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裕:“没有。”
夏稚微微颔首,说:“在公馆里找一找吧,我感觉它应该会在这里。”
许裕:“你知道了什么?”
夏稚:“不能确定,但的确在过去收到了一点提示。”
夏稚也有些犯难,整个公馆他们整整两天的时间搜刮个彻底,如果真的有奇怪的地方,他们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他能想到的,许裕当然也能想到。
“如果提示是在公馆内部的话,或许只有等时间到了,安全通道才会显现。”
夏稚心不在焉地点头。
如此以来,幻境中的一切都未必是真的了。
把第三次进入幻境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与埃克斯和艾希生活的真实过去,一个是以为自己已经脱离幻境的虚假空间,夏稚还是倾向于,后面这一部分里发生的所有事都有待考据。
“你出来之后有看到苏雪吗?”夏稚突然想到她,便对许裕说道:“她好像…… ”
三言两语解释了之前跟苏雪之间的对峙,以及他突然被带回过去,独留苏雪自己一个人留在公馆内。
许裕顿了顿,眉头缓缓皱起:“没有,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锁门的目的一定是为了阻止玩家找到安全通道,或者指向安全通道的线索。”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夏稚曾经交给他的那颗眼珠,“我还带着这个,但是目前没有发现能用到它的地方。”
“我也没有发现。”夏稚垂眸,却冷不丁与许裕手心的眼球对视,一瞬间,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袭来,阴冷而粘稠的注视好似和刚刚来到公馆时几次被暗中观察时带来的感觉一样。
他稍一凝神,注意力更加集中地盯着那眼球时,它仿佛又成了一个比较猎奇的装饰品,静静地躺在许裕的手心。
夏稚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许裕已经准备离开公馆去外面看一看了,他没准备带夏稚一起去。
“你留在公馆,等其他人出来。”许裕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如果先出来的是其他人,就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但如果出来的人是苏雪,就跑出来找我。”
说完,许裕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十分小巧的手丨枪。
“扳一下这个,然后对准,开丨枪。”许裕手把手教夏稚怎么用它,“子弹只有五发,但遇到危险了不要省,如果我听到枪丨声,会立刻赶回来。”
这样重要的保命道具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交给了自己,夏稚慌忙拒绝:“不要,外面更危险,你自己留着。”
许裕很是强硬地把手丨枪塞进了夏稚的手中,在他强硬要还回来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揽进怀里,在耳边低声说:“被乱动,不小心按到的话,我就死了。”
怀里的人瞬间不敢动了。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的运气会很好。”许裕轻笑了一声,满足中有一些遗憾地收紧手臂,“不过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夏稚被他这番如同告别似的话搞得心情怪怪的,疑惑,难过,惆怅……
总之,很糟糕。
“其实……”夏稚小声嘀咕:“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就像他和余放,见过两次了。
许裕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所以你还想跟我见面吗?”
“……我只是说出了一种可能性,又不是一定会见面。”夏稚气恼地推了许裕一下,没推开,便有些急了,手上用了力气,“快放开我,你不是还要出去吗?一会天黑了。”
“再抱一下吧。”
许裕的性格就是如此,想要什么,他会直说,这种打直球的方式往往无法令人拒绝。
夏稚抿着唇,没有再挣扎。
若说不愿意那是肯定的,谁没事喜欢被突然抱住啊?但如果说反感的话,也没达到那种羞愤到想要死掉的程度。
许裕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还大亮。
在这样阴沉沉的天气中渡过了整整两日,夏稚也算出了一点规律,这种阴云密布透不出一点暖光的天色大概是在下午三四点左右。
夏稚站在大门里面,看着许裕用道具暴力拆掉锁门的铁链,然后打开门,走向外面的小路。他全程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呼吸声惊动了这紧张的气氛。
许裕出去之后,还转身跟夏稚报了个平安,两人之间的的距离还不足三米。
“很安全,我出去看看。”
“……好。”
许裕的目标就是两侧的林子里,站在主路上犹豫了两秒,他率先朝左边走去。
夏稚顿了顿,那个方向就是幻境中,埃克斯带他找到娜娜母女的那片林子。
夏稚本想叫住许裕,说明林子里的情况,毕竟在过去就存在的遗迹,现在肯定仍然存在,只是那里有什么就不一定了……
“许裕!”夏稚喊了一声,许裕却没有回头。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
夏稚急了,又大声喊了一句:“许裕!你等等!”
这一次,夏稚惊恐地发现,许裕好像真的听不到他的呼唤声。
“许裕!”
第三次叫他,许裕的身影已经在错落扎根的大树之间若隐若现,距离越来越远。
夏稚额头落下冷汗,想要迈出大门的脚步刚一动,脑海中便回荡起许裕说过的话。
他让自己留在公馆里面的,到底要不要跟出去?万一出去之后出了意外怎么办?可是里面的情况自己是清楚的,跟过去的话,说不定能帮上忙。而且许裕如果出事了,自己这一局游戏还不是白玩?
内心万分纠结,经过一番衡量,夏稚还是决定跟上去。
最后一个理由说服了他,是的,许裕要是真的出事了,这一局游戏与他来说也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了。
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准MVP玩家走上挡刀的路,夏稚仅犹豫了几秒,就一鼓作气地走出了公馆的大门。
就在他整个人离开了公馆范围的一瞬间,一道刺目的阳光突然洒落在他的脸上。
这让许久未在现实空间感受到阳光的夏稚内心冒出些许错愕。
强烈的光线使他不适地闭上眼,伸手遮挡阳光的同时,一道声音突然从前方响起。
“你是谁啊?怎么从我家出来的?”
阴暗的天空在浓密枝丫的遮掩下透不进来一丝光亮。
树木太密,导致视野狭窄,许裕不知走了多久,看见前方有一束日光洒落。
出太阳了?
许裕走到那一束光芒下,抬头望着树叶覆盖却未能完全遮住的那一道小小的缺口,良久,转过身。
他意欲往回走。
抬眼,倏地停住。
刚刚走过的一片黯淡虚无,此刻星星点点,宛如璀璨星空遍布的宇宙,透过浓密的枝丫散落的无数光点,驱散密林中的阴森与诡异,呈现一幅宛如童话般梦幻的画卷。
转瞬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好像一切都变了。
许裕眸光微闪。
“这是什么意思?”
他向空无一人的森林询问。
回应他的,是一道道光束延伸至远方,仿佛在为他引路。
它们让许裕往回走。
许裕只思考了几秒,瞬间明白过来,沿着光芒在树林中奔跑起来。
——夏稚出事了!
被堵在安魂公馆的大门外,夏稚还满眼茫然。
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目光警惕地盯着自己。
许是没有等到夏稚的回答,少年有些恼火,说话也非常不客气:“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不对,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是不是小偷?”
说着,他便上前一步,看架势是要翻翻夏稚身上的东西,只是定睛一瞧,发现夏稚穿的单薄,衣服上也没有口袋,双手垂在两侧什么都没拿,比自己还要干净,动作被迫停下。
“你到底是干嘛的?”见夏稚不像是要偷东西,看起来还是个初中生的少年也迷茫起来:“推销吗?我家什么都不需要,你快走吧。”
“我不是!”夏稚搞不懂当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被莫名其妙地质问也下意识老实回答。
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被眼前与他个子差不多的少年看在眼里,虽然怀疑不减,但明显不似刚才那般充满敌意。
“你是谁啊?说个名字出来也行。”
“我、我叫……”‘夏稚’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脱口而出:“埃克斯。”
“埃克斯?”陌生少年不信:“你是个外国人?”
“嗯,算是吧。”夏稚十分心虚,“从小被收养的。”
少年眼神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不是很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你堵在我家门口要干嘛?”少年抬脚,与夏稚擦肩而过,当着他的面用钥匙开大门的锁。
夏稚侧了侧身,诧异地目光落在大门那自带的锁孔上……
——明明应该是锁头和锁链才对啊!他刚刚从那里出来的!
“你在看什么?”少年的感官非常敏锐,他不悦地睨了一眼夏稚,一副想要生气但又刻意压制的不爽表情,“难道还想让我把你邀请进屋坐一坐吗?”
被一个身高与自己差不多但还没有变声的少年这样气势汹汹地怼了一顿,夏稚心中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不管如何,他都必须理清现状,并尽快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找出破绽。
幻境已然出现一环套一环的现象,踏出公馆大门的那一刻,夏稚不能确认自己是不是再一次被选中。
“其实我是迷路了。”夏稚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这里我以前来过,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今天过来看到这栋房子,还以为走错了呢。”
眼前的陌生少年是他了解这个幻境信息的唯一信息源了,夏稚不想跟对方的关系搞得太僵,所以语气很轻,一整句话听起来像是含在嘴里,囔囔的,像撒娇。
陌生少年貌似不太适应,皱眉瞪着夏稚,像要说两句难听的话教训夏稚一顿,可是几次张口,他都没说什么,最终默默地收回视线。
良久,陌生少年问:“你以前来这边做什么?”
夏稚小脑瓜转了转,谨慎地说:“以前是走亲戚,不过现在我真的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我曾经来过的地方了。”
“那以前这里是什么样子的?”
陌生少年站在大门前,不进去也不离开,就这样跟夏稚面对面谈话。
“比较荒芜。”夏稚说:“只有一栋被废弃的楼和荒败的院子。”
少年一听,顿时了然道:“那你没找错地方,我家搬来之前,这破地方就那样。”说着,少年大手一挥,仿佛在向夏稚炫耀他的江山,道:“你看到的这些都是我家重新翻修过的!”
夏稚愣了半晌。
陌生少年的意思是他们一家接手了破败的公馆并重新装修,然后一直住在这里?
夏稚口中描述的公馆是他们这群玩家抵达这里时的残破模样,既然如此,少年一家又是什么时候住进公馆的?现在的时间线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
虽然这个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漂亮男生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陌生少年仍然没有忘记自己刚刚回来是看到的那一幕:一个陌生人好像是从自己家大门走出来的,在他的质问下慌张无措,最后用了一个听起来像谎话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陌生少年眯起眼,忽的想起什么,眉毛一挑,“你说以前是来走亲戚的?这里这么破,你亲戚住哪?”
夏稚立刻回神:“我的亲戚不住在这里,只是在这附近,我和亲戚家孩子以前总在这片林子里玩。”
“林子?”陌生少年眼睛一转,扫过两侧茂密的树林,说:“里面有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当时还是小孩呢,就是摘叶子捉迷藏什么的……”陌生少年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深,夏稚心里没底,下意识地说:“哦,我记得这边还有一个废弃的小公园……”
他没直接说‘遗迹’,一是怕陌生少年怀疑,二是这样说比较符合自己年幼模糊的记忆。
不曾想,陌生少年却是知道那处遗迹的。
“你真的来过这里啊?!”少年惊讶地说:“那、那你怎么离开这里了呢?”
“我家本来就不住在这里。”夏稚说。
陌生少年想了想,突然侧身,让出大门的路,“你要来我家做客吗?”
突然间是怎么了?夏稚惊讶地看着他,道:“你要请我进去坐吗?”
“对。”陌生少年也是一副‘你怎么如此惶恐’的不解表情:“进不进?不进我就关门了。”
就在夏稚还纠结要不要进的时候,身体已经在陌生少年的催促下迈开了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少年走进了公馆。
也抱着进到公馆的范围内就能回到原来的时间线,可是没想到阳光依旧刺眼,前面陌生少年步伐稳健,两三步走到家门口,站在台阶上转身看着夏稚,仿佛在催促快一点。
夏稚跟上去。
他不明白少年为什么邀请自己进去做客,但直觉告诉他不要主动出击,也不要把内心的疑虑表现出来,最好先让少年掌控主权,自己见招拆招。
隐隐感觉出些许怪异的夏稚开始考虑之后用什么办法脱身了。
进到公馆里,夏稚又看到了另外一种装修风格——暗色调的现代简约风格,上到大型家具,下到布艺摆件,几乎都是黑白灰三种颜色为主,整体宽敞大气。
少年给夏稚找出来一双一次性的拖鞋,换鞋的时候,夏稚注意到鞋柜里有三双跟少年脚上样式相同但是颜色不同的拖鞋,其中有一双是小孩子的。
看样子,住在这里的应该是一家四口,父母和两个孩子。
站直身子,夏稚显得有些拘谨,一直跟跟在陌生少年的身后。
客厅里,夏稚看到了许多电器,薄屏液晶电视、立式空调、桌上随意放着的掌上游戏机、扫地机器人……
这还是他进入本局游戏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电器!
“你坐这吧。”陌生少年脱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背上,对夏稚指了指一旁的单人沙发,然后朝不远处的柜子走去,“你喝什么?奶?汽水?茶?咖啡?没有凉的,都是常温。”
柜子是一个小型的茶水柜,透明的玻璃柜里摆放了不少杯子,夏稚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客气道:“纯净水就行。”
少年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放到夏稚前面的茶几上,然后坐到一边,拧开一瓶汽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你肯定好奇我为什么让你这个可疑的人进来坐吧?”少年抹去嘴上的水渍,对夏稚挑眉,颇为得意地说:“因为你让我感到奇怪。”
夏稚停顿一秒,问:“哪里奇怪?”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要邀请你进来坐一坐嘛。”陌生少年耸耸肩,不在意地说:“如果你能向我坦白就更好了,不能的话,就等我爸下班来解决。”
深吸一口气,夏稚强壮镇定,“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让我自己‘坦白’。我如果不说,你就让你父亲解决我?”话落,不等少年有所反应,他就故作无奈地笑了一声:“我根本没听懂你说什么,又要怎么说?你对我有所怀疑,不邀请我进来就是了,我也可以随时随地离开。”
“不好意思,你不能随便离开。”陌生少年挑眉,“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恶霸啦,但你的问题明显更严重一些……你是从哪偷跑出来的,先给我解释解释吧。”
夏稚一脸正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少年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懂不懂啊,我是想要帮你,但凡今天住在这里的是别人,你都完了。”
夏稚:“我不懂。”
少年一瞪眼,几次张口,看似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可最后不知道碍于什么,都熄了火。
夏稚心里微动。
怎么感觉少年跟他现在的状态有点相似,也是在……试探?
什么都不敢多说,狐假虎威让夏稚自己说,被夏稚拒绝后也没强硬地发火,但不爽肯定是有的。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要有一个人主动戳破,沟通便畅通无阻。
偏偏的,双方谁都不想当那个主动的人。
少年闷头不说话,不理夏稚,闷头喝汽水,等一瓶汽水喝完了,他闲着无事,又拿起游戏机在那玩,看样子是要跟夏稚耗到底了。
夏稚也在揣测对方的心思,考虑要不要等到对方的父亲回来,或者通过一些旁敲侧击的方式来渗透少年的思想,毕竟只是一个看起来初中生年纪的孩子,拉近关系应该没那么难。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刮起一阵大风。
夏稚侧头看向窗外,大树被吹得朝一个方向倾斜,树叶也沙沙作响。
一旁的少年放下手里的游戏机,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夏稚。
“喂,埃克斯。”
他喊了一声夏稚用的假名。
“我们去‘公园’玩吧?”
实际上,夏稚很想拒绝少年的提议。
一是少年太多隐瞒,迄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二是夏稚也不敢保证这个时间线中的遗迹那里有什么,他在森林里也不认得路,万一迷失了方向,还会暴露自己对森林不熟这一事实。
况且少年绝不可能是因为想要跟他一起去森林里闲逛一圈才发出的邀请……
这趟旅程必定充满试探,夏稚思考几秒,说:“去也行,我也挺怀念那里的。你还记得路吗?记得的话,就麻烦你带路了。”
这是他内心纠结这几秒钟后得出的最佳回答。
拒绝的太刻意,直接就会引起怀疑,所以他一定要答应对方,既然如此,夏稚只能把‘主动权’彻彻底底交给对方。
——一个在外多年的人回来看看小时候玩闹的地方,记不清路岂不是很正常?所以谁提出的建议,谁就负责带领执行好了。
果然,心怀鬼胎的陌生少年眯起眼,盯着夏稚看了半晌,站起来,道:“我记得路,走吧。”
跟在他身后,夏稚心里偷笑。
果然,这小子的反应明显就是挖坑未遂,他想让夏稚自己找去遗迹那里来证明说过的话,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所以后面夏稚如何巧妙辩驳,少年都得受着。
除非主动提出不去了,但那样的话又显得他之前的目的太明显。
“这里好像没怎么变。”跟着进了树林的夏稚心情颇为愉悦地跟前面的少年搭话,顺便问道:“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前面传来一道属于少年的闷闷的声音:“齐轲。”
“哦,我知道了。”夏稚态度真诚,内心敷衍。
两人走了很久,除了一开始进林子时的方向夏稚比较熟悉之外,后面走在林子深处,夏稚亦如第一次进林子一样,完全迷失了方向。
上一次有埃克斯带着他,这次是这个明教齐轲的少年。
夏稚轻松了没几秒,就开始思思考对策,他无法完全信任齐轲,万一这个恶劣的小孩要把他骗进林子然后偷跑呢?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与前方的齐轲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精神紧绷,丝毫不敢松懈。
好在齐轲貌似没有那种心思,他走路一直是慢慢悠悠的,不快也不慢,偶尔还会回头看一眼夏稚,用目光催促他快点跟上。
不像是要把他甩了的样子。
这两次进入幻境,夏稚几乎一直在公馆和森林之间游走,这种情况下,娜娜母女生存的那片遗迹似乎成为了本局游戏第二个标志性的地点。
那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遗迹呢?是否异族有关?娜娜母亲被人类伤害后,变作原型也要生活在那里的原因是什么?
有太多想不通的事了。
或许只有等有游戏结束,复盘其他人的幻境才能知晓答案。
齐轲果真没有动坏心思,即使夏稚时刻提防,也不得不承认是他多心了。
站在熟悉的遗迹中央,夏稚眉心微动,显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啊,好像没有变!”
放松的神情以及微微上扬的语调,真的给人一种与故地久别重逢喜悦感,发自内心,不似作假。
一直默默观察着夏稚的少年实打实地吃了个瘪。
“你都认识这里,为什么还听不懂我的话啊?”齐轲懊恼地皱起眉头,对隔着一些距离的夏稚喊道:“我就差跟你明示了,你还在那里装糊涂!”
因为角度问题,夏稚的表情陷在阴影中,眼中一晃而过的了然幽幽散开。
果然,齐轲之前就是在试探他。
“我不能信任何人。”他侧着身子,淡淡地笑了笑,对齐轲说道:“而且你只是一个小孩子,我能说些什么呢?”
虽然不清楚齐轲在试探什么……但是扮猪吃老虎就对了!
“那也不至于……”顿了顿,齐轲皱眉:“你是幸存者还是家属?”
夏稚沉默。
这个问题范围太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齐轲以为他离得远,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夏稚心虚极了,面上却很淡定:“都算。”
得到了回答,少年心中貌似推理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收养你的父母不是人类?不应该啊,你刚才说你的父母还活着呢,怎么能算幸存者?”
站在原地,感受树林中微风拂过,鼻尖萦绕大自然清翠而鲜润的植物气味。漂亮的男生眺望远方,似乎这个问题牵绊住了思绪。
齐轲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纵然怀疑更多,但还是心领神会地安静着,没有出声打扰。
看似伤感惆怅的画面,实际上这幅画的主人公——夏稚,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果然,话还是不能给说的太满,刚才跟齐轲交代自己身份时候,提到了被收养,安顿了养父母之后独自回到这边来怀念一下过去的生活。
结果现在就被挑出问题了。
从齐轲的话中可以知晓,他一直在试探的绝对是异族和人类的问题,而他很确定夏稚本人是人类,所以才会脱口而出收养他的人不是人类,即为异族。
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夏稚也在怀疑,好几种思路在脑海中铺开,最后夏稚得到了一个可以承上启下连接从刚才到现在为止所有疑惑的答案——异族胜利了,他们战胜了人类,但人类并没有灭绝,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情况‘合法’留下,比如说是幸存下来的人类,或者是异族的家人。
从齐轲一开始警惕的反应来看,少年一家大概率是异族。
他们对人类还是抱有敌意的,就算不主动攻击,也时刻提防。
所以,情况如果真的是这样,夏稚心中也有了一个完美的应对方案。
“抱歉,我刚才撒谎了。”夏稚侧身,对齐轲露出一个浅淡的、仿佛看透时间一切的笑容,“其实,我没有养父母。”
齐轲冷笑一声:“果然是这样,你的谎话漏洞百出。”
“我以前住在这里。”夏稚说:“公馆,是我曾经居住的地方。”
齐轲:“……那片废墟?你又在骗我。”
“在它成为废墟之前啦。”夏稚故作轻松地说:“但你问的,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家属,我丈夫是……”适时地停顿一瞬,再开口时,嘴角的笑容变得苦涩,“他为了保护我,才选了这个地方生活。现在这座城市发展到什么样子了我不太清楚,但是当时这里很偏远的,为了我,我的丈夫每天要开车很久才能抵达工作地点。”
夏稚说得很诚恳,再加上一些口述的细节,如果不是一个擅长写作的人在短时间内默写了这些故事和人设,没人能够描述得如此详细。
齐轲或许相信了,他望着夏稚,听得很认真。
“总之,后来他不在了,我也离开了这里。”说了不少跟埃克斯相处的温馨小细节之后,话题一跃到了总结,“现在回来这里,真的只是想随便看看,我很想他。”
齐轲向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恰好夏稚抬眸看着他。
“你丈夫呢?”齐轲走近了些,问。
“不知道。”夏稚耸耸肩:“当时很混乱,他的情况很特殊,我也一样。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他已经不在了,所以没有了‘家属’身份的我,也算得上是‘幸存者’吧。”
齐轲抿着唇,“那,你没有去登记吗?找一找他也好,这样你的生活会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算了吧。”夏稚苦笑:“说实话,我现在就是抱着活一天过一天的心态,吃想吃的美食,去想去的地方。”
齐轲深吸一口气,“你和你的丈夫是因为当年的共育计划吗?”
共育计划,听起来像娜娜母亲提到的异族和人类结婚生子的政丨策。
夏稚摇头:“不是,我们真心相爱。”
“……那你为什么不想找他?”
“也不是不想。”夏稚作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张了张嘴,却没继续探讨这个话题,而是看着齐轲无奈地笑了一声:“你个小孩打听那么多别人家的事干什么?总之,我已经说清了自己的情况,礼尚往来,你也说说你自己的吧?”
齐轲听八卦听的正尽兴,突然被打断还有些兴致缺缺,闻言只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家什么时候搬来的啊?”夏稚很是自然地问了这个问题,“我知道这里废弃了很久,这次回来还以为能进去看看呢,没想到已经住了人。”
齐轲眨眨眼,“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不会撒谎。”
夏稚:“……所以你不能对我说实话。”
“对。”齐轲露出一个颇为狂妄的笑,符合青少年桀骜不驯的那股劲儿,“你再问点别的,我绝不占你便宜。”
夏稚叹口气。
齐轲年纪不大,知道的也不会多。
提问也是一门学问,最好保证问的问题都是齐轲能回答的,而且不要太多,避免引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