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像一阵风一般,竟然就这么消散了。
崔风和宋不屈带着赵龙也赶了上来,赵龙已经开始喘气了,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锻炼得还算不错,至少今天还不至于爬不动山。
但等到了明天,他只怕就情况不妙了。
不过他脸上倒是一点没露出来,见荆白站在山脚,诧异地道:“你怎么没追着上去?”
荆白摇头道:“他今天不让人跟,消失了。”
宋不屈“啊”了一声,他纳闷地小声道:“凤琴不是都死了吗,他怎么还是这么生气?”
荆白不明白的也是这点,人都死了,他在计较什么?
难道是没建成的房子么?
中间人的心思他们无法揣摩,但是上山却是势在必行的。
崔风今天越发觉得体力不济,他现在抬头看吴山,已经不觉得它是一座风景平平的小山了。
他前天怎么会觉得这山矮呢?
现在光抬起头看山顶,想到自己要爬上去,他都觉得自己要捯气儿!
宋不屈昨天是最有优势的,今天早上起来,也感觉到了昨天崔风说的一些关节隐隐作痛,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乏力感,但相比崔风和赵龙,他依然是情况最好的。
甚至他们三个竟然在今天也算快的,方兰和窦松他们还在更后面!
荆白回头看了一眼,他想起今天看见的,比昨天又大了一圈的各个房主,总觉得事态有些不妙。
体型变得更大了,他们上山的速度,就只会变得更快。
崔风见青年没不说话,看着山顶的脸上却是满面冰霜,他生怕自己漏了什么细节,忙问:“怎么了?”
荆白直视着他的眼睛,简短地道:“尽快上山。”
他对几人说完就自己先走了,宋不屈眼见着那个翠竹一般挺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忍不住道:“这大佬真是独行侠啊,看谁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多说几个字难道舌头会打结吗!
他话音未落就被崔风怼了一肘子:“都让你快上山了,赶紧的!”
赵龙也点了点头,他想得更远一点,见宋不屈还在撇嘴,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小孩样,语重心长地道:“一会儿我要是走不动了,你们就先上去,千万别耽误。”
几人说话间已经在往山上走了,崔风满脸苦色,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赵龙依然步伐稳健,不禁心有戚戚焉:“哥,我真未必比你强……”
他还转头叮嘱宋不屈:“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保证自己准时上去,不要在我们身上浪费力气。”
宋不屈的脸色很难看,,他根本不肯走到前面去,反而落在崔风后面一步,不耐烦地道:“别说了,都要变老头子了,省点力气吧!”
崔风:“……”
荆白一路往上攀登,不知道是不是饥饿、劳累和睡眠不足几种因素同时作用,他这次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下降也非常明显,和正常情况下至少有一半左右的流失。
昨天时虽然艰难,但他登山时还能保持和前天一样的原速,今天却……
即使放慢了速度,攀登也变得非常艰难。
呼吸越来越急促,连心脏也开始出现抽痛感,荆白不得不停下喘了口气。
眼前的小路曲折蜿蜒,他离山顶其实已经不远了。
这是荆白第一次意识到,想要快速地爬到山顶上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之前从没觉得困难,是因为还年轻的缘故吗?
荆白把手放到胸口前,隔着皮肉,底下跳动的心脏与其说是在搏动,不如说是在喘息。
他默默地等待着,直到那不堪重负的器官的激烈跳动逐渐平缓,才继续走向山顶。
清凉的山风吹在他身上,带走一丝燥热的同时,也让荆白意识到,衰老是一种无法避免,不得不直面的缓慢的死亡。
只是在这个副本里,它的进程被加快了。
保持着相对稳定的速度,荆白很快到了山顶。
中间人还是和之前一样,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看着远方金色的晨曦,轻薄的雾霭像面纱一样笼罩在远处的青山上,在阳光中,山色若隐若现,是一种在副本中很难见到的,朦胧的美丽。
荆白也不禁驻足看了一会儿,中间人见他停了下来,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从荆白放着食物的口袋一扫而过,阴云满布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模样:“好看吗?”
荆白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却没料到他会突然和自己搭话,心中升起几分警惕,谨慎地点了点头。
中间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向往之意,流连在荆白身上的目光又缥缈地看向了远方,荆白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也觉得,真好看啊……”
他不再搭理荆白,又回到了那种独自眺望远方的孤独的状态。
跟随着他的目光,荆白再看向远方那些水墨般的层峦叠嶂的群山时,就很难再提起观景的兴致了。
他意兴阑珊走到自己的5号位,将准备好的食物拿出来放到一边。
之前包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隔了一夜,再拿出来看,就会发现这里的食物并不普通。
无论是之前被荆白省下的那个精面窝头,还是昨晚的晚饭粘豆包,通常这种面食在一夜过去之后都会不可避免地流失水分。
但在早晨的阳光下,荆白把这些食物摊开一看,就发现卖相和昨天是一模一样的。
别说腐坏了,除了温度变冷了,这些东西没有产生任何变化,连变硬都没有,看上去依旧松软可口。
这算是佐证了荆白的理论,不过实际的效果,还要等羊来了再说。
荆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宋不屈独自出现在了山路的尽头。
少年看上去失魂落魄的,中间人没像和荆白搭话一样和他说话,倒是宋不屈看到荆白,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了过来:“大佬,怎么办啊,赵叔和崔哥都说跟不上我,他们硬把我赶上来了……他们会不会有事啊!”
这倒不奇怪,看昨天众人爬山的速度,今天说不定真有几个不能及时到的。
何况动物的体型都变大了,如果因此他们送砖块上山的速度也变快的话……
有人赶不上,就太正常了。
但崔风和赵龙应该都不属于需要被担心的范畴,羊和乌鸦这两种房主送砖都是来得更晚的,今天的到达时间就算提前,也一定会在獍和枭之后。
这两个人应该是出于对宋不屈的担心,才有意让他先上来的。
宋不屈显然很担心他们,站在荆白的5号地前面不愿意挪步子,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荆白,似乎在等他的回复。
荆白却不可能给他一个准话,他没有义务向宋不屈担保谁能活下来。
因此对着男孩希冀的眼神,他平淡地道:“他们不一定有事,但你再站在这里,说不定……”
他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十分平静,但是宋不屈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连忙脚底抹油溜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荆白虽没想看他,但无奈整块场地只到了他和宋不屈,他只用余光,也能感觉到宋不屈的坐立不安——
他一直在来回走动,焦急地左右张望,甚至踮起脚看,直到好一会儿之后,崔风和赵龙两个人你搀我扶地出现在空地上。
两个人看上去都是精疲力竭的样子,但好歹是爬上来了,宋不屈欢喜得一跃而起,高兴地冲他们挥手。
赵龙头也不抬,只有崔风朝宋不屈的方向点了点头。两个人都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出,只是第一时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们中途实在不愿意让宋不屈冒着生命危险等他们,就让他先走了,两人维持着体力,互相帮扶着慢慢爬上来,方兰和小辉中途还反超了他们。
但即便如此,后面的张闵小诗等人都没有追上来过。
他们至今都不见踪影,崔风缓过劲来之后就开始一脸忧心地看着平台的入口处了——小诗从知道大鸟是枭之后就非常焦虑,她找上了方兰那边同是“枭”的房客的小婉,也不和他们同路了。
崔风脸上表情很复杂。
这样看来,他们这些人都算是幸运儿,相反,小诗和张闵他们这些摊上“不孝子”的,面临的挑战大得多。
说实话,他自己也多少觉得不公平,但是这话要说出来,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崔风只好在自己心里默默唏嘘。
人没到齐,砖也还没送来,无聊的崔风只好左顾右盼——他也不敢盯着路玄一直看,早上那会儿,路玄已经告诉过他破解的方法了。
当时青年用那双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看着他,说:“我会率先尝试这个办法,至于你们要怎么解决,那是你们的事。”
但是看路玄的意思,在这个副本里,就算他本人成功地出去了,按他们现在修房子的这副互相孤立的样子,其他人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是成功出去了,还是失败死了。
崔风用余光悄悄地瞟着左边的青年。
面对一个完全无法确认的可能性,还关联着活命的唯一希望,他怎么就能做到脸上波澜不惊,甚至还在看着远方的景色呢?
在这种七上八下的煎熬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崔风心中一跳——边缘处出现了一只手!
苍白的五指不断地颤抖着,似乎在抓挠什么,最终努力往前伸了伸,露出一条胳膊。
是工装。
崔风松了口气,再仔细看,原来是张闵和窦松两个人连滚打爬地爬了上来。
他们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脸色白得像纸,喘气的声音大得崔风都担心他们一口气抽过去就再也上不来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在竭尽全力、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哪怕在一般人看起来,他们的动作慢得可笑。
他们的动作原本有些滑稽,可看见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东西,在场的众人谁都笑不出来了。
窦松的小兽,就跟在他身后。
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只小兽了,看上去已经有一头小牛犊那么大,它嘴里衔着一个砖块的篮子,慢悠悠地走着,崔风发誓在它眼中看到了狡诈的光芒!
荆白也看着窦松背后的“獍”。
这东西在算计着窦松。
它只要跑起来,明明能够很轻易地超越窦松。
看昨天小诗和她的鸟争分夺秒的劲头,说明它在平台上是可以尽全力奔跑起来的。
它为什么不跑?
因为它还在觊觎窦松的寿命。
它要看看窦松还有多少潜力,值不值得它继续交换。
即便窦松已经老得连山都快爬不动了,它仍然在权衡着,如何能够最大限度地榨取窦松最后的生命。
荆白眉头微微一松。
其实窦松根本不用跑了。“獍”没有超越他的打算,说明它认可窦松的潜力,值得它继续今天的交易。
但这同样意味着……窦松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登山的机会了。
不过他或许也不打算再登一次,毕竟他坚信着,只要盖好了房子,自己就能出去了。
獍是给砖块给得最多的房主,不出意料,窦松的房子在今天就会落成。
它跟在窦松的身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它身上,可它的步伐从容不迫,甚至透出一股冷静的味道。
连最没心没肺的宋不屈心里都忍不住揪了一把。
他从未如此明确地感受到,所谓的“房主”和“房客”的关系。
靠吞食原本属于窦松的生命,它长大了。它现在是一个尾随其后的、虎视眈眈的捕食者。
宋不屈的眼神不自然地转向了自己面前的小羊。
虽然看起来很暴躁,但他是个很喜欢小动物的人,所以一来看见小羊,知道它是“无害的”房主,他就忍不住一直在羊崽身上摸摸捏捏,和它亲热地互动。
副本中的口粮这么珍贵,他都不吝于和羊崽共享,只是羊崽不太感冒,咬了一口就呸掉了。
宋不屈心疼口粮,还洗了洗捡起来自己吃了,他在塔外家境优渥,就算进了塔,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饿肚皮的滋味——
谁能想到他这辈子还会捡羊都不吃的剩饭呢!
而现在,宋不屈看着眼前已经长得比他膝盖好高的半大小羊,只感到嘴里发苦。
他的背上一阵阵地冒着寒气。
所谓的“孝子”和“不孝子”,从这盖房子的角度来看,其实都是送他们去死。所谓的“房主”和“房客”,也只是对这种“亲子关系”的掩饰。
哪怕它们不是人,也没有亲情……
这种无形的、对正常关系的扭曲,也比他以前见过的鬼怪要恐怖得多了。
第150章 建筑队
窦松踉踉跄跄地冲进了自己的3号地,獍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将自己嘴里叼着的篮子放了下来。
窦松看见砖块的数目,有些疑惑地自语道:“怎么回事,这砖怎么比之前少了?”
崔风的地盘就在他旁边,闻言脸色骤变,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情急之下忍不住站了起来。
窦松顿时捂住了自己的篮子,喘着粗气道:“干什么,你想抢我的砖?”
他话音未落,崔风就看见前面的中间人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崔风心里咯噔一声,顿时不敢说话了。
窦松瞟了一眼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脸色缓和了几分,他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提高声音道:“你们都信那个小白脸的,我可不信!”
他嗓门不小,崔风看见连6号位的赵龙都忍不住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距离更近的5号位的路玄肯定也听见了。
他忍不住看了路玄一眼,青年那张无可挑剔的侧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神色的波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但崔风知道,他肯定听到了。
他看向荆白的动作也被窦松发现了,大汉抱起膀子,觉得这年轻人真是无药可救了,面带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的目光忍不住转向了自己的房子,它四四方方的,白砖黑瓦,看上去就是栋整齐漂亮的砖瓦房,就算在副本外面的农村里,也算得上是座不错的新房。
它的整体结构早已成型,现在只缺房顶的部分。
窦松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脚下的篮子,确实没几块砖,但房子原本就建得差不多了,或许是因为这样,砖块才变少了?
就像拼图一样,总共就那么几百块,前面拼得多,剩下的部分自然就少了。
这么一想,窦松的心就宽了,他活动了一下全身——爬上来的时候太艰难了,累得浑身不舒坦,这几天他天天起床都觉得身体特别沉重,没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爬山给累的……
一天还只有两顿饭!
窦松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他信心满满地对不远处的崔风道:“你等着,我给你打个样儿!”
不需要等到晚上,他一会儿就能出副本了!
窦松不再理会崔风,拿起篮子里的砖块。
那红砖一到他手中,就变成了屋檐状的小方块,其他人的身影从他眼前一一消失,他认认真真地拼凑起来。
崔风见窦松拿起砖块,只好又回到原地坐下。
远处很快又飞来了一只鸟,这几天送砖的顺序都没有改变,众人眼看着那只已经换好了大半绒毛的枭衔着篮子,拍拍翅膀落到了张闵跟前。
张闵从昨天目睹了凤琴的事情之后就一直萎靡不振,这时候见枭来了,一句话都没有,拿起砖块就消失了。
这次又是小诗落在最后一个。
想到她昨天来的时候就是险之又险,差点被她的枭抢在了前头,崔风不禁忧虑:她今天能赶得及吗?
远在8号位的宋不屈也在担心她,虽然进来之前都是陌生人,但是两天下来,小诗也算是他的同伴了。
她的房主是大鸟,原本就更吃亏些……
宋不屈现在的心情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轻松了。
他左右都空荡荡的,一边是张闵,另一边则是原本属于丁武的9号地,心里再没底,也找不到人说话,只好将十根手指扭来绞去,缓解自己的焦虑情绪。
但他们望着山路,望了许久,小诗始终没来,最后竟然是赵龙的乌鸦先出现了!
乌鸦来的时间其实和昨天差不多,它一进入赵龙的视线范围,赵龙就忍不住站了起来。
小诗本人和她的枭都没有出现过,好像被凭空跳过了。
无端端地少了一个人,乌鸦还没飞到他们面前,空气里的气氛就已经近乎凝滞。
谁也没有说话,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赵龙皱着眉,他的眉心有一道印痕,皱眉时看上去格外严肃,乌鸦却并不畏惧,放下衔着的篮子,凑过去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脸。
荆白瞥了一眼赵龙篮子里的砖块,发现里面的砖块数量也比他昨天见到的少。
赵龙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赵龙也看见了自己篮子里的砖块数量,他神情却很淡定,还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子——这座砖房只建好了一大半,还有一整个房间没搭呢。
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算乌鸦送来同等数量的砖块,这栋房子也搭不完,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荆白却仍然盯着入口处,他还是觉得不对。
小诗到早上爬山时都还活着,如果她真的被那只鸟超越了,那么枭也必须带着砖块到了率先进入小诗的工地以后,才能确认小诗的确是“迟到”了。
所以哪怕小诗落在了枭后面,那么带着砖块的“枭”至少应该出现一次。
但现在是小诗的人没见着,枭也不见踪影。
如果说小诗是走不快耽搁了,那她的枭又是为什么错过了原本的送砖时间?
赵龙似乎也在等待着小诗的到来,他甚至没有拿起地上的砖块,任由小乌鸦绕着他亲密地飞来飞去。
没过一会儿——是真的没过一会儿,连崔风的小乌鸦都还没来,山路的尽头处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娉娉婷婷地走了上来。
这个女人自然是小诗,她竟然就这么从容地来了!
比起之前爬上来就累得跟死狗一般的张闵和窦松,女孩看上去显得十分自如,不仅不见怎么喘气,脚步甚至显得很悠闲。
宋不屈看在眼中,就未免觉得奇怪。
她的枭不是应该跑在她前面么,怎么她走得这么悠然自得?
等她稍微走近一点,荆白就看清了她身上的不同。
小诗只有一只脚穿着鞋!
另一只没穿鞋的脚上,袜子上沾满泥土,但她神色轻松,脚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这样看,她的鞋应该没有脱掉太久。
荆白眉头微微一挑,露出了然的神色。
众目睽睽之中个,小诗忍不住加快脚步,匆匆走到了自己的2号位上。
崔风见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窦松不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到自己工位的边缘处,小声问:“小诗,你的房主呢?怎么还没来?”
小诗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她抬了抬腿,给崔风展示自己沾满泥土的袜子。
她兴奋地凑近了些,对崔风道:“我和小婉今天商量出来的。今天路玄大佬不是说了,房主表面上是房主,其实它就是我们的孩子吗?我和小婉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吩咐它!”
两人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被崔风转达了关于动物的信息,她们还都是“枭”的房客,听说“生食其母”的传闻之后,两人都吓得魂飞天外、
好在上山时两人一路走一路商量,最后她率先想出了这个“歪主意”,小婉也觉得有道理。
不到最后的地步,她们当然不想铤而走险,但是小诗今天早上起来,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体力不支,浑身酸痛,她知道自己今天爬山的速度肯定还不如昨天。
小婉的情形倒比小诗好些,但听她一说,心中也升起危机感,两人便商量着一起上山,最后小诗想出了办法,就是只要看见头顶有大鸟要超过她们,就用“母亲”的名义,找个借口拖延它的时间。
她耸了耸肩:“我们俩就轮流把鞋扔出去,让它替我们找回来。”
崔风神色变得十分震惊,一是没想到这种利用房主的行为竟然不违规,二是没想到“枭”看上去那么凶恶,竟然会听从两人的吩咐。
他惊奇地道:“你们怎么敢的?”
小诗苦笑起来:“没办法啊,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们前半程的速度还勉勉强强,后半程就走得实在艰难了,两人只好一边放慢速度走,轮流眼睛不错地盯着天上。
小诗纠结道:“我没给它起名字呀,你说我该喊什么,它才会停下来?”
小婉翻了个白眼:“乖孩子,乖女儿,乖儿子,随便叫啥,总之强调你的身份,你是它妈妈!让它把鞋子给你捡回来!”
之所以用鞋子,也是两人是商量好的。一来工装的鞋子重,可以扔得比较远;二来鞋子有两只,她们可以一直轮流扔,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个计策是成功的,虽然“枭”看她们的眼神极其不善,但两个人的“枭”都照做了。
小诗看了一眼荆白的位置,对崔风使了个眼色:“你把这件事告诉路玄大佬和龙哥吧,这真是个办法。要不是路玄和兰姐猜出来了我们和动物之间的真正关系,我们俩今天肯定凉了。”
崔风连连点头,他不敢轻忽,立即走到了自己4号地的边缘,焦急地冲荆白招手。
他自己的小乌鸦也已经飞来了,他只瞟了一眼里面的砖块,大致估算了一下能用到明天,就不再理会它,见荆白已经走了过来,就急着把小诗跟他透露的信息复述了一遍。
荆白看见小诗只穿了一只鞋就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发展,只没想到小诗前面表现普普通通,最后竟然能急中生智想通副本的关窍,倒是十分难得。
荆白已经看明白了,只要在吴山上,在中间人的监督下,他们所有人、所有动物,都必须遵从无形的规定。
如果违规,违规的人活不了,违规的动物们必然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只是这件事上,动物们显然占了先机。他们必定都知道规矩是什么,又应该如何利用规则,人类却只能依靠不断地试探和猜测。
甚至副本从一开始,透露的信息就是偏向这些动物的。
如果看不透房主和房客之间的真实关联,全按照中间人交代的来办事的话,只会在不知不觉中交换出自己所有的寿命。
而现在,有了小诗成功的尝试,荆白心中的把握又增添了几分。
远处,他的半大小羊已经衔着篮子,“哒哒哒”地向他跑过来了。
荆白却连篮子里的砖块都没关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中间人那个瘦巴巴的背影上。
他一开始想的没有错。
这个副本的最终破局,还是要落在中间人身上。
窦松手里的砖块原本就不多,他现在浑身不舒服,索性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小方块上。
赶快拼完……
拼完就能出去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从小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学渣,脾气急躁又没耐心,一上课就坐不住,专心看黑板对他来说简直是最艰难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被迫拼积木,倒是前所未有地专注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篮子。
好,没有了!果然,根本不需要等到晚上,这次送来的砖块就够用的了!
窦松眼睛一亮,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跳,郑重地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块积木拼了上去。
窦松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积木放到地上。这次甚至没有什么震动,他只觉眼前微微一晃,这座瓦房就完全建成了!
这座瓦房由黑白二色构成,每一处看上去都异常的整齐漂亮,仿佛是经过人的精心设计,虽然一看就是新房,却丝毫不显得浮夸,还透出一股底蕴厚重的凛然之气。
窦松情不自禁地走近去看,手在砖缝上摸了一下,只觉严丝合缝,显然是丝毫不含水分的优秀工程作品。
好歹也算他的作品,窦松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得之意,只觉得这栋房子看上去无比顺眼。
他志得意满地转过头去,准备呼叫中间人来检阅他的作品。
他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毛发稀疏的头顶,吓得浑身一激灵,险些大叫出声!
他往后连退了三步,才看清楚这是个矮小的男人站在他背后,他个子高,那人又凑得近,一转头正好看见对方的脑袋,吓得他魂飞魄散。
这个头发稀疏的矮小男人正是中间人,他正背着手站在窦松身后,仰着头,面带笑容地打量着这间瓦房。
窦松捂着胸口,他今天原本就感觉心脏有些超负荷,刚才更是差点跳出嗓子眼儿,要是其他人,他此时已经指着鼻子骂遍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了。
只是他虽然气愤,好歹还记得中间人是吴山建筑工程队的“工头”,多半要由他来进行房子的最终审核,只好敢怒不敢言地用力瞪了中间人一眼。
中间人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多看了房子几眼,他甚至都没像窦松一样上手去摸,就转过来对窦松道:“我看着不错,你自己呢?满意吗?”
别说窦松本来就很满意,就算不满意,他难道还能拆自己的台不成?
窦松愣了一瞬,连忙道:“满意啊,我当然满意了!”
中间人爽快地道:“你满意就行。”
他在怀里掏了掏,竟然从胸前掏出了一个32开大小的笔记本,上面还别了一支笔,递给窦松道:“既然满意,那就签字吧。”
他态度太好,倒让此前一直坚信不疑的窦松心里有些犯嘀咕了。
他看着那个绿色封皮,还有些皱巴巴的的笔记本,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狐疑地问:“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签字?”
中间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负责的工程,现在完工了,当然要你本人签字落款,不然谁对工程负责?你不签也行,那就当你没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