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渣A的炮灰前妻by香却
香却  发于:2024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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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则单手支着下颌,道:“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你只是说不喜欢我连名带姓的叫你,要叫你颐宝。”说到这里他微微挑眉,“不过我觉得你醒后可能会觉得我这样叫比较冒犯,就维持原状了。”
赵知颐犹如石化。
这时候要是给他一榔头,他能哗啦啦的碎一地。
“不能吧……”赵知颐痛苦呻吟,“我真的……不会吧?”
他喝醉了之后还有拽着人叫自己小名的爱好吗??
孟则看他揪自己头发,问:“你喝醉了之后,说的都是真心话么?”
赵知颐脑袋抵在桌面,只露出通红的一双耳朵和后颈,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我、我怎么知道啊,喝醉了之后说了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颐宝。”
“!”赵知颐浑身一哆嗦,抬起头来看着呆呆的看着孟则。
孟则:“看来是真心话。你确实喜欢我这样叫你。”
“没有!”赵知颐激烈反对,“绝对没有的事!我只是吓到了而已,不是喜欢!”
孟则站起身,对他伸出手:“我知道了。不过烟花会要开始了,虽然让人提前留了位置,但是钟楼那边是最佳观赏地,去晚了很难挤进去,走了?”
赵知颐打开他的手,抓起外套闷声道:“孟阿姨现在又不在,牵什么手!”
他脸红的要爆炸了,匆匆向前走,忽而听见身后孟则道:“颐宝。”
赵知颐:“!!”他怎么还叫啊!
一只手自身后圈上来,白色的围巾将他脖颈围住,孟则道:“围巾忘拿了。”
赵知颐全身僵硬,血液都好似在逆流。
孟则的信息素平时收敛的很好,轻易是闻不见的,此时赵知颐却觉得自己好像被杜松子酒的气味完全包裹住了,密密匝匝,不得喘息。
“走吧。”孟则自然而然的牵住他的手,“看完烟花就回去休息。”
赵知颐晕晕乎乎的被他拉着走,迷迷糊糊的想,他好像确实是有些醉了。
只是醉他的不是那半杯红酒,而是孟则的信息素。
餐厅外的风分外凛冽,街道上全是人,钟楼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每年的跨年夜,都会在时针指向十二点的那一刻响起浑厚钟声,据说那是一口历经了数百年风霜的古钟,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流言,说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许下新年愿望,就会实现。
“……这就是这里摩肩接踵人山人海的原因吗?”赵知颐呼哧带喘的挤在人群之中,“整个A城的人都在这里了吧?!”
孟则揽住他肩膀,避免被人群冲散,赵知颐抬头见他眉头皱得很紧,想起孟则其实很讨厌跟人有肢体接触,这种密密麻麻全是人的场合,简直是在他的雷区蹦迪。
“要不我们直接回去吧?”赵知颐提议,“或者换个地方也可以,不都可以看见烟花么。”
孟则道:“马上就到了。”
他拉着赵知颐上了台阶,赵知颐终于舒出口气,“我们可以进去吗?”
“定了位置,可以。”孟则将预约信息交给钟楼下的保安,带着赵知颐一起进去,“以前来过这里么?”
“没有。”赵知颐道。
孟则:“我小时候来过,这里风景不错,后来听余桃说,这里其实还是求婚圣地。”
“在这里求婚,成功的概率会很大。”

第41章 告白
钟楼内部是蜿蜒的楼梯, 赵知颐本来在认真的爬楼梯,听见孟则的话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在孟则及时扶了他一把,“小心。”
赵知颐抓住扶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挣脱了孟则的搀扶, 抿唇道:“谢谢,里面有点暗,我刚刚没看清楚脚下。”
说完他不再理会孟则, 快步向上。
他一点都不想听孟则准备怎么向苏积羽求婚。他们难道是可以一起参谋婚事的关系吗?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在他面前说这些吧, 还要把他当工具人给苏积羽挑戒指……什么纯种渣男。
赵知颐越想越暴躁, 一脚踢在墙沿,结果给自己痛的够呛。
孟则:“……好好的你踢墙做什么?”
他按住赵知颐的肩膀, 声音有些无奈:“有没有受伤?我看看。”
他说着蹲下身,扣住赵知颐细瘦的脚踝,吓了赵知颐一跳,后退好几步:“ 你干什么!”
“看你有没有受伤。”孟则回答。
赵知颐:“这上面那么多人……”
说到这里赵知颐才觉得奇怪。这种时候钟楼上肯定人满为患的,怎么他和孟则这一路上来, 一个人都没有遇见?
“没人。”孟则说:“我包场了。”
赵知颐:“……”
赵知颐戳开孟则,道:“我真没事,不用看。马上就要到零点了。出去吧。”
钟楼的看台风声凛冽,赵知颐裹紧围巾,看着下面人山人海, 被冷风一吹, 赵知颐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孟则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但他觉得其实孟则能告诉自己准备求婚的细节, 这其实本身就是一种信任,他应该高兴才是。
和主角攻受保持距离友好相处最好拿钱走人,这不就是他一开始的打算么。
赵知颐呼出口浊气,偏头道:“对不起啊,我刚刚反应太大了。”
孟则说:“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赵知颐趴在栏杆上,手指捏着自己冰凉的耳垂,楼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片喜乐祥和的景象,赵知颐却有些提不起精神。
从小到大,他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当妈妈小心翼翼省吃俭用的存了一点钱要给他买生日礼物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想要的。但现在久违的,他生出了想要一些什么的念头。
就像是心脏破了一个空洞,急欲用什么东西去填满,可他面对那个漏风的大洞,根本不知道用什么去填补它,便只能见它被喧嚣猛烈的风将豁口越撕越大,也许要等到被撕成碎片的那一天,他躁动沸腾的血液才会平息。
对面的大屏幕上是新年倒计时,距离零点还有五分钟,赵知颐搓了搓脸,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带我来这里的。”
“为什么?”
赵知颐想说你要是直接带苏积羽过来跟他求婚,他应该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的,但此时此刻,苏积羽的名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便只是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当我没说吧。”
忽然脸颊一热,是孟则捏住了他脸颊上的软肉,“不喜欢这里吗?”
赵知颐含糊不清的说:“没有,很漂亮,就是觉得有点太麻烦了。”
“不麻烦。”孟则捧住赵知颐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在游乐园的时候不是约好了么,今天要一起要看烟花。”
原来是因为那个约定啊。
赵知颐哦了声,垂着眼皮不想去看孟则的脸。
越看越烦,越看越燥。
“十、九、八、七……”
众人开始看着的大屏幕上的时间倒数,风吹起赵知颐额前的碎发,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他假装自己在很认真的看倒计时,跟着大家一起数:“五、四、三、二……”
“咚——”
古朴悠远的钟声响起,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归零,无数绚烂烟花冲天而起,在幽邃的夜空之中绽开,坠落苍穹若流星。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人群欢腾,“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的新年愿望可一定要实现!”
赵知颐也在钟声响起的一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如果在钟声里许愿真的灵验的话……那他希望从此后再也不要卷入孟则和苏积羽之间的是是非非,最好从明天开始,就再也不要见到孟则,免得神思不属,心烦意……
赵知颐猛然睁大眼睛。
颊边有温热触感,是孟则靠在他肩头,侧首吻在他唇角。
那么近的距离,他们心跳同拍,呼吸交缠,连体温也似乎融在了一起。
火树银花之间,料峭寒风其中,孟则抱住他的腰,问:“许了什么新年愿望?”
赵知颐呆呆的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是你……”
“为什么抱我?”
孟则道:“因为想给你看样东西。”
“手伸出来。”
赵知颐的大脑已经成了一锅浆糊,完全无法独立思考,孟则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茫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孟则握住他修长手指,将之前那枚他们一起选购的戒指戴在他中指上,托着他的手似是欣赏了一会儿,而后垂首在他指节上一吻,道:“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所以不清楚流程是什么样……你愿意帮我戴上另一枚戒指么?”
赵知颐混乱的甚至想把脑子里的浆糊趁热喝了。
“颐宝?”孟则在他耳边说:“还是说,我其实会错了意,你并不喜欢我?”
这两个字砸在赵知颐的心脏上,将那个哗啦啦漏风的大洞堵了个严严实实。
他喜欢孟则吗?他怎么会喜欢孟则?!孟则和苏积羽才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他不过是个小小炮灰而已,他怎么能喜欢孟则?他真的……不喜欢孟则吗?
原来那种又酸又涩,又苦又甜,彷徨又喜悦,失落又期许的情绪,叫做喜欢啊。
可他……怎么会喜欢孟则呢。
赵知颐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喃喃道:“这个原来是买给我的吗?”
孟则道:“如果不是买给你,为什么要带你去?”
赵知颐忽然转过身,一把揪住孟则的领口,眯起眼睛审视道:“你是怕你爸给你换一个更麻烦的结婚对象,所以打算用这种方式留住我,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孟则皱眉。
赵知颐自顾自的道:“其实你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虽然按照我的性格不太喜欢卷入这种麻烦事里,但我们……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嘛,你好好跟我说,我也是会答应的,你真没必要下这么大功夫……”
“赵知颐。”孟则掐住赵知颐的脸,止住了他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赵知颐道:“我在推测你这么做的理由啊,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喜欢我,我只是跟你协议结婚而已,你喜欢的人……唔!”
孟则捏着他下巴,咬住了他的唇。
赵知颐几乎整个人都被孟则的身影笼罩住,明明看台上风那么大那么凉,他却浑身滚烫,好像立刻就要烧起来了一般。
“冷静一点了吗?”孟则微微松开赵知颐,两人鼻尖抵着鼻尖,那是一个连彼此的眼睫毛都能一一数清楚的距离。
赵知颐整张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喘气。被这么亲了一通,到底谁能冷静啊?
“我喜欢的人是你。”孟则说,“听见了吗,赵知颐,我喜欢你。”
赵知颐呆呆的看着他,他的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忽然刷拉一声从孟则怀里消失,蹲在地上抱住头:“我肯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
“……”孟则将人拉起来,摸了摸他的脸,“你没有做梦。”
赵知颐:“要是我没有做梦的话你怎么会说喜欢我?!”
孟则:“那是因为我本来就喜欢你。”
赵知颐手脚无措,眼神乱飞,胡说八道:“你不可能喜欢我的,我……我就是你生命里的路人甲,很快就会消失,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记住,你怎么会……”
他呆滞的自问:“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孟则眸光一沉。之前他就察觉赵知颐身上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看来,这秘密还不止一个。
但眼下,并不是问这些的时机。
孟则将人抱进怀里,就像是哄孩子那样轻轻拍打赵知颐的后背,让他慢慢冷静下来,“我为什么不会喜欢你?我以为我的喜欢已经很明显了。”
赵知颐将脸埋在孟则的颈窝里,闷声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愿意说给我听么?”
“……不行。”赵知颐道:“我还是觉得我在做梦。”
孟则失笑,“那你在梦里能答应我的告白么?”
赵知颐迟疑了一瞬。“都做梦了,我答应一下也没什么吧。”他按着左手手指上的有些冰凉的戒指,抿唇说:“我好像……也喜欢你。”
“喂!”骤然的失重感吓了赵知颐一跳,他连忙抱紧孟则的脖颈,“你干什么?!”
孟则将人抱起来放在已在此不知历经了多久风霜雨雪的石台上,单膝跪下,握着他的手,“那能帮我戴戒指么?”
赵知颐看着他手心里的另一枚戒指,拿起来打量了一会儿,“但这个应该是订婚戒指吧,我们都结婚了诶。”
“结婚戒指等以后再选。”孟则说:“你也可以画设计图。”
赵知颐:“……”原主是美术生他可不是,让他搞这种东西,他只会觉得买两瓶可乐把拉环拉下来当戒指也挺好。
“好吧。”赵知颐轻轻咳嗽一声,他垂着眼睫认真的把戒指戴进孟则的手指,想了想,学着孟则的样子在上面落下一吻,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话:“孟则,我也喜欢你。”
孟则猛然按住他后颈,抬头吻上他已经被碾磨的通红的唇。
他半跪在地上,赵知颐坐着,就像是神明垂怜,吻了他忠诚的信徒。
赵知颐本就招架不住孟则那种凶狠的吻法,只是唇瓣之间的厮缠便已经气喘吁吁,孟则按住他下唇,将那殷红的软肉按的凹陷下去,哑声说:“牙齿松开。”
赵知颐缓慢的松开齿关,瞬时便被对方的舌闯进去,如同蛮横无理的盗匪,要将每一个细小的角落都搜寻一遍,赵知颐想要逃离,可按在他后颈的手又让他无法逃离,只能惶然的被细密舔舐敏感的上颚。
那里他平时自己的舌头碰到都会发痒,更何况是别人的舌,赵知颐全身发麻,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紧紧揪着孟则背后的衣服,含混的哀求:“别……别舔那里……唔……孟则……求你了!”
孟则一顿,忽然盖住赵知颐的眼睛,道:“用这种声音求我,往往会适得其反。我还以为易感期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
“?!”赵知颐起初还以为自己感觉错了,直到孟则非常下流的顶了他一下。
赵知颐:“……孟则,你是禽兽吗。”
孟则:“本来只打算亲亲你的,所以乖一点。”
他站起身,看着眼睛里有细碎水光的赵知颐,抬手碰了下他纤长的睫毛,啪嗒,眼泪珠子掉了下来,孟则叹口气,“又没真的对你做什么,这就哭了?”
赵知颐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落泪了,只是仰头不解的看着孟则,那样子有些清澈的懵懂,偏偏脸上又因为之前的吻而乱七八糟,孟则喉结滚动,抓住赵知颐想要擦眼泪的手,弯腰将那泪迹慢慢舔干净。
午夜的钟声已经响过,钟楼下的人群开始四散,江面上的烟花也了无踪迹,好像那灿烂壮烈的一瞬只是谁的错觉,一切都缥缈无迹,唯有面前人的体温触手可及,心跳犹在耳畔。
孟则扣住赵知颐的下颌,嗓音缓慢而沙哑:“想哭就哭,我不会嘲笑你。”
“我哪有……我那是被风吹的!”
孟则看了他两秒,赵知颐心虚的移开眼睛,孟则忽然脱掉大衣外套,盖在了赵知颐的头顶,赵知颐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干什么,孟则也钻了进来。
星月无光,霓虹黯淡,赵知颐眼前一片昏暗,他感觉到孟则又在他眼睫一吻,声音轻缓:“张嘴。”

赵知颐和孟则在人声鼎沸的寂静之处接吻。
这不算漫长的二十年里,他似乎总要考虑很多事情,如何反抗父亲的殴打, 如何安抚母亲的恐慌,怎么挣钱,怎么活着, 无时无刻不在操心这些琐碎又麻烦的事,就连睡梦之中也不得喘息。
但现在,他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想。
“冷吗?”孟则摸了摸他的脖颈, “凌晨这里风更大, 我们先下去。”
赵知颐点头, 孟则拉着他的手下楼,赵知颐道:“你说你小时候来过这里?”
“嗯。”孟则说:“很小的时候, 跟我妈一起来的,那时候她还没有生病,带我来这里看日出。凌晨四点我们就来了,结果那天下雨,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太阳。”
赵知颐莞尔, “没有看天气预报么?”
“这才是让她郁闷的地方,因为天气预报上说那天是晴天。”
赵知颐看着孟则的背影,忽然想,在孟则小时候,他应该以为自己出生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吧, 父母感情好, 家境又富裕, 简直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然而人性世事皆是如此变化无常,比让人永堕黑暗最残忍的是先让他见过光明。
赵知颐不自觉的握紧了孟则的手, 孟则道:“怎么了?脚痛?”
“没有。”赵知颐道:“早就已经不痛了,只是这里灯光很暗,我怕又摔了。”
孟则停住脚步,“那我背你下去?”
赵知颐:“……下楼梯还背人多容易摔跤啊,我可不想跟你双双摔成脑震荡进医院,那样的话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快走啦,我有点饿,想回去煮泡面吃。”
“之前没有吃饱?”
“那家店的味道是还挺不错的,但分量真的好少……”赵知颐一路碎碎念,跟着孟则出来钟楼,比起之前,外面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起码可以通行无阻了。
孟则看了眼导航,道:“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赵知颐:“当然是我那里,你家里有泡面这种东西吗?”
“……”那还真没有。
孟则调了导航,放了舒缓的音乐,“困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到了我会叫你。”
“不困。”赵知颐的手缩在衣服里,手指缓慢摩挲那枚戒指,声音轻轻:“相反,现在很兴奋。”
孟则一顿,倾身在他唇上一吻,赵知颐刚要说什么,咔哒声响,是安全带扣上的声音。
“副驾驶要好好系安全带。”孟则说:“下次记住了?”
赵知颐:“……我觉得你其实是想耍流氓,但我没有证据。”
孟则低笑。
赵知颐的住处离钟楼不算很远,开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孟则刚要下车,忽然手机铃声催命一样响起,他看了眼,是余桃打来的。
余桃虽然有时候挺任性,但也不会大半夜为点小事给哥哥打电话,孟则点了接听,而后脸色一变。
“……”
赵知颐侧过头,迟疑的道:“怎么了吗?我好像听见余桃在哭。”
“没什么。”孟则道:“只不过我不能陪你上去了,有点事要去处理,可以自己回家吗?”
“又不是小孩子。”赵知颐撇嘴,“那我先走了,你先去忙。”
孟则嗯了声,赵知颐拉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忽然孟则倾身扣住他后脖颈,在他唇边一吻,哑声说:“回去吧。”
赵知颐捂住嘴,瞪了孟则一眼,匆匆跑远了。
孟则坐在驾驶座上,耳边是余桃崩溃的的哭声:“哥……求你了……你赶紧回来吧。”
“……爸爸和孟阿姨……都在火场里。”
往日里总是格外幽静的孟家老宅今夜却围满了人,灯光闪烁的消防车和警车停在外围,人群对着一片焦黑的豪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余桃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明明火已经被扑灭了,孟则的眼睛里却好似还有那冲天的火光在燃烧,一抬手,就会被热浪灼伤,烟尘被风吹起,堵塞他的呼吸道,快要窒息。
“哥……”余桃抓住孟则的衣角,她浑身脏污,白净的脸上全是斑驳泪痕,哭的眼睛通红,比小时候被其他小朋友指着骂是私生女、被联合起来排挤,扑进他怀里时还要委屈,“怎么会这样……哥,怎么会这样啊?!”
孟则无法回答她。
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家属吗?”上了年纪的警察询问。
“嗯。”
老警察拍拍他的肩膀,道:“节哀。”
孟则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警察们对视一眼,老警察斟酌道:“其实这个案子没什么疑点,孟荞,是你母亲吧?”
“她今天晚上从疗养院偷偷离开,来了这里,因为里面的东西都已经烧的差不多了,我们无从得知他们见面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法医初步推断,余述恩被人锁在了房间里,确认是烟尘吸入过多窒息而亡。”
孟则手指颤抖,他强行攥紧,语调仍旧平稳:“那我母亲呢?”
“……”老警察低声道:“她就在门外,割腕自杀了。”
“我们这边了解到,你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父母分居多年,加之父亲出轨,你母亲可能是骤然发现,无法接受,所以做出了过激行为,本来她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间想不开……”
孟则忽然有些想要呕吐。
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疼痛随之而至,眼前出现大片的重影,耳边警察还在询问:“你也清楚,你母亲的病情会有暴力倾向,所以才这些年一直让她留在疗养院里,对吧?”
“……是。”
“我们跟疗养院取得了联系,孟荞罹患精神疾病多年,时有自残行为,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且对你的父亲极为依赖,发病的时候只有你父亲能安抚,且两位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对吧?”
“……是。”
“根据你妹妹的证词,今晚你曾让她离开家自己去外面玩儿。”老警察话锋一转,犀利的双眸紧紧盯着孟则,像是要不错过他脸上所出现的一丝一毫的表情,“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按照你们家以往的传统,新年都会在一起过,为什么这次你没有回来,还让你妹妹出去?”
孟则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扯了下唇角,“或许,你可以直接问我,是不是我故意放我母亲回来的?”
老警察并不尴尬,而是道:“你跟父亲的关系非常恶劣,每次去探望母亲你都会受伤,为了母亲,你放弃了出国留学,想必这些年,为了照顾母亲,也很辛苦吧?”
“父亲一直在逼迫你,妄图控制你,母亲浑浑噩噩认不清人,这样的生活,不管是谁都难以忍受。”他步步紧逼,“如果让他们自我了结,你也就解脱了不是吗?”
“警官!”余桃嘶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哥!?”
她挡在孟则身前,擦了把眼泪道:“你前面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我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为了孟阿姨,不管我爸怎么逼他,强迫他,他都忍下来了,对他来说,孟阿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绝对不可能——”
警察道:“长期的压抑之下触底反弹,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吧。”
他眯起眼睛,视线一直落在孟则脸上,好像非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即便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在办案多年的老刑警这样的逼视下都会流露出不自然,孟则却没有丝毫异样。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余桃怒道:“你这样说有证据吗?!”
老警察见她情绪过激,招招手叫了个女警过来,将余桃带走安抚情绪,他掏出烟盒来点了支烟,这才想起问一句:“不介意吧?”
孟则没说话。
“我知道现在不太适合问这些,但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你确实非常的可疑。”老警察吐出口烟雾,“现在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为什么这次没有回来跨年?”
“我想先看看我母亲。”孟则道:“之后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老警察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太建议你看……”
孟则:“我想见她。”
老警察点点头,“行,我带你去。”
他拉起警戒带,带着孟则到了废墟边,两具尸体已经盖上了白布,正准备运回警局做具体的尸检,见家属来了,众人便也就停住了动作,老警察弯腰蹲在其中一具尸体旁边,道:“这就是你母亲,要我帮你……”
“不用。”孟则半跪在地上,抬手慢慢揭开了白布。
火势太大了,白布之下其实只是一具焦尸,面目已经扭曲模糊,无法分辨生前的模样,孟则紧紧地攥着白布,手指在轻微的发抖。
老警察说:“你父亲呢,要看看么。”
“不用。”孟则哑声问:“她死的,痛苦么?”
“应该是很痛苦的。”老警察道:“根据现场痕迹推断,她将余述恩锁在房间里后靠着门板割了腕,血液流失,烟尘密布,无法呼吸也无法逃离。”
孟则低着头,没再开口说话。
“行了,尸体他们要带走了。”老警察说:“现在能跟我聊聊了?”
孟则闭上眼睛,“我没有回来,是因为准备和我的爱人一起跨年。”
“哦,确实,你已经结婚了。”老警察将烟头丢掉,“那昨天孟荞逃离疗养院的事,你准备怎么解释?”
孟则道:“你认为是我故意的?”
“死了人总要调查清楚嘛。”老警察道:“你母亲患有精神疾病,又因为和你父亲的高匹配度,是很容易过激杀人的,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所以说我一直不建议高匹配度的AO结婚,我们每年要处理的大部分杀人案都是因为高匹配度造成的。”
孟则想起昨天在游乐园门口找到孟荞时,她一直在看摩天轮。
那时候她其实已经回过家了吗?她知道余桃的存在,知道余述恩带着自己的情妇鸠占鹊巢……而她的儿子,知晓一切,却帮着余述恩欺瞒她。
所以她才决意赴死,没有给他留下哪怕一句话。
原来,在疗养院楼下她非要目送他们离开,是因为那时候她就知道,是最后一面了啊。
“我早该想到的。”孟则盖住眼睛,“在余桃告诉我昨天家里进了人,余述恩的保险柜被人动了时。”
老警察立刻问:“保险柜?”
“大概八点的时候,余桃给我电话。”孟则从肺腑里吐出一口焦灼的气,“说余述恩发现自己的保险柜被人开过,丢了东西,在家里大发雷霆,所以我才让她跟朋友出去,不要留在家里给他当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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