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人贩子了,任何一个人类,应该还没有点亮这棵科技树吧,修慕心想,一面好奇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一看之下,修慕才发现,原来这个地方,他倒也并不是十分陌生的。
这里也是个公园儿,但是比之前他散步的那个运动公园的面积要小很多,与此同时,这里也算是一个名胜古迹,因为公园儿里的一座凉亭里,据说安葬着一位古代才女的坟茔,所以这里也是要买票才能进入的。
红衣女郎于是拉着修慕和白衣飘飘的女孩儿来到了售票处那里,后者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两张普通票,师傅,我这是年票哈。”红衣女郎一面说着,一面在售票处老大爷的眼前,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年票。
“知道知道,你我还能不认识?”售票处老大爷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看上去跟这位手眼通天的红衣女郎,那也是老熟人了。
“交钱吧。”红衣女郎打过了招呼之后,就招呼了修慕和那个女孩子一句道。
修慕:“……”
这个人是不是这个公园儿找的托儿?修慕颇有反诈思维方式的这么寻思着道。
还是一个有着瞬间移动能力的托儿,修慕想到这里,觉得从科技成本上来说,似乎是有点儿合不上,于是也就爽快的掏了票钱。
因为票价只有几块钱的缘故,他倒是也不怕让人家忽悠了,毕竟,光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比这几块钱有价值的多了。
另一边厢,那个白衣女孩子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也掏出手机付了款。
一行人于是进入了小公园儿的内部。
“这是哪里啊?”相对于修慕对这里不算陌生的情况,那个白衣女孩子好像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是来过这里的样子,于是有点儿好奇的问红衣女郎道。
“这是我家。”红衣女郎非常清纯不做作的说。
当然了,配合上她那种瓮声瓮气的“将军音”,倒也不能说是非常清纯就是了。
“你家?”白衣女孩儿惊讶的重复了一句道。
“你家住在公园儿里啊?”白衣女孩儿似乎是被眼前这个嗓音和容貌非常不配套的红衣女郎的无厘头给整不会了,竟然一时之间忘记了刚才的恐惧,甚至还找了个机会,吐了个槽儿道。
红衣女郎:“……”
“不要把我说得跟流浪汉一样。”红衣女郎不满意的摆了摆手道,一面向他们的身后一指。
“这才是我的家呢。”红衣女郎骄傲自豪的说。
修慕和白衣女孩儿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在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伫立起了一座巨大的坟茔。
白衣女孩儿立刻就切换成了柔弱不能自理的模式,尖叫着躲在了修慕的身后,呈现出了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美感。
修慕:“……”
相对于白衣女孩儿的一惊一乍,修慕倒是显得淡定的多了。
“这里就是你家啊?”修慕想了想说。
“是啊,厉害吧?”红衣女郎得意洋洋的说。
“厉害了。”修慕点了点头道。
“这么说,你每天回自己家里还要买票?”修慕叹了口气道。
红衣女郎:“……”
白衣女孩儿:“……”
“你这男娃,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红衣女郎气急败坏的提高了音量,听起来真是人间私语,天若闻雷一般。
修慕:“……”
“我觉得,我们好像是同龄人,你是不是换个称呼?”修慕主张了一下自己的权益道。
听了修慕的话,红衣女郎简直是要被他气笑了。
“哪个跟你是同龄人了,姑奶奶比你祖宗还大呢!”红衣女郎说着,一面指了指坟茔旁边的说明石碑上,刻着的生卒年月,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区区人类叫声好听的。
结果修慕还没有说些什么,他身旁的那位白衣飘飘的女孩子发出了一声鸡叫,就昏了过去。
修慕:“……”
红衣女郎:“……”
红衣女郎只好气急败坏的扛起了白衣女孩儿,一面招呼了修慕一声道:“你也凑合凑合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那座巨大个儿的坟茔,竟然应声裂开了。
修慕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就算是转身跑了,凭借着对方的实力,应该也会很快把自己抓回去,那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再说了,他都已经买票了。
修慕于是就这么走进了这座坟茔之中。
刚刚进入坟茔之中的时候,这里的墓道对于修慕这种不算是小巧的身材来说,还是颇为逼仄的。
然而再往里走几步了之后,墓道就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等到修慕终于跟上了飘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红衣女郎的脚步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在墓道里奔跑起来了。
可是这座坟茔从外面看起来,并没有这么大的空间。
物理学不存在了?修慕心想。
就在修慕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似乎终于来到了墓道的尽头。
墓道的尽头,是一座石门,其中的一扇微微开启了一条逼仄的缝隙,从缝隙之中,探出了一个做古代妇人打扮的女子的半截儿身子,栩栩如生,却是石头雕刻而成的。
修慕觉得这里的画风处处透着诡异,倒也不至于到了恐怖的地步。
然而下一秒钟,那个开门的妇人浮雕的眼珠儿,竟然自己转动了起来,视线就对准了修慕,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给他录入一下这辈子的信息。”一旁的红衣女郎倒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吩咐了一句道。
修慕:“……”
“婉拒了哈。”修慕想了想说。
红衣女郎:“……”
“什么玩意儿就婉拒了?”红衣女郎不满的说。
“我不跟陌生人分享私人信息。”作为一位反诈优秀学员,修慕坚韧的做出了这样的表示道。
红衣女郎:“……”
“姑奶奶我一条陪葬的项链,就够你从猴儿那个时代搬砖到了现在了!你说我诈骗你什么?你有什么好诈骗的?”红衣女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一顿输出猛如虎。
“别搭理他,直接读取吧。”红衣姑奶奶估计是让修慕噎得肝儿疼,也懒得跟他扯皮了,于是心好累的摆了摆手道。
半截儿身子的浮雕妇人眼珠儿一转,竟然开始替修慕自报家门了起来。
“姓名,修慕。”
“年龄,二十。”
“身高,一米七九。”
“……”
半截儿身子的浮雕妇人连珠炮似的说出了修慕的全部个人信息。
“怎么样,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红衣女郎得意的问修慕道。
修慕:“……”
“首先,我今年十九岁。”修慕想了想说。
红衣女郎:“……”
“问题不大,我们这里是走虚岁的,还有吗?”红衣女郎依旧自信满满的说。
“其次,我身高一米八。”修慕固执的说。
红衣女郎:“……”
半截儿身子的浮雕妇人:“……”
“呵,男人!”两个人异口同声的翻了个白眼儿道。
修慕:“……”
身为一个身高有的时候一米七九,有的时候一米八零的青年男子,修慕觉得,如果他死后也有可能有一座这么巨大个儿的坟茔的话,反正是不会雕刻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上面的。
只要刻上“此人生前一米八”的字样儿就可以了,修慕心想。
“行了,这个家伙还算是可靠,把那个小姑娘带进去,处理一下。”
就在修慕在那里满怀着乐观主义精神,设计着自己的坟头儿的时候,另一边厢,那个说话瓮声瓮气的红衣女郎一招手,一面这么吩咐着启门的妇人道。
启门的妇人点了点头,随着她的脖子僵硬的转动着的声音,修慕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闷响。
原来是启门的妇人身后,那扇看上去可以支撑到地老天荒的石门,竟然轰然洞开了。
石门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有什么东西。
然而在黑暗的最深处,修慕又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丝熹微的光点。
那光点过于微小,以至于修慕在某个片刻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的视网膜上面,倏然染上了飞蚊症的缘故。
不过关于修慕的这点儿对于自己的生理健康方面的担忧,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因为那个光点正在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速度不断扩大,慢慢的呈现出了一种,肉眼可以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画面。
那是一个人正在提着一盏纸扎的灯笼,飘飘忽忽着往这边走的画面。
搭配上周围黑黢黢的墓道,和石子儿镶嵌而成的眼珠儿,在浮雕的眼眶里滴流乱转的启门的妇人的画面,一切都显得诡异而幽微。
不过修慕倒是没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倒也不是他完全不觉得害怕,只是心中的好奇,已经远远的抵消了那种寒浸浸的感觉罢了。
就在修慕的好奇心到达了顶点的时候,从那扇半掩的石门里,飘出来了一缕一缕,干枯打结的白发。
“来了。”
与那些首如飞蓬的白发迥然不同的是,石门里,竟然传出了一个夹子音。
修慕:“……”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修慕在心里跟自己逗了个闷子道。
与那个如果开了直播不露脸,就可以收割无数中老年男子粉丝的夹子音不同的是,石门里面,闪现出了一张宛如核桃成了精的干瘪的脸。
干瘪到了一种,如果不看发型的话,甚至无法用肉眼辨别性别的程度。
“带这个小姑娘进去吧。”红衣女子倒是非常淡定的吩咐道,很显然,她跟这个首如飞蓬的老奶奶相当熟识。
修慕:“……”
修慕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实在是有一种非常割裂的感觉。
红衣女子生得娇俏可人,但是说起话来却有一种张飞喝断当阳桥的威武霸气。
而那位首如飞蓬的老奶奶说起话来,倒是一副夹子音,不看画面的话,很有颜值女主播的风范。
这两个人是不是拿错了彼此的零件?修慕没有来的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另一边厢,原本跟在了修慕身后的白衣女孩儿,这会儿一直往他的身后躲,看上去并不愿意进入那扇宛如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我不想去。”白衣女孩儿继续往修慕身后躲了躲,摇了摇头道。
“哟,看不出来啊,小伙子你这么快就被人家当成是英雄救美的英雄啦?”红衣女子瓮声瓮气的打趣儿着修慕道。
修慕:“……”
不等修慕解释,那个白衣女孩儿倒是站了出来,辟谣道:“姐姐,你误会了,我是不想现在去,我有话要问这个哥。”
红衣女子一脸玩味的看着修慕和他身后的女孩儿,想看看会发展出什么样的西洋景儿。
“大哥,你刚才表演的那个,就是那个扔人头的功夫,可以交给我吗?”不料白衣女孩儿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的,问了修慕这么一个问题。
修慕:“……”
“人头是不能随便乱扔的。”修慕想了想说。
白衣女孩儿:“……”
“我知道,我就是想学那个一波三折的水上漂,我一直在河边练了好久了,就是没有办法成功。”白衣女孩儿叹了口气道。
修慕:“……”
此时此刻,修慕终于明白,那个白衣女孩儿为什么会站在浅滩里了。
原来她不是想要寻短见,也不是被水鬼迷惑了才会下水的。
她只是想要用石子儿扔出漂亮的水上漂罢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这是我第一次扔水上漂。”修慕只好凡尔赛的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白衣女孩儿:“……”
白衣女孩儿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释然,然后义无反顾的跟着那位首如飞蓬的老奶奶走了。
修慕:“……”
“你们要对她做什么?”修慕想了想说。
“哟,还挺关心人家的喔?”红衣女子颇为八卦的说。
修慕:“……”
“倒也不必如此八卦。”修慕淡定的说。
红衣女子气急败坏的一跳脚。
“我只是将见义勇为贯彻到底罢了。”修慕心地无私天地宽的说。
“你自己看,我们哪有伤害她啊。”红衣女子似乎是觉得自己在嘴炮方面的功夫还不如眼前的这个普通人,于是干脆放弃了拌嘴,直接推开了石门,让修慕自己看。
修慕一看之下,才发现白衣女孩儿正端坐在一个绣墩上面,首如飞蓬的老奶奶站在她的身后,慢条斯理地给她梳着头发。
随着老奶奶梳头的动作,白衣女孩儿的神情,看上去越发的平静下来,梳好了之后,竟然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似的。
“行了,她已经把刚才的事情都忘了,送她回去吧。”红衣女子看了看白衣女孩儿的状态,一面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说话之间,白衣女孩儿就消失不见了,看样子,应该也是被某种修慕所不能理解的科技树给送回了原地,并且忘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噩梦。
修慕:“……”
这样也好,修慕心想。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就挺自来熟的走进了妇人启门的石门里,端坐在了那个白衣女孩儿做过的绣墩上面,回过头去看了看首如飞蓬的老奶奶。
“请开始您的表演。”修慕想了想说。
“拱出去!”首如飞蓬的老奶奶气急败坏的说,一面一脚踢在了绣墩上面,直接就把修慕连带着绣墩,踢出了妇人开启的石门之外。
修慕:“……”
让修慕颇为吃惊的是,这个首如飞蓬的老奶奶,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把他连同坐着的绣墩一起踢出去。
让修慕更为惊讶的是,在他和绣墩被踢出去之后,竟然还可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墓道上,并没有摔倒。
“按照国际惯例,不是也应该给我梳头了吗?”修慕于是不平则鸣的端坐在了绣墩上面,为自己争取了一下“失忆”的权益道。
红衣女郎:“……”
首如飞蓬的老奶奶:“……”
“就你的那副德行,也配让老娘梳头?”首如飞蓬的老奶奶不以为然的摆了摆自己那双宛如凤爪一般干枯的双手,与她的夹子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修慕:“……”
修慕觉得,自己虽然不能说是一般意义上的体育生吧,怎么讲呢,在审美观点方面,大致是被归为那一类的,从小到大,虽然不至于被同学朋友的情书淹没,但是也还是收获了不少女孩子,和一部分男孩子的关注度的。
然而现在,他的外貌,在这个巨大个儿的坟茔里,似乎并不十分受到待见。
这也许是代沟造成的审美差异,修慕心想。
他把自己想象成了一种古画儿里常见的,脸蛋儿圆圆的,长着几缕玉米须子一样的胡须,有着丹凤眼的中年男子的形象,并且在古画儿的深处撅着嘴,做出长啸的动作。
唯其如此,可能才能得到眼前的这位首如飞蓬的老奶奶的青睐吧。
还是保持原状的好,修慕心想。
“可是,不梳头的话,怎么才能消除我的记忆呢?”修慕想了想说。
“谁说要消除你的记忆了?”红衣女子反问道。
“你们……不是不想让普通人节外生枝的吗?”修慕按照国际惯例,推测了一下红衣女子他们的想法。
“问题是,你也不是普通人啊。”红衣女子摊了摊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
修慕:“……”
“哪里,您太客气了。”修慕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就说了个社交辞令。
红衣女子:“……”
“你也不想想,一般人能直接用手把水鬼打得满地找头吗?”红衣女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说。
修慕:“……”
“你的意思是,我也跟你们一样?”修慕想了想说。
“不,我们不一样。”红衣女子摆了摆手道。
“不过你最终会进化成我这个样子的。”红衣女子拍了拍修慕的肩膀,安慰他道。
修慕:“……”
倒也不是很想变成阁下这幅尊容,修慕心想,尤其是这幅嗓子。
“这么说,我属于……?”修慕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说。
“仙君?神仙?上仙?”修慕把他知道的比较拉风的词汇全都用上了,然后兴致勃勃地看着红衣女郎。
红衣女郎:“……”
“你的名号是,古希腊掌管嘴炮的神。”红衣女郎阴阳怪气儿的说。
修慕:“……”
“没有什么比较拉风的称呼吗?比如说正义使者,斩妖除魔之类的。”修慕不无遗憾之情的叹了口气道。
红衣女子:“……”
“反正你知道世界上还有个灵异圈儿就行了。”红衣女子有点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修慕:“……”
“那么请问灵异圈儿里,也有其他的动物成的精吗?比如传说之中的狐狸精之类的。”修慕好奇之心大盛,追问了对方一句道。
“必须的。”红衣女子点了点头道。
“那么我们这个类型,也可以比照着有个称呼吧。”修慕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一个主意道。
“什么称呼?”红衣女子说。
“恐怖直立猿精。”修慕颇为自信的说。
红衣女子:“……”
“你自己听听,这好听吗?”红衣女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道。
“称呼的事情先不要管他了,咱就是说,以后小老弟也跟着我们一起斩妖除魔吧!”红衣女子豪气干云的伸出手去,打算跟修慕热烈的握手,并且忽悠他加入这个恐怖直立猿精的行列。
“谢谢,婉拒了。”修慕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
红衣女子:“……”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红衣女子一跺脚道。
“我还在上学,我觉得现阶段,还是学业为重。”修慕想了想说,一面背起了自己的书包,就打算往外走。
红衣女子:“……”
妇人启门:“……”
首如飞蓬的老奶奶:“……”
“不是,你先等一会儿。”红衣女子跟在修慕的身后,絮絮叨叨的说。
“你不是好奇心挺强烈的吗?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红衣女子追问道。
“好奇心也可以用看恐怖电影来满足,一个星期两个小时足够了。”修慕边走边说。
“你就没有一点儿斩妖除魔的正义感吗?”红衣女子急了,都开始道德绑架了。
“正义感也有很多种表现形式,我经常做义工的。”修慕滴水不漏的回敬了一句道,反正他如果没有道德,就不会被人道德绑架了,不过这一次,修慕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从小没有父母,被远房亲戚收养了的关系,修慕也觉得,自己在长大之后,有着想要回馈社会的心意,所以他很早就开始自愿在福利院和养老院里做义工了。
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觉得自己可能是忽悠不住修慕了,并且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即将走出自己的墓道。
“我们给你钱!”
红衣女子在修慕迈出墓道之前的一秒钟,瓮声瓮气的大喝一声道,整个儿墓道被她豪气干云的声音震得扑簌簌地作响,一个劲儿的往下掉落着灰尘。
修慕终于停下了脚步。
“好的。”修慕清纯不做作的说。
红衣女子:“……”
妇人启门:“……”
首如飞蓬的老奶奶:“……”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几个恐怖直立猿精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吐了个槽儿道。
不过修慕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如果他可以把降妖除魔当成是打工的话,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样的话,至少他就可以快点儿还上那位年长的先生的债务了,修慕心想,他不想让那位年长的先生为难。
“可以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吗?”修慕想到这里,一面回过头去,问红衣女子道。
第007章 陆先生,你哭了吗?
修慕拿着一叠钱,在一众恐怖直立猿精骂骂咧咧的抱怨声中,走出了那个巨大的坟茔。
结果他一回头,就发现那做巨大的坟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公园里一座小小的坟头儿,杨柳依依,斜月高悬。
高远的天空之中,时而有惊起的乌鸦飞过,借着这一片地方的山阴水汽,嘶哑的鸣叫声,听起来更加的凄厉了。
如果是一般人在经历了这一天的诡异遭遇之后,大概会惊恐万状,瑟瑟发抖也未可知。
不过修慕倒是没有太多这样的体验。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着什么大无畏的精神。
主要是因为,修慕从小没有父母,虽然远房亲戚对他不错,但是修慕还是会从一定程度上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比其他人少一些。
当然这种感觉并不足以让他觉得厌世,但是在面临着巨大的危险的时候,会让修慕本能的呈现出一种,远比其他人更加沉稳镇定的气质来。
他本来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自然也就不怎么担心失去了。
之前在红衣女子的洞府里,修慕也曾经向对方打听过,自己如果真的是恐怖直立猿精的话,能不能从某种意义上联系到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普通人去世了,就身死魂销,一了百了。”红衣女子叹了口气道。
修慕:“……”
修慕收好了手里的一笔“巨款”,一面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学校里。
这时候正是饭点儿,修慕的手机里,夺命连环call一般的,响起了无数个信息提示音。
修慕不用打开手机,就知道都是谁发来的了。
老大:“义父!今天的晚饭也拜托了!”
二郎:“义父,还有我,菜单儿还是老样子,附上红包一枚请查收!”
三郎:“义父!不要忘了你的幺儿!”
随着信息发过来的,还有他们订餐的菜单和数目微小的红包。
修慕:“……”
修慕在宿舍里的“官称”是义父。
从他开始往下排,本来是叫做老大,老二,老三的。
但是因为老二这个称呼在某些方言土语里,有些有碍观瞻,于是排行老二的大兄弟给自己取了一个更加响当当的名号,叫做“二郎”。
排在他后面的老三,也就跟着他叫了“三郎”。
至于原本的老大,反正打死他也不会叫自己为“大郎”的了。
当修慕提着大包小裹的外卖回到了宿舍里的时候,原本花果山一般鸡飞狗跳的宿舍,顿时安静了下来。
二郎就像是家庭里因为排行老二而不怎么受到重视的,继而锻炼出很有眼力见儿的孩子似的,第一个迎上前去,接过了修慕手中的外卖。
“孩儿嘌呤半升……”二郎情绪饱满的说。
修慕:“……”
“免。”修慕摆了摆手,打了个官腔道。
于是一窝儿二五仔们蜂拥而至,瓜分了修慕带回来的食物。
修慕也给自己点了一份肠粉,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里吃着。
虽然他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平时的饭量不小,但是因为今天倏然之间欠下了几十万的外债,又发现自己其实不是人,准确的说,是不是一般人的这个事实的修慕,倒也确实没有什么心思大快朵颐了。
一时之间,宿舍之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风卷残云了一番,算是结束了“战斗”。
修慕趁着一众吕布在那里胡吃海塞的时候,出去打了个电话。
他既然已经拿到了一笔钱,就想着要快点儿还上那位年长的先生的一部分债务。
无论对方是怎么样的从容自若,但是被别人欠下了一笔巨大的债务,任凭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是多么令人愉悦的经历吧?修慕心想。
怀着这样的心情,修慕拨通了那个年长的先生给他的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响了好几声,但是并没有被人接起来的迹象。
修慕:“……”
在忙吗?修慕心想。
就在修慕思考着是要任凭电话自然断线,还是他主动挂掉的时候,这通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陆随。”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修慕印象颇为深刻的声音。
然而与之前的声音略微不同的是,这一次,陆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轻不重的鼻音。
就好像是……哭过似的。
“陆先生,您……你哭了吗?”修慕脱口而出道。
电话的另外一端,传来了一阵沉默。
这不长不短的沉默似乎提醒了修慕,自己的反应看上去好像是超越了一般的社交礼仪。
“哦,你是修慕同学吧?”
在一阵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沉默之后,还是陆随率先开了腔道,打破了这个僵局。
修慕:“……”
“是的,我……是我冒昧了。”修慕有点儿局促的说。
他甚少这样口无遮拦,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碍事的,我只是稍微有点儿着凉,现在已经没事了。”陆随的声线非常平静温和的解释道,缓解了这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氛围。
修慕搔了搔头,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气场是不是被那个水鬼给缠上了,才会变得这么的微妙。
“没事就好。”修慕稳了稳心神道。
“是这样的,我想接受您之前的建议,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修慕规规矩矩地说。
“是吗,谢谢你能接受我的提议,可以的话……这个星期天,下午两点,还在咖啡馆见面,没关系吗?”陆随的话中间有几秒钟的停顿,似乎是在查询着自己的日程表似的这么说道。
“嗯,没问题的。”修慕点了点头道。
“好的,那么到时候我派车过去接你,你的地址方便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