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废物被迫登基后by谢沧浪
谢沧浪  发于:2024年09月23日

关灯
护眼

他顿了顿,“记住,这件事不能外传。如果找到了,不要伤害对方,立刻传讯京中。你负责的区域稍后会有人将区域图给你,这几日估计弟兄们都要辛苦些。等找到了人,王爷一定会有补偿。”
韩立羽应声,接过画像,却僵在了原地。
木柯冷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声音带着警告:“韩副指挥使?”
韩立羽一个激灵,立刻回过了神。
他说:“属下马上去办。”
他转身匆匆离开,木柯回到了原位。
他轻声道:“主上,都吩咐好了。”
“知道了。”云殷道。
他的声音平静得一如往常。
只有木柯知道,半个时辰前,整个澄明殿经历了怎样的狂风暴雨。
发现李昭漪消失的第一时间,云殷就找来了木柯。
他的话很简单:“去查京中所有官员和世家的动向,有今日出入宫中的,告诉我。”
彼时木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殷让他出动所有影卫,这件事简直史上罕有。但他显然不能发表异议,发完命令,他甚至专门问了最后一个到的陆重。
对方平静地瞥了他一眼,说:“不知道。”
一盏茶之后,木柯知道了这句话的含金量。
李昭漪不见了。
一国之君在宫内无故消失,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行刺。
彼时木柯起了一身冷汗,短暂地理解了云殷吩咐他做事的理由,但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对劲。
且不说,京中明明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主上。”他硬着头皮道,“陛下把东西都收拾了一遍,还专门放在了桌子上,应当,不会是行刺或者被掳走吧?”
木柯永远会记得,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云殷看向他的目光。
他甚至没敢直接说“陛下好像是自己要走的”。
可是李昭漪为什么要走?
木柯想不通。
当然,李昭漪可以产生这个念头的时机很多。
被云殷逼着即位还要处理奏折的时候,被云殷试探甚至打算杀了一了百了的时候,还有……呃,还有跟云殷上床的时候。最后一点木柯深有感触。
且不说是不是逼迫,他每每看李昭漪那什么之后苍白的脸蛋,都觉得他家主上真是个禽兽。
但是……
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想不通,他怀疑他家主上也想不通。
要不然,为什么李昭漪是自己走的这件事明晃晃的证据摆在那里,云殷却仍然执着地觉得李昭漪是被人掳走的,硬生生地将京城权贵查了一圈,也还是不肯放弃。
京城一团乱,而与此同时的郊外。
疾驰的马车内,气氛却格外地安稳和平静。
“陛下真的什么话都没给云殷留?”
马车内,颜珩舟一边吃葡萄,一边饶有兴趣地开了口。
他的身侧,裹着大髦的人看上去像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乍暖还寒的时节,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顺着窗户漏进来的冷风。
颜珩舟给他找了件大髦,他就仿佛定居在了里头。
他一直在发呆。
听到颜珩舟的话,他才回过了神。
他说:“没什么想说的。”
颜珩舟:。
好残忍,好冷漠。
他好喜欢。
他说:“你就不怕云殷一怒之下,把帮你的那个小太监,还有你那便宜师父都一刀切了?”
李昭漪能逃出来,多亏了他身旁那个叫春糯的小太监。
颜珩舟生平就没见过那么机灵的小鬼,不仅机灵,还忠心耿耿,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毫不犹豫地就干了,虽说云殷一向不太喜欢迁怒旁人。
但,万一呢。
从这一点看,李昭漪的御人之术还是可以的。
他若有所思,李昭漪却在认真回答问题。他说:“应该不会。”
顿了顿,道:“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现在璋牧已经在京城里了。平日里的事情本来就主要是他在做,换一个皇帝,没那么麻烦。”
这才是李昭漪这么干脆地就走的原因。
之前他回来,是因为昌平把云殷逼到了绝境。
云殷一没有合适的,可以直接继位的继承人,二需要对昌平和他的同时离开做一个合理的解释。眼下的情况远没有那么危急,虽然麻烦了些,但他相信,云殷可以处理。
他自认答得很详细,也未提到他和云殷的关系。
但颜珩舟的回答却很奇怪。
他道:“陛下,您似乎低估了您在阿殷心里的分量。”
李昭漪抿紧了唇。
片刻后,他道:“您可能误会了什么。”
不等颜珩舟再说什么,他就道:“先生愿意带我出来,谢谢先生。等到了岔路口,先生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离开,免得牵连先生。”
颜珩舟一笑。
“无妨。”他道,“做都做了,不差多带半程,陛下安心坐着。”
他顿了顿,兴致勃勃地道,“还有,陛下可别叫生分了。之前就和陛下说过,您在外头,得要个合适的身份,您现在是颜某的幼弟,叫声兄长,不过分吧?”
李昭漪:“……”
他看着颜珩舟一脸翩翩君子,理直气壮的样子。
饶是颜珩舟是带他出来的恩人,他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为什么选颜珩舟?
原因很简单。
李昭漪想出宫,能选的帮手很少。
其实最方便的就是找陆重,但是一来,陆重帮过他一次,很容易就会被怀疑,二来,李昭漪也不想再牵连到陆重,毕竟他和云殷,还是上下属的关系。
他原本已经不报希望,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颜珩舟。
颜珩舟近日刚好要离京。跟他走,一方面,李昭漪一路都可以避开出城进城的惯例搜查,另一方面,云殷一定会送他,那个时候,李昭漪刚好可以避开云殷。
最主要的,他是云殷的好友,一时半会儿,云殷绝对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颜珩舟为什么要帮他?
李昭漪其实也不知道。
但是从颜珩舟那一句“嫂子”开始,他能隐约感觉到,颜珩舟对他的态度,和常梓轩是不一样的。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找来了颜珩舟。
他一宿没睡着,出乎他的意料,颜珩舟答应得却很爽快。
李昭漪说:“你不问问为什么?云殷知道了,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颜珩舟却道:“君命难违。”
说话的时候,他冲李昭漪眨了眨眼睛。
然后他道:“放心。他对谁动手都不可能对我。陛下这回,确实是找对人了。”
语气间没有推脱和为难,竟然还有赞赏。
他的轻松感染了李昭漪,他不由自主地也放松了下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疑虑。
跟着颜珩舟出宫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毕竟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风月了。但是一路上,颜珩舟都没有逾矩的举动。加上对云殷的朋友,他一直都有潜意识的信任。
于是,一路风平浪静,他们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离京走了很远。
李昭漪这次出行的身份是颜珩舟的幼弟。
他起先觉得这听起来有些明显和荒唐,但颜珩舟却道无妨。他说颜家世代行商,大家都喜欢往外跑,各地的旁支不少,有个血缘关系远的堂表弟弟是很寻常的事。
就连他自己都认不全。
他问李昭漪有没有小名,李昭漪说没有。
颜珩舟就道:“颜家取名,这一辈好像应当是从玉,我给你取个吧。”
他给李昭漪取了个单字琅,说是“美玉”之意,李昭漪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这么好。”
他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寓意这么好的字。
颜珩舟却笃定地道:“陛下很好。”
“是有些人没眼光。”他的语气轻飘飘。
明明李昭漪什么也没说,他却仿佛知道了一切。李昭漪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练出来的,感想就是自己可能再跟着学十年也达不到这种程度的敏锐和聪慧。
他感觉自己笨笨的。
笨笨的李昭漪——现在应该叫颜琅了,他跟着颜珩舟赶了一天的路,到了驿站的时候,京中的信鸽终于传来了找人的消息。
颜珩舟打开看了一眼,就将纸条烧了。
烧完,他看着李昭漪直勾勾的、带着些紧张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别怕。”他道,“云殷他应该一时半会儿没想到你会跟我走。这会儿搜的都是京城和附近的城镇,等他想到,咱们应该也走了半路了。”
“不过……”
李昭漪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早晚的事。”颜珩舟道。
他顿了顿,“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来找你。”
“到时候,你还是要面对他。”
有些话没有说清楚,就注定离开只能是暂时的。哪怕李昭漪不是这么想的,云殷也会把它变成暂时的。这是毋庸置疑、根本不需要讨论的事。
所以——
“陛下。”颜珩舟道,“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落下。
李昭漪的眼睫颤了一颤。

正如颜珩舟预料的那样,几天之内,京中传来的,都是报平安的消息。
李昭漪起先还有些惴惴不安,但是颜珩舟天天变着花样劝他,他说“小琅,你想啊,你着急,这一天过去了,不着急,这一天也过去了,你就先玩着,他来了再说呗。”
说这话的时候,他亲昵地搂着李昭漪的肩。
起先,对于他的称呼和自然的动作,李昭漪是十分不自在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颜珩舟的情商太高,渐渐地,他竟然逐渐地习惯了这种感觉。
这种……好像真的长兄在身旁的感觉。
颜珩舟对他很好。
作为颜家名义上的小少爷,他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有人精心照料。他喜静,平日里在落脚处住宿,他的院子就只安排两个经验丰富的婢女。
每个晚上,颜珩舟还会过来陪他聊聊天。
他们从前也聊天,多半是几个人一起聚会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李昭漪听得多,说得少。因着过往的经历,他很难参与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其实他也想过云殷为什么非要带着他,好在后来,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他的不自在,他再找借口推拒的时候,云殷也不会强求。
但是颜珩舟不一样。
第一次他来,李昭漪如坐针毡。
他很怕颜珩舟说起云殷,无论说什么,他想他应该都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颜珩舟没有提到一点他们的过往。
他只是带李昭漪去逛了夜市,没有任何节日加持的陌生小镇上,下着细密的小雨。摊主们忙着支起挡雨的油纸,而颜珩舟撑着伞,给李昭漪挑选面具。
有的时候出门在外不方便,面具确实是个必需品。
挑完了简朴用于遮挡的,他拿了个小兔子花样,在李昭漪边上比划:
“这个怎么样?”
“……”李昭漪说,“如果你给自己买的话。”
有云殷的前车之鉴,他很警惕。
颜珩舟就笑。
最后,李昭漪拗不过他,挑了个小狐狸的。
作为交换,颜珩舟自己戴上了那个毛茸茸的兔子。
面具戴上,仿佛就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李昭漪心变得轻盈了起来,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护城河,还有不远处亭子里言笑晏晏,吟诗作对的书生,心情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第二天,第三天。
颜珩舟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
他只是带着李昭漪穿过无数陌生的大街小巷,烟雨人家,田间地头。仿佛是洞悉了这位自小长在深宫、也被囿于深宫的帝王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们聊着民间的奇闻轶事,秀丽山川,却不谈现在。
几天过去,李昭漪终于彻底地放下了心底的那点忐忑和不安。他意识到,他心心念念地要出宫,或许念的,就是这一份自由和宁静。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只是一时冲动的话。
那么现在,他真的有些不想回去了。
这话,他告诉了颜珩舟。
他们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聊。
这场对话发生在他们经过的一处密林里。
因着李昭漪在,其实他们还是加快了脚程的。有的时候不赶巧,就得在一些条件不太好的地方解决住宿和用餐。这一日,他们在林中简单地用了点干粮。
饭后,颜珩舟和李昭漪趁着休整,去了一旁的一眼清泉边上消食。
李昭漪戴着狐狸面具,却掩不住面容的清丽。这一路上无论是百姓还是随行的侍卫仆从,总有悄悄看他的人。不是怀疑,只是被吸引。
李昭漪似有所觉。
颜珩舟惊讶于他的敏锐,李昭漪道:“云殷……”
“他说过。”
说过他很漂亮。
也是因为他的脸,对方才这么想要他。
他的语气很平静,颜珩舟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叹了口气。他说:“其实我有的时候也挺同情阿殷。”
占有的本质是不安。
这是云殷的性格和经历使然,但很难说,这里面没有微小的一部分原因,是——
其实云殷潜意识也知道,以李昭漪的样貌和条件,但凡他踏出精心打造的囚笼,他能见到大千世界,而大千世界,也不会吝惜对他的偏爱。
云殷不自信,听起来是天方夜谭。
但在李昭漪身上,或许的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话说了一半,李昭漪自然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他被清泉里的几尾小鱼吸引住了目光。许久之后才道:“……你说什么?”
语气心不在焉。
颜珩舟:。
“没什么。”他道。
他顿了顿,看着李昭漪专注的神情:“这几天,小琅玩得开心吗?”
没有什么犹豫,李昭漪点了点头。
几天下来,他已经很习惯于在颜珩舟面前表达真实的情绪。
因为颜珩舟和那个遥远的京城没什么关系,他只是颜珩舟。硬要说多一层的身份,比起云殷的好友,他更像是李昭漪的兄长。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李昭漪道:“我以前……没看过这些。”
旁人眼中触手可得的锦绣河山,于他而言只是遥不可及的梦。他踏入了梦中,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他顿了顿,补充:“其实云殷,他有经常带我出来,但,不可能很远。”
这是他这么多天第一次提起云殷。
颜珩舟心里有数,不知怎么的,明明知道,这是个切入话题的好时机,他却也不想多说。
他心里也有一杆天枰。
最开始是义务帮兄弟照顾相好的。
现在是只想让弟弟开心。
他说:“京中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他也开始变得冷酷。
李昭漪默默瞅他,从他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他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颜珩舟感觉有些阴暗的天都亮了几分。然后他听李昭漪说:“其实我原来,没想那么多。”
他垂了眼,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做皇帝……没那么痛苦。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享受了那么多,总要付出一些东西。而且,我那个时候更想和师父在一起。”
出宫像是一个梦。
梦里没有冷宫的残酷,还有陆重。他们不必囿于身份的限制。
这是出宫对他来说最大的意义。
颜珩舟顿了顿:“你要是想,我可以设法把你师父带出来。”
这一次,陆重拒绝了和李昭漪一起走。
他是想替李昭漪引开追兵的,但李昭漪不愿意他折腾。
一来二去的,他索性让陆重安心呆在宫里,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颜珩舟这么说,李昭漪眼睛一亮,然后他又听颜珩舟道:“这是之前那次吧。这次呢?”
他也听说了之前的那一次离开。
感想是,云殷栽了,真是让他毫不意外。
李昭漪沉默了片刻。
就在颜珩舟想开口“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时候,他开了口。
“不想。”他道。
不想见他。
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人在极度痛苦和恐惧的时候下意识的选择永远是逃避。
为了逃避,他可以鼓起十足的勇气,做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提想也不敢想的要求。
这一切,都是因为两个字:
而这个“他”是谁,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其实游玩之余,这几天,李昭漪也想了很多。
冷静下来,他偶尔也会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冲动。
且不说云殷和李昭钰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云殷从来说的都是想要他,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个要求他提得直白坦荡。
他似乎反应过于激烈了。
但他无法抵抗自己内心的本能。
靠近云殷,他会觉得不舒服。想到那些流言,他会难堪。
自尊、道德、三观,这些从前他迟钝的东西因着他的成长前所未有地冲击着他,让他无法面对云殷和“真相”,这才是他这么着急跑出来的最主要的原因。
他实在不知道,他面对云殷的时候,会说些什么,会做些什么。
最冷静的时候,他甚至会作为旁观者,责怪云殷。
他觉得云殷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不妥当,根本没有尊重李昭钰,他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找和他相似的人来自欺欺人。
当然,这种极度的理智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大多数时候,李昭漪只是觉得难堪,和……难过。
很奇怪。
比起耻辱,他更多的情绪居然是毫无来由的难过。清晨睁开眼的时候想起这件事,他会觉得很伤心,可是究竟为什么伤心,他又说不上来。
所有的情绪混乱成一锅粥。
他想不通。
便选择不去想。
当然,这些话不太方便讲给颜珩舟听,因此,在颜珩舟试探着想要询问的时候,他岔开了话题。
“可以问吗。”他道,“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
他的话音落下,颜珩舟的神情微顿。
李昭漪是真的有些好奇。
他能察觉到颜珩舟对他没有恶意,也是真心地在照顾他。
但是……
大约是跟在云殷身边耳濡目染惯了,凡事,他总想问一个“为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这话颇有些怀疑颜珩舟的意思,但颜珩舟却没计较,只是道:“小琅应该知道,当初夺嫡之争,我离开了宫中。”
李昭漪点头。这事他知道。
也正是因此,很多人都觉得,颜氏这是放弃了站队,颜珩舟和太子一党关系破裂。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颜珩舟笑了笑。
他道:“其实传言也并非全然是假的。”
“当时。”他道,“我确实和太子殿下还有阿殷他们,起了些矛盾。不过不是因为关系破裂,是当时,我觉得……”
他顿了顿,“殿下不适合当皇帝。”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李昭漪怔在了原地。
“觉得很奇怪?”颜珩舟道,“但其实现在我还是那么想。”
他顿了顿,“太子殿下的心太软,为人太过赤诚,这当然不是什么坏的品质,但是为人君者,可以仁善,但不能过分软弱。他能走到现在,我个人觉得,他的谋臣要占很大一部分的功劳。”
“也正是因此,我觉得,他不合适。”
知人善任,是君主的重要品质。
但是过于依赖谋臣,其实是能力不足的一种表现。在当时的颜珩舟看来,李昭钰是很好的人,是他的至交,甚至他不否认,李昭钰或许会成为一个圣主。
只是,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心无旁骛地追随对方。
他不愿意欺骗自己,也不想辜负对方的信任。经过漫长的、理智与本能的交锋,他选择了离开这场角逐。
他早已放弃了自己的政治理想。
哪怕做一个皇商,他也可以心怀天下,为百姓做一些实事。
这些年,颜氏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他以为他会这样过一辈子,直到他遇见李昭漪。
“陛下。”他终于换回了原来的称呼,垂了眼眸,“我在您身上,看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对李昭漪那么好?
其实颜珩舟也想过这个问题。
不同于李昭漪,他已经过了混沌迷茫的阶段。有些事,其实稍稍深入多想一下,就能明白过来。
李昭漪身上有很多特质。
风月相关的,例如纯洁漂亮。而除开风月,还有一些——
其实,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东西。
他不懂政事,但同时也不太会有畏难或者害怕的情绪。明明是傀儡皇帝,但即便是面对云殷,除了感情上的退让,他其实没有太多的畏惧。
李昭漪的周身萦绕着一种冷。
这种冷可以是处理政事的冷静,也可以是面对危机的理性。
最难得的是,他有魄力独立地做出决定。
冷宫的经历对于李昭漪来说是磨难,但同时,也是际遇。
所有人都没发现,他们这位年轻的帝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正快速地成长着,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完成了极大的蜕变,已然有了一代圣主的雏形。
但颜珩舟发现了。
他很坦白,但李昭漪显然受到了惊吓。
他看着颜珩舟,就差把那句“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写在脸上。
颜珩舟心里有数,也不想和他辩驳。
他言简意赅:“陛下,有您,是燕朝之福。您要相信您自己。如果您真的是朽木,以蔺老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尽心尽力地教您这么久。”
他这句话一说,李昭漪沉默了。
颜珩舟以为他还是没反应过来,正打算岔开话题——
左右这都是之前的事了。
但是片刻后,李昭漪突然开了口。
他轻声说:“谢谢。”
颜珩舟怔了片刻,抬起头,看到了李昭漪干净澄澈的眼睛。
“所以。”不等颜珩舟反应过来,李昭漪就接着道,“这跟你帮我出宫的关系是?”
按照颜珩舟的逻辑,应该拦着他出宫才对。
颜珩舟:。
他回过了神,道:“不然留陛下在宫中,被某些蠢货可劲儿欺负?”
有天赋也不能这么可劲儿造啊。
“而且,我也只是一说。”他很坦然地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也从来没有强迫别人做什么的爱好。与其说是因为看好陛下才帮忙,不如说是我看陛下顺眼,所以顺手为之。只是陛下问,所以我告诉陛下。”
看好李昭漪是真的,帮他忙没多想也是真的。颜珩舟随性而为了小半辈子,到现在也没怎么变。
胆大包天的话想说就说,胆大包天的事想做就做。他以为他会吓到李昭漪,但他没想到,阴差阳错一般,自这天之后,李昭漪反而对他彻底卸下了心防。
颜珩舟意外之余,又的确很受用。李昭漪实在太乖,做弟弟也没人招架得住,只想给他摘星星摘月亮。
只是,星星月亮还没摘下来,一些该来的事,却提早来了。
李昭漪离宫的第十天,京城的鸽子照常报着平安。
只是夜色降临,一行人轻装先行到达下榻的颜氏分部时,临进门,颜珩舟突然敛了笑意。
招呼的颜家旁系僵着一张笑脸,颜珩舟当机立断,直接将李昭漪一把推出了门外。
只是,已经晚了。
颜珩舟动作的刹那,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长剑逼近脖颈,只差一线。
颜珩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弃了动作,而此时此刻,里间的人已经踏出了门。
春寒料峭,月色凄清。
李昭漪僵在原地,被人用视线全身上下认真而仔细地扫过一遍,这种大庭广众被视线一寸寸掠夺的感觉让他脊背发寒,也唤起了他某些最隐秘的记忆。
他喉咙发干,受不住移开了眼。而眼前人却丝毫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
不紧不慢地将人扫过一遍之后,男人才将视线定格在李昭漪的脸上。
他蓦然笑了一笑,缓缓地开了口。
“陛下。”
“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李昭漪的身后无声无息地站了一排影卫。
李昭漪闭了眼。
他的手指攥紧了掌心,骨节发白。

第50章
这一天,云殷给李昭漪留的最后一点面子,是在命令随行的影卫退居外院看守之后,才和他一起进了屋。
然而,也仅限于此。
李昭漪是被攥着手腕拖进门的。
他刚刚还抱着侥幸心理。
例如,云殷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说到底,他对云殷只是一个玩具。玩具没了可以再找。他是这么想的。
这个念头到他头晕眼花地被摔到床上为止。
床是软的。颜珩舟这人讲究,落榻之处都会让人提前精心布置。
他也有钱,此时此刻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温暖而沁人心脾的花香,这是屋子里点的暖香。
不知道是不是这点香让云殷误会了什么,他蓦地笑了一声,俯下身,轻声问被锁住了双腕压在头顶的李昭漪:
“跟他睡过了?”
李昭漪僵在了原地。
待明白了云殷话中的意味,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脸上漫起一阵潮红,咬紧了牙关,眼睫带着颤。明明是一副被羞辱的样子,却依旧漂亮得惊人。
云殷嗓子眼发紧,单膝跪上床。李昭漪别过脸,他捏着对方的下巴把人的脸掰正。李昭漪开始剧烈的挣扎,云殷压制住他的所有动作。
李昭漪含着水汽和愠怒的眸子瞪着他,他哑声道:
“陛下,臣找了您整整十天。”
整整十天。
没人知道,他这十天到底是怎么过的。
从发现李昭漪不见了的第一刻开始,云殷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绷紧了的弦。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