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厉勉看见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且记录成影像。
于是他在书房，关了一切电子设备跟光能设备，以防厉勉窜过来看到听到。
他只留了打印机，把厉恒的照片再复印出一张黑白色。
这种事放到上辈子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出来的，现在他自己想想也觉得有点癫。但是这事本身实在不正常，所以他还是想试一试，看看厉恒会不会对他接下来的行为做出什么回应。
袁毅最终把打印机也关了。
屋里悄无声息。
厉勉也没了动静。它是突然被拆了能源盒，袁毅并没有跟它打招呼，它就没能及时窜到另一台设备。
其结果就是厉恒这边的同步视频突然断源，也联系不上厉勉。
厉恒忽地坐起来，神色不太好看。
冬狼问：“将军，怎么了？”
厉恒说：“我去看看，袁毅那边可能出什么事了。”
冬狼跟飞狼说：“那我们也一起吧，万一有问题您说什么都不能暴露。”
厉恒思索片刻点头，三人便快速出休息舱，朝通道另一处急奔而去。
袁毅这时还在书房，刚把厉恒的照片找个地方摆上。
简教授今晚要很晚的样子，倒是更方便他做这件事。
与此同时，厉恒带着冬狼和飞狼赶到通道口。
厉恒心中着急，准备先上到衣柜里再说。飞狼却觉得这样太过冒险，拉住他道：”将军，要不还是您先控制夫人，我或者冬狼先去探探情况吧？”
厉恒却忽然间静下来，低声道：“不用，再等等。”
他感应到袁毅并没有什么不安或者惊慌之类的，所以可能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算了，不亲眼看一看始终不放心。
厉恒闭上眼用上精神力，很快便感应到袁毅的思维渐渐进入平稳状态。这是要睡着的征兆。
他躲在柜子里面仔细听外头的动静，没什么动静。
于是便开门，从柜子里出来。
他也顾不上去洗澡，见袁毅不在卧室里，便第一时间去了书房。
门一打开，人果然在里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侧颜恬静。
厉恒狠狠松了口气。
可他刚要去抱袁毅，想着把袁毅放到床上好好睡的时候，冷不丁却看到正对着袁毅的头，有那艘厉勉白天发给他的天狼舰的模型。他一看这模型，差点心梗。
只见模型舰上摆着一张两掌大的大照片。
那是他穿制服的照片，被打成了黑白色。
这也就罢了，照片前面居然还有个饭碗。
饭碗里装了八成大米，大米上插着三炷香，似乎刚点着没多久。香烟正幽幽袅袅地向上飘。
更离谱的是，他照片下面居然还压着一些……纸钱？！
圆圆的黄纸上剪出了菱形的窟窿，被一根细麻绳穿过孔隙系好，打眼一瞅，呵，有数十张之多。
而在纸钱旁边，还有十几个小金纸折的金元宝。一个个小小的，可能也就鸽子蛋大小，堆在了他的飞狼舰上，围着他的黑白照，与白花混合着。
黄黄白白的，瞅着还挺富有。可怎么看，这些都好像是给死人花的。
厉恒无语地拿起照片，简直服了袁毅这脑洞。
没想到照片后面居然还有一行字！
不够花记得告诉我。
厉恒：“…………”

厉恒简直哭笑不得。
也不是没想过袁毅可能会对他是否还活着一事产生疑惑, 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给他这么搞。乍一瞅就像迷你版的追悼会，就差有人哭两声。
厉恒拿着照片，咬咬牙, 在袁毅脸颊上捏一把，恨不得把他摇醒让他好好讲一讲这是要干嘛？
难道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老公其实还活着，反而是觉得他真死了？
死了怎么送吃的？还有他那么多的原发信息素, 死人怎么可能会有！
小笨蛋，平时挺聪明，突然犯起糊涂来。
厉恒无语, 无语过后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有一说一，他老婆这手艺可真是没的说。元宝折得可爱, 一个是一个。小白花也折得十分清新。就是放在他照片旁边看着实在叫他无语。可这要是全部收走，他还不得以为他真“飘”回来取钱来了？
厉恒叹气，先回去跟冬狼和飞狼说一声，警报解除，让他们先回去。说完回来赶紧洗个澡, 把袁毅抱上床。
至于他那一战舰的“金银财宝”，他给厉勉装上能源盒唤醒, 让厉勉收进抽屉。
厉勉刚启动看到那一堆花花绿绿，还没反应过来，并且以它机器人的审美来看还觉得很美，便说：“主人, 为什么要收起来？这摆着不是很好吗？你书房里那么冷硬的风格，加点这个感觉很不一样欸。”
厉恒说：“让你收你就收，哪那么多问题？”
厉勉“哦”一声, 一趟趟飞来飞去，小蜜蜂似的把花和金元宝全都弄进抽屉, 然后又问：“对了主人，你的照片呢？毅哥打印你的照片，是不是为了睹物思人呀？亲亲你呀？你看到什么没有？”
还亲亲呢，厉恒现在一想到那张黑白照就想起那三炷香。
他已经把香灭了，扔进了垃圾桶。这样一来袁毅应该会明白他的意思吧？
要不是夏天衣服穿得太少，容易被看出来，他非在袁毅身上咬一口不可。学的那点美术技巧竟然都用到了这奇怪的地方。
睡得倒是香。
厉恒看着床上眉目舒展，睡颜恬淡的人。真是做什么都让人生不起气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有股冲动，想把袁毅叫醒，想跟他面对面地聊聊天。
厉勉这时完成任务飘回来，与厉恒一起看着袁毅，小声道：“主人，毅哥长得可真美啊，你说是不？”
厉恒：“嗯。你身上的指纹都擦过没有？找地方蹭蹭。”
厉勉说：“蹭过了。不过主人，明天毅哥问我的能源盒是谁给安上去的，我怎么说？”
厉恒有些沉默。
这显然是个很好的坦白机会，只要他多留一些有效信息，袁毅醒来就会知道他还活着。可那之后呢？
他仍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回来，而且袁毅对他并没有什么确切情感，就连给他“摆灵堂”显然也是出于回报的心思，大概是想谢谢他送原发信息素和吃的过来。
九色星桥事件还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阶段他随时可能突然消失。袁毅对他没什么情感，自然不会对他有太多的牵挂和期待。可如果他们相处起来，omega对自己的alpha的天性依赖，必定会让袁毅对他的消失感到不安。
还怀着孕，一定要尽量让袁毅有足够的安全感。
厉恒告诉厉勉，“你就说你也不知道，剩下的我自己看着办。”
这一晚离开之前，厉恒把黑白照片拿走，将那张彩色的照片放在了原本放着黑白照片的位置上。并且原本放金元宝跟小白花的地方，他也放上了别的东西——那些蓝胶星球带回来的可食草。
还好战舰是按着本色涂的，没有给他弄成黑白色。这么一放，终于顺眼不少。
走时他又留下了一些信息素，同时嘱咐厉勉，要多关注袁毅的情绪，看他有没有生气或者害怕之类的。
于是袁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点别的东西。
那张照片，还有那些小草。虽然都没有留下明显的指纹，但是他意识到这些东西似乎都被摸过，因为上面都带有雪松香的味道。
他把玩着其中一个装着小草的晶球，叫来厉勉，“谁给你装的能源盒？”
厉勉最近说谎次数极速攀升，都已经习惯了，毫无愧疚地说：“不知道啊。毅哥，昨晚是不是你拆了我的能源盒？我一下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好伤心。”
厉勉对着小手指，垂着头，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我明明都很真心实意对你的。”
袁毅漆黑的眸子却仿佛看穿了一切，“你确定？”
厉勉说：“确定啊。”
袁毅这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元宝，“那你告诉我，这小元宝上的小手印是谁的？你把你小爪子给我伸过来我瞧瞧。”
厉勉顿时心虚得不得了，赶紧把小爪子往后背过去，“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元宝呀。”
袁毅深深吸了下书房里的香气，“他来过，而且进过书房。”
什么鬼？！厉勉脑子想着，昨晚它拿元宝和小花时明明很小心的！
袁毅这时道：“你动了我的小花和我的纸元宝。那上面有我特意弄的胶。他没碰，但是你碰了。你还帮他控制空气净化系统。信息素多的时候你开内循环，少的时候你开外循环。你让清洁机器人清理屋内所有的指纹，可是厉勉，你的能源盒是一整块立体的。你确定里面扣进去的那部分，你也做指纹清理了吗？”
如果厉勉会流汗，这个时候它就要汗流夹背了。
它哪里知道它的能源盒内侧擦没擦过指纹！取下的时候它又没“醒”。至于扣上之后，那它当然只能把外表的擦掉呀！
厉勉却还记得厉恒的吩咐，硬着头皮说：“毅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袁毅说：“没事，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行。”
如果他做的那些东西是被厉恒以外的人看到，那么与厉恒关系好的人定然会不悦，把那些东西丢掉或者叫醒他与他理论一番。而与厉恒关系不好的人则大约动都不会动一下。
来人却把这些收进了抽屉，既没丢掉，也没拿走，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人在意，但又不很在意。
还有那三炷香，没烧完呢，就丢进了垃圾筒。但是又没让垃圾桶消毁，似乎就是想留给他看的。
除了厉恒本人，他想不到还有谁会这样。
他虽然没见过厉恒，但他看过厉恒在网上的很多演讲，也听过很多厉勉讲的关于厉恒的故事。见一人行事如见一人，人不一定非要面对面才能了解。
而他了解到的厉恒是粗中带细，骄傲但有礼，冷酷却有情。世人都说义不掌财，慈不带兵。厉恒带兵，但他有他的宽容和仁慈。
厉勉这时小心问道：“毅哥，你难道都不生气？”
袁毅反问厉勉，“你觉得我该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厉勉：“因为……因为……”
当然是因为它多次撒谎了呀！可是它又不敢说。说了万一袁毅不喜欢它了怎么办呢？
厉勉站在书桌上，抬头看看袁毅，又低头反思反思自己。
每次低头看到袁毅给做的短袖和短裤，它就觉得它胳膊肘往外拐了。明明袁毅对它比主人对它好多了。可是它又不得不帮着主人骗袁毅。
主人真讨厌！
袁毅看它丧气的样子，觉得怪萌的，摸摸它小卷毛，“你有你需要遵守的规则而已，不用这样。再说他对我也没有什么恶意不是么？我们每个人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并没有伤害谁，所以不需要感到愧疚和抱歉。”
厉勉不解地问：“可是我骗你呀，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难道你都不会感到伤心吗？”
袁毅笑了一下说：“我为什么要伤心？这世上没有人欠我，我也不欠任何人。有人对我好是情份，我努力还。没有也很正常，不必抱怨。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过活个当下，其实没那么复杂。”
袁毅用纸折了两个三角形护角，一边一个用胶粘在两个小植物球的透明壳上。这样就成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相架。他把厉恒的照片下两角卡在三角形护角里，立在书桌上。
至于剩下的，他也摆在了旁边，看上去终于没什么灵堂气了。
厉勉怔怔地看着袁毅。
厉恒无声地看着通讯器里的袁毅。
他倒是真有点盼着袁毅难过或者生气，起码说明多少对他有点在意。可现在看袁毅的样子，似乎在意的只有他的信息素而已。至于他本人，好像真的可有可无。
一个才刚要二十岁的人，怎么能这么沉得住气？
厉将军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棘手。
袁毅倒是彻底变得放松。对方看样子应该是个人，黑白照取走留下彩色照片就是很好地在说明这件事。是人的话，那能来的地方也就柜子后面了。虽然他到现在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但这些已经不重要。
对方不想让他知道，或者说不想让他看到，那他就装作没看到。
对方可能也是不希望他们之间产生太多的交集，毕竟也没什么感情。还有就是没到能露面的时候，如果到了，自然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来又无声无息地走，起码该见见简教授。
或许只是因为担心孩子才回来看看，这他倒是能理解。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如果厉恒真的没死，回来了，那以后孩子的抚养权归谁？
他并不想跟孩子们分开，但是他也记得厉勉说过，厉恒找到了一生所爱。
他不认为厉恒这样的人会轻易转变感情，那离婚就是必然。
厉恒肯定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将来他的孩子们怎么办？
袁毅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得尽早打算。
于是夜里他没像之前一样琢磨怎么才能确认来的到底是鬼还是人，也没硬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只是拿了纸笔，写了一行字留在床头柜上。
于是厉恒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那张纸，因为厉勉也正拿小手指着那行字，他不可能看不见。
——所有东西都可以归你，婚也可以离。但是孩子们必须归我。
还想着今晚开始可以放松一点，不必再叮嘱厉勉清理这个，收拾那个的厉将军顿时无语。
原本还幻想着连日来送信息素的情谊多少会有点用，现在看来好像不太行。
厉勉：“主人，这下可怎么办？”
厉恒看着毫无防备直接睡到床上的人，“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如果我不同意他的条件，他把孩子拿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厉勉：“呃，超过百分之九十八。”
厉恒点点头，“你去书房。”
厉勉：“为什么呀？”
厉恒没理它，进浴室里洗了澡，换身衣服出来，稍作犹豫，便撤了精神安抚。
他坐床头，戳了戳袁毅的脸颊肉，“老婆，醒醒。”

第42章
袁毅睡得正香, 感觉到被戳脸颊，第一反应是厉勉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让它叫醒的时候不叫醒他, 这会儿倒是来劲了。
然而一睁眼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应该说是非常熟悉，但从没正式见过的面孔。
袁毅没怎么动。他只轻轻蹙了蹙眉, 然后抬起手，在自己的另一手上稍稍掐了一把。感觉到微疼，才坐起来背靠床头, 克制又不失礼地点点头，“你好。”
厉恒：“……”
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皱下眉头的厉将军突然产生了一丢丢微妙的无力感, 然后以两国建交时会有的正式语气，“你好。”
袁毅说：“谢谢你之前送的食物和信息素。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这样出现的原因，但东西很好吃，我的睡眠也确实好了不少。”
厉恒：“不客气，你喜欢吃就行。”
袁毅说：“很好吃。不过以后我自己买就可以, 你不用破费。”
厉恒看他的眸子清清冷冷，真的一点多余的感情都没有, 终于有点无奈，叹气道：“袁毅，首先能给你买吃的我真的很高兴，这不算破费。其次, 虽然咱们之间的确是非恋爱合作关系开始的这段婚姻，但我是你丈夫，你孩子的父亲, 你对着我时可以试着放松点。”
袁毅说：“谢谢，我挺放松。”
……我信你个鬼。
厉恒专注地感知了一会儿袁毅的精神世界, “我知道，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在，这可能给你留下了我这个人不太能依靠的印象，以及我没有直接告诉你我只有夜里来的原因必然让你一定程度上产生了困扰。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向你解释一下。”
袁毅微微歪头，做出一副你说，我洗耳恭听的模样。
厉恒说：“我没有找到一生所爱。厉勉它不明白我当时说的是万里星河。所以你不要误会。”
袁毅神色不变，“嗯，你不必这么着急解释什么。我虽然强调我要孩子们的抚养权，但是我并没有说你以后不可以看他们，我也没有想过不要他们。”
厉恒：“……”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小学弟有点难搞，没想到换了正式身份回来好像变得更难搞了！
“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孩子？”
“不然呢？我们以往并不认识。”
“我们……”
那倒的确是不能说认识。贺炎武的身份太过重要，暂时确实不能说。
他只能道：“我们可以慢慢认识。”
袁毅默了片刻，“所以你不想离？”
厉恒：“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要离？总要试一试。”
所以说白了还是为了孩子。这倒也合情合理。
袁毅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在孕期对孩子是有益的，他应该也不用再为了信息素的事发愁。
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必须马上离婚的诉求。
袁毅原本有心问问厉恒到底是怎么来的，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如果是厉恒能说的，自然会让他知道。
气氛有点凉凉的。
厉恒坐在床边，袁毅靠着床头，两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袁毅这时看到了自己写的那行字，“厉将军，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厉恒：“你说。”
袁毅说：“我知道你的血脉在这世上有其特殊的存在意义，但我还是希望你多花点时间仔细考虑。以往所有人都以为你牺牲在九色星桥，所以他们可以不顾你的意愿给你找另一半。这不是你的问题。但是现在你回来了，不管是不是可以马上暴露的身份，你自己起码知道你没有死，这样一来你以后会有很多选择，也不用非得跟我绑在一起。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跟我签个协议？就是如果你最终还是决定和我离婚，你要放弃抚养权，允许我带走孩子们，因为现在已经十一周了，他们已经成型，我没办法终止他们的生命。”
厉恒问：“还有吗？一次说完。”
袁毅点点头，“如果他们出生，我不介意你来看他们，但你绝对不能抢走他们，也不能让任何人这样做。当然我也不会刻意引导他们以后不可以从军或者做一些不好的事。”
厉恒问：“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被周星染抢东西？”
袁毅：“……你跑题了。”
虽然确实是。但凡原主喜欢的，周星染都会不遗余力地抢过去。但他说这么多跟周星染其实并无关系。
只不过他也不好解释什么。而且厉恒要是因为这样的误会就会对他心软，那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厉恒说：“好，那咱们就说回正题。我能跟你签一份协议，自然也能破坏这份协议，所以你认为这有意义？”
袁毅说：“你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但我想你应该不屑于做这种事。”
厉恒忽然想起厉勉说袁毅经常要厉勉讲他的故事。起初他以为袁毅只是不安，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求一点心理安慰。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这小狐狸。
厉恒笑说：“好啊，既然你对我如此信任，那我可以答应你，甚至可以发誓。但是我有个条件。”
袁毅心里稍稍松口气，“什么条件？”
厉恒：“你以后要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
“……你这是两个条件。”
“行，那你叫我‘老公’。”
袁毅：“……”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
还是说，这人另有什么算计？那毕竟omega天性依赖自己的alpha。而言语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一个称呼被叫久了自然会在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袁毅张了张嘴，好家伙，叫不出来。
这好像比当初改口叫简教授“妈”还费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厉恒这人气场太过强大，好像这么一叫，他以后就要万劫不复了。
“不能换个别的条件么？”
“别的条件……别的我目前没想到需要你来配合才能办到，我自己办不到的事。不过……也好，看在你比我小这么多的份上我也不能欺负你。我退一步，你暂时不叫我‘老公’也行，但我叫你‘老婆’你不能反对。”
“……”
袁毅皱了皱眉。他忽然想到他被领养的阶段，养母就很喜欢叫他“儿子”，好像这样做可以让他们很快熟悉起来。他起初很别扭，但慢慢也去适应了新的家庭和新的称谓。
他满心以为自己有了家，有了父母，以后再也不会被谁欺负。结果他们说不要他的时候，仍然十分决绝，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对一个称呼傻傻地产生了感情。
厉恒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抢一步说道：“这个不能再换。再换的话你的条件我也没法答应。”
袁毅只好说：“随你。”
厉恒立马执行自己的权力，“老婆，那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事想跟我商量。”
袁毅纳闷，“为什么这么说？”
厉恒道：“那当然是因为我还想跟你提别的条件。”
“……比如？”
厉恒指指书房门口，“我也想要厉勉那样的衣服。我现在不能在明处，买东西很不方便，快没衣服换了。”
袁毅瞅瞅厉恒的穿着。
确实，黑衬衣干净归干净，但好像磨坏了。
他想都不想地说：“可你长得牛高马大，我要缝你的衣服得猴年马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厉勉听到了，咻的一声从书房里探出头来，“呜呜呜呜呜呜毅哥，还是你对我最好，没时间还给我缝衣服，以后你指东我绝不打西！”
厉恒二话不说把玄鹰掷出去。
厉勉赶紧收回脑袋，而玄鹰又瞬间飘回厉恒手里。
厉恒卷着通讯器腕带说：“哦，没有时间给我做衣服，有时间给我折金元宝开追悼会。”
袁毅：“……”
那倒也不需要这么挑理。
气氛有点尴尬。袁毅看看时间，快十二点。厉恒还坐在自己床上，不，准确地说是厉恒的床。现在变成了他坐在人家床上。
想起那些金元宝和小白花，袁毅也不免有点心虚，“也……不能都怪我吧，谁让你来无影去无踪的？”
厉恒说：“我那不是不方便让你看见么。九色星桥事件有人想要我的命，我总要把幕后的主使人揪出来才能彻底放心来见你，老婆你说呢？”
袁毅听他一口一个“老婆”，怎么都觉着别扭。
他们才认识多久？虽然他的确在名义上是这人的配偶没错，但……总感觉这么快就这样熟络，显得轻浮了些。
还是说这其实都是装的？
他们毕竟不认识，厉恒会想探探他的底也正常。如果他没猜错，厉恒应该通过厉勉也观察过他很长一段时间。
袁毅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杯水，“那你今晚是要住这？是的话我睡地上，床还给你。”
厉恒说：“我还是要走的。再说哪有alpha让怀孕的omega睡地板自己睡床的道理？我还没那么癫。已经很晚了，你要是不去解手就过来，我把你哄睡着了再回去。”
说什么“哄”？
他哪里需要哄？
袁毅放下水杯躺到床上，心想那顶多算帮助。
既然不在这睡，那被子也不用再多拿了。袁毅想想，床主人都发话了他再客气也没必要，便躺下来。
原本是仰面朝天，可总觉得有视线落在他脸上，于是他又转过身，背对着厉恒闭上眼。
他以为多少会觉得不自在，可是很快就感觉到了困意。
自然而然的放松和踏实，舒服到生不出半点不安和想反抗的心思，也不怪那么多omega会依赖这种感觉，几乎是刚有点念头就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
厉恒渐渐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均匀，这才伸手去摸摸袁毅的脸。细细柔柔的，跟alpha到底是不同，摸起来的时候总会让他不自觉心生怜爱。
虽然精神力是耗费得多了些，但今天总应该可以多摸一会儿了吧？
厉勉这时又悄悄探出头来。不过还不等它说话，厉恒就说了句：“厉勉你最好闭嘴！”
厉勉：“……”
哼哼！闭嘴就闭嘴！它要把这一段录下来，以后给它毅哥看。看这老色狼主人表面一副君子样，其实心里脏得很！
它就知道，alpha们有了omega之后都会变成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它的主人也不能免俗。啊tui！
厉恒可以感知到任何生命的思维，哪怕是只蚂蚁，是不是恐慌或者急迫，他都能感觉到。这是全帝国只有他一人拥有的特殊能力，除了他外公之外无人知晓。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连接一个机器人的脑电波。
他无法猜测厉勉是怎么想的，从物理上来讲是如此。
但是从情感上，他可太知道这小子的九转小花花肠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起什么歪心思听见没有？”
厉勉赶紧停止摄录，想着偷偷保存到一个地方来日再用。
结果这新文件还没捂热乎，就被玄鹰给清除了。
玄鹰说：“还不是时候，现在将军和夫人的安全第一位，你不能拍。”
厉勉灰溜溜回书房继续面壁思过。
厉恒一直在床上坐到近凌晨四点。他一手抚着袁毅的头，一手看冬狼他们传过来的消息，辨别，分析，看到最后他自己也有了困意，这才给袁毅重新理理被子，回去。
袁毅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厉勉的小卷毛，“早。”
厉勉说：“毅哥早。睡得还好吗？”
它觉着被大饿狼摸着头，那个滋味儿肯定不太好受。
袁毅轻轻笑了笑，“很好。”
好得可以破纪录了。要是他上辈子能有这样的睡眠，哪怕只有这三分之一的质量，应该也不至于猝死在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