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些别的情况。”颜再宁含糊带过。
莫昂发出一声冷笑。
“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和莫昂一个班,怪不得他也变乖了。”陶岸歌说,“刚回国那会儿他任性又顽劣,为了逃避上学,还装病。”
“stop!it's all over!”莫昂赧道。
“啊,对了,上回你问我的事,东西给你带来了。”陶岸歌从手包里拿出一支U盘,“不过你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莫昂欣喜地拿过来,“谢谢,之后我再告诉你,颜……”
他扭头要告诉颜再宁,却看到颜再宁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他顺着看过去。
是1班的签到处,杨笑微的父亲一身棕麻色的西装人模狗样,却阴沉地站着,杨笑微坐在桌子后面,不知为何拿着笔在纸上试墨,接着笔被杨父抽走,他签上自己的名字,说了句什么,杨笑微便跟他一起走了。
“走吧。”莫昂低声道,他抓过颜再宁的袖子,不由分说拽走。
“啧,你……”在两位妈妈的视线下,颜再宁没法和莫昂动手,只好跟着他的脚步。
莫昂把颜再宁一路拉到了学生会办公室,这会儿里面没人。
“借你们的电脑用下。”莫昂回头对颜再宁说。
颜再宁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揉着手腕,不悦地拧眉。
莫昂看他这个样子,突然说了一句:“我把你弄疼了?”
在他梦里的颜再宁时常被他粗鲁对待,每每疼得眼角发红却不敢吱声。
颜再宁“哈?”的一声,一个上前拽过莫昂的手腕,反手一拧让他反关节疼痛,“是这种疼吗?还不至于。”
莫昂嗷嗷痛叫,“断了断了!”
颜再宁嫌弃地甩开他,拍拍手,来到电脑前开机。
“力气比Daniel还大。”莫昂嘀咕着,拖来一把椅子也坐下,把刚才得到的u盘插到主机上。
学校配给学生会的电脑至少有五年的历史,开机速度慢,半分钟过去了页面还是在转圈圈,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它打转。
莫昂和颜再宁挨得不近不远,就和他们在教室里那样,腿和腿之间隔着一巴掌的距离,但这也比和其他人时近多了。
一个多月的同桌时间,两人都已经习惯了对方踩着安全距离的边,只是莫昂鼻间嗅到一股清而幽的香味,像是极淡极淡的香水味,天然得似乎从皮肤里透出来。
是颜再宁的味道。
莫昂垂下眼皮,眼珠子悄悄往旁边瞄,颜再宁的侧脸轮廓清俊流利,嘴角不苟言笑地向下,怎样着身上都该是雪或木的味道,可他竟然是香的。
话说回来,之前他好像没闻到过,大概是因为教室里人太多,室外空间太大,一定要像现在,在一个安静的小空间里,这股味道才会浅浅地浮现。
这人果然有问题,正常男生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莫昂小心呼吸着,做贼一样把自己吸气的时间拉长。
一分十秒,总算开机了。
点开u盘,里面有十来个文件夹,分别都是以“杨振山加年份”来命名。
打开其中一个,杨振山在国企工作时的个人信息、年度总结、考核、参与过的项目通通包含在内,比扒光杨振山都要详细。
颜再宁都不由发出一声“我天”的惊讶,他也没想到莫昂那边竟然可以得到这么周全的资料。
“从后面开始看效率高。”莫昂提议。
确实,杨振山被辞退的答案一定就藏在近几年的履历里。
颜再宁的阅读速度很快,个人总结这种假大空的东西他手指在滚轮上滑得飞快,年度考核他会放慢些,重点看其他人给杨振山的评价。
莫昂简直要看晕了,他的阅读能力本身就差些,颜再宁还像个扫描仪似的只顾自己的节奏,他好不容易找到点关键字要钻研一番,颜再宁一下给翻出好几页外了。
“等下……等下,我都没看清。”莫昂眼睛不够用。
“这个人风评不好,最后一年他的不合格率几乎超半数。”颜再宁说,“很多人给他的评价是‘权力过大’‘小心眼’‘私下耍手段’,真有意思。”
“人渣!”莫昂突然叫了一声。
“嗯?”颜再宁低压扫他。
“这里!”莫昂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地方,总算做出了贡献似的兴奋地说,“这个人骂得最狠。”
也是个人情感色彩最强的,可这两个字却写得很小,能感受到写字人厌恶溢出不得不抑制的情绪。
杨振山的风评近三年年断崖式下跌,他离职的前一年更是差评更是多达八成,“人渣”的评语也是这三年才出现的,在最后的一年这个自己占据了整个评价栏,力透纸背。
看完杨振山离职前五年的考核意见表的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个人。”莫昂出声,手指点在“人渣”二字上,“ta是杨振山留在公司的倒数第三年才来的。”
“怎么得的结论?”颜再宁问。
“ta的字迹之前没出现过。”莫昂带着些许自满,“我对这个有点研究。”
颜再宁想起了那张字迹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的作文卷,齿缝挤出一丝冷笑。
“我觉得ta是个突破口。”莫昂说,“你觉得呢?”
“可以列为一个方向。”颜再宁说,“我更好奇他的风评早就臭了,为什么到最后一年才走人。”
“为什么?”莫昂问出来。
“他的保护伞没了。”颜再宁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这也可以作为一个突破。”
莫昂突然又静默了下来。
颜再宁还等着他提出见解,转头看他一眼。
莫昂蹦出一句:“其实你真的很聪明。”
“哈?”
“一般人很少能像你这样考虑周全。”莫昂说完,直勾勾地盯着颜再宁。
“要你来说?”颜再宁抖了一身鸡皮。
莫昂不满:“我夸你了,不应该也夸我吗?礼仪呢?”
“在你家Daniel肚子里了。”
办公室门口来人了:“你们还在这儿‘幽会’?该上场了!”
“幽个大头鬼。”颜再宁用只有莫昂听得到的音量切齿,接着把莫昂推离自己的安全界限,关机拔盘,走人。
“你欠着我,记住了!”莫昂不依不饶。
家长会上颜再宁和莫昂还要分别以优秀学生代表和进步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发言这种活儿,颜再宁几乎每周都要来一次,完全不怯场。莫昂倒是头一次近距离看颜再宁正式发言的样子,他双手自然地搭在讲桌上,仪态端正却也放松,有讲稿但几乎完全脱稿,说的都是官方的话,但他的语调、神情,会让人忍不住去认真听,和周一大会上讲话的学生会会长有着微妙的不同。
短短三分钟,他的发言结束,家长们为他送上掌声,其中颜帆的动静最大,双手做喇叭状欢呼,“这谁家小孩真帅啊!”
然后莫昂就看到颜再宁的嘴角绷紧了一下,似乎想无奈发笑。
这个细节倏然令他心跳乱了一拍。
之后便是莫昂上场,他自然也不会怯场,哪怕台下坐着的都是大人,窗户外挤满了围观的同学,他也能讲得很好。
只是中途一个意外,他微微偏头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等着退场的颜再宁也在看着他,目光很静,他来不及探寻其中还包含了什么,只知道这一刻自己就在这双眼睛的中心。
节奏突然就乱了。
学生发言环节结束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俩人出了教室,在窗户边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杨笑微,她有些羞怯地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小跑离开了。
“她怎么会过来?”颜再宁不解杨笑微的行为,疑惑呢喃。
莫昂在旁边抱胸斜视颜再宁,冷哼一声说:“估计是想一睹某人的风采。”
说完冒着一身酸气,越过颜再宁走了。
“去哪?”颜再宁下意识问了一嘴,立刻后悔了。
“我再去看看那个老混球的资料。”莫昂回答,“你想来就跟上。”
颜再宁赏他一枚完美的白眼,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相反的方向。
莫昂一个人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把u盘里的所有材料都仔细看了一遍,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脑仁疼,但还是看出了点端倪,他将觉得有用的文档标上了记号,打算过后再和颜再宁讨论讨论。
说到颜再宁,真是个不严谨的人,叫他过来一起看还不乐意。
莫昂瞥了眼时间,居然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关机离开了办公室,这时不少班级的家长会已经结束,外面到处嘈杂。
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正好可以看到高二1班的教室,他们也是刚结束,家长们陆陆续续走出来,其中也有杨振山。
莫昂关注着他,看到他来到了杨笑微面前,两人进行了一番对话后便一前一后下了楼。
杨振山转身的时候,莫昂刚好能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非常不妙的阴沉。
莫昂想也没想,从另一个楼梯口下去跟上了他们。
杨笑微手攥着袖口,低着头和杨振山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跟着他走。
其他的家长都被孩子领着去食堂,而他们却往此时往没什么人的废弃乒乓球桌那儿走。她不由走神,这片地方不大,球桌是很早很早的时候了,桌板都裂开,没人会用来打球,反而会有人上来蹦跳踩踏,看谁是第一个把球桌折腾塌的人。
最后一个捣乱的人被颜再宁当场抓住扣分,就再也没人敢了,颜再宁已经和学校申请拆除,把这里改造成社团公共活动场地,上学期就有几个社团提建议增加活动范围,颜再宁都记着,帮他们想办法争取。
怎么会有人怕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细心的人。
杨笑微的思绪飘远,没注意到杨振山停下脚步,不小心撞了上去。
还没等她道歉,一个猛力将她的领口拽紧,她的脚跟离地,瞬间陷入了窒息的苦楚中。
所幸杨振山也顾忌在室外,只是下了个马威就把杨笑微甩开,她撞到了球桌桌沿,痛得背脊拱缩。
“走神?”杨振山阴沉地盯着他,“脑子里又在想男人吧?”
知女莫若父,杨笑微虽然不想承认,但杨振山很多时候确实能一眼看穿她。
“没有。”她回答道,用平静的模样假装刚才发生的不存在,“爸,等下去食堂吃饭吧。”
她早就领会了一套办法,杨振山不喜欢犟嘴的、不作声的、吵闹的,就吃温顺这套,顺着他来就能免去很多麻烦。
非常没出息,可她只能做到这里。
杨振山现在却不打算“息事宁人”,他措不及防对杨笑微破口大骂,言辞之侮辱,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说出口的话。
杨笑微缄口不言,等他骂完。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去那个狗屁学生会了吗?!你在家怎么跟我说的?!说你已经退出来了,今天要不是你们老师提,我都不知道你敢骗我!”杨振山勃然大怒,“还有你在学校跟别的男人出了那么大的事,还瞒着我?翅膀硬了也想飞是不是?!”
杨振山总是不吝于把她往最放荡的地方去想,甚至连她的内衣晒在了他的视线范围里都要遭一顿骂。
杨笑微麻木地听着,心里想,他能不能死掉啊?
“你就和你妈一样是个sao/货!天天想着怎么勾男人是吧?”杨振山说话间扬起了他的巴掌,被魔鬼附了身一般对杨笑微打下去,“我让你骗人!我让你勾搭男人!”
“老混球给我住手!”
一声怒喝响起,杨振山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推开,踉跄向侧边撤了几步,没保持住跌倒在地。
莫昂如同一道结实的墙壁,坚定地挡在杨笑微身前,指控杨振山:“你果然在虐待她,名副其实的人渣!”
“你!你敢对我动手!你们老师呢?找老师去!”杨振山气急败坏。
“要不要帮你报警?”莫昂嘲弄道。
报警这个词似乎戳到了杨振山的痛处,他的叫嚣声弱了下来,假模假样威胁了几句,反倒自己快步逃了。
“没用的东西!”莫昂骂道,随后转身询问杨笑微,“你还好吗?”
杨笑微一手挡脸,干笑:“总是被你看到不好的样子。”
“为什么到这地步了都不愿意寻求帮助?”莫昂认真地问,“我和颜再宁都能帮你,只要你愿意接受。”
杨笑微苦涩地说:“他也知道了?”
莫昂嘴角撇了撇,一个原地起跳跳到了球桌上,蹲下来与杨笑微平视,“你是因为不想被他知道自己不堪的生活,所以才不愿意承认?”
杨笑微轻轻点了点头。
“哎,你。”莫昂复杂地说,“怎么那么傻啊?这根本不是你的过错,他才不会介意这个,他也想帮助你的。”
“谢谢,谢谢你们。”杨笑微声音哽咽,眼眶发红,“我之前,太不知好歹了。我很想摆脱他,我求过亲戚,求过邻居和老师,都没办法,要怎么办啊?”
“我们已经有头绪了。”莫昂用坚定予以她勇气,意气风发地站起来正要宣讲自己的思路,却听“咔嚓”一声。
可怜的球桌终于不堪负重,轰然坍塌了。
杨笑微:……
“嘶!你下手轻点儿!很疼!”
“疼死你最好。”颜再宁冷漠地说着,镊子找到莫昂伤口里最后一根小刺,果断拔出来,接着又往上面喷碘伏。
莫昂又是吱哇大叫,手倒是老实地没乱动。
“活该,叫你手多。你该庆幸上面没有铁锈,省得挨一针破伤风。”颜再宁说,处理好他的伤口便立刻甩手。
莫昂举着自己两只手呼呼吹气,倒霉的他,刚好是破球桌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屁股摔下去手掌扎进桌板裂口里,光荣负伤。
要不是杨笑微说莫昂保护了她,颜再宁都懒得管。
一个大男人委屈巴巴地冲自己手掌吹气的样子实在太蠢,颜再宁看不下去,又将他的手腕抓过来,动作利落地缠上几圈绷带,随后丢开。
莫昂仗着自己的伤员,开始摆起来了,指责颜再宁怎么能放着危险的球桌不管,得亏他是大度的人,换了别人肯定要借机闹事。
颜再宁不惯着他,一万个反问句呛回去,眼看硝烟味越来越重,绷带在颜再宁手里不像是包扎的,更像准备勒死莫昂的凶器。
杨笑微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俩有些困惑,又掺杂着艳羡。
“你怎么样?”颜再宁转头问她。
“我?我没事的。”杨笑微背着手,手指头在身后搅拧着,她现在的心跳比第一次和颜再宁说话的时候还快,这是一种混杂着羞耻、窃喜、悸动、忐忑的复杂心情,她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去,“我觉得好丢人……”
颜再宁以为她是因为她的父亲,宽慰道:“你没做错什么。”
“我是被他打到大的。”杨笑微艰涩地说出来,“小的时候其实还好,他只是在受气回来后,又刚好觉得我触他霉头了才打我,可是后来他被裁员了,人变得更加暴躁,有段时间每天喝酒每天打人,我妈就是被他打跑的。”
“没人管吗?”莫昂难以置信地问。
“谁管?我和他在一个户口本上,一家人。”杨笑微讽刺地说,“没人能帮我,除非……他死掉。”
她说出了心中的阴暗,立刻慌忙地看颜再宁。
颜再宁面色平常,“如果让你一个人生活,你做得到吗?”
杨笑微点了点头,犹豫:“但是,我没有收入。”
“这个好办,学校每年都有助学金和奖学金,大学可以助学贷款、勤工俭学,能联系上你母亲那边应该也可以为你提供帮助。对了,我冒昧问一句,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工作?”颜再宁说。
“没有工作。”杨笑微低声说。
颜再宁沉默了下来。
莫昂积极地说:“钱这块你不用担心,我能帮你啊!”
“这哪里行?”杨笑微连连摆手。
“杨笑微,我们可以帮你。”颜再宁对她说,“让烂人去到他该去的地方,你的生活会好起来的。”
杨笑微的鼻腔猛地一酸,眼泪毫无防备就掉下来,“要怎么办?”
“放长线。你父亲不仅家庭里是个人渣,在职场上也不是好人,这两块的证据你接触得更深。”颜再宁从口袋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这些是你自救的筹码,搜集起来,能做到吗?”
杨笑微攥着他的手帕,坚定地说:“能!”
第一次“作战会”结束,杨笑微谢绝了他们的送行,一个人回家了,她知道这次回去免不了一顿打,可现在她胸口里有一个光球,她的希望之光。她不怕挨打,因为她知道自己要走出苦海。
家住一块儿的俩人自然也一块儿走。
莫昂的手受了伤,但还是要酷酷地插裤袋,眼神瞥颜再宁,“你还随身带手帕啊。”
“环保,省钱,有意见?”颜再宁说。
“我刚才也需要呢,我还先需要的,怎么没见你给我?”莫昂怪里怪气地说。
“你一手血脏得要命。”颜再宁说。
“对,对,我的血脏,女孩子的眼泪最干净。”莫昂掺上了火气,“学生会会长不能谈恋爱,但不耽误撩人,又会说又会做,真行。”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主动提出要帮她的是谁?保护她手受伤的是谁?有病去看医生,别在我面前发作!”颜再宁眉目泛冷,他跟莫昂就没有小打小闹,吵起来绝对动真格。
“我、我没病!”莫昂的气焰马上熄了,他也觉得自己有病了,莫名其妙计较起小事。
装酷的姿态不做了,脑袋拉耸下来,声音哼唧为自己找补,“手帕挺好看的,哪儿买的?我也来一块儿。”
“地上捡的。”颜再宁冷哼。
“哪儿捡的?”
“垃圾堆。”
“呃……对自己不太环保吧?”莫昂勉为其难地说,“还是我送你吧。”
“还是垃圾堆吧。”
“哎你!”莫昂又要炸毛。
进行着这些废话,两人还有来有往……
颜、莫:真是太无聊了!
“滴滴滴滴!”
出了校门,大路边上突兀响起几道鸣笛声,莫昂看过去,发现竟是自家的车,母亲美丽的脸庞在摇下的车窗里,正无奈地看着他。
“儿子,从你出来我就跟你招手,你一眼都没看妈妈。”陶岸歌说,“你不爱妈妈了。”
“我就是,没看到。”莫昂忙又把手插进口袋,好无辜,“你还没回去吗?”
“我在等你一起去吃个饭。”陶岸歌说,然后她在儿子脸上看到了困惑的神色,怒了,“你似乎很不理解,难道我想和自己儿子吃个饭也要找理由吗?你趁早还是搬回家吧,否则再过一个月你都不记得自己有个妈了!”
“我什么都没说!吃饭,当然!但是……”莫昂扭头看着颜再宁,表情纠结。
陶岸歌更确信自己的地位降低了,在和母亲吃饭与和同学一块回家之间,莫昂居然选不出来。
颜再宁只是礼节性地驻足,正要礼节性地抽身。
陶岸歌对他说:“再宁同学,你也一起和我们吃饭吧。本来已经邀请了你妈妈,但她店里要忙,只好约下次。”
“这……”颜再宁哪里想得到。
“行吧行吧。”莫昂很勉强地说,但推颜再宁上车的动作却很利索。
“你别……”颜再宁挥他的手,车门已经开在他面前了,进退维谷,只好上了车。
七座的商务车空间宽敞,颜再宁自觉地坐到最后一排。
莫昂上来也往最后一排跨,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颜再宁眼睛瞪他,前面有位你不坐?
莫昂倨傲扭脸,我爱坐哪坐哪。
他们来到了一家位置隐秘的私房菜馆,环境清雅独具特色。
落座后莫昂受伤的手还是暴露了出来,陶岸歌气他不及时说出来,想马上叫私人医生给他做最专业的处理。
“太小题大做了,他都帮我处理得很好了,一点儿也不疼。”莫昂说。
“不省心的家伙。”陶岸歌拧了一把他的胳膊,“你就是运气好,遇到了个优秀的同桌,学习上帮助你,生活上也要被你麻烦。”
又转而向颜再宁说:“再宁同学,阿姨今天请你吃饭,也是想表达感谢。莫昂这家伙刚从国外回来,很多地方可能不够周到,肯定也会有让你不舒服的时候,但他却能那么快适应过来,成绩也能跟上你们,这其中多亏了你的帮助。谢谢你。”
“我也没帮多少,更主要的是莫昂同学聪明好学,深受身边同学的喜爱,大家都很乐意帮助他。”颜再宁得体的回复。
客套官方的话,但在莫昂的耳朵里听来……
他夸我了!
莫昂心间涌起了一股奇妙的滋味,拿起果汁来喝都显得没味儿了。
颜再宁以为陶岸歌说起莫昂要没完没了,但其实她很快就放下了这个话题,转而和颜再宁热络地聊起了颜帆来。
她说自己和颜帆一见如故,相性度特别高,刚才家长会上就聊得火热,差点被老师批评给小孩丢脸呢。
“在我们这个年纪,说实在几乎不可能再遇到知心朋友了,所以我觉得今天来开这个家长会真值。”陶岸歌感慨万千地说。
颜再宁只是附和地说“是啊”,莫昂注意到他的情绪似乎低迷了下去,仿佛有郁结堵在他的心上。颜再宁若是沉静地盯视别人,他就是气场最强的会长,可若是垂下眼睫,他就孱弱了下来,更像一些莫昂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颜再宁”。
“哎你看这个,黄金脆壳蛋糕,这是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哪个?妈妈,我要点一份这个。”莫昂捧着菜单指点,“一份够吗?多点几份吧,你爱吃。”
颜再宁几乎忍不住把菜单砸他头上,挤出声音:“我,不,爱。”
“少来了你,上次那五十个,一半都进你的肚子了吧?爱吃就爱吃呗,不丢人。”莫昂说,“妈,你都不知道他,吃东西的怪癖多着,这种小蛋糕底下全是油,他还捏扁了吃,一手油……嗷!”
颜再宁还是出手了,握着拳头蜷曲的食指关节凸出来,在莫昂的要侧顶了一下,不知道顶到哪个穴位,又痛又痒,莫昂苦着脸“哦哦哦哦哦”像只抽风的公鸡。
陶岸歌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她这个儿子养尊处优惯了,平常总端着点天龙人的架子,可就在新学校两个月的时间,十来岁高中生的青春劲儿和傻劲儿就出现了,在颜再宁面前,他表现得可欠儿。
这顿饭,俩小的开不开心陶岸歌不知道,她自己是愉悦了,谈判桌上的言语技巧被她用在饭桌上,几句话就能引得他们吵闹起来,跟听相声似的,今天家长会来得太值了。
晚上送颜再宁回家,他们两家挨在一起,车子就停在楼下。
家里的Daniel听到动静,扒在二楼的窗口朝他们叫唤,然后掉头往楼下来。
两人下车,莫昂扶着车门弯腰对陶岸歌说:“那我们回去了。”
陶岸歌保持着端庄,微笑问他:“怎么?明天休息日,你都不愿和我回家住一宿?”
“啊……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吗?可是……呃……”莫昂也不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视线往颜再宁身上飞。
Daniel出来了,甩着尾巴往他们那儿扑。
管家拿着牵引绳在后面追,“不牵绳不文明,乖狗狗!”
“我说呢,还以为你聪明会自己开门了。”莫昂笑着迎接它。
Daniel兴奋地拱莫昂,又去贴颜再宁的小腿,最后跳上车把大脑袋搁在陶岸歌的腿上撒娇。
非常端水的狗狗。
“Daniel,do you want to take a walk?(想去散步吗?)”莫昂冲Daniel拍了拍手。
聪明的大金毛立刻跳下来,低头甩脖子,示意他给自己套项圈。
“妈妈,Daniel一天没散步了,我得带它走走。”莫昂便给它戴项圈边说,“你们先回吧,以后有时间我会回去看看。”
说罢,他冲颜再宁扬了扬下巴。
颜再宁一脸疑惑。
Daniel又过去拱他的腿,被养得腰肥体硕的身躯硬生生把颜再宁拱得向前走。
“妈妈再见,曾伯再见!”莫昂挥了挥手后小跑着远去。
陶岸歌无奈摇头,“翅膀硬了。”
管家看着两个青年的背影,看莫昂死乞白赖地把牵引绳塞给颜再宁,不由感叹:“照看他那么久,没见过他交上那么要好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这是从上章过来的作话,我今天话好多。这篇文最大的尝试是莫昂,回想之前的文,我写的攻大多都着性格上的不寻常,这种不寻常通常可以带来冲突描写,也能牵动读者的情绪,大家看文也乐得看这些角色。但莫昂不太一样,没有家庭的伤害,过得顺风顺水,性格开朗明快顶多有点臭屁别扭,喜闻乐见的富贵病也很少,这和我的第一本文里的陆堂有点像,倒不是人设像,而是他们没什么阴暗面,理想中的正常男人,竹马那篇文就糊糊的,不太勾人,这应该表明我端着正常人底线写的故事不吸引读者,但是没关系!没关系的小麻!因为你知道你超级喜欢莫昂这个角色,你想到他就很开心,看到他和颜颜青涩暧昧就甜滋滋,这就够了!这是我的第八个乌托邦,写作超级幸福~
第三十六章
周三下午,莫昂被英语老师拽去干活,帮他改卷,只是英语老师的办公桌犹如战场,连放支笔的空地都没有。
“隔壁办公室空,你去那里找地方坐。”英语老师对他寄予厚望,“你做事,我放心!”
“隔壁是学生会。”莫昂说,“门口贴了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原本是没有的,最近不晓得为什么贴上了,颜再宁还特地叮嘱他认真看看。
“你是闲杂人等吗?你是学生会会长的同桌,关系最铁了!”英语老师鼓励他,“去吧,反正他们现在也不用。”
“你让我进的。”莫昂底气很足了,抱着一摞试卷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