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王艳艳跳楼后的第二天。
四树村里一片安静。村民都是哑巴,所以这里的人自然不会发出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连飞过这里的鸟也从不鸣叫。
这个村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鸦雀无声”。
宁静到诡异,就像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力量控制了整个村子。
安通大厦跳楼案发生后,警察很快调查出了那名死者——王艳艳的信息,并拨通了她父母的电话。
当时,王艳艳的父母正在准备午饭。
在这个安静的村子里,连手机铃声似乎都不允许出现,正在扒蒜的王母感受到的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警方提前做了调查,知道王父、王母都是哑巴,所以打的是视频电话,并且提前安排了手语翻译。
警方说完情况,王父、王母脸上难掩悲伤的情绪,但很快,就又一种莫名恐惧的情绪盖过了悲伤。
明明是在自己家,王父、王母却害怕地左右来回看,像是有什么秘密害怕被人知道。
警察那边希望王父、王母能够来认领死者尸体,但王父、王母只是对着手机镜头不停摆手,神情紧张。
突然,两人身后的门被打开。
原本就很紧张的王父、王母瞬间如同惊弓之鸟,第一时间把电话挂了。
两夫妻回头,看到推门进来的是自己的儿子,才松了一口气。
那是他们的小儿子,王艳艳的弟弟。
弟弟指了指手上的青菜。那是他刚从后院菜地里摘回来的,也是他们家今天的午饭。
父亲接过青菜放到盆里,接水清洗。
弟弟打着手势向母亲抱怨:“家里已经连续一周吃青菜了,就不能换个菜吗?隔壁马哥说他们家中午吃红烧肉呢。”
母亲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打着手势安慰儿子:“我们家后院的猪还太小了,等养大点就杀给你吃。”
弟弟满脸无奈。
父母每次都这么说。养大点,养大点……一养就是过年,他们家也就每次过年能吃好点。但现在才五月啊,离过年还远着呢。
其实他清楚,说来说去就是他们家太穷了。
村里好多户人家都建了新房子,隔壁马哥家就是建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可漂亮了。
但他们……他们家的房子是村里最破旧的一间。
他们家的房子还是最传统、最简单的平层,外墙是黄泥混着稻草和牛粪糊起来的,这么多年一直修修补补,才勉强维持着没倒。
村里每户人家建新房子,他都会羡慕地站在旁边看。
村里人看他这样,总是笑着打手势告诉他,如果他姐姐还在,他们家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虽然他一直不明白村里人说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却因此更想念姐姐了。
弟弟看向母亲,一字一顿地打起手势,问:“你们刚刚在跟谁通电话,那人好像姐姐呀……”
他的手势还没有打完,王母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警察在跟他们说清楚情况之后,还给他们看了王艳艳的遗体。在电话的最后,视频就正对着王艳艳的遗体。
她已经在第一时间挂掉了电话,他们还以为儿子没看见,却没想到……
母亲的强烈反应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继续打手势,问:“那难道真是……姐姐吗?”
他觉得自己在手机镜头里瞥见的那张脸很熟悉,很像他的姐姐,但又比他记忆中的姐姐要成熟很多。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姐姐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于传染性疾病。
不一会儿,洗完菜的王父端着盆转身。
迟迟没等来母亲的回答,弟弟对着父亲又打了一遍手势:“姐姐不是早就死了吗?”
“哐当!”
菜盆摔在了地上,剧烈的声响在厨房炸开。刚洗好的青菜又沾上了地上的泥污。
王父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呆在了原地。
一秒钟后,王父大步冲上前,一只手死死攥住儿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动作激烈地打着手势。
“那不是你姐姐!”
“你姐姐早就已经死了!”
“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记住了吗?!”
旁边,王母无声地哭了出来,眼泪填满了她脸上的每一处褶皱。
弟弟始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但因为被这紧张又诡异的气氛影响,也哭了出来。
王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又打了一遍手势:“记住了吗?!”
弟弟感觉那力度仿佛要将他的肩膀扎穿,他连忙不停点头。
王父这才松开手,但他眼眶里的泪水同样忍不住飙了出来。
当初,他们将女儿送出这个村子,假装女儿死了,就是希望女儿能够逃离这个吃人的村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走出村子的女儿依旧没能逃离死亡的命运。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吧!
这就是他们作为四树村人的命吧!
王家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咚咚咚……”
最后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王父抹了把眼泪去开门。
来的人是村长。
村长是村里的老人了,脸上布满了褶皱,眼皮也因为上了年纪而松弛,常年半耷拉着眼睛。
最特别的是他那张左脸,村长的左半边脸上有一块很大的暗青色胎记,像是印在脸上的不规则图案,带着几分凶相。
光是凭着这块胎记,就不会有人认错村长。
王父、王母看清楚来人,紧张地瑟缩了一下,并且在第一时间把儿子拽到了身后。就像是生怕被别人发现了什么深藏的秘密。
村长扫过王家三人发红的眼眶,打着手势问:“发生什么事了。”
王母连忙打手势回:“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在教训孩子。”
村长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行吧,不管有什么事都先放一放,收拾收拾去村口祠堂集合。”
村长看到地上那脏兮兮的青菜,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不用做饭了,中午晚上都有人摆席,你们可以跟着吃点好的了。”
王父抬手问:“是村里有什么活动吗?”
村长笑了笑,抬手回:“红白喜事。”
虽然有“红白喜事”这个词,但没有一家会将两件事一起办。
红事是嫁娶,白事是出殡,一喜一丧,湊在一起不吉利。
所以究竟是红事,还是白事呢?
村长没说,王家两夫妻也没问。
就好像,对于四树村的村民来说,红白喜事一起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四树村的这种寻常里透着一股诡异的不寻常。
村长一走,王家弟弟那张哭瘪的脸立马收了起来。
他参加过几次村里的红白喜事。每次红白喜事,村里中午和晚上会连着摆两顿席,有很多好吃的。
他摸了摸自己好久没进油水的肚子,咧开了嘴。
可没想到,笑容刚挂上脸,他就感觉到头上一痛。
是王父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比划道:“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一旁的王母也在摇头叹气,半点没有办喜事该有的情绪。
只有弟弟摸着头,满脸委屈和不解。
他太小,还不明白四树村的红白喜事究竟代表着什么。
两夫妻弯腰将地上的青菜拾了起来,仔细地将上面的脏污清洗干净,放好。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极不情愿地去赴席。
似乎……
对他们来说,即将开始的宴席还没有这一盆青菜美味。
舌狱死亡后的十分钟,净化局的人才陆续到齐。
一组的赵雄和田于殊因为原本就在追寻舌狱的足迹,所以是最先到的。
因为想到楼上有一只4级污染物,两人在进楼道的一瞬间就先激活了天赋。
急于表现的田于殊冲在前面,急奔上楼。
他判定401内一定正在战斗,所以没有敲门,看到门牌后就直接撞了上去!
撞第一下门没开。
撞第二下,门开了,不过是从里面开的。
田于殊直接栽了进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田于殊的天赋沼泽之渊正开着,差点没给401的地板融一个沼泽坑。
紧随其后的组长赵雄也是控制系天赋,驭火,差点没把401给燎了。
王虎搭着门把手,看向闯入的两人,表情不停抽动,似乎是在努力……憋笑。
居宸抱手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动,只是那眼神里似乎写着……关爱智障。
两人讪讪地收起天赋,站稳。
赵雄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问:“污染物呢?”
看着屋内安静的模样,赵雄想,是污染物又逃走了吗?
王虎随意地往次卧方向指了指。
赵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快便在地板上看到了那一摊腥臭污秽的污染物碎片。
辨认、不敢相信、再辨认、不可置信、仔细确认、终于回神……
一秒钟内,赵雄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轮。
虽然污染物已经被撕裂,但很明显,那就是他们之前在警局碰见的舌狱。
当时,他们测得舌狱的污染等级是3。
后来,局里再传来的信息里污染等级是4。
当时,他心中就隐约有种猜测:两次不一致的信息并不代表是两只污染物,或许是舌狱正在不断成长。
他又扫了眼地上的碎片。
很明显,地上的舌头比他在警局看到的要多得多。
或许是舌狱每多猎取一根舌头污染程度就会成长一分。
但不论舌狱的成长逻辑是什么,面前的情况足以印证他的猜测。他毫不怀疑,舌狱已经成长为了一个4级污染物。
所以……
他抬头看向王虎和一旁的居宸。
他很确信,王虎的天赋并不比他强。
并不是他自大。他跟王虎已经是老同事了,长时间的相处中,他们对彼此的能力都很熟悉。
他又将视线扫向一旁的居宸。
这是个跟田于殊同期的新人。
独自对付一只4级污染物,还要照顾一个新人……赵雄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他自问做不到。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具有特殊成长属性的污染物。
对了……王虎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带的新人身上同样带着伤,两人都没好全。
越想,赵雄的眼睛睁得越圆,脸上的表情越震惊。
所以,王虎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踏、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又有一名新的调查员冲了上来。
那名调查员同样是早早就激活了天赋——驭水。他冲进401的时候差点把房子给淹了。
几分钟后,大半个局的调查员都聚在了401里,一个个全都开着天赋,小小的401岌岌可危。
出工即收工。
各位调查员们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轻松的任务。
零战斗。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王虎和居宸这两名伤员带回去治疗。
同属于11组的程代代跟王虎的关系最好,由他搀扶王虎。
走在后面的另一位11组组员则主动去搀扶居宸。
但,在那位同事看不到的地方,他抬手的同一瞬间,居宸身上的触手缠到了肩上。
第二人格昱璋那姿态充满了占有欲。似乎是不想要任何人触碰居宸。
居宸侧身避开了同事。
他也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尽管受伤严重,尽管SAN值过低,但他的眼神依旧清明,甚至不忘礼貌地跟那位同事说了句:“谢谢,我自己可以。”
前面,程代代已经将王虎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大着嗓门就嚷嚷了起来,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兄弟,你居然单挑一只4级污染物还赢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不是一个人,还有他。”王虎微微偏头,示意居宸。
程代代以为王虎是在自谦,调侃道:“带新人还能这么牛,你是不是在跟我炫耀呢?”
王虎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却十分认真:“真的,主要靠他。”
“居宸他……“紧接着,王虎又严肃地补了一句,“他天赋很高。”
王虎的SAN值太低,说话无力,声音很轻。
但丝毫不影响这句话的份量。
大家都是老同事了,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很清楚,王虎没有在开玩笑,他的这句话是认真的。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王虎带着新人,杀死一只4级污染物,就足够让他们震惊了。更不用说如果这场战斗是由新人,居宸主导的!
所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偏头,将视线集中到了居宸的身上。
居宸身上的伤口不比王虎少,但神色却没有王虎那么狼狈。
甚至,如果只是看居宸的眼睛,会觉得这是一个宁静的早晨,而面前的少年刚刚醒来,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王虎刚刚的那声低语还在各位同事的脑海里盘旋——“他天赋很高”。
大家心中不由暗自猜测,这小子天赋到底是有多高啊?!
净化局的几位老队员看着自己好几年都在原地踏步,没有任何升级迹象的天赋,全都发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哀叹。
几位组长脸上则是难以掩饰的羡慕表情。MD!怎么就让11组捡到了一位这么厉害的新人呢?!
11组的人则是满脸骄傲。我们组的人就是厉害!
程代代更是直接大大咧咧地对着居宸喊了出来:“你小子可以啊!这次任务首功还得记你身上。”
在人群的最后,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还有一双眼神粘在了居宸的身上。
——一双充满嫉妒的眼神。
那是田于殊。
他和居宸明明是同期,居宸现在都已经成功完成两次任务了,而他呢?
今天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但……
但还是被居宸抢了先!
田于殊咬紧了牙,看着居宸的背,眼神里甚至带上了几分怨愤。
居宸此时已经一只脚踏出了大门,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田于殊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
居宸的视线穿过田于殊,落在了房间地板的脏污上。
“我的房子……?”居宸。
一组组长赵雄最先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立马说:“我来安排人打扫。”
“谢谢。”居宸礼貌颌首。
其他组员带着王虎和居宸回局里治疗,赵雄则带着一组的人留了下来,清扫401室里污染物留下的痕迹。
田于殊作为一组的一员,自然也被留了下来。
几人先是将撕裂的舌狱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放进了特制的容器内,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清理地上的脏污。
田于殊手中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清理地上的脓液。
他瘪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他在家里都从来没有干过打扫卫生的活。
他这个“三好学生”在家里很受宠,他父母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只管学习,家里的事不用你管”,所以他从没干过家务活。
现在居然要他给别人打扫卫生。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他不满地低声嘟囔了起来:“把我们当他家保姆呢……”
田于殊自觉声音很小,但大概是夜里太过安静,他的这句吐槽还是被组长赵雄抓到了。
赵雄单独将田于殊带到了卫生间,问:“你之前不还主动要求出任务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情愿了?”
田于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雄继续说:“我们不是在普通地打扫卫生,而是在清理污染现场。如果污染现场清理得不够干净,即使污染物死亡,也会对周围造成二次污染。所以……”
赵雄语气严肃:“所以,清理现场也是任务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不是只有战斗才叫出任务,能明白吗?”
“明白。”田于殊的脸都羞红了。
现在这场景,就像是犯错的学生被老师单独拉出来训斥。田于殊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的“三好学生”,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另外,即使抛开清理污染现场这一层,咱们就算是帮队友打扫屋子,又怎么了呢?”
赵雄盯着面前的半大青年,继续说。
“调查员跟其他职业不一样,我们面对的是凶残的污染物,随时都有可能丧命。队友是唯一会跟我们一起共赴生死的人,所以,在净化局里队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赵雄微微提高了音量,但语气里满是语重心长。
“如果你只是想做一个被人宠着、哄着的小少爷,那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净化局吧。”
“不是!”
听到这话,田于殊第一时间抬起了头,眼眶都红了。
赵雄看着面前的新人,不再继续训话,安抚了两句,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继续去干活吧。下次出任务我会记得把你带上的。”
田于殊连忙表态:“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田于殊重新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地上的脓液。
他想,居宸不过是运气比他好一点,连续两次碰见了污染物。
下一次!
下一次,只要让他碰见污染物,他一定能赢过居宸的!
————
王虎他们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净化局。
检查、治疗、任务汇报……
王虎对于出任务后的这套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居宸虽然是新人,但因为连续两次面对污染物,也能熟练地走完这套流程了。
这一次,汇报工作结束得比上一次要更快。后续工作很快就交接给了后勤部。
王虎汇报完,也找去了后勤部。
后勤部里,夏科正敲着键盘。
王虎自顾自推开门,熟稔地拉过椅子坐下,问:“怎么又值班?”
上次他从欲望之门出来,就是夏科值班;这次打完舌狱,又是碰见夏科值班。
两次都是夏科利用天赋给他治疗的。次数太密集,他怕夏科消耗太大。
键盘声停顿,夏科回头看了眼王虎:“老王家孩子生病了,人在医院走不开,跟我换了班。”
“别是他们欺负你好说话吧?”
说话时,王虎无意识地将袖子撸了起来,露出虬结的肌肉,仿佛下一秒就要找人打架。
夏科盯着他结实的小臂,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还得感谢老王呢。
感谢老王给了他一个换班的借口。
其实,在听到王虎受伤的第一瞬间,他就已经冲到了局里来。
他抬头看了眼王虎,有无数隐秘的心思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
他很快克制地移开了眼神,将注意力放到了工作上。
他重新敲击键盘,检索、比对各项数据。
电脑屏幕上,各种数字快速滚动。
突然,夏科敲下空格键,屏幕上的数字停止了滚动。
他发现了一组异常数据。
来自监测仪。
监测仪上显示有一段短暂的10级警报。
他立马查找监测仪编号,很快就定位到了……就是王虎使用的监测仪。
他立马偏头看向王虎。
王虎还没走,接收到眼神,他第一时间回问:“怎么了?”
夏科指着电脑屏幕说:“你的监测仪显示有一段10级警报。”
“??”王虎立马凑过来查看。
“2点47分……?”王虎念着这段数据发生的时间,脑中快速回忆当时的情况。
王虎:“这个时间……”
这个时间正是他们在跟舌狱战斗的时间。
舌狱的污染等级已经进行过仔细检测了,虽然它具有成长性,但就涨到了4级。
显然,这段数据并不是舌狱的。
王虎十分怀疑这个数据的准确性,整段数据的延续时间太短了,不像是正常警报。或许是……
“或许是打斗中间碰到了监测仪,出BUG了吧?”王虎说。
说完,他连忙问:“不会又坏了吧?那是我新领的监测仪哎。”
夏科同样记得那是新领的监测仪。
王虎拿回局里的那个旧监测仪他亲自检查过,并没有发现问题。新监测仪拿给王虎的时候,他同样亲自检查过,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连续两次监测仪出故障?
夏科总觉得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并没有将这段异常数据作为BUG排除,还是报了上去。
操作完,夏科转头说:“一会儿帮你把监测仪再检查一遍。”
最后的检查结果显示,监测仪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故障痕迹。
夏科将监测仪还给了王虎,但脑海中却不由地去想最近的几次污染事件。
欲望之门事件中,极夜组织的人突然就学会了召唤污染物。
这一次,又出现了舌狱这样的污染物,有智商,学会了隐藏,并且还能够自我成长……
污染事件中,越来越多的异常情况开始出现。
或许……
或许,一直到现在,净化局对污染物的掌握也只是冰山一角。
水面下藏着的,是更巨大的恐怖。
夏科总有一种不安感。
或许……
冰山将至,风雨欲来。
这天早上,整个清源小区都起得很早。
昨天晚上,由于舌狱的到处逃窜,对不少小区都造成了污染,净化局为此派发了不少药剂来稳定市民的SAN值。
清源小区作为此次事件中的重度污染区域,每位住户都需要领取药剂。
所以才四点钟,清源小区的各出入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煎饺摊的老板娘是第一批领到药的人。
因为丈夫的诡异死亡,她一夜没睡,也因此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社区的通知。
从下半夜开始,李芬就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刚开始她只以为自己是悲伤过度,看了社区的通知才知道昨晚有污染物曾经出现在小区。
服下药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清明了不少。
她又看着女儿也领了药,正准备转身,突然又想到那个盘旋在她脑海里一整晚的事——丈夫张威的死。
她丈夫张威的死,跟这次的污染事件有关系吗?
毕竟……她丈夫的死状太奇怪了。
她是在警局停尸间里看到的张威尸体。
同时,她还看到了那件连衣裙。
那件红色的,印着“M·S”logo,丈夫提回家又带出门的连衣裙。
诡异的是,这件衣服居然套在了丈夫的身上!
悲伤之外,李芬更多得是觉得疑惑。
当时,她看着丈夫拎着连衣裙出门,下意识觉丈夫出轨了,那件裙子一定是他送给其他女人的。
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她很清楚丈夫没有异装癖,绝不可能买一件女士连衣裙套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她丈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跟这次的污染事件有关吗?
想到这里,她重新转身,看向正在发药的工作人员。
现场除了社区的人还有辖区警察,其中一位昨天去过她家。
李芬找到那名警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我丈夫的事,跟这次污染事件有关吗?”
那名警察很快就认出了她:“你是死者张威的家属,对吧?”
李芬点头。
警察:“正好有东西要给你。”
那名警察说着将李芬带到了一边。
李芬原本想要女儿先回去,但女儿张漫妮坚持要跟她一起。
张漫妮:“妈,我已经快成年,可以个你一起担事了。”
李芬想到昨晚看丈夫尸体的时候,女儿也坚持陪着一起去了。她的女儿确实已经长大了。
李芬没有再说什么,默认了女儿的陪同。
警察将母女俩带到空着的门卫亭里,说:“张威的死确实跟此次污染事件有关。”
母女俩互相对望了一眼。
那发生在张威身上的所有奇怪事情都能够得到解释了。
所以……自己是不是错怪丈夫了?
李芬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与张威有关的画面。
恋爱时送花给她的张威、刚结婚时带着她出去旅游的张威、工作时为了业绩喝酒喝到进急诊的张威……
张威在丢掉工作之前,还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当一个人死后,人们很容易惦念这个人生前的好。
一旁的张漫妮一闭眼脑海里也全都是父亲好的画面。
偶尔她考得很好的时候,父亲会买零食给她吃;父亲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她一点零花钱;哦,有次父亲大概是心情很好,还送了她一张演唱会的门票……
她不禁想,父亲是什么时候被污染的呢?
会不会在制作造谣视频的时候,就已经被污染了呢?
张漫妮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
她希望父亲并不是一个人品那么糟糕的人。
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警察先是说了张威被污染然后跳楼的全部经过。
紧接着就又说到了前一个案子——王艳艳被人恶意制作AI换脸视频的案子。
随着污染物舌狱被杀死,王艳艳被网爆的案子也一同调查完毕了。警察将部分可公开信息告诉了李芬和张漫妮。
李芬越听越震惊。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知道张威在王艳艳跳楼案中做了什么“好事”!
或者说,张威压根就是促使王艳艳跳楼的始作俑者。
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来。
张漫妮的那一点点希望也随着警察的讲述而逐渐破裂。
事情的开始与污染无关。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的父亲确确实实是一个烂人。
张威以前的那一点点好很快便在母女俩的脑海里消散。
说完之后,警察拿出一只手机递给李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