告诉他们我们明天下午就要离开，仪式最好能安排在明天早上。”
等钱灵带着卫氏兄弟离开后，钱进又让孙毅和云帆自己去单开一桌吃饭。
然后他才带着王小宝去了商场顶楼的饭店。
他事先让钱灵订了一号包厢，等报了预约信息后，服务员带着他们找到了包厢。
到了门口，钱进正要敲门，王小宝突然抬手拦住了他。
他挠了挠脑袋，一脸忐忑地问：“她会喜欢我吗？”
钱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心一软，说道：“你妈妈在你丢掉的前几年每天都睡不好觉，还因此看过很多次心理医生。后来她出国，也没有忘记过你，她每年都要固定回来一段时间，就为了打探你的消息。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喜不喜欢你，在她眼里，你应该是最棒的孩子，她很爱你。”
“什么爱不爱的……”王小宝转过头去嘟囔着。
钱进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觉得有些好笑。
收起笑意后，他转头敲了敲门。
敲门声才响起，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长着和王小宝一样的眼睛，圆溜溜的，瞳仁漆黑。
钱进一下子就确定了对方是谁。
不过，和记忆里白瘦柔弱的沈幼凝不同，现在的沈幼凝，小麦肤色，目冷容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飒爽。
她先是冷漠地看了眼钱进，然后立刻将视线转向王小宝。
只一眼，她双眼通红，落下泪来。
她哽咽着声音问：“你是我的赞赞吗？”
王小宝结结巴巴地说：“有、有可能是，要不你再确认确认？”
沈幼凝：？？？
钱进：……
就在三人僵在门口的时候，包厢里又走出一个人，他过来搂住了沈幼凝说：“亲爱的，进来说。”
来人体格高壮，五官立体，棕发棕眼，米白色皮肤，典型的西欧长相。
他说完语调奇怪的中文，转头和钱进和王小宝打招呼：“Hola~~”
钱进点头示意后说：“Buenas tardes。（下午好）”
对方条件反射地回应：“Buenas tardes。”
然后才一脸惊异地问钱进：“Sabes espaol？（你会西班牙语？）”
钱进点了点头，然后切换中文和沈幼凝说：“你先生说得对，有什么话进去再说，这孩子还没吃饭。”
沈幼凝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钱进，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呆住的王小宝进了包厢。
母子俩走后，高壮的西班牙人向钱进伸手：“你好，我是艾里奥·加西亚（Elio García），你可以叫我艾里奥。”
钱进伸手回握，说：“钱进，你可以叫我艾利克斯（Alex）。”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跟着母子俩进去了。
包厢里面有套间，外边是吃烧烤和唱K的地方，里面放着宴请的圆桌。
钱进进到套间，套间里只有一个人，就是坐在主位上的王用方，而送他过来的魏源却不见踪影。
王用方适时地解释：“源儿他们所有事儿。”
钱进点了点头，心想也好，要是魏源在，有些话他也不好直说。
最后，沈幼凝带着丈夫和孩子坐在了王用方的左手边，钱进坐到了右手边。
“你怎么知道小宝的，又怎么会找到这儿？”才坐下，沈幼凝就冲钱进发难。
钱进也不隐瞒，直接和她说了亲子鉴定造假的案子。
当然，为了挽尊，他没提286这个数字，只说有几个人拿着自己的样本去检测。
沈幼凝闻言冷笑一声：“哼，你果然是个花花公子。”
钱进没有回话，安安静静地接受对方的评价。
沈幼凝看着没有多少变化的钱进，不自觉回想起了曾经的那些过往。
曾经的她傻，相信了钱进的那些鬼话，傻傻地等在原地。
直等了半年后，她才开始怀疑，才开始意识到对方恐怕不是好人。
而在打不通电话，联系不到人，确定自己被骗后，她最责怪的也不是谎话连篇的钱进，而是自己。
她就是这样的人，即便被人伤害，也要先自省一番。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相信那些甜言蜜语，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让钱进这样的烂人伤害自己。
而她的孕后期，就是在这样的自怨自艾中度过的。
后来……
后来孩子不见了，她总算打起了精神，却也晚了。
她失去了和她同呼吸了十个月的宝贝。
想到这里，她又去看王小宝，然后发现王小宝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钱进。
“我还有别的兄弟姐妹？你不是不结婚吗？”王小宝听懂了钱进刚才说的话，他一脸惊讶地问。
正在钱进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王用方突然对王小宝说：“你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在海市呢，你去了就能见到。”
钱进补充道：“我没有结婚，而且你的两个哥哥都有自己的家庭，只偶尔去我那儿住。”
这话一出，桌上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没等其他人说什么，沈幼凝突然站起来说：“我不会让他和你走的，我要带他去西班牙。”
饭桌上安静了下来。
就在气氛逐渐焦灼的时候，众人突然听见钱进说：“可以。”
桌上的人都愣住。
尤其是沈幼凝，她奇怪地看着钱进：“你说什么？”
钱进先没回她话，而是转头去问一直安静陪在一旁的艾力奥：“您是一位职业球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