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来接他的司机师傅,不是也说是个什么先生让他来接的吗?”机灵的二郎想了想说。
“串通好了的呗,小狗在宿舍里不是一直在发信息么,没准儿嘱咐了人家几句,也未可知。”老大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说道。
“好家伙,小狗竟然背着我们找富婆儿啊?”三郎不可置信的喊了出来道。
“可是我觉得,义父不是那样的人。”三郎还是有点儿不太相信,觉得薛定谔的义父修慕,倒不是那种可以为了钱财出卖自己的清誉的类型。
“你可不要小看现在的富婆,有很多三四十岁的漂亮姐姐,看不出来年龄的,又是御姐范儿,只凭外貌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谈到一个男大了。”老大见多识广的说。
“说的也是,小狗未必是为了钱,搞不好是见色起意,我的意思是,一见钟情,也未可知。”二郎的话说到了一半儿,本着“为尊者讳”的态度,又改变了一下自己的修辞,接着说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定有他的好消息。”老大点了点头道,并且看上去很有自信的找补了一句。
“何以见得呢?”好奇宝宝三郎说。
“那当然是……我在暗中帮了他一把了。”老大一脸坏笑,神秘莫测的说。
另一边厢。
修慕还在那里,呈现出了一种,比望夫石多点儿人气儿,但是也有限的程度的状态,陷入了沉思。
“这是送给我的吗?”
在这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气氛之中,还是陆随的社交经验更加丰富一些,于是开了腔道,打破了着死寂一般的沉默。
“是……也不是。”修慕想了想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倒是颇具英国政治家的手腕儿。
“我本来订了个蛋糕,也许是搞错了。”修慕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
当然了,修慕自己心里明白,哪里是什么搞错了,明明就是他的“好大儿”干的好事。
不过以他和陆随目前的熟识程度,似乎还没有进行到了,互相给对方介绍自己的“家庭成员”的地步,于是修慕也就只好佯装不知罢了。
“这么说,是给我的了?”
就在修慕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却意外地传来了陆随温文尔雅的声音,这么问他道,倒像是在给他找了个台阶儿下似的。
“是的,就是搞错了。”修慕用力的点了点头,虽然礼物闹出了乌龙,但是想要通过礼物传达的意思是真实存在的。
“谢谢,那么我就收下了。”陆随笑了笑,从修慕的手中接过了那个装满了玫瑰花儿的盒子。
无论如何,被人拒绝掉了礼物,对于一个年轻男孩儿来说,似乎总不能称其为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想必陆随也顾及到了这一点,所以卖了修慕一个面子,勉强收下了对方的礼物。
然而就在陆随接过那个装有玫瑰花捧的盒子的时候,修慕的心,怦然一动。
这盒玫瑰花儿,诚然与玫瑰花所代表的花语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这也是修慕从小到大,送出的第一束玫瑰。
他不由得觉得,自己跟面前的这位年长的先生,也许有着很深刻的夙缘也未可知,虽然与浪漫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但也许,至少是前世的知己也未可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令修慕背上了人生的第一笔债务。
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修慕又在阴差阳错之下,送出了自己人生之中的第一束玫瑰花。
修慕:“……”
搞不好我们的前世,是立场不同,但是互相欣赏的那种相爱相杀的知己也说不定,不死不休,修慕心想,并且瞬间脑补了十万字男频热血升级流。
就在修慕在脑内写小说的时候,另一边厢,陆随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起身微微颔首以示歉意,一面走到了一旁去接听电话。
因为距离不远不近的关系,修慕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到电话的内容的。
只是他一句也没有听懂。
很显然,陆随说的不是汉语,而是一种什么别的语言,总归也不是流行的语种罢了,不然的话,修慕也不会一句都没有听懂。
过了一分多钟的时间,陆随回来了。
“今天谢谢你能陪我喝杯咖啡,我想,就到这里吧。”陆随温文一笑道。
“好的。”修慕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介意再“多打一会儿工”,但是很显然,陆随并不是他这种大闲人,应该是还有其他的事务要去处理了,并不一定每天都可以浮生偷得半日闲。
“对了陆先生,我已经攒了一些钱,希望可以先偿还一部分债务。”
修慕想起了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之中的一个,于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从桌面上推到了陆随的面前。
那是修慕从那个巨大的坟茔里预支的“工资”,当然了,在把它们装进口袋之前,修慕已经无数次确认过,那叠钱不会变成天地银行出品的纸钱了。
陆随:“……”
陆随虽然礼节性的接过了修慕递过来的信封,但是并没有打开信封,确认里面的金额。
他对于贵重的物品,实在是太熟悉了,很多时候,甚至不需要亲自去确认。
“你希望快点儿还清这笔钱吗?”陆随笑了笑道。
“跟我这样的老年人时而见面,对你们年轻人来说来说,很为难吧。”陆随有些自嘲似的这么说道。
“不是这样的!”修慕脱口而出道。
他在交谈的时候,并不是经常有这样急躁的语气,然而这一次,修慕倒也并不会对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表现感到惊讶。
他觉得自己必须用那样的语气和神情表达出来,才能显示出自己真实的心情。
对于这种跟陆随一起喝杯咖啡的行为,他一点儿也不讨厌,并且也不想让对方误以为自己不喜欢这么做。
这样的心情,修慕觉得,他必须正确,完整的表达出来。
陆随似乎对于修慕这种迫切的表达方式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释然的笑了笑道:“请不要介意,我只是说笑罢了。”
他总是可以在云淡风轻之间,化解任何尴尬的,或者是有冲击性的场景,让环境再一次变得安宁祥和了起来。
这种能力,是修慕这样的毛头小子所不具备的,他也因此心向往之。
“既然你不讨厌这个形式的打工,那么,还是把现金收起来吧。”陆随乘胜追击道。
因为不想让对方误会,所以修慕也就痛快的收起了自己的信封。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下个星期,还是一样的时间地点,可以的?”陆随问修慕道。
“嗯,可以的。”修慕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形,打算这就告辞了。
然而他转过身去刚要离开,倏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去,看向了陆随。
“怎么了吗?”陆随温文笑道。
“陆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下一次见面,在你家里也没有关系的。”修慕想了想说。
陆随:“……”
这一次,陆随并没有从容自若的马上对于修慕的话进行反馈,他看着修慕,似乎还在思忖着对方这么说的原因。
“您不是说,在公共场合,有的时候会听不清楚我说话么,我在想,在家里会不会好一点。”修慕见陆随没有马上搭话,于是又找补了一句道。
然后他就看到,陆随的眼睛里,再一次出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倏然之间熠熠生光的神采,宛如暗淡的旧金,在过火之后,那不顾一切绽放的光华。
第012章 晾衣架上的白裙子
不过陆随眼睛里的光点转瞬即逝,就好像是过了火的金子被放置在冰冷的水体里,瞬间就失去了燃烧着的光彩似的。
“去我家里也不碍事的?不怕我是不法分子吗?”陆随笑了笑道。
修慕:“……”
修慕有点儿不好意思,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陆随见面的时候,那种反诈先锋的反应,当时陆随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想必是察觉到了的。
“不怕的,您不是那种人。”修慕坚定的说。
再说不法分子有什么好怕的,我还是恐怖直立猿成的精呢,修慕又心情很好的在心里跟自己逗了个闷子道,顺便想了起来,如果还有机会去那个巨大的坟茔的时候,倒是可以请里面的几位灵异圈儿人士,教教他如何点亮瞬间移动的科技树,到时候哪怕到了缅北,他也丝毫不慌了。
似乎是修慕的这种赤诚的少年感打动了陆随,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愿意光临寒舍的话,当然是蓬荜生辉了。”
修慕结束了一天的“打工”,像往常一样散步回到了学校里。
在踏进校园大门的那一刻,他的手机比闹铃还准时地响了起来。
修慕:“……”
修慕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宿舍里的那群“逆子”又在那里赛博要饭了。
修慕面无表情地打开了他们发来的菜单儿。
一刻钟之后,修慕终于在宿舍里一片哭爹喊娘的气氛之中,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多谢义父!”
“叫义父多么见外,您说是吧,父亲大人?”
修慕:“……”
当代大学生生存纪实,修慕心想。
二郎和三郎拿到了自己喜欢的饭菜,纷纷埋头炫了起来,只有老大一脸呆若烧鸡的表情,看着自己的饭碗。
“义父,你帮我带的螺蛳粉里,怎么放了酸笋啊?”老大不可置信的用筷子夹起了一根酸笋,神情复杂的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在你那里订的蛋糕,还变成了玫瑰花儿呢。”修慕根本难不倒他的回敬了对方一句道。
老大:“……”
哦,原来是搁这等着我呢,老大在心里泛起了嘀咕道。
“义父,事情……还顺利吗?”老大想了想说。
修慕:“……”
“如果顺利的话,你还会在自己的饭碗里发现酸笋吗?”
不提这件事情还好,一提这件事情,修慕就想起了今天跟陆随见面的时候,自己在拿出玫瑰花儿的那一瞬间,那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气氛来了,于是就气不打一处来的阴阳怪气儿了一句道。
“我这不是好心好意的给你做个助攻来的么。”老大委委屈屈的说。
“你这是助攻吗?你这是微操。”修慕叹了口气道。
“不是,义父,这么说起来的话,你今天去见的那个人,真的是个老头儿啊?”
在一旁看热闹的三郎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八卦的欲望,在一旁搭腔道。
“他没有那么老。”修慕摇了摇头道。
“只能说是一位年长者罢了。”修慕说,心想大概吧。
“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老大愁眉苦脸的一声叹息道。
修慕:“……”
修慕“儒雅随和”的盯着自己的“好大儿”,看那个架势,他要是不把筷子上夹起来的酸笋吃下去,自己就把他吃下去。
老大:“……”
“义父,咱就是说,可以网开一面吗?”老大哭着说。
修慕无慈悲的摇了摇头。
老大还是知道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的,今天要是不吃酸笋的话,以后恐怕带饭的事情,就再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开玩笑,我这个“嫡长子”的名分,绝对不能让给二郎和三郎那两个小子,老大在心里默默的翻起了嘀咕道,于是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把筷子上夹着的酸笋吃了下去。
然后他的脸上,就呈现出了一种宛如名画儿呐喊一般的即视感,看得一旁的二郎和三郎都觉得一阵胆寒。
义父就是义父,两个人在心里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等到老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一碗带着双料酸笋的螺蛳粉吃光了之后,正要赶紧“打扫战场”,头顶上修慕的铺位上,传来了他的“金口玉言”道:“还有汤呢?”
老大:“……”
宿舍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因为今天一宿舍的人都吃了螺蛳粉的关系,所以理所当然的,晚上大家也都去公共洗衣房洗了衣服。
一夜无话。
然而修慕睡到了半夜的时候,倏然之间醒了过来。
他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修慕原本打算翻个身继续睡的,然而刚刚闭上眼睛,就意识到,宿舍里洗好的衣服,似乎还都晾在了阳台上,不收起来的话,可就白洗了。
他们的宿舍是四人间,上铺睡觉,下铺是个书桌。
修慕从上铺探出头去,往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宿舍里的几个“逆子”们,全都睡成了一种四脚朝天的死猪模样。
修慕:“……”
不孝啊,修慕陷入了沉思。
不过他虽然在心里吐了个槽儿,倒也没有为了这点小事,就把整个儿宿舍都搅和起来。
谁让他是“义父”呢?修慕心想,一面就从上铺爬起来,下了梯子,披上了一件外套,轻手轻脚地朝着阳台走去。
虽然已经穿上了厚实的外套,然而一旦打开了阳台的门,被三更半夜的冷风一吹,修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也就是他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的年纪,一般人如果骤然经历了这样的温差,恐怕是要被冷风吹出病来的。
修慕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就决定速战速决。
然而现实的情况就是,他可能速战速决不了。
因为今天的宿舍里,洗的衣服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老大,号称自己都快要被腌入味儿了,于是从里到外的衣服一股脑儿的全都拿到洗衣房去清洗了一番,光是他的衣服,就算了整个儿宿舍阳台的半壁江山。
修慕一面收着衣服,一面在心里觉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修慕因为不想打扰室友睡觉的关系,到了阳台里也还是没有开灯。
结果因为是阴雨天气的关系所以阳台上简直是一片漆黑,比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强点儿有限。
修慕一面摸摸索索的收着衣服,一面聆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倏然之间,一个闪电在他的头顶一闪而过,继而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在闪电一闪而过的白光照耀之下,修慕倏然之间发现,在他们宿舍的一众T恤牛仔裤风格的衣服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混进了一条白裙子!?
宿舍里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个女装大佬?修慕心想。
他在心里把老大,二郎和三郎过了一遍,总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这几个“逆子”成为女装大佬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别的不说,就单从体型上来看,这几个货色都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穿进女装的狠角色。
修慕想到这里,一面伸手拉了拉那条白色裙子的袖管,想要印证一下自己的推测。
结果就在修慕拉起了那条白裙子的时候,原本薄如蝉翼的裙子,竟然渐渐的,在他的手中变得丰腴了起来。
修慕:“……”
我的青春期终于来了吗?竟然开始产生幻觉了?修慕心想。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被修慕拉起的那条白裙子的袖子里,竟然倏然之间,伸出了一只枯瘦苍白的手来!紧紧的捉住了修慕的手腕!
“你看到我的头了吗?”与此同时,从白裙子空荡荡的领口里,飘出了一句悠远空灵的问句,与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含混了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修慕:“……”
“我不到啊。”修慕想了想说。
白色连衣裙:“……”
也许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反应,白色连衣裙竟然一时之间语塞了起来。
就在修慕打算以“男女授受不亲”为借口,掰开对方的钳制的时候,另一边厢,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反而变本加厉的从另一条袖管里,伸出了另外一只枯瘦苍白的手,把修慕抓的死死的。
修慕:“……”
就在修慕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倏然之间,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时空错位的抽离感。
等到修慕回过神儿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在水里!
修慕:“!”
幽暗冰冷的水体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修慕面前的那条白色连衣裙在修慕的眼前缓缓游过,似乎是深海里,某种还没有被人们发现的,相貌看上去似乎是接通幽冥的使者的鱼类似的。
“我的头呢?”
“把我的头还给我……”
在冰冷幽暗的水体之中,修慕竟然还是可以听到那个如泣如诉的空灵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着。
那个声音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吸引着修慕跟着她,往更深的水体之中下潜而去。
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修慕心想。
修慕:“!”
修慕想了起来,这似乎是……自己在纪录片里听到过的,鲸鱼鸣叫的声音?
与此同时,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已经缠住了修慕的脚踝,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拖着修慕极速的沉入了水底!
宛如鲸落。
修慕:“……”
可是我即使死在了水底,也不可能像鲸鱼那样,一鲸落,万物生吧?
在这令人感到绝望恐惧的生死关头,修慕竟然没有害怕,只是凭空冒出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
修慕虽然已经记不得自己还在襁褓之中,大难不死的事情,但是据说他们一家人,也是像现在这样落水的,最后得救的,就只有还在婴儿状态的修慕。
他听到过这样的故事,对落水这件事,反而不怕了。
他甚至有些好奇,自己会不会在水底,与他过世的双亲相遇?
修慕这么想着,一面被那条白色的连衣裙纠缠住了,就怎么一直一直的往水体的最深处沉浸了下去,时间似乎是过了很久,可是他们竟然还是没有触底。
倏然之间,修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不是,你先等一会儿!”修慕大喊了一声。
然后他就意识到,不单单的白色连衣裙的声音,就连他自己的声音,也是可以在这片诡异的水体之中传播的。
白色连衣裙:“……”
大概是还没有遇到过见鬼的途中喊停的,修慕的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似乎真的把白色连衣裙给整不会了,纠缠着修慕的动作,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修慕趁此机会摆脱了对方的纠缠,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就朝着水体的上方游了过去。
说也奇怪,刚刚沉入水中的时间体验是非常漫长的,然而等到修慕向上游去的时候,他竟然只游了一两下,就已经冲破了深沉幽暗的水体,浮出了水面之上。
修慕:“……”
看来刚才他看到的,也许是幻境,并不是真实的水中,修慕心想。
不过他耗费的体力似乎并不是假的,修慕大口的喘着气,有些费力的从水体之中爬了起来,站直了身形。
这会儿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被拖入的水中,竟然只是一个浅滩,就是他用人家女鬼的脑袋打水漂的地方,而不是之前他感觉到的那种,好像马里亚纳海沟一般深邃的所在。
修慕:“……”
修慕现在的感觉,大概就跟那种不会水并且非常怕水的人掉进了小河沟儿,大喊救命结果被人捞起来之后,发现小河沟儿里的水最深的地方只能淹没自己的小腿差不多。
修慕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结果一抬头,就发现那件已经长出了肉身的连衣裙,正在不远的水体之中站了起来,面对着修慕的这个方向,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虽然她没有脸,但是修慕依然可以非常清楚的感觉得到,对方正在用一种没有瞳孔的视线盯住了自己。
修慕二话不说,直接就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白色连衣裙:“……”
白色连衣裙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竟然做出了一个双手捂脸的动作,虽然她并没有脸。
修慕:“……”
“别慌,我不是擦边。”修慕连忙解释道,一面打着赤膊,怀抱着自己的上衣走上了河边的浅滩,找了一块空地,蹲了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发现那里还是干爽的,于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烫金的纸笺。
上面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写着修慕的名字。
修慕用自己的上衣没有沾湿的部分包裹好了那张陆随写给他的名字的纸笺,又随手捡了一块儿浅滩上的鹅卵石压在了上面,然后才回过头去,看了看那条白色的连衣裙。
对方还是直勾勾的站在了水体之中,似乎是冥河对岸,等待着引导亡灵的使者。
修慕叹了口气,只好单穿着一条牛仔裤,打着赤膊,重新走进了水里,甩了甩自己被水沾湿的湿漉漉的头发,防止视线受阻。
从头发上甩落的水珠儿,一路从他的腹肌上滚落了下来。
“来吧。”修慕大无畏得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修慕的错觉。
他觉得虽然自己看不见白色连衣裙的脸,然而似乎听到对方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似的。
就在修慕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连衣裙的时候,对方好像跳帧一般的猛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下一秒钟,修慕就被白色的连衣裙裹挟着,再一次地进入到了不见天日的水体之中。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修慕这一次在水下就变得从容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印象里,已经有了周围的一切都只是幻影的关系,修慕这一次倒是没有尝试着在水下闭气,与此同时,他也确实感觉得到,之前在水体里的那种窒息的感觉,随着他想通了,也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吗?爱了爱了,修慕心想。
就在修慕这么想着的时候,原本幽深阴暗的水底世界,在位于他们下方的区域里,渐渐的出现了某种光亮。
那团光晕融融的,远远的看过去,好像是一轮云遮月的天气里的月亮,半死不活的散发着惨白的气息,成功的让修慕产生了一种,他们不是在缓缓下降,反而是在缓缓上升的错觉。
仿佛不停的靠近那团光晕,就可以浮出水面,重新见到天空似的。
然而当修慕逐渐被白色的连衣裙裹挟着,接近了那团光晕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团光晕并不是什么天上的明月,而是……一颗夜明珠之类的东西?
当他迫近了那颗珠子的时候,借助着珠子上传来的熹微的光亮,修慕倏然之间才发现,那颗珠子并不是凭空悬浮在那里的。
而是……被什么人捧在手心里?
那是一双巨大的手掌。
人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在那双手掌上面,竟然显得微乎其微了起来。
修慕朝着手掌的方向上向下看了过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下他脚下幽暗深邃的水体之中,随着那双托举着夜明珠的手掌向下延伸开去的,竟然是一副巨大的人的躯体,足有几十层楼那么高!
那巨大的人体的躯干,因为刚刚被修慕的视线捕捉到了的关系,仿佛是一瞬间从水底冒出来的一般,给人形成了一种非常震撼的视觉上的冲击!
修慕:“……”
深海恐惧症和巨物恐惧症梦幻联动,双厨狂喜,修慕心想。
还好他两个恐惧症都没有,所以除了在视觉上觉得颇为震撼之外,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到不适的地方。
随着修慕继续下潜,他得以窥探到了这座巨大的人像雕塑的全貌。
这是一座看上去有点儿古代仕女风格的雕像,如果是跟普通人等比例的话,修慕甚至觉得,这尊雕像应该是很有艺术价值的。
只是因为这会儿看到的,是足以引发巨物恐惧症的尺寸,所以修慕虽然不害怕,但是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办法产生多少审美方面的享受。
修慕于是坐着“白色连衣裙牌儿的电梯”,一路继续往下沉,光是经过了巨型雕像的胳膊和发髻,就经历了在他的体感之中,觉得颇为漫长的时间。
就在修慕觉得这个过程有些漫长,以至于无聊的时候,毫无预警的,一张铺天盖地的脸就闯入了他的眼帘。
按照刚刚下坠的时候看到的那尊仕女雕像的发髻上,满头珠翠的细节来看,修慕觉得,如果对面是与自己等比例的雕像的话,这尊仕女雕像,应该有着一张非常漂亮,充满了古典韵味的脸庞。
然而现在,因为体型差距过大的关系,修慕的审美观点,已经无法承载这种通天彻地的美感,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感觉不到任何的美感,有的只是深海之中的庞然大物所带来的那种震撼。
在这种情况下,通天彻地的仕女雕像也好,海底的鲸鱼也好,在修慕的角度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很漂亮吧?”
相对于修慕的震撼,另一边厢,裹挟着他不断下坠的白色连衣裙,却似乎有着比修慕更加高级的审美,于是这么问他道。
修慕没有做声。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于这条把自己拖下水的白色连衣裙有什么愤慨之情。
平心而论,人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毕竟,是修慕先打得对方满地找头的不是吗?
修慕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是因为,他是真的觉得,眼前的景色,可以说是天马行空也好,瑰丽雄奇也罢,但是要说漂亮,那还真的是有点儿谈不上的。
就在现场沉浸在了一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气氛之中的时候,修慕被白色的连衣裙裹挟着,下降到了那尊仕女雕像的眼眶处。
仕女雕像的眼眶简直比那种大平层豪宅的落地窗还好宽阔,似乎是一种什么透明的材质制成的。
但是眼眶里,却没有眼珠儿,让整个儿仕女的雕像,呈现出了一种空洞的,没有灵气的机械性的美感。
因为对于这种透明的材质有点儿好奇,修慕难免在下降的过程之中,稍微游近了一点儿,去仔细的看了看仕女雕像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