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手交握在一起。
一群和尚巫女奇怪地互相交换视线，中年女人的目光扫过五条老师、五条悟和夏油杰，视线最后落在了乙骨忧太身上。
“你是来超度身上的怨灵的？”
乙骨忧太喉结滚动：“……是。”
女人阴沉沉道：“那就进来吧。”

第45章 99/100/101三章合一
几个人一走进巫女的院子, 就感受到了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整个房子都阴森森的，比外面的墓地还要冷。
那几个男人把小女孩关进最里面的屋子, 从外面锁住。
夏油杰看到障子门上贴满了各种符纸。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呢？
她明明都流血了。
巫女坐在了中间的垫子上，冷淡的说：“坐这里吧。”
乙骨忧太上前两步，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巫女对面。
其他人全都站在廊下，没有进门，但眼睛全都盯着里面。
巫女盯着乙骨忧太看了一会儿, 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被怨灵附身的？”
乙骨忧太回答：“很多年了。”
“具体是什么事情？”
“里香……一个叫祈本里香的女孩子，出车祸去世了, 就是从那天开始, 她附在了我身上。”
巫女沉默片刻：“你们认识？她附身在你身上的理由呢？”
乙骨忧太说：“我曾经答应了她, 要跟她结婚。”
一句话, 基本解释了所有问题。
巫女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因为爱而纠缠活人的怨灵比普通的怨灵更加难缠，而且特征也非常明显, 那就是不伤害被诅咒的当事人，但很容易伤害当事人周围的其他人。
有人欺负我爱的人，杀。
有人勾引我爱的人, 杀。
即便对方只是开了个玩笑, 或者只是成为了“爱人”很普通的异性朋友, 都很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她确认道：“这些年，它是不是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是的。”
“它只会伤害和你关系不好的人，或者你身边的异性朋友，是不是？”
“……是。”乙骨忧太说：“大部分情况下，她的出现都是为了保护我, 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杀死了那些人, 所以我很害怕。”
他害怕失控的力量, 而不是害怕里香。
正因如此，他从前才会极力避免跟别人发生冲突，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反而被人当做好欺负的软柿子。
于是，里香在他受欺负的时候出现，惩戒欺负他的人，他因为愧疚和害怕变得更加逃避冲突……
这成为了一个恶性循环。
外面，小小五条悟问五条老师：“他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她生前是很厉害的咒术师吗？”
“不。”五条老师回答：“根据高专的调查，祈本里香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小姑娘，家里从没有出过咒术师，所以她能变成如此强大的怨灵就很奇怪。”
小小夏油杰开口道：“哥哥，我也是咒术师，但我家里并没有咒术师呀。”
五条老师笑了笑，拍拍他的脑袋，“出身普通人家庭的咒术师其实也不少哦，但里香……有点强过头了。”
他温和道：“当然，杰君也是特例，杰君也很强哦。”
屋子里，巫女又问乙骨忧太：“你能跟她沟通吗？”
“现在吗？”乙骨忧太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我只能在她出来的时候跟她说话，她认识我的声音，我请求她停手的话，她会听的。”
巫女说：“看来它还认识你，但理智的部分已经不多了。死人都是这样的。”
这句话狠狠刺了乙骨忧太一下，少年垂下目光，没有说话。
巫女问他们：“报酬带来了吗？”
伊地知洁高上前，拿出装满一整个手提箱的现金：“只要能解决这个孩子身上的问题，这就是我们的谢礼。”
十分丰厚。
那几个彪形大汉伸长脖子看了看，然后互相点了点头，非常满意的样子。
巫女张开一只手，在乙骨忧太面前结了一个印，手势很粗糙，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成分，又带着种奇特的规律：“试着呼唤它吧。”
乙骨忧太惊讶道：“现在吗？”
“对，现在。”
“等一下，她真的很危险，她绝对不是普通的咒灵……”
巫女冷冷道：“呼唤它，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今天还有别的工作要做。”
乙骨忧太无奈，他转身去看站在外面的五条老师，五条老师看懂了他求救的眼神，对辅助监督说：“伊地知，你先出去吧。”
伊地知洁高意识到这个院子即将出现的危险，咽了咽口水，“那这两个孩子呢？”
五条老师笑着问两个小豆丁：“你们呢？是要离开，还是要留下？”
夏油杰问：“是怨灵要出现了吗？”
“啊，里香可能要出来了。”五条老师解释道：“忧太身上的怨灵每次出来都会暴走，这里搞不好会变成战场哦。”
夏油杰一听，立刻坚定道：“我们要留下来！”
小小五条悟淡定地点头。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就很好奇这家伙身上的力量了！
于是，伊地知洁高就独自一个人快步走了出去。
这里面最弱的就是他，他不能成为咒术师们的累赘。
等伊地知洁高走远后，乙骨忧太才深吸了一口气：“好，我明白了。”
巫女对他说：“闭眼。回忆你们共同的记忆，要挑它也记得的部分。”
乙骨忧太闭上眼睛，先是回忆了出车祸的那天，紧接着又回忆了他们交换戒指的那一天，巫女结印不停，一股不详的风开始以乙骨忧太为中心出现，很快，风变强了。
恐怖的气息也随之泄露出来。
巫女脸色一变。
这是——
「忧太……」惨白狰狞的特级咒灵从乙骨忧太身后徐徐出现，用渗人的声音呼唤着乙骨忧太的名字：「忧太……忧太……」
忧太，在难过。
忧太……你为什么要难过呢？
不要再难过了，忧太！
咒力猛然爆发，巫女眼神一凛，这个怨灵……非常强大，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骤然出手，发动术式，冲破层层诅咒，一把抓住了混沌中仅有的那缕清明。
那是——祈本里香的残魂！
五条老师吹了个口哨。
这个巫女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能精准得辨别出灵魂的所在，但，祈本里香的问题可没这么简单。
被抓住的祈本里香本人浑浑噩噩，却也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力量在把她拽离乙骨忧太，它尖锐地呼唤乙骨忧太：「忧——太——」
乙骨忧太心里一紧，立刻从回忆里惊醒过来，他向着祈本里香的方向伸出手，“里香！”
更恐怖的事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祈本里香的身体被更浓郁的诅咒吞没，它的身形猛然拔高，直接捅破了屋顶：“吼！！！”
被诅咒包裹的咒灵失去理智，再一次暴走了。
轰隆隆隆……
房屋倒塌，彪形大汉们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贴满符纸的房间也倒塌了，里面只有一个晕厥的小女孩，而在暴走前离祈本里香最近的乙骨忧太和巫女现在都成了生死不明的状态。
一片混乱中，五条老师平静地挑眉。
今天的诅咒女王……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激动，他总共只见过里香三次，而这次绝对是祈本里香最狂暴的一次，没有之一。
为什么呢？
是因为生存受到了威胁吗？不，时机不对，里香暴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生存问题，而是……
正在他即将想通什么的时候，身旁传来稚嫩的暴喝声：“砂糖兽，进化！”
五条老师：“……”
进化的光芒包裹住了小小五条悟。
小小五条悟在光芒中变大，眨眼间就变成了三米高的巨大年糕。
五条老师：“！！！”
他面露愕然，只见身旁的巨型年糕戴着黑色的护目镜，背上一个火箭筒，一个加特林，身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弹夹和铠甲。
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罕见地懵掉了。
这就是……成熟期的SatoMon？
夏油杰手一挥，大声说：“装甲砂糖兽，去阻止里香！”
武装年糕扛起火箭筒，快乐道：“爆裂猫猫雷！”
砰的一声，一颗猫猫头炸弹从火箭筒里飞出来，砸向里香，过程里还发出非常可爱的声音：“喵！”
爆裂猫猫雷砸在怪物的胸膛上。
“吼！”
诅咒女王后退一步，注意力从拆迁房屋上移开，面向了装甲年糕兽。
“好，趁现在！”
小小夏油杰的操控咒灵，几十条树枝一股脑冲进废墟里，开始搜索还留在废墟里面的人。
这时，其他的村民、大师和巫女们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看，巫女大人的家里出现了怪物！”
“天啊，那是什么？刚才那帮人带过来的怨灵吗？”
“好大的猪妖！好可怕！”
装甲砂糖兽心想这个“祈本里香”长得哪里像猪了，抬手又是一发爆裂猫猫雷。
夏油杰的树枝成功从里面拖出来一个年幼的小姑娘。
“太好了！”夏油杰对武装年糕喊道：“砂糖兽，继续阻止它，等我把巫女和乙骨哥哥也救出来！”
“知道了咪！”
“……”
五条老师没有插手，因为他看得出来里面的乙骨忧太和巫女都还活着，但看着小朋友们稚嫩但认真配合彼此的样子，他的表情有点莫名。
武装年糕再次发射两发爆裂猫猫雷，猫猫头的炮弹接连飞出去，全都命中目标，诅咒女王被打得后退几步，身上的诅咒没有先前那么浓郁了，似乎比之前冷静了一点。
这时，夏油杰的树枝一阵摸索，终于找出了受伤昏迷的巫女，而当树枝找到乙骨忧太，想要把乙骨忧太拉出来的时候，误以为树枝要伤害乙骨忧太的祈本里香再次暴怒起来！
「忧太……不许，伤害忧太！！！」
砰！砰！
诅咒女王不顾炸在身上的猫猫雷，横冲直撞地冲了上来，一把扯断夏油杰的树枝，眼看着光凭爆裂猫猫雷已经打退不了诅咒女王了，武装年糕收起火箭筒，改用加特林进行压制：“咪！死亡蓝火！！！”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大面积的火力覆盖再次止住了咒灵的脚步。
夏油杰大惊失色：“啊，砂糖兽！这样会误伤打到乙骨哥哥的！”
没想到的是，下一秒，诅咒女王便俯下身，用庞大的身躯护住了乙骨忧太。
夏油杰：“！”
密密麻麻的蓝色子弹疾风骤雨一样覆盖在祈本里香身上：「忧太——忧太——」
诅咒女王执着得呼唤乙骨忧太，乙骨忧太眼皮动了动，终于苏醒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一只手，抚上怪物狰狞可怖的脸：“里香，到此为止，好吗？”
「忧太……」
诅咒女王身上的气息迅速归于平静。
夏油杰连忙阻止道，“好了，装甲砂糖兽，快停下来！”
加特林的攻击终于停了，巨型年糕收起加特林，冷酷的判断道：“它很硬的咪，要宰掉的话，起码得进化到完全体咪。”
夏油杰摇摇头：“不用宰掉了，我觉得……它的情况好像没那么糟糕。”
那只咒灵，很担心乙骨哥哥。
原来如此，她是太喜欢乙骨哥哥了，才会变成怨灵缠着乙骨哥哥的啊。
武装年糕：“……”
大年糕灵机一动，目光看向了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终于开口了，他对着废墟喊道：“忧太！先把里香收回去吧！”
“啊……啊，好的！”
一个巨大的阴影无声地笼罩住了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扭头一看，刚好看到一只举起来的巨大猫咪肉垫。
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淡定地告状道：“杰君，你快看它。”
夏油杰疑惑地扭过头，看见装甲砂糖兽站在他们身后，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他们。
他茫然道：“它怎么了？”
五条老师委屈道：“它刚才想用脚踢我。”
夏油杰眨了眨眼，说：“不会的，大哥哥，它胖死了，现在的形态是没有脚的！”
巨型年糕：“……”
有啊，有啊，只是腿短又胖而已，它的脚底板还有肉垫呢！
“真的是大白猪啊……”
“好吓人，大师，巫女大人，你们快去杀掉那只猪妖啊！”
不知何时，村子里的所有活人都聚集在了房屋外面，巫女和小姑娘失去意识地躺在地上，伊地知洁高带着村长和村医匆匆赶来。
“就是这里！”
“这是什么？传说中的野猪妖？”
“不会是白熊吧？”
“不，我觉得还是更像猪一点，一定是山上的猪妖跑下来了……”
蓝眼年糕·巨大版忍不住吐槽道：“诅咒女王到底哪里像猪了咪，什么眼光啊咪。”
小小夏油杰：“……”
大大五条悟：“……”
他们目光复杂地看着毫无自知之明的巨型年糕，五条老师刚要说什么，夏油杰就拉住了五条老师的手。
他小脸沉痛道：“大哥哥，不要说了。”
像猪什么的，不要说了。
诅咒女王在乙骨忧太的安抚下恢复了平静，回到了属于它的空间。
里面的战斗消停了之后，五条老师打开门，对外面的人说：“喂，搞什么，快把这两个昏迷的家伙抬进别的房子里啊！”
村民们目瞪口呆地问：“里面的妖怪呢？”
五条老师故作不解道：“什么妖怪？”
他指了指身后，乙骨忧太从废墟里走出来，小小夏油杰对小小五条悟说：“好厉害，这次没变成小年糕，而是变回了人类耶！”
感觉自己越来越强的小小五条悟竖起大拇指：“嗯！”
大家合力把昏迷的大小巫女搬走，村里的医生给他们查看了伤势。
诅咒女王暴走的时候巫女被直接弹飞，额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血流不止，村医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又给小女孩看了看，发现小女孩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同样被埋进废墟的乙骨忧太也没什么明显的伤势。
乙骨忧太低声道：“抱歉，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看了眼已经完全倒塌的房子，问五条老师：“这里的损失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吗？但感觉还是不太够。”
他这段时间跟着其他学生做了不少任务，月末的工资应该不低，但总觉得并不够赔一个房子。
五条老师一笑：“哈啊？你赔什么赔啊，这是老太婆工作失误的结果，她不仅不能接受你的赔偿，还要倒赔你一笔精神损失费。”
乙骨忧太：“……”
“赖到底，明白了吗？”
“不、不太好吧，老师。”
他感受到两道强烈的视线，低下头，就看见两个小汉堡仰着脸看他。
夏油杰直接问道：“乙骨哥哥，你身上的怨灵是你的女朋友吗？”
乙骨忧太点了点头。
“算是吧，她叫祈本里香。不过……你们居然能理解什么是女朋友吗？”
“当然可以。”夏油杰一脸单纯地说：“我们班的总介和晴子也在谈恋爱哦。”
乙骨忧太抽了抽嘴角，“啊？”
这个人造人小朋友……原来还是上学的吗？
“他们多大了？”
“小学二年级。”
乙骨忧太：“……”
现在的小孩子居然这么小就开始谈恋爱了？不，其实，他跟里香也差不多，虽然没有谈恋爱，但约好了要结婚来着。
小小五条悟好奇地围着他绕圈。
这个家伙身上的怨灵真的好奇怪哦……
夏油杰学着小小五条悟的样子，也绕着乙骨忧太走了起来，乙骨忧太被他们两个小团子绕得头晕，“你们在干什么？”
小小五条悟忽然停下来，跟在后面的夏油杰没刹住车，鼻子撞在了小小五条悟的后脑勺上：“嗷呜！”
小小五条悟气呼呼道：“笨笨！”
夏油杰很委屈地揉着鼻子：“你干嘛忽然停下来啊。”
小小五条悟：“……”
忘了刚刚要说什么了。
他回忆了一下，才一指乙骨忧太，犀利道：“你，根本没想离开它叭！”
乙骨忧太一噎。
“它刚刚忽然暴走，是因为你！”
乙骨忧太哑口无言。
因为……他吗？
刚刚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确实涌上了强烈的不舍和不愿。
原来是这样吗？
是因为他向里香传达了这样的感情，所以里香才会伤害巫女。
他垂下头，艰难道：“老师，我……还是想继续练习控制力量。”
五条老师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
“啊，就这么办吧。”
没想到老师答应得这么爽快，乙骨忧太愣了一下，就听五条老师继续道：“而且这个巫女也并不可靠。”
乙骨忧太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看见三个小鬼都望向了自己，五条老师沉默一会儿，视线穿过墨镜，落在了小小夏油杰脸上。
他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迟疑。
片刻后，五条老师告诉他们：“那个巫女并没有化解诅咒的能力，她不是在超度怨灵，而是简单粗暴的剥离掉怨灵，把怨灵塞进那个小姑娘的身体里养蛊。”
乙骨忧太：“！！！”
小小夏油杰：“！！！”
一个巫女站在了十米外的位置，头上还缠绕着一圈圈绷带，正是刚刚晕厥过去的巫女。
五条老师转过身，直接对她开口：“我说的没错吧？如果你成功抽出了里香的灵魂，你会把它塞进刚刚的女孩体内，就像你们一直在做的那样，无数的怨灵都被装进女孩的身体里，无法轮回，无法成佛，只会在同一具身体里互相厮杀、互相融合。”
巫女沉默。
五条老师好奇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打算养出一个强力的式神？”
巫女灰白木然的神情像是一具僵尸：“不，我没有这样的打算。我只是在尽一个巫女的职责，为前来求救的人们解决麻烦而已，樱也是一样，这是我们身为巫女的使命。”
樱，就是那个被当成容器的孩子。
五条老师掏了掏耳朵：“没有人天生背负着什么使命吧，一边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一边说这是自己天生的责任，不觉得莫名其妙吗？”
“你不会理解的。”巫女冷静地说：“你们这些人，是不会理解我们的，你们也是咒术师吧？还带来了连自己都无法解决的麻烦。”
五条老师笑起来：“确实如此，但想让我们赔偿房屋的损失是没门的哟，是你让忧太召唤里香的。”
巫女叹了口气，没打算在这一点上跟他们纠缠什么，反正村子里的房子多得很。
小小夏油杰终于听懂了。
“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那些怨灵其实都没有成佛，而是还在那个孩子的身体里吗？所以那个孩子才会用好奇怪的语气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吗？”
巫女冷漠道：“是。”
夏油杰目瞪口呆：“那……她怎么办？”
巫女无话可说。
五条老师啧了一声：“住在她身体里的怨灵实在是太多了，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失常了吧？看你们把她关起来的样子，她应该已经做过不少可怕的事了。”
巫女没有否认，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那个孩子跟自己说话了，每次一开口都是那些怨灵的声音，小时候跟在她身后撒娇的樱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出现了。
“啊！！！”
屋子里传来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声，语气更像是个男人：“我要杀了你们这些蠢货，等着吧，等着吧，我要在你们睡觉的时候，一个一个切断你们的脖子！啊！！！”
“……”
他们看过去，只看见乌泱泱一堆巫女大师围绕着小姑娘作法，没有看到女孩本人。
村长沉着脸走出来，问巫女：“这是今天的客人吗？”
巫女说：“是，不过他们的情况稍微有点麻烦，我解决不了。”
“怎么会解决不了呢？”村长问他们：“你们带了多少钱？”
乙骨忧太刚要说他们不需要了，五条老师却上前一步：“伊地知，给他们看看我们的谢礼。”
伊地知洁高再次打开手提箱，给村长看了一眼，立刻两眼放光：“好好好，这件事，我们一定可以解决！”
巫女说：“村长，他身上的怨灵太强大了，樱的容量是不够的，她承受不了这样可怕的诅咒。”
村长瞪了巫女一眼：“所以我们不是请来了大师，要给她清理她身体里的怨灵吗？”
他对着五条老师赔笑道：“这样，你们在我们的村子里住一天，明天！等明天清理好了，我们就能解决你们的问题了！”
容量，清理。
小小夏油杰本能地因这些话语而感到不舒服，他觉得他们正在讨论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某种物品。
巫女想要阻止，但其他围上来的村民却举双手赞同村长的话。
“就是就是，巫女大人，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求助也不容易，就让他们留下吧。”
“对啊，不就是等一天吗？就让他们在村子里住一天呗！”
“巫女大人，我儿子在大城市里生活，现在就缺一笔钱买车呢，这笔钱来的刚刚好啊。”
“对啊，巫女大人，你再辛苦几年，等我们的孩子都在外面站稳脚跟，把我们接出村子，我们就都不用这么辛苦的工作了，你可别拒绝上门的生意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眼的话语中，巫女紧紧闭上了嘴巴。
拒绝是没用的，但今晚的“净化”能否成功，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巫女麻木道：“好，那就明天再试试吧。”
村长立刻热络地招呼起了五条老师等人：“那几位就去我家住吧，这里都毁坏成这样了，今晚肯定是没法住人的，请吧。”
五条老师笑着招呼他们：“来吧。”
他向小小夏油杰伸出一只手，小小夏油杰牵住大哥哥的手，走的时候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巫女。
巫女站在原地，脸色和衣着一样灰白，她阴冷麻木如同一具尸体。
“……”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几人来到村长的家里，村长的院中堆着农耕用具，但已经全都落灰了，家里也没有任何牲畜。
“我家里我还有三个能住人的房间，你们看——”
五条老师说：“我带着两个小鬼一起住，忧太和伊地知一人一间吧。”
小小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冷漠地吐槽道：“你能不能别老是强行加入我们？”
五条老师哈哈一笑，一把举起他，要把他丢到墙外。
“咪！！！”
他大喊一声，小小夏油杰就赶紧跳起来，想要抓住小小五条悟：“别扔！大哥哥，你不要欺负他！”
“是我欺负他吗？明明是他欺负我。”
小小五条悟赶紧跳下来，蹭蹭蹭地躲到夏油杰身后，做了个鬼脸：“Yue~！”
五条老师把手腕捏得咔嚓咔嚓响，小小夏油杰左右为难。
村长呵呵一笑，热络道：“你们可以在我家的客厅看看电视，或者在这附近转一转也可以，对了，几位晚上想吃什么？”
五条老师问：“杰君呢，杰君想吃什么？”
夏油杰想了想，试探道：“荞麦面？”
“哦！这个天气，吃荞麦面确实刚刚好。”五条老师问：“你们能做吗？村长。”
“有有有，这个很简单。”
乙骨忧太听了也觉得夏天吃荞麦面不错，于是说：“那我也要吃荞麦面。”
伊地知洁高附议，“我也可以！”
于是晚饭就敲定为了荞麦面，村长又热情的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匆匆离开了。
他走之后，乙骨忧太才问：“老师，你到底想干什么？”
五条老师说：“就看看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吧，我们进村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巫女和尚，都是他们请来净化小姑娘的，时间应该就是今晚。”
小小五条悟冷漠脸：“但是，那些人里只有两个是真正的咒术师，而且是连术式都没有的低级术士。”
“！！！”
剩下的都听懂了，他们这是要留下来，视情况救人！
乙骨忧太松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只要不是在他们这里超度里香就好。”
他保证道：“老师，我会努力控制里香的，等我能彻底控制她的时候，总监部也不会总是给高专压力了吧？”
五条老师笑着喃喃道：“那可不一定哦，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爷爷们可是很神经质的。”
他问小小夏油杰：“杰君，我要出去走一走，一起吗？”
“嗯！”夏油杰拉上了小小五条悟：“大哥哥，砂糖兽也一起。”
五条老师和小小五条悟同时露出了“Yue～”的狰狞表情，小小夏油杰无奈道：“你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
夏日的白天很长很长，五条老师带着两个小鬼走出村长家，沿着门前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发现这里大部分的房子都是空的，看里面杂草丛生的样子，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住人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看到了一大片长满杂草的田地。
夏油杰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夏天也没人种地吗？”
仔细一看，村子周围的树林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了，这个时候田地也应该是一片整齐的绿色才对，就像他爷爷家那样！
五条老师牵着他的手，平静道：“很明显，这里的村民已经很久不种地了。”
“……那他们要怎么挣钱？”
“恐怕，是大小巫女在养活一整个村子。”
“……”
夏油杰回忆起巫女说过的话，又想起村民们说的话，隐隐约约明白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