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得做偶像呢,大晚上的,不好吃太油腻的东西,能填饱肚子解馋就行。余宸明自己先拿了一个吃,味道还行——然后把盘子推给云颢,云颢卷起他那一看就贵得不行的衬衫,低头咬了一口三明治。
这么一个看起来应该坐在高档餐厅喝着高档红酒、吃高档牛排的男人,站在厨房里吃用保鲜膜裹着的手作三明治的景象,实在是很特别。余宸明一边清理灶台,一边注意看着云颢的表情:第一口,顿了一下,然后接下来速度就变快了。
他二十分钟做完的东西,老板吃完也就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整挺好。余宸明想:看来是个好养活的。
云颢也很满意,生鲜、蔬菜和酱汁的在唇齿间碰撞,带来清爽的口感,但其中又有太多味道他来不及分辨,便轰轰烈烈地点燃味蕾——余宸明亲手做的食物果然效果是最好的,晚上那一顿米其林餐厅里的吃食比不上这三明治的十分之一。
他舔掉嘴边的酱汁,看着余宸明把围裙脱掉,同时感受着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食欲涌起;他把这小孩立刻接到家里毫无疑问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问:“明天早上的早餐,可以点这个吗?”
余宸明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第二天早上,余宸明被七点的闹钟吵醒,在床上头发蓬乱地发了一会儿呆。
云颢给他安排的房间就在二楼主卧旁边,装潢简约,比他租房的地方宽敞舒适百倍,有落地窗,小阳台,床软得不可思议,他半点也没认床的阻碍,睡得相当好。一觉醒来,感觉自己还在美梦之中。
他打着呵欠下床,懒得洗漱,先下楼去了厨房准备早餐。
昨天他问了云颢,老板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七点到家,中午一般在公司吃。所以他早上起来得把早餐和午餐一起做了。
他先做了云颢点的三明治,还兴致勃勃地用一看就很高级的榨汁机打了一杯青瓜苹果汁,端出来放在了灶台对面的吧台上,然后转身回去做午餐便当。菜单他在昨天翻冰箱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杂蔬鸡腿肉,手撕包菜,再加三文鱼青豆焖饭。
饭焖得久,他去洗漱,回来后拆了盒牛奶喝时看到云颢下到了一楼——老板西装革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衬衫领口上,好看得就跟博物馆防弹玻璃里装着的完美艺术品一样;就着这张脸,他猛地吸干了一整盒牛奶,觉得简直香甜得不可思议。
他以为云颢刚醒洗漱完毕,却不知道老板五点半已经起来在附近晨跑了五六公里,洗完澡回来还处理了几个电话。
而这边的云颢正准备下楼上班,猝不及防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厨房里,下意识有一瞬间的浑身紧绷。Alpha都是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而他更是如此,除了秘书和保洁阿姨,这座他平时日常起居用的别墅里从来没有其他人进入过,更不可能有别人在早上七点半站在他的厨房里。
但现在,那小孩就站在那里,穿着昨晚的那条格子围裙,头发乱翘,嘴唇嘟嘟地咬着牛奶吸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香味。云颢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多年未曾有的,让他腹部烧灼的饥饿感。
“早啊老板,”余宸明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眼神示意了一下吧台:“来吃早餐吧。”
他看老板坐下了,回头洗了点水果;水果不好现在切块,到了中午都蔫巴了,太影响口感,所以余宸明也就简单一洗。洗完了正好电饭煲跳起,他装好保温饭盒,水果保鲜袋一打包,用随手找出来的布袋子拎一块放到云颢眼前。
通过昨晚一顿夜宵,他估算了一下云颢的食量,分量应该是做足了,但看老板一米九以上的个子再加上西装里的结实身材,怕摸得不太准,就说:“少了和我说,我可以打车给你送下午茶。”
云颢刚把早餐吃得干干净净,下意识地应下,抬头看到那蓝色的便当袋被推过来——余宸明格子围裙下是宽松背心,他一眼能看到小孩白瘦的手臂,只有肩头一点薄薄肌肉形状。
他骤然吞咽口水,自己都没预料到信息素会在这时候忽然骚动,脸色一变,迅速地压制下去。
余宸明去捣弄自己的早餐了,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但却嗅到了沉香香味。他一边给自己烤面包边一边自然地发问:“那个——你身上很像沉香的味道,是你的信息素吗?”
云颢僵硬的面孔抽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不是。”
余宸明没有生疑——他也是随口找话说,本来他应该分化成beta,哪里能闻到什么信息素味道,老板大概买了什么特殊的香水,或者房间里放了类似香薰之类的吧。
但他的身后,云颢却猛地从吧台边站起身,浅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厨房里的那个背影,好像移开视线都变成了一件有些困难的事儿;他不得不调整呼吸,拿出惊人的自制力,咬牙转身离开了厨房区域,一直走到客厅,从壁炉柜子翻出了注射抑制剂,直接打进了手腕里。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小孩进了家门不到24小时,自己就需要打抑制剂。
正好,这时候客厅外门铃响了三下,John的面孔出现在了监视外;差不多快到了平时上班的时间了——秘书还带了今早开会的文件要送过来给对方亲自过目,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门才开。走进来后,他看到云颢把沾着一点血的纸和细细的针头扔进垃圾桶,顿时一惊,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
抑制剂对大多数Alpha都管用,但是对云颢却不一定管用——除了发病的时候,男人都不会使用抑制剂,而云颢发病的样子......John一想起,背后冷汗几乎都要出来了,手已经沉到裤兜里握住了手机。
可就在同时,客厅里头啪嗒啪嗒一阵踩拖鞋的声儿传来,围着围裙的余宸明抓着便当布包冲出来,喊:“老板你的午餐别忘了——啊,早啊John,吃早餐了吗?”
刚才余宸明还没打扫完厨房,一回头,看到人不在了,便当还留在桌上,以为云颢忘拿,所以赶紧跑了出来。好在人没走,但看秘书来了,车也停在门口了,知道是到了上班的点。他一边打招呼一边向云颢走去,心里觉得自己特别像是送丈夫出门的小娇妻——他没注意到John的表情一下变的很紧张,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像是要阻止他。
但John担心的并没有发生。余宸明把便当递出去,云颢反应迟了三秒,然后才伸手接过。余宸明这时候才注意到云颢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昨晚没睡好?”
云颢摇了摇头,只是哑声道:“早餐很好吃,”再拿起手里的便当,“谢谢。”
余宸明愣了一下,所谓细微之处见礼节,他老板真是个不错的人。他一个过来兼职做舍友和保姆的打工仔,这都是应该做的,哪里需要道谢呢。所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嗯、工作顺利,一路顺风。”
害,实在是没啥话可说——这听起来真的更像是小娇妻了。
云颢拿过外套,向门外走去。而John从头到尾大气不敢喘一声,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并维持着一个距离——走到外头的停车场,他们还能透过落地窗看到站在客厅挥了挥手的余宸明。John沉默地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见云颢把那个便当包放在了腿上。男人的脸色依然不好看,John很清楚,方才一定是对方的信息素失调症发作了。
他不敢说话,保持着沉默,可即便如此,身为一个感受不到信息素的beta,他仍然被车里那股气氛压得冷汗直流。
原因很简单:他的上司是万分之一、基因评定S的顶级alpha,就算是beta,也会谨遵血液中的本能,对强者服从、畏惧。哪怕他已经在对方身边工作了数年.......也正因为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次男人失控的场面,所以至今也无法摆脱这种深深的恐惧。
所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刚才在客厅,那个还没成年、甚至还没有分化的男孩到底是怎么接近失调症发作边缘的云颢,而且又能平安无事,全身而退——看刚才在落地窗前摆手的那个样子,那小孩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云颢盯着腿上的便当布包,忽然开口说:“明天,预约肯医生。不用接送,我开车和Amber去。”
John立刻回答:“好的。”话出声,他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连忙控制了一下,压低了问,“还、还有其他吩咐吗?”
云颢沉默了片刻:“......我会把黄鹏从S城调回来,分担一些你的工作。以后好好照顾Amber,无论有什么事,及时和我汇报。”
John点了点头:“明白。”
后视镜里,那别墅慢慢远去,很快就消失在绿树掩映之中。别墅豪华,漂亮,而又隐蔽幽静,但John很少能欣赏到那处地方的美。他看着那一点彻底消失在镜面里的玻璃楼顶,只觉得那是一座完美精致的牢笼。
余宸明无所事事地在别墅里躺了一天。
别墅很大,各种设施齐全,外头有泳池和健身器材,地下还有个小型家庭影院——他原来自个儿出租房都能窝好几天假期,更别提这么大的地儿。
上午John来了一趟,依照昨天说的把书和衣服给他送了过来,租房退约也全都处理好了。东西不太多,他自己收拾就可以。
忙完了,他又去练了两小时的舞外加一些基本体能训练,之后洗了个澡,给自己做了点儿吃的,端着去地下室影院看了好几个电影,中途睡了一觉,再爬出来,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微信里,柳越和孟理都来找过他,问他在干啥,有没有空出来吃饭。他都婉言拒绝,毕竟是给人当住家厨师,刚上任还是老老实实做几天饭——不过他们很快也会见面,下一场演唱会在两个月后,除了排练,他们有些通告要拍。
刘思思也联系了他,跟他说了一下解约和签约的事儿。她说今天上午,云端就有人联系了她,已经开始和J-S正式走流程。经纪人还抱怨了两句J-S的上层,本来之前的合同就要已经到期,可现在却在左顾而言他,有些不想放手的意思。
倒也不奇怪,余宸明微博切回自己的认证大号,前天演唱会结束后,他的粉丝暴涨,现在已经超过了陈春生了。他们本来就算是如今的顶流团体之一,热度还是有的,也算是香饽饽。而看到梦端忽然出手要签他,J-S上层肯定忍不住多想,磨蹭磨蹭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根本都算不上问题——也不看他到底抱上了谁的大腿;余宸明对云颢办事十分放心。
余宸明摇头晃脑地哼着新歌,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昨晚在自己手机上下了好几个菜谱app,今天挑着几个做:土豆泥沙拉,盐焗手撕鸡,蒜蓉粉丝蒸白菜,芦笋炒牛肉。中不中西不西的,全凭他自己喜好。因为时间还充裕,他还多处理了一些食材,给后几天备着。
很久不做家务,面对一桌饭菜,倒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然后,余宸明给自己切了个两个柠檬,一个黄瓜,再加点儿奇亚籽,一点儿蜂蜜,塞进冰箱里冰起来。差不多七点,门口准时响起了动静,他从厨房探出头,看到那辆蝙蝠车停好,云颢下了车,推开门走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个便当布包。
“下班挺准时啊老板,”他打开电饭煲盛饭,同时招呼道,“饭做好了,先来洗个手吧。”
云颢看着他,寡言地“嗯”了一声。
下班回家,看到一楼亮着灯,云颢还有些不适应的感觉,但是一进门后,浓郁的饭菜香味勾着他大步走进来,小孩穿着围裙,在吧台后头笑着招呼他;他这才有了一点自己真的准备要娶一个小妻子的实感。
他在洗手池洗手,然后很自然地弯腰帮他把饭菜端到了吧台上——其实有家里有餐厅,餐厅里还放着特别豪华漂亮的木头餐桌,但吧台紧挨着半开放厨房,比较方便,所以云颢总是选择坐这边。余宸明无所谓,在哪里吃饭都一样,跟着他屁股后面在吧台坐下,一副家中主人的样子,嚷嚷:“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
云颢吃饭的时候向来特别给面子,不挑食,饭量大,礼仪又好。不多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
余宸明在家躺了一天,不太饿,所以桌上的菜几乎都是云颢一个人吃完的——看老板风卷残云后放下筷子,余宸明在震惊之中忍不住问:“吃饱了吗?晚上还要夜宵吗?”
云颢认真地考虑了几秒,最后还是谨慎的地摇摇头。
夜宵终归不太健康,不适合天天晚上吃。但余宸明看到云颢那副有几分惋惜的样子,心里偷偷直笑——顶着霸道总裁的一张帅脸,实际上是个贪吃鬼!
他站起来,准备去洗碗,但云颢拦住了他,说:“我来吧。”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没有做饭的人会喜欢洗碗。但面对老板还是要态度谦虚,礼貌性地争取一下:“啊这,不太好吧。”
云颢没跟他在嘴皮子上打来回,直接收了碗筷拿到洗手池里。余宸明不用洗碗了,快乐地坐在吧台上转椅子。不过看到男人折起袖子,熟练的洗盘子,他十分惊讶,脱口而出:“老板还会做家务?”霸道总裁难道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云颢轻描淡写地说:“以前在餐厅打过工。”
余宸明整一个大震惊——云颢以前居然在餐厅打过工!看着一点都不像啊,老板长得就是一副生下来含着金汤勺的样子!
看来是刻板印象害死人。余宸明想了想,说:“雇你打工的老板一定是个聪明人。”
云颢挑了挑眉毛:“为什么?”
“因为你肯定不会在后厨偷吃东西,绝对是个遵守纪律的好员工。”
云颢洗盘子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吧台上的小孩。小孩正转着椅子玩儿,语气轻快,姿态放松,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没有粗鲁的好奇,多余的疑问、同情或者奉承,而仅仅有着和朋友谈天说地时那种有趣和快活。
“是啊,”他顺着话说,“后来辞职的时候,餐厅老板给我发了两倍的薪水。”
余宸明拍了拍手,捧场道:“好厉害!”他老板这么年纪轻轻能掌控公司,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能得到两倍薪水也不奇怪。
他的这些想法很寻常,但云颢眼睛垂下,没说的是——那两倍的薪水实际上是他自己亲手讨要回来的;用拳头和鲜血。
对此一无所知的余宸明打开手机,点开菜谱app,问他明天想吃什么,报了好几个菜名让他选。云颢选完了,想起来明天的行程,说:“明天上午和我一起去看下医生。”
“嗯?”
“我的病需要定期复查,”云颢轻描淡写地说,“顺带也问问你的情况。”
余宸明了然;那个什么信息素失调症,对吧?他其实也挺困惑为啥云颢就能吃他的饭吃出味儿,立刻欣然同意。不过明天他有工作安排,就问:“会很久吗?下午我可能得回RELOAD,有个采访。”
“不会很久。”云颢忽然问:“你和他们......团里的关系很好吗?”
“可能——凑合?就普通队友吧。”余宸明也不好意思说其实不太好,就委婉地回答。
云颢没再问了。余宸明出去消食,走到院子里遛弯,绕着后头泳池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好像没有泳裤。网上随便买一条就好,就是不知道地址......另外他还想买点儿零食,厨房里除了新鲜食材外真的啥都没有。所以他不太好意思去问老板,想了想,掏出手机微信上问John,John回复他了一个地址,一看是梦端公司地址,说寄到这里就好,之后他会开车把包裹带过来的。
真是毫无用处的多此一举啊!余宸明把新地址贴进橙色APP里,觉得他老板有些地方真的活得与世隔绝:外人不知道他的名字,网络上搜不到他的信息,就连住的地方的地址都要这么保密。
嘿,这么一想,更像是小说里的反派了——也怪不得他想不起反派的名字。
但是云颢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杨景维有什么过节的人。杨景维固然红,但和梦端旗下那些老派影帝还差点儿辈分。云老板执掌梦端集团,日理万机,怎么会和区区一个杨景维过不去。
要真的有什么恩怨,那只能是和杨景维背后的杨家有关了。
啧啧,联想到刚才云颢说自己曾经在餐厅打工,余宸明顿时浮想联翩,脑补好一出豪门秘辛;什么私生子离家八年,莫欺少年穷,归来时已是龙王!
虽然杨景维是小说男主,但余宸明因为上次在酒店撞到对方骚扰柳越的经历,很难对对方有什么好感,本能地还是要更倾向于云颢。小说是小说,片面的故事,而现实是现实——他目前所了解到的云颢,是一个教养很好、也有诚信的人。比起一本记忆模糊不清的小说,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何况,这是他的金主,他的老板!老板好了才能他好!
余宸明散够步了,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好的黄瓜柠檬水,一口喝干,和在客厅沙发上端着电脑工作的云颢道了声晚安,然后蹿上了二楼,准备休息了。
而在他转身之后,云颢视线久久地凝视着他的背影;从这个位置可以将方才在外面散步小孩的情况尽收眼底;他并非有什么窥视的癖好,而只是控制不住......本能;食物的芬芳,白晃晃地、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包裹着的是留于唇齿的甜美。就像是这么多年以来被压抑的饥饿全都爆发,他无法不去注意。
他喉结上下滚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手里抓着的装着清水的玻璃水杯,正发出轻微的悲鸣.......滴答滴答,水从裂缝流走,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污痕。
第二天一大早,云颢开车载着余宸明去了医院。
医生叫肯,是个络腮胡子的矮个子结实男人,第一次看到云颢带了别人过来,虽然已经被通知过,还是难掩面上惊讶。但医生职业素质过硬,哪怕看了余宸明年龄十八的身份证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愣是半句话都没多问。
来医院先体检。护士把他和云颢分别带入不同的体检室。余宸明还特别稀奇地看到医院整整分了六个性别,带他去的是beta男性/男性的体检室。体检的项目也有些不同,多了好几项对于嗅觉的测试。
abo的世界真的不一样啊。余宸明想着。
这家医院的私密性看起来很强,门后还站着保安。抽完血后,他摁着胳膊上的棉签,在护士的指引下去找云颢,在肯的办公室外头听到医生的声音:“检验结果没出,但不是没有可能.......”
余宸明敲了一下门,里面两个人都转头过来看他。云颢还在听肯说话,朝他点了一下头,他走进来,正想找个位置坐下休息一会儿,云颢却忽然站起身,身下扶手椅发出极其刺耳的刺啦一声——啥?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余宸明第一次看到,云颢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起来——就像是被一股暴虐恐怖的飓风横扫而过,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瞬间汗毛倒竖,本能尖叫着危险,可身体却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因此被云颢一把抓住了手臂。
云颢的力道大得恐怖,像是要把他地手臂活生生折断,余宸明下意识地要痛呼,但却猛地撞进一片僵硬的胸膛里,铺天盖地的沉香味道压下来,让他快要窒息。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肯医生在云颢发作的前一秒就跳起来,大声地喊保安。但云颢抱着人向后退的时候叮哐地撞开了一大堆桌上书本、推车和医疗器材,冲进来的两个alpha保安一踏进办公室,被信息素呛得面色惨白,勉强扯过医生护住,但面对云颢,是一步都不敢再靠近。
余宸明疼得倒抽冷气,眼前一阵阵发黑;云颢的手臂和铁钳似的,一手反手摁着他的手臂,一手箍着他的腰,还好早上为了抽血没喝水没吃饭,要不他保准得直接吐在男人身上。
好在这会儿,余宸明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云颢应该是那什么......信息素失调症突然发作了。
男人抱着他,呼吸粗重,擦过他的耳朵。他没有挣扎,之前开玩笑喂人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和他老板硬掰肯定是掰不过的,所以避免更难受,他只能尽量放松,放软。
他清了清嗓子,喊:“老板——”男人摩挲了一下他的胳膊,他轻微地抖了一下,声音怂怂地再放轻一点儿,“.......你还好吗?”
男人的喉头上下动了一下:当然不能说好,可比起以前,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好了。
因为,此刻剧烈的头痛和耳鸣随着那一句软声的“你还好吗”而有所缓解,他抓着余宸明的胳膊这才微微松开,拉到小孩手腕处,从腰后带回了身前。因为留出了空隙,余宸明这时候才有空间抬头看对方的表情——脸色仍然非常不好看,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我很抱歉,”男人声音嘶哑。
他把余宸明的胳膊抓狠了,留下了痕迹。余宸明倒是没顾得上这些,只是听到云颢能有理智地回应他,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老板发病得突然,他看上去很镇定,但实际上还是有点怕的。
同样松了一大口气的还有保安和医生。肯医生评估着云颢现在的情况,有点惊讶,但还是让保安先离开,暂时呆在门口,而他自己则伸了老长的胳膊到办公桌上拿着一个白色的手持喷雾,往空气中喷了点儿。
一股温和的香味弥漫开来,余宸明抽了抽鼻子,觉得莫名放松了下来。他猜测那是什么针对失调症使用的镇定剂之类的东西。
“扶着他坐下吧,”肯说,声音很平静,“需要检查一下他有没有骨折,淤青也最好赶紧涂点药。”
云颢盯着肯,灰色的眼睛中仍有着敌意——余宸明能感到对方衣料下的肌肉紧绷,似乎随时都能突然进攻,咬断敌人的喉咙。但云颢沉默了几秒,还是弯腰扶起了方才被掀翻的椅子,然后轻按着余宸明的肩膀,让他坐下。
肯医生也坐下了,暗地里松了口气:这其实是一种特别基础的、面对失控alpha的沟通技巧。基因评定越高的alpha越是天生的发号施令者,在其失控的时候贸然开口,带着命令的意味,就会被alpha攻击——挑衅、厮杀、直至决出更强的一个,这是alpha自古不变的本性。所以,如果想要安抚或者接近一个失控的alpha,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对方的omega入手。
云颢没有omega,但肯觉得就算是白痴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孩很快就会成为他的omega——或者类似的存在,随便什么。要知道,云颢上次在他这里失控的时候,打断了一个保安的腿,还差点把他的眼睛弄瞎。
但是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肯坐回办公桌的后面,和二人保持安全距离,同时非常慈爱、又带着点儿惋惜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余宸明。
“待会儿出去之前,再去护士那里检查一下,”他目测小孩没什么大事儿,但还是以防万一,“是我们这边的疏忽——应该让你在外面坐一会儿再进来的。”
余宸明理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呃,所以老、C总刚才,是和我有关?”
“是你的血的味道让他失控的。”
啊这。余宸明这才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胳膊——刚才云颢抓着他的那只就是刚才被抽血的一只,臂弯里头的针眼没压好,这会儿有点儿发青了,再加上男人刚才留下的掐痕指印,看着还挺恐怖的。
“为啥啊?”他想不明白。
“体检结果现在没出来,但看目前的状况,至少你们的信息素非常契合。”肯扫了一眼云颢仍然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干咳了一下,“就是,他深受你信息素的吸引。”
要不是这个原因,他肯定得怒斥云颢竟然看上未成年。
可余宸明表示无法理解,再次重申:“我没有信息素啊!”
云颢替他解释了:“他还没分化。”余宸明补充:“以后应该是个beta。”
beta?肯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他立刻问:“这孩子的监护人呢?”
这问题猝不及防地砸过来,余宸明的表情乱了一瞬——他先看了一眼云颢,云颢正看着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并不是有意隐瞒、刻意回避这件事,毕竟穿书来之前的他早就成年独立了。但在提到监护人时,他能感到胸口一阵钝痛。大概是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本能情感。
“.......云颢就是我的监护人。”他这么说。
他看起来很乖,所以肯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相信了他的话;找到一个信息素契合的小孩并提前办点手续,这听起来像是这男人会做的事儿。但被莫名安了监护人头衔的云颢,早在余宸明第一次出现在他视野中,就已经调查过对方家庭,所以很清楚小孩为什么要撒谎——不过,小孩会说谎用他打掩护,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余宸明刚才应该被他吓到了,但好像又完全没被吓到,坐在他旁边的姿态仍然是放松的,并且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偏斜。
“一般常识,beta好像确实没有信息素,但在临床上有大概百分之二的beta有类信息素的情况。”肯看了一眼云颢,“你还没分化,也不能百分百说自己是beta,等后续检查结果出来了,再来复查。”
abo的世界真是充满了奥妙啊。余宸明再次想,又问:“那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为了能防止他下次再犯——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
这小孩刚才是想说“犯病”吗?胆子倒是不小。肯摸了摸粗糙的下巴,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信息素失调症其实都会在找到合适对象后有效缓解,刚才他也和我说了,他能尝到你做的菜的味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最后,肯同情地看向余宸明,一锤定音:“也就是说,你的信息素就是治愈他的最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