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眼疾手快,在云月明膝盖落地的前一秒,单手拎起他后衣领,轻飘飘丢进沙发里。
“不许跪。”
衣衫凌乱摔进沙发里的云月明:“……”
没料到师尊拎狐狸和拎人都一样轻松,面不改色,太可怕了!
他睁圆了一双微红的眼眸,磕磕绊绊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修、修成人形,也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
季松沉默片刻。
也就是说。
他死了那么多年,快要重新复活时他唯一的弟子才获得人身。
云月明从他那一瞬间的迟疑,看出了一点恨铁不成钢和对为人师长的自我怀疑。
他可是桃苑仙山的1v1优秀毕业生独苗苗!
纤长睫毛下,忽闪忽闪一双瞳色如焦糖般的大眼睛。
他解释说:“弟子这段时间不来拜见,主要是因为——”
话音未落,嘴里突然被人塞进一颗什么东西。
面前忽然递过来一瓶水,季松说:“过敏药。”
云月明下意识听他的话,乖乖吃了药才惊喜问:“师尊怎么知道我过敏了?”
“很明显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明明一点也不肿。
他吃一些热带水果很容易过敏,但症状充其量是耳朵痒,根本不耽误他吃吃喝喝。
季松垂下眸,凝视着那张昳丽漂亮的脸,试图从这张巴掌脸里找出一点小狐狸的影子。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兽形和人形,眉眼神态间,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好多年没见。
还是有点傻、有点可爱。
若是全世界的小宠物都能人形兽形切换自如,不敢想主人对宠物的疼爱和怜惜会增加多少倍。
至少季松此时的心软没有说谎。
更可笑的是,季松竟从云月明摸脸时的那个眼神里,看出了一点他对芒果芝士小蛋糕的怀念憧憬。
好个记吃不记打的傻狐狸。
很多年前,桃苑仙君在南海云游归来,就给还没换毛的灰扑扑的小狐狸崽带了芒果。
第一次遇见气味特殊、颜色又鲜艳好看的果子。
小狐狸喜欢得不行,撅着屁股嗅了很久,才珍惜又郑重地咬下去。
谁知第一口就让芒果皮苦涩到大惊失色。
连人话都没学会的小狐狸呜呜嗷嗷抗议,被苦到连小舌头都忘了收回去,黑色小爪疯狂痛击这个坏芒果!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暴雨梨花般的击打声!
正在练字的年少仙尊:“……”
他忍无可忍,搁下白玉质地的笔杆,不染尘埃的修长手指慢慢剥开果皮,露出柔软清香的果肉。
搭在桌案上的小狐狸嘴筒子早就跃跃欲试,顺势就张开嘴叼走一气呵成!
还一副躲起来不能被师尊抢去吃了的表情。
桃苑仙君安静不过一刻钟,广袖就让一团黑色小爪子勾了勾。
低头看去——
小狐狸乖巧蹲在他脚边。
竟然把未剥皮的芒果全部搬了过来,坐在芒果堆里,嘴里还努力叼了一个。
小家伙满脸期待,灰黑色圆眼睛闪闪发光。
刚吃过的芒果核被嗦得像个毛刷,安静挺尸在一旁。
桃苑仙君:“?”
后果就是,小狐狸那段时间一直在过敏,每天都在举着后脚挠耳朵。
狐狸耳后面光秃秃的,这才老实。
季松知道,云月明从节目第一天就认出了自己。
可他不仅怕自己,还躲自己,甚至为此无所不用其极,不惜被淘汰也要远离他。
他一开始忍不住为此躁郁。
可经过这些天,季松想清楚了。
云月明讨厌自己,就尽管让他去讨厌。
兽类本就难以驯服,他不愿用人世间的道德准则去要求他。
何况季松从出生开始就克己复礼,养了小狐狸以后更是用严苛的修行标准来教导他。
结果到最后,他为人师尊,却因为一个离经叛道的疯狂行为身死道消。
他无法为小狐狸做表率。
留下一只小兽面对这世上的种种苦楚。
……甚至去做时薪九块钱的工作。
云月明不愿意面对他,季松可以理解。
是他对不住他。
“师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云月明小心翼翼。
季松眸光清正:“你第一次在节目组现出原形时。”
云月明回忆了下。
——竟然是车民熙的女团来剧院表演的那一天!
原来师尊早就发现他了,亏他还自作聪明。
季松瞧见他那懊悔神色,薄唇抿起淡淡弧度,转瞬即逝。
那一脉相承的桃苑仙山灵气,想察觉也不难。
更何况,前几天云月明用了他的休息室。
等到季松走进去时,发现一缕狐狸毛留在沙发上,直接原地解码。
“我再问你一次,云月明这个名字,是怎么起的?”
云月明如实相告:“特殊管理局,随机摇号。”
季松的满心风雅全被击碎:“。”
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只傻狐狸,这辈子也不能领会这个名字的含义了。
死而复生、世事变迁、两两相望,这种时候师徒间真是感慨万千,季松内心动容,就见云月明欲言又止:“你说。”
云月明大大方方道:“师尊,我可以挠挠耳朵吗?”
季松:“……”
发布会结束,何是非急匆匆跑到后台来找季松,势必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一推开门,就看见那只毛发火红蓬松的狐狸,坐在沙发上疯狂挠耳朵打滚。
何是非冷不防看见狐妖的原型,顿时警铃大作。
想要上前又不太敢,原地大吼。
“季影帝,你别被他迷惑!”
“他是只狐狸精!”
小狐狸最受不了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得一个弹跳钻进了季松身后,鬼鬼祟祟露出小脑袋盯着他:“切,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人撑腰,说话都硬气了。
何是非:“!?”
还会说人话!
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岿然不动,神色冷峻平淡。
他缓缓倒茶,请他坐下:“云月明,是我的弟子。”
何是非惊疑不定,打量了那只狐狸一会儿,和那双兽类的特殊眼瞳对视,心里一阵阵发寒。
尤其在那只狐狸滚到一边,变成了个仰躺在沙发上的妖冶男人时,何是非的惊恐和厌恶升到了极点。
“季影帝,这是你的私事,按道理我不应该多说什么……”
俊美男人打定主意不会挨揍,挑衅地甩了甩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三角耳也抖了抖,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何是非彻底看不下去:“但他是个妖!”
“本质上是动物,脾气乖张残暴,根本不可能驯服!”
谁知季松一味护短:“驯服?”
他掀起眼睫,嗓音温润。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自然规律,兽类当然也有兽类的天性,何必去想着驯服?”
何是非噎住,明显是劝不动。
季影帝这种级别的玄学大佬,想入他麾下的人能排到法国,全都被拒之门外。
可他竟然收一只狐狸精为徒,一定是被那张脸给迷惑了!
从他一进来,季松就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阴气。
好心提醒道:“何先生最近要早些回家,入夜后就不要在外逗留。”
何是非心里咯噔一声。
再想问点什么,季影帝就不再透露了。
只是临走时,季松又说:“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找我的徒弟帮忙,这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
何是非性格再直,也听出来这位大佬是在敲打他。
言下之意就是这小狐狸精是我的人。
你别想欺负他。
但他还是忍不住生气,人都学不会那么难的风水术数,一只狐狸有什么可厉害的?
于是冷笑一声,大放厥词。
“我就是被鬼杀了,也不可能找狐妖帮忙!”
云月明一咕噜爬起来:“!?”
我请问呢?谁要帮你!
《爱豆101》的导师们行程都很忙,往往N个活动多线录制。
何是非完成广告拍摄的活动,头脑昏胀,到了训练基地外墙就让人停车:“我要下去走走。”
等司机把车开走,他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不由得想起季松的那一句提醒。
——入夜后不要在外逗留。
一阵凉风吹来,卷着萧索枯叶,吹得何是非从内到外都凉飕飕的。
好在这条街零星有几个路人,路灯也够亮,那种微妙的悚然被冲散了不少。
他讨厌那只狐狸,但很相信季松的话。
于是加快脚步,打算赶紧回酒店。
然而,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何是非阔步流星的硬是走了快一个小时,不管怎么都找不到酒店。
他额角都沁出冷汗,疲惫和害怕让他心脏跳得更快。
“怎么回事?”
周围突然静悄悄的。
出奇的安静。
连远处的车声和风吹声都不见了,他惶急地四下张望,惊觉连那几个路人也消失不见!
整个街道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人,仿佛被关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平行时空。
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下来,把何是非逐渐褪去血色的脸,照得更加惨白。
“……不、不对。”
啪的一声,他摸上了路灯冰冷的铁管。
“不对!”
上面贴着修下水道的小广告,和他刚下车时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走了快一个小时,还在原地踏步!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让何是非浑身都开始乏力。
他咽了咽口水,看见垃圾桶旁边有个弯着腰的男人,心下一喜,快步走过去:“你好,请问——”
猛地扳过那男人的肩膀,一颗人头就这么软烂又突兀地扭了下来!
“啪!”
摔在地上瞬间爆开一大团血浆和蠕动的蛆虫。
还有几只爬到了他昂贵的皮鞋上。
何是非失声怒吼起来!
他不断后退,忍不住翻江倒海呕吐起来。
那团模糊的血肉竟然发出男人的嘲笑声,怪诞刺耳。
何是非好歹是捉妖协会的部长,以前虽没面对过这么恶心的家伙,但也有过驱鬼的经验,直接就举起手上的罗盘——
谁料指针极速旋转,表盘突然爆开!
他唯一的法器就这样坏了。
怪笑的无头男人朝他走来,身上软趴趴的,走姿扭曲奇怪,每个关节都扭成了让人恐惧的非常规姿势,视觉冲击极强。
何是非浑身颤抖:“滚、滚开……”
无头的烂肉很痴迷地呢喃:“跟我吧…你跟我吧……”
它陡然扑过来,疯狂地将何是非摁在地上,一人一鬼挣扎间,何是非恐惧地发现这死鬼竟然在拽他裤子!
“我、我吃……我喜欢吃……”
“桀桀桀…噫嘻嘻……我喜欢吃……!”
这无头男鬼专攻他下三路,如痴如醉要咬他要害。
加上这恶心东西没有头没有嘴,脖子上断口的血管疯狂翕动着,像是要长出嘴来!
钢铁直男何是非遭受到了双重震撼,恶心到无以复加。
勃然大怒,一脚狠狠踢开。
“——吃尼玛!”
然而,人类的力量和非自然的东西相比,还是弱小太多。
无头鬼很快又扑上来,摔倒的何是非扒翻了垃圾桶,试图找一些防身的工具,顺手抄起被人丢掉的花束,赶在那东西碰到他两腿间的前一秒,横在那里!
自尊心极强的何是非忍不住了,大喊:“救命啊!!!”
他喊得嗓子都劈叉了,声嘶力竭。
终于,高高的路灯上方传来了一阵天籁之音,忘乎所以的哼唱着一首古早歌曲。
“看那一朵朵~菊花爆满山~”
这歌声是……
何是非浑身大汗,抬头看去。
——赤色小狐狸悠哉悠哉站在路灯上,不是云月明还能是谁!
针对何是非现在人鬼情未了的火热情景,小狐狸还发挥了一些freestyle,改了点歌词:“盛开在你俩相爱的季节~~~”
面对如饥似渴的老gay鬼,何是非恨得牙关差点咬碎:“……!”
“是不是你这个狐狸精在搞鬼!?”
小狐狸优雅的四脚并拢,稳稳坐好,漂亮柔软的尾巴一摆一摆。
低头看去,不屑道:“我对你这种丑的没兴趣。”
何是非的肺差点气炸了。
“那你还不救我!你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小狐狸抻了个懒腰:“他又不在这。”
“更何况,”狐狸眼缓缓眯起,阴阳怪气的露出小犬齿学他说话,“我就是被鬼杀了,也不可能找狐妖帮忙~”
说完,嘎嘎嘎笑起来。
那臭气熏天的腐肉攻势更猛,势必要让何是非断子绝孙的架势。
他终于妥协:“对、对不起!你帮帮我,我就快死了!帮我!”
小狐狸缓缓舔爪:“夸我。”
何是非:“什么?!”
小狐狸笑眯眯:“夸我三句,满意了就救你,不满意,你就原地绝育。”
何是非内心狂骂一万句。
这只死狐狸!
在他师父面前茶香四溢柔弱不能自理,在他这里就是只魔鬼啊魔鬼!
但人在屋檐下——
来自何是非大音乐家的肯定:“云月明是、是唱歌最好听的人!”
狐颜大悦,扭扭屁股:“go on!”
第一句通过!
何是非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夸这个令人厌憎的可怕狐妖:“云月明有全世界最牛逼的师父!”
“唔,夸师尊也算夸我。”小狐狸跺跺脚,“继续!”
何是非真快被绝育了,他马上就要力竭被咬住,憋红了脸,歇斯底里大吼三声——
“云月明宇宙第一花美男!”
“云月明宇宙第一花美男!”
“云月明宇宙第一花美男——!!!”
声音久久回荡在夜空,小狐狸仰天长啸:“爽——!”
噼啪几声脆响!
踢出了华国功夫的深厚底蕴,狐腿线条优美流畅,有着奥尔良大鸡腿般曼妙的弧度。
硕大的腐尸恶鬼轰然向后飞起,狠狠摔在几米开外的地面。
化成一滩散发腥臭味的烂肉泥。
何是非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只狐狸而已……
他、他竟然和他的歌声一样,会有那么惊人的爆发力!?
几团形状如同板栗般的墨色小爪稳稳着陆,不知何时还穿上了宠物专用小雨靴。
震撼的场面里有有了点软萌的味道。
小雨靴沾上了腐尸的污渍,小狐狸嫌弃地高频率抖抖脚。
——本体打架就是爽。
他也不是白活一千来年,不说别的,至少靠牛劲就能碾压不少神神鬼鬼的东西。
毛绒大尾巴一甩,小狐狸转身看向傻眼的何是非,这男人脸上情绪复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一只狐妖救下。
等了半天,这傻子也没感激涕零向他道谢。
小狐狸不虞地皱起小眉头。
不过一想到他那三句赞美,他狐相肚子里能撑船,暂时不和他计较。
鬼怪带来的幻象已经被打破。
周围的人声、车声、树影婆娑声,海浪一般缓缓响起。
“……”
何是非久久不能回神。
他其实让那双黄金色的浅瞳震撼到了,对视的那一刹那,神性与妖冶扑面而来。
宛如古代遗址壁画中的神兽。
他之前还骂云月明是个残暴凶恶的狐妖。
如今对比之下,他这个毫无修为的人类,才是神兽的脚下泥。
可长期以来的思维惯性和自尊心,不允许何是非认可这只狐狸。
他狼狈站起来,正要爹里爹气教育一下云月明:“你——”
就见那狐狸潇洒的转身离开。
有些肉嘟嘟的背影一扭一扭,不知何时还套上了透明的宠物雨衣,像只在大雨天还要自己遛自己的自律小狗。
走了几步,定格,侧回眸,帅气发言:“被本狐救下,你无需太感动。”
何是非:“……”
手机屏幕散发出微光,映照着季松清冷深邃的俊脸。
男人做造型时一直都专心致志。
还是第一次盯着手机看个没完。
这不由得引起了专属造型师的好奇,忍不住悄悄窥了一眼。
屏幕上,云月明朝着镜头笑得天真无邪,那张漂亮脸蛋被季影帝盯了足足半小时,都快把手机盯穿了。
造型师内心大受震撼。
天呐!!
她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季松点开《爱豆101》的第一期节目,之前他对云月明产生的种种疑惑,此时也逐渐有了回答——
云月明初舞台时的震惊和紧张。
云月明在他课堂上故意耍宝捣乱。
云月明在节目里的种种懈怠和不争不抢。
原来……
男人眼睫微垂,遮住漆黑眼眸中意味不明的情绪。
原来他那么想躲开自己。
一个早就死了几百年的师尊,在这漫长时光中没有给他任何庇护和照料,早就不称职了。
算什么师徒?
云月明讨厌他、不肯认他,都情有可原。
尤其在季松看到食堂的片段时,那种苦涩和愧疚到达了极点。
其他选手都矜持又高傲,吃饭时挑挑拣拣。
看见云月明荤素不忌拿了那么多,不少人露出鄙夷的神色。
镜头里,漂亮清瘦的男人面前堆满食物,如果不是那张俊美的脸总在分走观众的注意力,大家谁也不会注意到他其实吃得很快。
并且吃得很干净,作为装饰的萝卜或是青椒也照单全收。
那是一种对食物发自肺腑的渴望。
这种神色,季松在古代战乱时的灾民身上见过,只有挨过饿才会如此。
他经历了什么?
挨了多少顿饿?
形容不出来的酸胀狠狠掐住了季松的心,变得愈发疼痛难忍。
桃苑仙山崩塌之前,他一日三餐都会给小狐狸准备好,起初也觉得太过溺爱,后来又觉得它不过是一只狐狸……
让小狐狸每天吃饱饱的又有什么错?
何必去受那没意义的苦?
他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云月明每一个餍足里带点傻气的神情,都在刺痛季松的心。
关掉视频后,他翻了翻评论区。
发现很多人都留下了关于云月明的路人视角照片——
“谁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观众?”
咖啡店、商场、快递员、外卖员……
甚至开殡仪车都有云月明的影子。
他是铁打的吗?
长得那么单薄瘦弱,究竟做了多少分工作?
大家都在欢天喜地晒照片,只有季松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胸口一片郁结。
……他究竟吃了多少苦?
造型师结束工作,默默走远,海帕进来后示意团队的人不要说话,悄悄来到季松身后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
季影帝果然是铁树开花了。
表面上对云月明横眉立目,私下天天偷看人家照片视频!
海帕发出幽幽的疑问声:“松啊,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松让突如其来的声音惹得心脏一紧,啪的扣上手机:“……”
海帕:“你给我说说,我也好帮你牵线搭桥,不是吗?”
季影帝今天拍杂志画报,妆造帅到惨绝人寰,几个团队员工都凑过来,举着手机相机帮忙拍花絮。
……绝对不是想偷听八卦!
明星艺人团队和明星本人几乎朝夕相处,很多事即便藏着,很快也都不再是秘密。
更何况季松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
他淡淡道:“云月明,是我很久前的弟子。”
“弟子?”
海帕虽知道季影帝的玄学本领,但并不清楚他的师承和收徒情况,不由满脸疑惑。
如果是弟子,怎么会跟陌生人一样?
他露出怀疑的目光:“真的?”
季松想到云月明当自己徒弟的时光,完全是只上蹿下跳的小傻狐狸,每天就是吃饭打滚晒太阳,晨昏定省被他揪着修炼。
眸光不经意流露一丝怜爱:“他之前还是个小孩儿。”
团队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小孩儿!
好酸的称呼。
这得多爱才能叫出这么甜甜腻腻的爱称啊!
冰山影帝恋爱时竟然这么温柔宠溺,造型师逐渐露出嗑到的笑容。
季影帝虽然气质相对成熟沉稳,很能压住场子,可最多也就二十几岁的青年,云月明再小也只能是他弟弟的年纪,硬是让他叫出了一种自家心肝小宝贝的感觉。
众人已经脑补出了——
“前任重聚破镜重圆”
“高冷年上卑微求爱”
“暗恋多年因为禁忌关系而无法宣之于口”
……等等刺激精彩小故事!
海帕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悄悄给公关团队发消息。
“一级戒备!最近都给我提高警惕!”
再次表演,将会是小组对决的方式,因此,现在的练习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每一组的小小集体。
成绩好的自然可以按部就班,到点就回宿舍休息。
至于成绩不好的,就会像云月明一样,大半夜还被事业心爆棚的耿亦真和阳星拖着训练。
他们这三个全都想选rap歌曲的,不约而同抽到了抒情歌,还分到了一组。
阳星甚至还专门请来了救兵——
“何是非老师,快来快来!”
他兴高采烈把人拖进教室,何是非跟云月明大眼瞪小眼的那一刻,两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淡淡的死意。
云月明觉得加练这么痛苦的事情。
还要被一个歧视狐狸的钢铁直男指点,简直是double痛苦!
何是非则是因为前几天受到狐妖搭救,心里一直犯别扭。
旁边那几个选手,全都是有声乐基础的。
最大的问题也就是没什么感情。
云月明小嘴一张就是干,唱得惊天地泣鬼神。
直到一首歌唱下来,何是非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就你唱的这个水平,还是回家吧,你比较适合做一坨狗屎。”
云月明死鱼眼盯着他:“做狗屎怎么了?这样就没人敢踩在我头上了。”
都不想说你被一只鬼追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何是非:“……”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但还是好气啊。
他们俩吵得面红耳赤时,一旁的阳星忽然揉了揉肩膀,面露难色。
“怎、怎么回事?整个上半身都好沉好累……”
他莫名站不住,有点踉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将他疯狂往下压。
耿亦真吓了一跳,赶紧去搀扶他。
谁知刚一碰到,就见阳星脖颈后方长出了漆黑长发,颜色浓得瘆人,水草似的疯狂蠕动变长!
耿亦真大叫了声,阳星也惊慌失措,被压到地上彻底爬不起来。
“云明哥救我!”
“何、何是非老师,你是捉妖协会的,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云月明见状,脸色一白,张嘴大喊让他们别害怕,谁知竟完全发不出声音!
他不可置信捂住喉咙,神色痛苦地又试了几次,惊觉自己当真失声了!
何是非也发觉异常,大喊:“我听不见你们讲话了!一定、一定又是那个死gay鬼……”
他一想到前几天的耻辱,就气得脸色涨红,目光逐渐凶狠起来。
“只要是精怪鬼魂,就都该死!”
教室里一共这么几个人,现在聋的聋哑的哑。
云月明察觉到这只鬼阴气很微弱,几乎要在人间消散,显然是一只到了时间却迟迟不肯去投胎的小鬼。
徘徊于此,必有原因。
云月明正想着办法,余光就瞥见何是非抽出一柄被朱砂染红的桃木长剑,举起手就要朝那黑发劈过去——
不是那只!
他一把擎住那人使出蛮力的双臂,谁料何是非杀红了眼直接将他甩开。
何是非回想到过去的深仇大恨,发红的眼眶逐渐泛起水雾:“亏我把你当个好人,你既然袒护那种东西,我就连你一起——”
而后,长剑竟要朝云月明刺去。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将他击飞出去,撞上练习室的镜子!
云月明心惊肉跳,摸上险些被刺到的脖颈,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何是非瞬间痛得卸力,那把连夜从青城山求来的朱砂桃木剑也摔在地上,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击竟让他爬都爬不起来。
季松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本就神色阴沉的脸更冷冽几分。
“莽夫。”
何是非艰难爬起来,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看见那清清冷冷的男人,不动声色将云月明护在身后。
冷笑:“好啊,不杀鬼不杀妖,反而来对付我这个人……”
“季影帝,难道你和那只鬼是一伙的?”何是非不解又愤懑,晃晃悠悠站起来举起朱砂剑,“这东西闹了我不是一两次,而是这些年一直在纠缠我!”
“当年我妹妹就死在这种怪物手里,我一定要杀尽天下妖魔鬼怪!”
季松岿然不动,骨节分明的食指中指合拢,腕间一转——
“任何鬼,你都要杀之而后快吗?”
何是非暴跳如雷:“当然!”
趴在阳星身上的那只小鬼,随着季松很细微的动作浮了起来。
长发如藻,肤色惨白乌青,早已开始溃烂,看上去分外阴森可怖。
阳星和耿亦真刚一看清,就忍不住作呕。
季松抬手——
那只鬼也飘到何是非不断发颤的桃木剑前方,再向前就要主动刺入利刃。
男人声线平稳冷淡:“怎么不动手?”
见那人仍在犹豫,季松薄唇浮起一抹冷笑。
手腕轻抬,木剑猝然震颤,注入普通人无法对抗的强大力量,直直朝那鬼影虚弱的小身影刺去——
“既如此,我就替天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