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鲛人,你不怕我?”宗政逍手撑着秋千柱子,俯身看戎音。
戎音仰着下巴,傲娇道:“我才是会吃人的妖怪,我为什么要怕你?”
宗政逍轻笑:“你那么厉害啊?”
“没错。”戎音吹牛,“我可是妖族之王。”
宗政逍眉眼含笑:“你说你是厉害的妖王,那你可知道,有一种修炼办法,可比吸收月光要有用百倍?”
戎音眼眸发亮,追问:“什么方法?”
宗政逍打量着戎音身上的白纱衣,道:“妖王怎么明知故问?”
“我怎么晓得你说的方法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戎音抬腿,玉白的赤足伸向宗政逍的腿,撒欢似地踢了一脚,坏笑道:“我的方法,可是能让你欲罢不能的哦,敢不敢试试?”
宗政逍握住戎音的脚腕,慢慢抬起,白纱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时风景正好。
他往下看去,眉梢猛地一跳。
宗政逍抬眸,对上了戎音得意的眼神,他笑吟吟地冲宗政逍眨眼睛:“人族的皇帝,你可满意本妖王今夜的打扮?”
宗政逍上前,离戎音更近。
“满意,满意得不得了。”宗政逍挑起戎音的下巴,嗓音暗哑,“妖王的修炼方法,是不是想吸收朕的阳*,嗯?”
戎音笑吟吟:“人族的皇帝真聪明,本妖王不止要你的阳*,还想要你的龙*,你敢给吗?”
宗政逍俯身,两人距离近到几乎脸贴脸。
“朕有何不敢?”
戎音仰头,气息抚过宗政逍的唇:“不怕本妖王把你吸干,让你*尽人亡?”
宗政逍笑:“为什么不是朕先把你弄坏呢?”
戎音抬起手,抱住了宗政逍的肩背,“那比一比?”
宗政逍道:“好啊,朕定会尽地主之谊,让妖王不虚此行。”
话落,宗政逍已然倾身而上。
那本画册上有关秋千的玩法,今夜都让两人试了一遍,到最后还是戎音先认输,哭着求宗政逍下次再来。
宗政逍坐在秋千上,戎音又坐着他,他伸手捧着戎音的脸,吻去他眼角的泪珠,嗓音低哑地轻笑:“妖王这是认输了?”
戎音哭得眼圈泛红,羽睫上还挂着泪。
他撑着宗政逍的肩膀,抽抽搭搭:“我都说不玩了,你怎么还叫我妖王。”
宗政逍在他脸上轻轻咬了一口,在戎音惊呼疼以后,又安慰似地吻了吻。
“妖王不亲口认输,这比赛就结束不了,那我们就得继续玩。”
戎音瞪他:“我认输,你赢了,这样总行了吧,就会欺负我!”
宗政逍道:“我这是尊重比赛规则,怎么叫欺负你。”
“你还狡辩。”戎音气得又掉了几粒金豆豆。
宗政逍见状赶紧认怂,“好好好,怪我,是我欺负你,行了吧,小祖宗,别哭了。”
“哼,谁要做你祖宗,我又不姓宗政。”戎音这是得理不饶人了。
宗政逍也纵着他,柔声哄道:“我跟你姓,我叫戎逍,这样可以吗?”
戎音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
“好了,小祖宗高兴了的话,我可以继续了吧。”宗政逍帮戎音稳住身形,柔唇相贴,“阿音,抱紧点,小心摔下去。”
戎音乖乖地抱住宗政逍,将下巴搁在宗政逍肩上,道:“最后一次了,我想睡觉了。”
宗政逍开始动作:“好,都听阿音的。”
戎音哼哼:“你也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才敢如此放肆。”
宗政逍轻笑出声:“是啊,我都快被我们阿音宠上天了。”
月夜下,彩色的秋菊被晚风吹拂,摇曳生姿。
最后戎音穿着碎得七零八落的白纱衣被宗政逍抱去清理,哪怕困得快睡着了,他也不忘记叮嘱,“待会儿麻烦你去把秋千那里收拾一下好不好?我不想被他们看见。”
宗政逍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好,绝对打扫得干干净净,阿音放心睡吧。”
戎音终于不再抵抗打架的眼皮,顺从它们闭上了眼睛。
失去意识前,他还不忘记夸人:“谢谢老公,老公最好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周公拽走了。
宗政逍失笑:“有时候倒也不用这么有礼貌。”
将戎音放回床上后,宗政逍任劳任怨地干起了清洁工作,将秋千和附近秋菊上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没留下一点证据,简直是模范清洁工。
第二天戎音腰酸背痛地起床,宗政逍边喂他喝粥,边问他:“之前不是死活都不肯扎秋千,昨夜怎么就愿意了?”
戎音一副霸道总裁的表情:“就允许你悄悄帮我养护肠胃,不允许我给你你想要的小惊喜啊?”
宗政逍道:“允许,当然允许,我只是太高兴了。”
戎音抬起他的下巴,语气倨傲:“你是我的男人,我不宠你宠谁?”
宗政逍顺势又凑过去吻他,而后继续喂他喝粥,“霸道妖王,先填饱肚子再来宠我吧。”
戎音满足地拍了拍他的肩:“还是爱妃你心疼本王。”
两个戏精,旁边的宫人们都快憋不住笑了。
中秋过后,宗政逍宣了几位大臣进宫商议要事,然后在第二天早朝时公布了他们商量好的结果。
宗政逍准备在明年向天下宣告玉米的存在,将玉米种子分发下去的同时,他还预备从明年秋季起开始收税。
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宗政逍登基至今没有收过一分的税,从京城到地方,官府的运转基本靠京城拨款或者自给自足,至上而下都崇尚清廉节俭。
但一直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如果没有肥料,宗政逍可能还会再等几年,但有了肥料,百姓年年丰收,也有了交税的能力。
当然,不会一来就交最高档的税,肯定是一年一年往上涨,直到涨到正常水平。
这样循序渐进,也不会引起百姓反感。
这件事宗政逍也跟世家的官员商量过,所以他说出来后,也没有世家的人出来反驳,双方倒是难得统一了意见。
主要也是现在李家主成了残废,李家的代表李楚又装聋作哑,崔家和陈家都想明哲保身,谁也不愿意出来触霉头,这朝堂自然就显得和平了许多。
这日下朝后,崔陈两位家主聚在一处,看着旁边本该属于李家主的位置,再想想他当下的处境,两人不禁同时蹙了蹙眉。
崔家主道:“李楚这个小辈,好像不太听话啊。”
李家主瘫了以后,李楚就不怎么参与世家之间的活动了,即便来了,也是在旁边装傻充愣,半点不重视。
他的举动实在可疑,像是刻意回避再与他们产生关系一样。
陈家主道:“也不知这是李大人的意思,还是李楚自作主张,李家像是想独善其身。”
崔家主嗤笑:“李家以为这是扮家家酒吗?想退出就退出,离了我们,他李家只会成为孤立无援的活靶子,到时候小皇帝会放过他家?”
陈大人点头:“是这个道理,我们和宗政逍之间的矛盾太深,要么他死要么我们亡,没有折中的办法。”
崔家主转着茶杯,神色阴沉:“说起来,李大人怎么忽然就瘫了?之前他虽然病了,但看起来还算硬朗,不过宠幸几次妾室就成了现在这样,未免太不合理了些。”
“我听说他和那妾室听了高僧的话,觉得早日怀孕,就能早日让李傲重新投生到李家,再加上其他小妾平日争宠,他精力有限,年纪又大了,会出问题也正常,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例子。”
崔家主神色凝重:“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李大人刚出事的时候,你派人去看望过他吗?”
陈家主点头,“还是我亲自去的,我到了李府,亲眼见到了他,他躺在床上,几乎浑身都动不了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李夫人和李楚有空就在床边伺..候,李大人看他们的眼神挺和善的,不像是有什么隐情。”
陈家主去的时候,李家主还没识破李楚母子俩的阴谋,是以在陈家主面前,他表现得很是信任两人。
至于崔家主,他没那个闲心自己上门,而是派了他儿子去的。
他儿子回来说,他打听到害得李家主中风的妾室,也就是李傲的娘,已经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李家人都说李家主就是因为纵欲过度才会出事,没有别的外因。
至于李家主本人,俨然成了真正的废物,他连崔少爷都没见,只让李楚招待他,然后客客气气地将他送走。
据李楚所说,李家主出问题后就羞于再见客人,还希望客人们谅解。
崔家主道:“现下李家,怕是快要完全落进李楚手里了。”
陈家主摇头,道:“李家主瘫得太突然,李楚前些年一直被冷落,等李傲死了才被李家主重用,所以他几个叔伯好像都不太服他,最近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好事啊。”崔家主眼眸亮了一下,“既然他那么不乖顺,就让他吃吃苦头,让他明白想逃离我们独善其身会有什么下场,等吃够教训,他自然就听话了。”
陈家主一愣:“崔大人的意思是?”
崔家主唇角上扬,笑容满是恶意:“去他几个叔伯那里走动走动,给他找点麻烦,还有,我总觉李大人中风这事儿有蹊跷,刚好趁着这段时间,仔细调查一下。”
陈家主懂了:“如果真能拿到李楚的把柄……”
崔家人接道:“那连带着他和李家,都会是我们手里最好用的挡箭牌。”
闻言,陈家主眼里也闪过一抹邪笑。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想安全,就需要有人在前面冲锋陷阵,抵挡宗政逍带来的所有危险。
“阿嚏!”
李家,李楚刚进入李家主的卧房,就被里面的气味熏得忍不住打喷嚏。
因为李母的示意,下人们对待李家主的态度也怠惰了许多,不仅不及时给他翻身,连吃饭和处理大小..便,都是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再做。
但屋里味道太臭了也不行,显得他们懒惰,所以就有下人想着拿香粉冲散一下臭味,结果却不小心形成了更呛鼻的气味。
李楚闻一次就受不了了,赶紧退出来,冷着脸质问下人:“你们就是这么照顾老爷的?”
他故意留李家主一命,就是为了让他经受长久的折磨,顺便让他当镇宅宝,免得李家主死后,他还没完全掌控李家,那些叔叔伯伯就跳出来跟他掰扯。
他是想让李家主不好过,但他怀疑臭成这样,可能会让李家主一命呜呼。
下人们慌乱不安地跪下,颤声求饶:“少爷恕罪!”
李楚也懒得教训他们,毕竟他也不希望李家主过得太好,“进去给老爷打理干净,把人抬到外面来晒晒太阳,别闷发霉了。”
“是是。”下人们见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连忙听命办事去了。
秋季阳光不燥,李楚坐在庭院里喝着茶,看着下人们端水进进出出,又重新给李家主换了被褥衣服,这才将洗漱干净的李家主送到了李楚身边。
因为久躺没人翻身,再加上卫生环境堪忧,李家主身上长了不少褥疮,看上去十分恶心可怖。
他干巴巴地躺在躺椅上,歪斜着脑袋看向跟自己隔着一个石桌的李楚,眼神怨毒得如同恶鬼。
正是因为李楚,他最疼爱的傲儿才会死,他也从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变成了瘫痪在床的废物老头。
李楚像是没有察觉到李家主阴狠的眼神,他咽下嘴里的茶水,微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爹近来过得可好?”
这明摆着是明知故问,语气里还满是嘲讽之意。
李家主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蛋都憋红了,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喘..息声。
李楚自顾自地回答:“面色红润,看来过得还不错。”
李家主快被他气厥过去了。
李楚继续跟他闲聊:“今年咱们庄子上的庄稼大丰收,各个店铺的生意也十分红火,到年底结算,应该能赚不少银子,只可惜了,爹你只能看不能碰。”
李家主算是反应过来了,这小子今天就是专门来气自己的,他还不想死,只能尽力去克制怒气。
但李楚明显不准备给他冷静的机会,接着道:“如今皇上越来越得势,世家们开始着急了,可没了你这个蠢货在前面当挡箭牌,崔家和陈家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愿意去触皇上霉头,他们就想劝我学你,继续给他们当刀,只可惜没能成功。你应该庆幸李傲已经死了,要是让他按你的心愿来继承李家,那李家怕是得落得跟贺家一样的下场。”
听见李楚提起李傲是这副蛮不在乎的语气,李家主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孽种!
他当初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即便不喜欢发妻,还是纵容她生下了这个儿子,并将其抚养长大。
他应该在李楚出生的那一刻,就亲手掐死他!
看着他无能狂怒的表情,李楚当即大笑出声。
“爹啊爹,这就是你辜负发妻亲子的报应。”李楚举起茶水,缓缓倒在李家主身上,“放心,我暂时还不会让你死,你就静静待在深宅里腐烂发臭,看着我怎么牢牢把整个李家掌握在手里吧。”
“呵……呵……”李家主气急,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见李家主是真昏迷了,李楚才慢悠悠地叫旁边低头装聋作哑的下人去找府医来。
而崔家那边,因为李府被李楚管理得跟铁桶一般,根本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他们便将目光投向了被送去庄子上的李傲母亲身上。
崔家人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关押姨娘的庄子,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姨娘如今在这里每天干的都是粗活,吃不饱穿不暖,哪里还有当初李府贵妾的派头。
这无疑是李楚母子的报复。
对外宣扬自己仁善的名声,说把姨娘当亲娘看待,背地里还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姨娘或许是受够了这样辛苦的生活,在崔家人悄悄找到她,许诺可以带她回京城,但代价是她得把李家主出事的前因后果说出来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从姨娘那里,崔家主才知道李楚瘫痪不是意外,而是被姨娘下了药,而药又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拿来的。
最后姨娘受罚,那丫鬟却继续留在了府里。
一瞬间,崔家主就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李家主宠溺李傲苛待李楚是全京城公认的事实,李楚对他又怨也很正常,现在李傲死了,李楚再没了竞争对手,想早点取李家主而代之也不是不能理解。
老友被儿子算计,崔家主没有过多愤怒,反而很是欣赏李楚的忍耐力和谋略。
如果他能以积极的态度帮助世家对抗皇上,于现今的世家来说,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而能拿捏这个小辈的把柄,此刻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崔家人把姨娘偷偷带走了,庄子上的人发现她消失以后连忙去禀告李楚。
李楚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来不及想太多,崔家主就派人来请他,说有要事相商,请他过府一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鸿门宴,李楚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告诉母亲不用叫人去找了,他知道姨娘在哪儿了。
崔府,崔陈两位家主坐在庭院里赏着秋菊饮酒,李楚被下人带进去时,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他。
李楚做足晚辈的礼数,向两人问好。
陈家主皮笑肉不笑:“贤侄坐吧。”
李楚从善如流地坐下,旁边的丫鬟上来给她斟酒,陈家主跟话家常似的问:“贤侄近来可还好?听闻你几个叔伯前些日子闹出了些乱子?”
李楚霎时就懂了,怪不得他那几个原本馋他家产却畏畏缩缩的叔伯,前些天忽然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居然敢去李家店里闹事。
现在看来,这其中少不了面前这两位的手笔。
李楚笑道:“谢陈伯关心,晚辈与叔伯本是一家人,因为误会闹出了点小矛盾,现下已经说开了。”
李楚可不是他爹,会纵着家里的亲戚,自然是早就设法把那些家伙赶走了。
“是吗?那就好。”陈家主笑容不达眼底,“你父亲意外瘫痪,家里的重担都落到了你肩上,贤侄辛苦了。”
“还好,在晚辈的承受范围之内。”李楚垂眸看着清澈的酒水,做谦虚状。
这回轮到崔家主开口了,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李楚:“说起来,我记得你父亲身体平时挺硬朗的,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呢。”
他们拐弯抹角,李楚也不急着戳破他们的心思,跟着装傻:“弟弟的死讯传来后父亲就病倒了,算是落下了病根,再加上他到了年纪,姨娘因为一个僧人莫须有的几句话就哄着父亲夜夜笙歌,次数多了,父亲承受不住才出了事。”
“哦,按你的意思,那姨娘才是罪魁祸首。”崔家主端着酒杯,嘴角含笑:“可据我所知,那位姨娘的供词,却与贤侄的话有很大的不同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李楚先是装作一愣,然后表露出十分讶然的表情:“崔伯父这是什么意思?”
崔家主慢悠悠喝了口酒,这才道:“贤侄,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没收到你姨娘消失在庄子上的消息。”
见崔家主开门见山了,李楚也懒得再伪装,神情冷淡:“不知崔伯父将我父亲的妾室掳走,意欲何为?”
崔家主道:“贤侄不必慌张,不过是请她来府上做客,顺便询问些事情罢了,她只说了你父亲倒下的原因,但我却从中发现了些有趣的信息。”
“哦?”李楚神情不变,“什么有趣的信息?”
崔家主笑道:“你弟弟的死因,好像与你有一定关系呢。”
李楚沉吟片刻,叹息道:“的确跟我有关,怪我和父亲平时太惯着小傲了,才会让他目无王法,闯出这等祸事,最终害人害己。”
见他到了这种时候还在狡辩,崔家主也没生气,只是道:“我知道,有关你爹病倒和李傲死因的证据已经被你处理干净了,我们即便是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可贤侄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言可畏’。”
李楚冷冷地看向他。
崔家主继续说:“我清楚,你爹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你还没真正掌管李家,还需要你爹来稳住局面,你那几个叔伯可是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你说要是我们把你做的事都传出去,还有你爹和姨娘这两个人证来作证,你说说你叔伯从你手中抢走家主之位的机会有多大?”
害父杀弟,即便没有证据,只是谣言,可一旦宣扬出去,他爹、姨娘和叔伯肯定会想尽办法将他的罪名坐实,到时候哪怕他能赢,恐怕也免不了元气大伤。
如果崔陈等世家再趁虚而入,别说他了,整个李家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李楚垂眸,握紧手中的酒杯,一言不发,眉头紧蹙。
沉默许久后,崔家长和陈家主对视一眼,崔家主唱了黑脸,就得由陈家主来唱白脸了。
“贤侄啊,我们也不是想为难你。”陈家主出声,李楚看了过来,他接着道:“如今眼看着皇帝是越来越嚣张了,咱们这些世家作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得团结起来共同应对他的迫害,单打独斗,容易被逐一攻破,属实是得不偿失啊。”
李楚像是在隐忍怒气,冷笑道:“所以两位伯父是见不得我置身事外,才找来这些把柄,想威胁我继续为你们前赴后继当挡箭牌?”
陈家主道:“贤侄,话不能这么说,朝堂的对抗也是一种战争,有人负责指挥,有人负责后勤,自然就有人得负责冲锋陷阵。”
李楚看着他:“冲锋陷阵,就像贺家一样吗?”
陈家主沉默了几秒,脸色明显差了许多:“贤侄说话,一定要非要句句带刺吗?”
“你们让我去找死,还不许我发泄一下情绪了?”李楚仰头喝下一杯酒,眼眶泛红。
陈家主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哪有贤侄你说的那么严重,咱们和皇帝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怎么就是让你去找死了。”
“伯父说这话自己信吗?”李楚语气嘲讽,“你要真是那么有信心,怎么不让陈家出头?唇亡齿寒的道理,我相信伯父你懂,贺家没了接着是我李家,那李家没了呢?”
李楚的意思陈家主何尝不懂,可他反抗不了崔家,只能选择压迫李家,哪怕真是苟延残喘,他也必须为陈家争取更多的时间,而且万一到时候是世家胜了呢?
像是看清了他的想法,李楚嘴唇噙着笑意,眼神却是一片荒凉。
他道:“恭喜两位伯父,你们的计谋成功了,以后贤侄定随你们差遣,绝不违抗。”
陈家主转头,看向一旁的枯草,眼神像是物伤其类,倒是崔家主,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李楚离开时没能从崔家带走姨娘,甚至连见都没见到她,作为要挟他的把柄,崔家肯定会把姨娘严密保护起来。
回程路上,哪怕到了李府,李楚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神情,直到他见到了李母,知晓自己安全了,才卸下脸上的伪装。
赴宴之前,李楚就猜到了他们让自己去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在崔陈二人面前说的那些话,更多是在表演。
但被人发现秘密,还用来威胁他,这还是让李楚有些不爽。
李母猜到了儿子的遭遇,看他脸上并无慌张的神色,便问他:“我儿已经想到了应对方法?”
李楚坐下,对母亲微笑:“娘,你忘了,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投靠皇上了。”
李母愣了一瞬,然后恍然大悟。
“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宫里,戎音听完李楚传给宗政逍的消息,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两个成语。
“不错。”宗政逍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想让他再潜伏得久一点,能起到更多的作用,但没想到崔陈两家还是发现了他的秘密。”
戎音懂了:“他们要用李楚对付我们,但李楚现在暂时在我们阵营之中,世家要对我们出手的话,李楚肯定会提前告知我们,但要是世家的谋划屡试不中的话,世家肯定就会怀疑李楚是不是卧底了。”
宗政逍蹙眉,“对,这其实对我们来说是一大损失。”
戎音抬手,轻轻将他的眉心抚平,柔声安慰他:“之前没有李楚,世家照样不是我们的对手,有他只是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陛下你那么厉害,绝对不会让世家的奸计得逞的,我相信你。”
宗政逍将人搂进怀里,笑道:“对我那么有信心啊?”
戎音点头:“当然啦,我的陛下就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陛下。”
“阿音嘴真甜。”宗政逍轻笑,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戎音搂住他的脖子,正想深入交流,谁知一道黑影忽然蹿了进来,差一点就撞到了两人身上。
“汪汪汪!”小艾同学围着两人转圈圈,大眼睛闪闪发亮。
宗政逍下意识抱着戎音躲了一下,看着活力四射的狗子,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来的不是时候。”
“嗷呜?”小艾同学对宗政逍有天生的畏惧感,见他语气冷漠,耳朵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这时照顾小艾同学的宫人也跑了进来,行礼请罪,说是自己没看好狗子,才不小心让它跑了进来。
戎音凑过去亲了亲宗政逍的脸,道:“好了,别对闺女这么凶,我们俩这些天都在忙,好久没陪它玩了,它只是想念咱们了,正好现在有时间,走吧,陪它出去逛两圈,就当是散步了。”
有戎音的安抚,宗政逍的表情果然立即阴转晴,笑容柔和地道:“好啊。”
深秋临冬,树木花草凋零,宫里也是一派萧瑟之态。
除了不怕冷的戎音,其余人都加厚了衣裳,四喜跟在宗政逍身后,看着前面跟小艾同学赛跑的戎音,他和宗政逍一样,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宗政逍眼眸温柔如水,笑着感叹:“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这语气,活脱脱的就是家长炫耀自己孩子的骄傲心态。
四喜道:“戎音主子性格开朗,有陛下您护着,又是正活泼的年纪,孩子气些也正常。”
看着戎音像是不知疲倦般跳来跳去,宗政逍脸上的笑意更深,“朕也希望他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开心。”
他话音刚落,前面的戎音就扭过头来,兴奋地朝他招手:“陛下!你落后好多啦!快点过来!”
“好,马上过来。”宗政逍应了一声,快步跟上。
最后三人一狗来到了一处庭院内,这里种着一棵估计树龄上百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像一块柔软的地毯。
小艾同学第一个冲进去,将银杏叶搞得满头满脸都是,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
戎音也蹲下开始捡干净完整的叶子,宗政逍好奇:“阿音捡这个做什么?”
戎音嘿嘿一笑:“先保密。”
宗政逍见状,便也蹲下身开始帮他捡。
四喜是个有眼力见的,瞧戎音要的银杏叶多,就给旁边的宫人使眼色,让他找了个干净的小布袋来,将叶子装进去,自己主动帮忙拎。
等两人捡完,小艾同学也撒欢够了,于是便又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戎音摇了摇宗政逍牵着他的手,在宗政逍看过来后,软声撒娇:“累了,不想自己走。”
四喜连忙道:“老奴去叫人抬步撵来。”
“不要。”戎音拒绝道:“我想让陛下背我回去。”
“这……”四喜看向宗政逍。
宗政逍毫不犹豫,转身背对戎音,弯腰:“上来吧。”
“嘻嘻。”戎音一个大跳,直接扑到了宗政逍背上。
还好宗政逍站得稳当,不然非得被他撞一个趔趄。
“趴好了吗?”宗政逍勾住他的腿弯。
戎音一只手攀着宗政逍的肩,一只手朝前指,朗声道:“陛下牌车车,请朝着银鲛园,出发!”
宗政逍:“遵命,戎音大人!”
“汪汪汪!”小艾同学也跟着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