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叔没追问,倒是一旁钱招娣频频看过来,碍于他们之间隔着两个人的缘故,没有张扬地询问心中疑惑。
不过消失了一下午的罪犯突然出现,还是挺吸引其他人注意的。
操场上的人数骤减,夏稚站定后闲来无事,只是扫了一圈,就发现了人数少了。
上午操场上有九十多名罪犯,现在一眼望去,好似少了一半似的,令人心生寒意。
金叔说,有不少人在做任务的时候受伤了,现在都在监狱内的医院里,也有的需要回去休息,就没来集合。
他还说,这种情况是狱警允许的。
事实没有夏稚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是周围的人看他出现时的眼光却不怎么平静,就好像在问:你难道不应该在医院里躺着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那种感觉,就好像笃定他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起先夏稚还不理解,虽然他经历的确实不算好事,但其他人又用什么标准来衡量‘好事’与‘坏事’呢?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
先是几十个狱警出现维持秩序,然后是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在前面说了一番话,夏稚离得比较远,听得不太真切,简单来说就是他对今天罪犯们劳作的结果做了个评估,像每日总结一样,然后说没做完任务的人,可以晚上八点之前把自己的任务做完。
然后就是让其他狱警组织囚犯分批去二号食堂吃饭。
夏稚观察到,提起任务时,周围有不少囚犯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不加掩饰,可见他们的任务都略有难度。
可日常工作有什么难的?
也就是在此时,夏稚突然想明白了。
或许这些人的‘日常工作’也跟自己给吸血鬼送饭一样,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送饭四人组都是要给领导送晚饭的,金叔临时拉了个狱警问这种情况怎么办,狱警的态度算不上和善,但也说了,让他们自己安排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不需要跟着大部队走,不管是吃饭还是送饭,只要在晚上八点劳作时间结束前回到牢房就行了。
狱警带队往二号食堂去,后面等待的队伍就散了,留守的几个狱警凑在一起聊天,没有要管的意思,每队囚犯前后左右凑成一小堆说话,声音大了点也无所谓。
焦娇就借此机会跑到夏稚这边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呼出一口气。
“看见你不在,我还以为出事了。”焦娇说:“唉,这么多人里就你长得最好看,这可是我坚持下去唯一理由了!”
夏稚哭笑不得:“那你多找点理由吧,我可不敢保证能一直安然无恙。”
弗拉德脾气好,虽然有点变丨态,但一想到他不是人而是吸血鬼,似乎也能理解了。
可转念一想,如果今天弗拉德是一个暴虐的、长相丑陋的吸血怪物,夏稚还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离开。
总的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刚好,焦娇在这里,他也有事要确认一下。
“焦娇,你的任务是什么,难吗?”
焦娇哦了一声,也不犹豫,说:“任务简单,活难。”
看样子字面上的任务内容和真实做起来的任务真的有差距……
夏稚心下有了数,便不想多问了,怕问多了惹人嫌,便道:“你没事就好。”
焦娇望着他,忽的笑了:“你怎么不问我做了什么任务?又遇到了什么难事?”
夏稚笑笑:“没必要知道嘛,反正现在是平平安安的。”
焦娇哈哈大笑两声,“那我还偏要说!”
焦娇的任务是去海边捡垃圾。
监狱在一座孤岛上,海浪会带来一些垃圾到岸上,监狱这边每天都会组织囚犯去海边捡垃圾,算是劳作的一种。
焦娇说,被安排捡垃圾的人还挺多的,只是分成了好几个小队,负责不同区域,即使是座小岛,面积也是不小的。
正常情况下,捡垃圾不应该有任何危险。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焦娇压低声音,对夏稚道:“但海是活的,海里的东西是变异的。”
夏稚目光一滞,“你的意思是?”
焦娇:“我们那几个人都还算运气好,没出事,但隔壁队跟我们一样是捡垃圾的,去了七个,有三个都是被抬回去的,路过我们这边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担架上都是血,不知道被什么咬了。”
“被咬了?”夏稚小脸一白。
焦娇都这么暗示了,他再听不懂就是傻子!
这岛上怪,海里也怪,如果海里真的有什么东西是吃人的,把整座岛都包围起来,那不就跟上局的怪物屠村没差别吗 !
像这样在任务中受伤且不能来集合的犯人有很多,所以夏稚下午一直没出现的时候,与他相识的几个人都以为他也……
两人聊了没多久,焦娇那一队就被带走吃饭去了。
夏稚又回到送饭四人组这边,想问问他们是什么安排。
金叔提议跟着大部队走,先去食堂吃饭,再去给领导送饭,他们刚才对了一下,发现每位警长的晚饭都是八点之前送到就好了,所以时间非常宽裕。
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希望跟其他囚犯交流一下,知道的多了,以后做任务心里也能有个谱。
“任务是每天一抽,明天我们就未必是给警长送饭这个任务了。这就是我们的筹码,可以拿送饭的流程跟其他人换取其他任务的内容。”
吃什么、用餐时间、警长办公室所在处,这些都很重要。
康卓超也觉得这样有道理,倒是钱招娣一直心神不宁的,她总觉得中午送饭迟到是一个陷阱,直至此时还未发作不过是在等她‘补救’。所以她想了想,决定暂时不跟大家一起走,她要先给C区警长送晚饭。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金叔也不强求,只客气地叮嘱她注意安全。
再问到夏稚,夏稚也想先去二号食堂,当然,他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打探一些有用的情报。
就像焦娇说的,看似简单的任务,其中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想象,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多打探点情报百利而无一害。
跟金叔、康卓超一起来到二号食堂,里面几乎坐满了人。
一眼望去成片的黑白条囚服在这整体风格为冷调的食堂里尤为震撼,夏稚跟在金叔和康卓超的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他们突兀地出现,没有跟着长队一起进来,还是吸引了部分囚犯的注意力,只随便打量一番,就能看见试图隐藏自己但没什么效果的小美人。
“哟,这么漂亮的小东西。”
路过一桌人的时候,夏稚突然感觉自己的侧腰被捏了一下,他低呼一声,连忙躲开,惊恐地看过去,只见一个光头壮汉邪笑着望着自己,嘴里也不干不净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勾搭谁了?”
夏稚气的涨红了脸,因为本就长的白,所以脸红的转变十分清晰,那一桌的人都笑起来。
“还害羞了。”
“不会被我们老大说中了吧?”
“啧啧啧!”
夏稚真想在网上借张嘴,大骂他们:害羞你个螺旋屁!
金叔去拉夏稚,把他掩在自己身后,却也不敢惹这群人,就卖惨说好话:“各位不好意思了,我们急着做任务去呢,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
说着,就拉着夏稚要走,结果被突然站起来的光头挡住去路。
“去做什么任务啊?说给我听听?”他虽应了金叔的话,一双透着邪恶的眼睛却是看向夏稚的,借着身高优势,他肆无忌惮地打量连一声都不敢吭的漂亮少年,眼底淫邪之意更加明显:“我听说咱们这里来了个小骗子,长得那叫一个俊,靠床丨上功夫骗得不少男人要死要活的……不会就是你这小东西吧?”
他话音落下,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哄闹,中间还夹杂着几声不正经的口哨声。
金叔脸色一僵,他没有去看夏稚,而是微微皱起眉头,似乎陷入了思考中。
一旁的康卓超顿了顿,倒是壮着胆子喊道:“你们别太过分!为了心里那点龌龊想法就随便造谣!”
光头扫了他一眼:“都是听说的,造什么谣?怎么,难不成是真的啊?”
话落,被围在中间的三人齐齐松口气。
尤其是夏稚,被指出骗财骗色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在心里拼命呼唤系统。他还记得游戏开局的旁白音提示不要轻易暴露自己入狱的理由,系统当时也叮嘱了一句,结果现在被这样光明正大地指出来,他不急才怪。
只是光头后面的话,很明显是不确定的。
他想要调戏夏稚,就把所有听来的肮脏的、带着挑逗意味的话往夏稚身上按,但实际上光头以及那些起哄的人并不在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们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夏稚难堪。
“都堵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伴随电棍滋啦的声音,一群起哄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夏稚回头望去,只见几名狱警走进来,皱眉看着这边,他们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装束跟他们不太不相同的高大身影。
那人穿着修身军服,头戴警帽,脚上的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对食堂内的争论不予理会,甚至连看都没往这边看。
夏稚有些好奇,但也不敢多看,那几名狱警已经走过来,对着闹事的几个人一通训斥。壮汉光头像打了霜的茄子,回到座位上坐好,挨狱警推搡几下,也没了刚才的嚣张。
然后狱警又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三个受害者身上,语气仍然很差地训诫他们少惹事,但很明显知道谁是闹事的人,所以没为难他们。
“是警长。”几个狱警跟在那穿着军服的人后面,去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下,金叔朝那边多看了两眼,眼睛亮起来:“看他们中间的那个人,穿的是警长的衣服。”
康卓超也点头:“对,警长就穿这个!”
他们按照衣服辨认身份,却没直接指出对方是谁,也就是说,这人不是A区和D区的警长。
夏稚想了想,小声说:“我不认识他。”
康卓超:“那他就是C区的警长了……唉?钱姐不是去给C区警长送饭了吗?他怎么在这?”
夏稚心虚,刚想摊牌说自己也不认识B区警长,就被金叔拉着往前走了几步。
“快走,他看过来了。”
夏稚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下一秒,他看到男人猛地站起来,脸色阴沉地朝这边走来。
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
这种熟悉,仿佛隔着一片水雾,隐隐浮现轮廓,却不清晰。
直到那人已经走近,原先被光影模糊的脸庞此时干净利落地映入夏稚眼帘。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走到他跟前的高大男人。
与其说男人,夏稚更愿意用男生来形容他。
[系统,你不是说熟人很难遇到吗……]
今天才开局第一天,他遇到的‘熟人’可真不少啊。
【……严格来说,你只遇到了一个熟人,就是眼前的这位。】HR222纠正道:【卫辞不算。】
夏稚咽了咽口水,对上那双如狼般危险的双眸,刚准备说点什么,对方猛地伸出手,把他紧紧揽进怀里。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存在似的。
夏稚瞪圆了眼睛,一句话也不敢说,可一想到周围还有一群人在旁观看戏,也顾不上什么,连忙挣扎起来。
对方的双臂似烧红的烙铁,嵌入皮肉一般箍紧了他,夏稚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怎么说?我没有死?我也逃出来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下巴被一只手捏住,两侧脸颊上的肉被挤的聚起来,他呜呜两声,还没说话,一张帅气的脸蓦地贴了过来。
左边的脸一疼,牙齿咬上软肉,夏稚低唔一声,泪水迅速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人竟然咬他!还很用力!
“你、你放开!”
“快松口!”
“你咬疼我了……”
男生充耳不闻,夏稚急了,眼泪啪嗒啪嗒得往下掉,双手攥紧身前的军服,带着哭腔喊了一句:“余放!”
听到本应该死掉的人还活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余放记不得当时的第一想法是什么了,因为他正在一局游戏中利用游戏的规则漏洞大杀特杀。
杀谁?不重要,因为他根本不记得。
只是夏稚的名字被全服通报出来的时候,他的理智突然回笼,混沌的意识也渐渐复苏。
那张沾满血的脸突然神情大变,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的光,他笑起来,不论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疯狂诡异。
“不玩了,不玩儿,我要离开这里!”
他开心地说道,握紧手里滴着血的尖刀,寻找最后一名玩家。
游戏准则:当游戏内只剩下一名玩家的时候,无条件通关。
离开游戏,再见到砝码公会的其他人,他们都怪异地望着他,然后问一句:你正常了?
余放不屑地回怼:“谁不正常了!”
夏稚还活着,他根本不需要其他人。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砝码公会的会长许裕愿意让夏稚加入他们,并且告诉所有人如果在游戏里遇到他,就要想尽办法邀请。彼时余放高兴的不行,他已经幻想着与夏稚同在一个公会中的生活,用道具绑定一起进入游戏,再一起出来,在公会里形影不离……
夏稚既然还活着,他想用积分换追踪道具陪他一起游戏,但是他加入《最后一关》的时间还不长,积分差一点,懊恼之下,他迅速进入游戏,准备赚更多的积分。
这局游戏之前,他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
但是当他看见被一群男人簇拥在中间的那道熟悉的、瘦弱身影时,神也好、鬼也好,他只想拜了拜,然后对祂们说:请将这份巧合延续。
细腻的软肉在唇舌间仿佛散发着甜腻的香味,余放也知道,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己现在如同一只空腹许久的恶狼,嗅到一丝肉香,便丧失理智,发了疯似的叼上去。
带着哭腔的控诉声如雨滴落在心上,微凉,却熄灭了内心的燥热。
他不管不顾,什么游戏、什么通关,这些被他通通抛在脑后。
于是,在一片惊愕的死寂中,此时食堂内地位最高的警长将早已发出抽泣声的小美人打横抱起,不顾对方的挣扎,径直离开了二号食堂。
二号食堂内,从囚犯到狱警、从工作人员到玻璃窗后的厨子,几十双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被踹开后又自动回弹的大门,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人群中冒出一道颤抖的声音。
“警长这是又犯病了吧……”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消瘦的中年狱警,许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苍白,跟身旁的同事喃喃道:“他要是把人弄死了,我们该怎么交代啊?”
另外一名狱警脸色也不算好看,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今天谁值班来着?让他盯一下,赶在八点之前把那个犯人带出来,否则真的救不回来了。”
“好像是狼图。”
“正好,让他去,死了算他倒霉。”
被一路抱进电梯,夏稚已经从捂脸哭、手足无措、挣扎这一系列反抗中冷静下来不少。
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余放,比起纠结对方突然朝自己发疯咬人,他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怎么向余放解释。
虽说也有各种可能性表示自己也成功通关了,但他当时为了激余放的时候只是怎么说的来着?
说周寂会亲自己、对自己做过分的事、在那局游戏里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每每回想起那番话,夏稚都会不自觉地脸热。
天地良心,他当时真的被逼急了,余放作为玩家竟然要杀掉副本BOSS然后带着他永远生活在那局游戏中,光是听说就已经很疯了,结果这人武力值还真的挺高,游戏中杀掉无数玩家的怪物被他当成野鸡似的乱砍一通。
夏稚还记得自己站在一地鲜血中,被同样满身血污的余放抱在怀里的场景。
都是疯子!
余放一路无言,抱着夏稚却也表现得很轻松,大步流星地走到一间类似于办公室一样的地方,抬脚踹门,砰的一声,吓得怀里的人一缩。
而余放也在此时,对夏稚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他碰过你吗?”
被放倒在沙发上,夏稚惊恐地盯着伏在身上的男生。
他好像有了更大的变化,比如更高了,原本身上的傻大个气息已经不复存在,眼睛更加锐利,头发也短了不少……
如果说原来的余放给人一种站在阳光下穿着T恤衫傻笑的帅气大男生,现在的他就像经历了无数磨难,所有圆滑温和的一面被打磨至锋利,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既视感。
他勾着嘴角,虽是笑着,可眼底涌动的兴奋与疯狂却让夏稚说不出一句话。
夏稚害怕。
真的害怕,如果说在《真心话大冒险》那局游戏中,夏稚还能耍点小聪明巧舌如簧地‘控制’余放,那么现在,他是一点勇气都没有了。
内心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男生已经不可控了。
“嗯?”余放倒是很有耐心,与他眼底被可以压制却暗暗翻涌的狂妄相反,又问了一句:“他有没有碰你?”
目光扫过身丨下之人脸上清晰的牙印,他心情更好了,探手过去,大拇指在那细腻的脸肉上轻轻摩挲,仿佛在欣赏他创造的杰作。
夏稚哆嗦开口:“谁、谁啊……”
“周寂。”余放神色一愣,薄唇一张一合,冷硬地吐出这两个字。
夏稚:“……”
连BOSS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可见是有多恨啊。
虽然周寂这名字是被那BOSS冒用的,但说到底,那一局的玩家不管死了的还是活着的,对他的第一印象肯定还是周寂。
夏稚可不敢说自己不认识周寂然后蒙混过关,被余放盯得这么紧,他就算真忘了也得想起来!
“没……”夏稚知道,现在该坚决否认他和周寂之间的关系,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后面他也顺利通关这事了。
方才这一路他也想了几个借口,比如说用了道具、BOSS善心大发、他藏了武器捅了BOSS一刀然后拼命逃脱……
但这些借口都会根据实际情况被推翻,尤其是余放这样的聪明人,稍稍动脑就想到,以他的游戏经历,根本拿不到什么有用的道具;周寂恨不得把自己永远困在游戏里,怎么可能放他走?还有偷袭这种灵巧又需要力气的活,跟他完全不搭边。
“真的吗?”余放明显是不信的,他微微眯起眼,头颅压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夏稚的脸上:“那你是这么逃掉的?等到游戏时间结束吗?那样的话……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对你做吗?”
当时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余放不能想象,这段时间里那个痴心妄想的BOSS会对眼前的少年做什么。
他要听到的就只是一个否认而已,然而少年的第一反应却是闪躲,他避开自己的视线,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余放目光停滞,连激动的心跳都跟着缓慢了下来。
“为什么不说话?”余放掐住夏稚的脸,让他正对着,直视自己的目光:“他真的做了什么?!”
“没有!”夏稚挣扎起来:“他没有做,我、我只是有办法可以逃掉而已!”
他躲避余放释放的锋芒不过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已,脑子里过滤掉了那么多借口,一时间他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完美的答案可以敷衍余放……
余放不信他,追问:“什么办法?”
夏稚:“……我不说。”
余放瞪眼。
夏稚也瞪他。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余放败下阵来。
他叹口气,懊恼地望着夏稚,从他身上站起来,同时也把他拉起来坐好。
“为什么不能说?”余放想起自家会长说过的那句话,怀疑的视线绕着夏稚转了几圈,放轻语气问:“是秘密吗?”
“是!”夏稚点头:“是我自己的秘密,谁都不能说。”
“连我都不能说吗?”余放凑上来,看起来委屈巴巴的,“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夏稚:“记得啊。”
你现在才开始想起来寒暄是不是有点晚了啊!
余放顿了顿,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像一只雨夜中被抛弃的大狗狗,坐在夏稚身旁,声音低落:“我以为,你看见我会很开心。”
夏稚:……
这很难评啊,你上来就咬人我为什么要开心!我怎么能开心的起来!?
脸上的牙印隐隐作痛,夏稚眼神复杂地看了余放一眼,“那你为什么咬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咬我?”
余放愣了一下,随即抿唇笑了笑,竟是透出一些大男生的腼腆,“忍不住了嘛……”
你现在倒是腼腆起来了?!
夏稚忍住没掐他的脸,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不再开口说话。
察觉身旁少年气呼呼的,余放心里那股重逢的喜悦再次涌上来。
这次,只是单纯的欢喜,没有丝毫杂念。
他张开手臂,不顾少年的挣扎,把他抱进怀里,口鼻埋进脖颈间,猛嗅专属于少年身上的清冷味道。
“我好想你啊。”余放闭上眼睛,满足道:“我一直都很想你……我以为你不在了。”
所以就疯了。
其实余放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点不正常。
公会里的其他人都说,他疯起来像变了个人,余放不承认,也不反驳。
不是变了个人,而是他的身体里,就有另外一个人。
那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两个人都是他,也都不是他,他们都叫余放,都喜欢玩这没有尽头的诡异游戏……也都对身旁的漂亮少年无限垂涎。
“我以为你不在了,就想着也死了算了,就拼命玩游戏,在里面作死,但可能运气比较好吧,怎么也死不掉……”
他的作死,就是在里面发疯,利用游戏规则漏洞敌我不分,大杀特杀,简称掀桌子玩法。
本来是想让游戏制裁他的,但每一次他都安然无恙,即使在新一局游戏里反噬buff叠满,也能成功通关。
当然,后面的话他是不会说的,在夏稚面前,余放很在乎自己的形象。
所以只听了前面这段话的夏稚,心里又隐隐泛着歉意。
仔细想想,《真心话大冒险》那局也给余放带来不小的打击吧,一直在逃命,最后眼看着两人就要一起通关了,结果……
夏稚不挣扎了,他微微叹口气,抬手拍了拍余放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余放美滋滋地收紧手臂。
HR222:【……】
我家宿主有点傻乎乎。
正当余放抱得难舍难分之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紧接着,一道格外沉闷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C警长,这名囚犯的任务还没做完。”
那道声音低沉沙哑,再加上隔着距离,听起来有些失真,就好像狂风暴雨中,粗糙砂砾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夏稚一顿,连忙想起自己今晚还得给弗拉德送饭,就用力推开余放,对着他极其不满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确实还有任务没做完呢!”
弗拉德虽然不需要再吸食血液,但送饭的任务却是明确规定要送两顿的。弗拉德在他离开的身后也提醒了一句,说晚上要打好饭去他的办公室吃,也就说,不管弗拉德吃不吃,他都必须带着饭去。
这就像是一个浅显的、把规矩摆在明面上的文字游戏,偷懒的下场是什么,夏稚可不敢去实验。
索性送饭也不是什么力气活,弗拉德目前来看也能沟通,夏稚不担心这期间出什么意外。
如果余放现在不是玩家,而是一个真正的NPC,他或许不会在意任务这种东西。
但现在,事关夏稚的安危,他不得不放人。
依依不舍地看着夏稚起身欲离开,余放紧跟着他,小声说话:“你在C区住吧?我晚上去找你行不行?”
夏稚:“……你不要太奇怪,哪有警长天天跟着囚犯的啊,你自己没有工作吗?”
余放自然也知道,沮丧地叹气:“那怎么办,我想跟你在一起。”
夏稚:“有机会再说吧,这次……人太多了,你也清楚的吧?”
余放没说话,深深看了夏稚一眼,然后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夏稚一出去,就看到电梯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穿狱警服的高大男人,他背对着光而立,肩宽腰窄,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九,人高马大,皮肤黝黑。
夏稚走近了,才能通过侧面的光源看清他的长相,与他狂野的身材不匹配的是,他有一张帅气俊美的脸,五官立体,眼瞳是浅灰色,像两块透着寒意的冰。
他看见夏稚走出来,也只是冷淡一瞥,面无表情的脸上就差写着生人勿近了。
这走廊里就他一个人,看样子也是在等电梯,那刚才在门口敲门说话的显然也是他。
夏稚心里生出些许感激之意,虽然把他带过来的人是余放,他知道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如果换做别的NPC,要没有这人跑来敲门打断,夏稚恐怕凶多吉少。
于是,夏稚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道谢又不是往外送金子,客气礼貌一点更不会少块肉。
他声音是小,但也不至于听不见。一旁高大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夏稚有些尴尬,不过恰好此时电梯到了,他和男人一前一后的进去,一人贴着一边站。
全程没有交流,下到一层后,男人出电梯就离开了,夏稚也顾不上看他,跑出去直奔一号食堂。
因为余放突然出现,打断了他想要在二号食堂里打探消息的计划,他只能先放弃,至少把今天的任务先完美做完。
打了一些自己喜欢吃的饭菜,夏稚去了B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