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杰子,她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对咒术师来说,扮演看不见术式与咒灵需要强大的自控力与想象力。
试想一下,一个似乎被咒术师“强取豪夺”的没落小姐,在为了金钱的同时深知自己替身的身份,同时又失去了最不想失去宝贵的自由,即便逃避也被不断提醒着咒术师与普通人的区别,在这纠缠成一团麻花的复杂心境下,会做什么呢?
她嘴唇轻启道:“这就是咒术师吗?”她说,“可以不分场合地大打出手,用超越常人的力量损坏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和美听得一清二楚,杰子的语调太轻,内容又太重,她能敏锐地察觉出其中的怨。
普通人对有力量的那些常怀怨气,可一旦这名普通人被赋予了不一般的重量,个中情感就不能无视了,要好好化解才行,再不济也要轻拿轻放吧?
她想要做什么,或者等禅院家做什么也行啊,而行动最快的却是咬着滤嘴的家入硝子。
烟头另一端是闪烁着的橘红色的火星,因是在昭昭白日,火星看不太真切。
你看她以拿粉笔的姿势捏住滤嘴,细长的烟杆在空中虚画几下,和美盯着看,烟杆并不是载体,脆弱的烟丝与纸无法承载过量的咒力,硝子只是用她的拿手好戏,凝结实体的咒力点并将它们一个个弹珠似的弹出去,形成了虚空中地几个结界支点,又用咒力写下“念字”,多半是些她看不懂的咒文吧!
因灌注了咒力,又加以硝子独有的能够凝虚为实的手段,咒文存在的时间延长了,它们组成了一堵凭空出现的,看不见的墙,能吸收不少的咒力呢。
这堵“墙”分开了惠与直哉。
家入硝子又将作为道具的,还没有燃烧完的细长的烟杆凑到嘴边,潇洒地弹落烟灰道:“差不多就行了,记得赔偿啊。”
拥有一双能看清咒力的眼睛,又恰好看见硝子行为的虎杖惊呆了,他成为了和美的,成为了现场很多无声观众的嘴替。
“怎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太帅了吧,家入老师!”
家入硝子无所谓地摆摆手。
因家入硝子阻止得及时,料亭并没有遭受重大损失,虽说庭院像台风过境,也被禅院家用超能力摆平了呢。
好在它的游廊是环状的,只有一侧庭院因景致受损不能开放,只要移步去其他院落就行了。
之后的上菜环节很顺理成章,不过,店内的料理是很精美,家入硝子跟夏油杰却吃了很多次,谁叫五条家经常在这儿宴客。
到头来只有虎杖在埋头吃。
硝子的耍帅行为,也得到了损友们的打趣。
“好帅啊硝子。”
“好帅啊硝子。”
语调都一模一样呢。
家入硝子是全盘接受了:“一般一般。”
夏油杰:“结果只有你没有看见live呢,悟。”
“呵。”五条悟冷酷地说,“马上就能看见了。”
承载清澈酒液的小酒瓶口与琉璃酒樽相触碰发出“叮铃”的脆响。
“你工作结束了?”家入硝子问。
五条悟说:“勉勉强强,在硝子的帮助下各部门得以顺利运转,如果有临时跑出来的咒灵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不过,整个日本的咒灵就像春耕前的土地,被彻底犁过一遍,想有大家伙冒出来,也只有可能在京都了。”
夏油杰:“悟。”
五条悟:“?干嘛?”
杰问:“你是在报告中精修了国文吗?”
用了好几个比喻句!
五条悟:“?你看不起我?”
硝子赶紧将一场斗嘴化于无形:“那么,有什么能让悟大人通过自我透支的方式连续做任务,并决定前往京都,爱情的力量吗?”
“是也不是。”多年的老夫老妻,脸皮子就是厚,只听五条悟的声音放沉道,“家里的老头子来了消息,加茂无论如何都想进来看一眼。”
“有北小路杰子在,每一家都希望吧。”家入硝子用筷子尖夹断冷盘鹅肝。
“希望是希望,成就是另一回事了。”五条悟,“我们家的结界,可是能在羂索眼皮子底下将我养大的,除了从内部入侵,没有第二个进入的方法。”
“禅院家已经打发了,加茂很可疑。”
“我早就通知过老头子,如果他们第二次递拜帖就隐秘地通知我……”
夏油杰:“你只是猜测吧。”
五条悟说:“这叫名侦探的直觉。”
杰:“……”
好在他补充了一句:“你不也知道吗,加茂家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去了。”
夏油杰:“只是在羂索死后潜伏入地下罢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说完这句,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你的判断,还是不得不相信的,毕竟你是名侦探五条悟。”
“只不过……”
硝子接过话头:“只不过,你要如何进入京都呢,我们的目的是钓鱼上钩再瓮中捉鳖,五条悟的存在就是威慑,如果你在京都,里梅很有可能就不铤而走险了。”
五条悟哼唧道:“所以,来京都的并不是五条悟。”
硝子:“……”
杰:“……”
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 加茂宪人如约而至,进五条家讨论盂兰盆节相关事宜。
宪人是宪纪的叔父,也就是现在加茂家主的弟弟, 以身份来看,他在五条悟不在家时出访正合适,总归跟长老们位置差不多。
上周,加茂跟禅院的拜帖混在那一叠叠想要进行夫人外交的多米诺骨牌中,被五条家拒之门外, 因后者展现出不让一个人见北小路的冷酷态度,小家族们也陆陆续续放弃了, 只听一嘴的小道传闻,说那是一位跟玉藻前一样有迷惑鸟羽天皇能力的绝世妖姬,仅是惊鸿一瞥,就让禅院家相争的年轻继承人为他大打出手(惠:?)。
倒也没人敢揶揄, 五条悟能不能看住这名狐狸化身的美人咯。
反正, 加茂试了不成, 就放弃夫人外交,至于盂兰盆节前的商讨, 倒是每年的旧例了。
不过往年, 是禅院、加茂跟五条三家聚首, 今年说是禅院家的年轻人们调戏五条悟未过门的妻子,被制裁了, 不允许他家人辱没五条家的门楣,加茂则识时务地倒向强者。
加茂:不带他们玩就是了。
反正,当加茂宪人从他家低调中透着奢华的轿车下来时, 显得十分客气,迎接他的分明只是五条家类似于“炳”的咒术部队的一名一级咒术师, 他却用了“麻烦”“请”之类的敬语。
这可能跟宪人只是一名二级咒术师有关。
接他的是一名二十代后半的青年,叫“翼”,比五条悟还小点,他看宪人一身雪白的规矩的狩衣,在心底“哇”了一声,想加茂不愧是那个加茂,可真够守旧的。
他也不需要跟守旧的加茂宪人交谈,径直将他送进会客室,再把门一拉,站外头当起门神。
跟宪人交谈的也不是那帮常在悟耳边逼逼叨叨的老头子,而是家族的中生代,老让老头们出现,会显得他家很老龄化。
至于聊的,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盂兰盆节说是祭祀先祖,实际就是鬼节嘛,盆踊与祭典的快乐固然冲破部分悲伤的气氛,却有更多人会因鬼节背后的含义而恐惧,各家严阵以待是少不了的,顺便还要把那些跟妖怪相关的从冥道跑出来的冤魂送回去。
此外还有御三家跟神宫联合主持的放灯笼仪式之类的,步骤颇为繁杂。
不过,今年在鬼节前就进行了咒灵大清洗,是不是守备的人数要较往年减免呢,先跟五条家讨论一下吧,看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好统一章程,最后拿个主意出来。
他们家的姿态很低,实际上是以五条家为主。
对了,为什么这类传统活动要交给御三家牵头呢,也是与传统相关的历史遗留问题,各家都有跟皇室一样注重“口传”秘而不宣的仪式,要在流传千年的节日上举行,平民出身的泥腿子没有这层底蕴,只能打下手啦。
关于这些事,宪人还是交流了比较长时间的,到后面,他也维持不住端正的坐姿了,手在榻榻米上撑了一下,等抬起来的时候,手掌心粘满了白色的毛毛。
看他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手,对面的人说:“见笑了,这是北小路小姐养的猫。”
宪人露出十分理解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北小路小姐初来京都,颇为寂寞,悟大人特意将她饲养的小宠物送来陪伴她。”倒是多解释了两句。
“这位猫先生的皮毛太丰硕了,家里现在每一根编织榻榻米的苇草的缝里都是猫毛呢。”
从以上的话看来,北小路杰子在五条家不仅没有受到为难,反而被金尊玉贵地供了起来,其根源就是五条悟,他实在太爱这位名不见经传,又没有咒术能力的普通人了。
宪人肯定是看不起普通人的,但因是被五条悟看中的女人,最少要给予表面上的尊重,他听五条家的人说,就克制地赔笑,心里则在阴暗地蛐蛐:看来五条家的下一代要出现普通人了,六眼的普通人儿子,真是奇耻大辱。
他在五条家呆了大半天,肯定有三急要解决,五条家还要留他吃顿饭呢。
临时告别了谈话的和室,来到出恭的地方,虽然装修得古老,却有现代化的智能马桶,洗手间散发着淡淡的香芬气息。
宪人在洗手,水龙头被拧开,水哗啦啦、哗啦啦地流淌着,而在水龙头的上方,是一面光洁的、一斑点水痕也没有的圆镜。
在这面圆镜中,正上演隔壁《电O人》片场才会有的诡谲的景色,说具体点,就是宪人的身躯像被从正中开了一条拉链,皮套子一样,左右开裂,露出潜藏在他身躯中里梅的血肉。
最恐怖漫画的是,作为皮套子的本人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还在自得其乐地洗着手。
到死也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这是羂索的后手,用他经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加茂之人的身躯,里梅不能很好继承他的术式,说到底,他也是没有醒来特别久的受肉。
好在他的目标明确,只要弄到宿傩大人的手指跟躯壳就行了。
不过,考虑到五条悟的实力,起码要有一半以上的手指才行,很可惜,宿傩大人的手指一半以上都被知晓实情的夏油杰搜集了,至于另一半,或许是他搜集手指的行为太大张旗鼓了,五条悟也在竞相争锋。
里梅手上只有可怜的三根而已,夏油杰有九根,五条悟有八根。
涉及宿傩大人,他心思相当缜密,固然可以先把受肉搞到手,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总归要一下子喂十来根手指,才让宿傩大人有自保之力吧。
而且,羂索还提醒过他,这受肉的孕育过程不一般,是他自己的儿子,如果手指不够多,谁压制谁还说不定呢。
他是没想到,虎杖把宿傩手指吞完都能跟他共存,谁叫弱小的里梅没有看过剧本呢。
他的计划很单一,也很有限,潜入五条家,找到宿傩的手指,再塞进虎杖的嘴巴里,跟宿傩大人一起逃离。
为此在门外安排了特级咒灵扰乱视听,现在京都该一团乱了吧。
骚乱的特级咒灵自然是花御啦,还有陀良,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为死去的漏瑚报仇(漏瑚:?)。
倒也没有咒灵会认为,他撞上五条悟还能活着。
实际上也确实不算活着,毕竟被硝子转交给杰子,成为他咒灵库存中的一员了。
感性的花御提出“要让五条悟切身体会失去重要之人的苦痛”,里梅答应了她的契约条件,即在完成让宿傩大人复活的任务后,刀了北小路杰子。
他不觉得这很难,甚至漫不经心地想:能被六眼看上的女人的血肉应该很细嫩吧,或许能让苏醒的宿傩大人一饱口福也说不定呢。
其实,里梅的想法并没有错,一般情况下,也没有谁会提前看剧本对吧,哪怕五条悟是六眼,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都潜入五条家了,对方怎么也无法阻止自己带走宿傩的手指对吧?
按照情报(也是羂索十数年前就钉入五条家的一次性钉子),宿傩大人的手指被藏在忌库最深处,加以一些复杂的封印。
里梅不是咒文大师,却搜集了一些咒具,能够无视法则,破开封印。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忌库,期间确实触动到一些家族的警报器了,可不要命的花御是在五条家门口闹的,大有要打进去的架势,他在潜行途中听见了匆忙而慌乱的脚步声,应当是家族咒术师集体前往前门口援助吧,或许还有些被派去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也有往忌库这里走护卫家族宝藏的。
但他们速度都没有里梅快。
他一口气潜入、潜入、潜入。
忌库里像是普通仓库,左右两侧规整地安置两排货架。
只是,这儿的空间或许被施加了术式,站在门口,一眼望不见纵向货架的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暗,它们通向了悠远的彼端。
里梅并不胆怯,他目不斜视地略过货架上那些散发着诡异黑暗气息的箱箧,又或者如缠绕着木乃伊绷带的肢干,一路向前。
最深处没有门了。
他的手指凝结着咒力,在无门的墙面上滑动,也不知用了什么门法,墙面上如机关术一般浮现出凹陷的门。
就是这里!
他产生了强烈的预感,多年的夙愿一朝将成,无论如何都会狂喜吧?
里梅深吸一口气,又按捺住他的喜悦,手腕灵巧地抖动后,门被拉开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便是箱箧,贴满了封印条的黑色硬木做成的箱子。
里梅几乎就要打开了,但不知怎的,某一瞬间,一股从千年以前便存在的属于咒术师的直觉击中了他,心中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他猛地回头,竟在五条家看见了绝对不应该出现于此的两个身影。
夏油杰跟五条悟。
“你们……!!!”
你们不是决裂了吗?极恶的诅咒师怎能潜入最强的家?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吗?
五条悟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指尖凝结着如小行星一般内部在不断爆裂重生的碧蓝色的能量的聚合体。
乱暴的“茈”接触到里梅的身体时,才听他嚣张地回答道:“反派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
“……嗯,怎么说呢?”
一发将里梅送上西天后,五条悟还怪纠结的。
六眼是最好的雷达,除却禅院甚尔,没有他发现不了的人。里梅确实是死了,死得连核心的咒物都不剩了。
他到底不是两面宿傩,可不是无法销毁的咒物。
夏油杰:“听你的说法,还意犹未尽?”
五条悟“啧”了一声:“也不是意犹未尽,就是……太简单了。”
夏油杰可不怎么同意:“当年对羂索时可不简单,差一点点就死了。”
“里梅说到底只是小卒子而已,也不像宿傩。”
五条悟:“说得也是。”
家入硝子:“我说你们啊。”忽然就插入对话了,当然是在心灵链接的频道。
“结束了没有?我在门口苦苦支撑可是很辛苦哎。”
五条悟:“你也谈不上苦苦支撑吧,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这里可是戒备森严的五条家,一级咒术师并不少,配合硝子的结界术,虽说缺乏一击致命的强力手段,磨也能磨死。
哦,也没有很磨啦。
硝子见被五条悟戳破,“切”了一声。
“骚乱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家入硝子说,“他们是给里梅争取了不少时间,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反派的成与败,都能用运气不好来形容。
夏油杰:“既然这样,我应该可以吃荷尔蒙饼干了?”
五条悟:“?你这么喜欢穿裙子吗,杰?”
夏油杰笑道:“当然没有你喜欢,悟。”
“只是比起让与五条悟针锋相对的极恶的诅咒师出现在五条家,我宁愿以北小路杰子的面貌出现。”咒术界可够乱了,暂时别变得更乱吧。
五条悟到底不是高中生了,勉强压抑住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热闹本性,催动阿尼玛格斯道具,白色的毛绒绒猫型毯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搭在吞下荷尔蒙饼干的北小路杰子身上。
北小路杰子抱着将近二十斤的大猫速速撤退,为了真实,五条悟并没有提前挪开忌库中的古董,刚才那一发乱暴的攻击下,肯定有损失。
溜了溜了。
然而……
神出鬼没的,从北小路杰子来到五条家就没有怎么现过身的大长老哲也堵在二者回房的道路上。
别说是夏油杰了,就连五条悟的猫脸上都露出拟人的被吓到的神色,铁证便是他猛然炸开的毛茸茸的尾巴。
五条家的高层知道他们家神子的阿尼玛格斯形态,一开始纠结于他是否被爱情迷晕了头脑,放下咒术界的工作化身猫猫来到心爱的女友身边守护,还因此私下里对这段恋情产生深重的担忧,毕竟他看上去实在是太爱太爱杰子了,爱情战争里先告白的就是败者,这道理众人还是懂的。
但现在……
“请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呢?”神出鬼没的大长老问,“悟大人,杰先生?”
“您是可以说人话的吧,悟大人,猫语老朽可听不懂啊。”
夏油杰纠结了一小下, 是承认呢,还是赌一赌对方在炸鱼呢?
抬头,对上大长老睿智的、看透一切的眼神,不由举手投降:“您怎么知道的?”
“所以说。”家入硝子三过五条家而不入,主持着将花御与陀良封印的工作(她说这俩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能, 是不错的观测对象,或许能审问出咒灵的最新动态), 一心二用与夏油杰他们对话。
“你们的身份,完全被看穿了?”
夏油杰:“是这样没错。”
“或许一开始不那么确定,现在的话,完全确认了。”
家入硝子:“怎么回事?”
对啊, 怎么回事, 夏油杰跟五条悟也很想问。
在被大爷爷抓了现行后, 五条悟并没有从阿尼玛格斯状态恢复,而是赖在北小路杰子的身上, 用气泡音问:“你怎么发现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威严。
大爷爷却凝视着被“茈”破坏的忌库:“我们真要在这里谈吗, 悟大人, 杰先生。”他轻言细语,“无下限的残秽实在是太霸道了, 要找人清理才行啊,家族中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您能转换形态的秘密。”
“此外,北小路小姐出现在这, 多半有些说不过去了。”
急促鼓点一般的脚步声传入夏油杰他们的耳中,并不想完全曝露的某人只能答应大爷爷的条件。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说话吧。”
想在五条家找个地方说话太容易了。
猫猫神降临之后, 和美的守备职责被解除了大半,她是中生代中少数知晓五条悟阿尼玛格斯形态的人。开玩笑,有悟大人亲自守护北小路小姐,她杵在那里干嘛,当电灯泡吗?当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找了一间在全家一团乱时都没有人打扰的静室,五条悟一惊一乍地感叹:“我在本家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间房!”
夏油杰立刻反驳:“因为你家太大了。”
大长老幽幽叹口气:“悟大人很久没回本家好好看看了吧。”
孤寡老人语调太明显,五条悟跟夏油杰竟不敢说话了。
他们很清楚,大长老才不是孤寡老人呢,而是娴熟的猎人,擅长守株待兔。
否则怎会把北小路杰子的皮轻松扒下来?
对这种精明的、与时俱进的,十年前就伺机拿五条悟精子提出可以做试管婴儿的可怕橘子,夏油杰跟五条悟老实多了,北小路杰子在榻榻米上跪坐,是的,他还不想闹出“咒术界最强跟最强诅咒师联手意图称霸咒术界”这种离谱的绯闻,一直没有变回去。
到了隐蔽的地方,终于可以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了,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大长老不吝赐教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直是,悟大人怎么会玩替身游戏。”
“尤其是,在过去的十年中,悟大人与杰先生明明维持着地下恋情吧?”
夏油杰:“?”
五条悟:“?”
“等等等等。”猫猫神炸毛了,“你怎么知……不对,老子跟杰都那么多年没见过面了?”
夏油杰:。
恕我直言,你现在还在我怀里,这么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大长老:“无论是杰先生还是硝子小姐,对悟大人来说比兄弟姐妹还要亲昵,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友人,突兀地缺失了一角,他绝不可能毫无动摇。”
五条悟:“杰叛逃的时候老子冷脸了三个月啊。”
夏油杰:“悟,你的自称……”
连“老子”都出来了,在家中长辈面前根本就是小朋友嘛!
大长老:“悟大人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谜语人大长老话从来不说全,但在两的两个都知道他的意思,虚情假意跟真情实感他看得清清楚楚。
夏油杰:“你的演技太差了,悟。”
五条悟:“?你对电视台的常客,客串过电影的我说什么呢?”
十年下来,还真是给他逐梦演艺圈了。
可,大长老的话也暴露了一些问题,夏油杰眉头低敛,能被大长老发现,也就是说,可能被其他人发现咯?
好在对方说:“安心吧,五条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做得还算完善,就连我都看不出悟大人外出时间中的破绽。”
五条悟内心松了口气,又逼逼叨叨:“只是他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大爷爷在老橘子中都是经络格外多的特供品。”
大长老又说:“而且,悟大人当年的话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记在心中。”
夏油杰:“?”
悟:“……”不好的预感。
大长老继续说:“他说杰先生能生,我在想,是我想象中的那个能生吗?”
夏油杰:“……………………”
大长老:“看到北小路小姐我才明白,还真是那样啊,虽然不知道是术式还是神道教的范畴,悟大人竟然没有说谎。”
夏油杰:“……”
北小路杰子的脸色肉眼变得难看起来,说是皮笑肉不笑更准确吧,他嘴角的弧度如刀刻出来的,眼角似乎向下弯曲,仔细看去,瞳孔中却酝酿着一场经年不遇的暴风雪。
手不由自主用力,勒紧猫猫神过于庞大的身躯,又因无下限的术式无法对本体造成伤害。
五条悟:。
纵身一跃,老老实实盘在榻榻米上了。
到这里夏油杰已经不想问为什么大爷爷能看出他跟五条悟谈恋爱了,不能说五条悟不擅长掩饰,这或许也是一部分原因吧,怪就怪在他实在是太了解五条悟。
真的是太了解了。
过于了解五条悟的大长老只有一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夏油杰:“……日本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我跟悟靠养子手续并入一个家庭也不是很合适,更何况,要是暴露的话,咒术界会大地震吧?”
五条悟:“我倒是觉得蛮好的……”因对上夏油杰如刀割般的死亡眼神而不得不改口道,“他说得很对。”
身上肩负着要培育咒术界下一代的重任,身为成年人的五条老师可不能成为让咒术界陷入大乱的罪魁祸首哦。
“不要逃避问题,悟大人,杰先生。”大爷爷说,“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虽然不能为二者举办结婚仪式,但北小路小姐跟悟大人是可以的。”他诱惑道,“你们不想这么做吗?这样的话,杰先生跟悟大人相聚也方便得多吧?”
话是这么说,但……
“绝对不行。”让人想不到的是,比起要以女性身份与五条悟结婚让更可能反感的夏油杰,斩钉截铁拒绝的竟然是五条悟,“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大爷爷。”
他道:“就算要结婚,也只有可能跟杰而已。”不是什么伪装身份,而是真实的杰。
说这句话时,无论是表情还是语调都过于严肃了,简直像在监督局跟老橘子们谈判。
夏油杰并不惊讶。
因为,五条悟就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大爷爷:“……”他轻轻叹了口气,“也是,悟大人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我一开始就没有抱希望,但被拒绝的时候还是有些小难过啊。”
他话锋一转道:“那,孩子呢?”
夏油杰跟五条悟齐声道:“孩子?”
“生呗,有什么不能生的?”家入硝子发出一连串的嘲笑,与一破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你们既可以选择磕荷尔蒙饼干体会十月怀胎也可以用怀孕石不是吗?”
她坏心眼地说:“九牛二虎之力才获得的任务奖励。”
夏油杰跟五条悟罕见地沉默了。
是的,没错,他们有一块怀孕石。
如果要繁衍后代的话,用怀孕石是最方便的。
夏油杰:“还没到时候呢。”
五条悟:“啧,过两年再说吧。”
完全没有当人父的准备呢。
一周后,解除了警报的北小路杰子小姐顺利离开五条家,而她的身份也被大长老结结实实地隐瞒下来。
五条家的人闹腾了一番,以六爷爷为首的五条家人难以置信,就差跟五条悟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大体上,他们本以为北小路小姐会在家里住一辈子,五条悟能抽空回来结个婚什么,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迎来小主人啦。
发展跟想象中完全不同,煮熟的鸭子竟然都飞了!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悟大人要跟杰子小姐分手了!
面对六爷爷的质问,五条悟不耐烦地回答道:“怎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分手,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那……”
没跟六爷爷接着说的机会,五条悟宣布道:“至于你说的囚禁在家里,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因为近亲结婚脑子越来越不好的天O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