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今晚不回来,南音就开开心心另搬了个椅子过来,和梁臣远肩并肩坐下。
他开始进食,但梁臣远没吃,只是问:“外面那人是谁?”
南音就把他失联逃跑,害自己被迫加班的故事添油加醋讲给梁臣远听,重点突出了对方态度理所当然、行为极其恶劣。
果然,梁臣远听了一半就说:“早知道打他一顿了。”
南音失笑:“你之前不是说打架不划算嘛,赢了进派出所,输了进医院。”
梁臣远:“可以轻点,挑抗打的地方,去医院查不出来。”
说完之后,发现南音盯着自己,梁臣远解释道:“他在楼道里鬼鬼祟祟的,还小声骂你,被我逮到了。”
南音了然。
难怪自己出去的时候气氛那么紧张。
但其实无所谓,南音根本不在乎他说些什么,又不会对他造成实质影响。
比起这个,他更想问另一件事:“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梁臣远迟疑了一下,说:“以前经常跟人打架,次数多就知道了。”
南音:“真的吗?”
“嗯,初中的时候。”梁臣远轻描淡写,“很久之前了。”
南音没有追问。
他只是掰下来一块龙虾多的,连带手套一起递给梁臣远。
两人安静吃了一会儿,梁臣远忽然看着他的脸,同时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这里,沾到了。”
南音去摸,发现果真蹭上了一点酱汁。
他道谢,用纸巾擦掉。
谁知梁臣远说:“还有一点。”
南音就继续用纸巾蹭自己,然后问:“现在呢?”
梁臣远:“旁边。”
南音挪了一点:“这?”
梁臣远还是摇头。
随后,他自己伸手,很轻地在南音脸颊刮了一下。
然后南音眼睁睁看着他把手套上那一点蜂蜜酱放进了嘴里。
宛如石子投湖,扑通一声。
南音瞬间耳尖热了起来。
他说:“我自己来就行。”
梁臣远神色如常,说:“你用手套碰,只会边擦掉边蹭上。”
南音“哦”了声。
他掩饰似的继续拿起披萨啃,但这回突然有点食不知味,甚至他还手一歪,戳到了自己脸上。
梁臣远看着他,欲言又止。
南音连忙脱下手套,拿起纸巾展开到最大,洗脸似的整个擦了一遍,又折成小块反复擦碰到的那一边,白嫩的脸颊都微微弄红了一点。
南音放下纸巾,刚在心里赞叹自己机智果断,就见梁臣远不知什么时候别过了头。
他手腕撑在脸上,肩膀隐隐有点抽动。
南音当即伸头查探,梁臣远果然是在笑!
“你笑什么?!”
梁臣远干脆放下手,抑制不住似的扩大唇角的弧度。
“没什么。”
他还笑???
南音生气了,今晚必须得问清楚。
他揪住梁臣远肩膀的衣服,强迫他面向自己:“说,笑什么呢?”
梁臣远被制住,不得不转过头来。
他素日里特有的天然冷感褪去,眼里盛满笑意,连凸起的锋利眉骨都变得柔和,轮廓分明的面部在台灯下蒙上了一层温而轻的光。
梁臣远轻咳一声:“觉得你可爱。”
这回轮到南音呆滞了一下。
“啊?”
梁臣远老老实实重复一遍:“觉得你可爱。”
这回不等他说完,南音立刻高声打断:“知道了!”
“嗯。”梁臣远笑着问,“知道什么了?”
“可爱。”南音说完斜睨对方,见他还在笑,就扩充,“知道你觉得……”
…根本没法重复羞耻度这么高的话。
梁臣远见好就收:“这样啊,那你觉得呢?”
南音看了他两秒,说:“张嘴。”
梁臣远不明所以,但照做。
南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最后一块披萨塞进他嘴里:“食不言,再说话你就是狗!”
第22章
梁臣远走了以后, 南音翻手机,发现张威的一个室友还给他发了消息,字里行间都是说他牛逼。
这人跟南音一向没有交集, 倒像是对张威忍无可忍了,借着这次来发泄一下情绪。
等郑启明和闪哥回来, 他俩干脆把这哥们叫了过来,听他怒骂张威三小时不重样,内容极其精彩。
南音被迫吃瓜到半夜。
六月正式进入了毕业季,学校几乎每天都有穿学士服的人在各种地方拍照留念, 图书馆入口也摆了各种纪念牌。
南音课表的课程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期末周堆起来的考试。
他倒是还好, 但宿舍另外几个人显然有点费力, 南音光借笔记不说, 还得被迫开课讲他的笔记。
但他自己不介意, 很多需要理解记忆的内容多重复几遍,就会记得更更牢固也更顺利。
就这么一直埋头背书,等最重要的一门考完才想起来, 似乎有一阵子没见过梁臣远了。
之前几天梁臣远还在给他发消息,大多时候是闲聊,偶尔跟他吐槽遇到的客户不讲理,挑三拣四搞得他头大。
南音整天跟法律条文打交道, 看多了也觉得枯燥,梁臣远给他讲各种各样的人和离谱的突发状况,他还能带入课本里分析一下, 也算是增加点实践性。
他问梁臣远不用复习吗, 对方就说他们课程不多,能考过。
南音知道梁臣远很忙。
每天早起出门时, 梁臣远的摩托车还停在楼下,但他中午回来时就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天,南音半夜出去跑了一圈,踩着关寝的点回来,才又见到那辆车。
中旬是摄影协会本学期的最后一次作业。
在别的部门轮了一圈,最后又是技术部。
最后一次的主题是傍晚与夏风。
临近期末,大家对非主业都没太多心思,南音就从上一次活动的图片里选了一张交上去。
一般照片会在周末的开会统一反馈。
南音原本想请假,但他已经连续学了十多天,想换换脑子,就干脆当放风去了。
这次的例会是副部长程函来开。
期末一切活动都为考试让路,即使摄影协会算是发展完整,已经有官方参与许可也不免如此。这半年成员退的退,走的走,最终这次会议来的人连学期初的一半都没有。
程函一进教室,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签到表呢?”
后排的短发学姐起身,把表给他:“都请假了。”
程函用手指着说:“这几个怎么还没来?”
学姐凑过去看一眼:“她们退了。”
程函:“那怎么还打出来了。”
学姐有点无语:“昨晚刚说,还没来得及弄新的。”
姜米坐在下面,用手肘悄悄怼南音,后者转头,看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程函刚进来就演这么一出,一屋人都耷拉着脑袋不吭声,有的还开始刷手机,像是对此习以为常,懒得看。
开会的流程一般是先说最重要的通知,然后讲一下上次的作业,然后总结点评,然后就换下个部门来留作业,然后大家一起讨论讨论,就撤退。
程函也先说了最重要的通知,下周三要组织摄影协会的换届,有竞选意向的今天晚上之前上报。
赵元凯还没走,因此担任评委主席的会长还是由他来。
他刚说完,姜米这边就打开备忘录敲敲打打,同时开始搜竞选稿。
南音毫无兴趣,不过这个换届他会去参加,为了完成他最后的使命,给姜米投票。
他拿出手机开始划水,上面程函也开始点评作业了。
先是讲了下大概可以拍些什么,怎么切合主题,然后表扬了一圈拍的好的人,还是那几个名字。只不过这一次,他在说完以后,又道:“接下来我们重点说一说,还有待提高的作品。”
话音落下,底下的人不约而同有点懵,好几个人都从手机里抬起头。
从后面短发学姐的表情来看,大概近两年都没有这一说,这是程函原创环节。
程函点了个名字,被点到的女生一脸惊恐,甚至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程函就开始说她的光影有问题,说人物占比太大,这不是个人艺术照,那么喜欢拍就去发朋友圈,他们的照片应该具有美感,有故事性、新闻价值和现实意义。
要不是懒得惹官司了,南音真想站起来采访他一下,能否详细解释这几个词分别什么意思。
但是他不自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他。
又点名批评了一个人以后,程函转头,把目光放在他的脸上。
“南音。”
南音抬了下眼皮。
程函看了他几秒,见他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就说:“这次的作业质量还是不行,上一次就是这样,每次都一样的问题,说完不听也不改,我们天天都是白费口舌。”
南音翻出自己那张图:“有什么问题呢?”
程函:“构图中心点偏移了,没在位置上,色彩也乱。”
姜米举手:“但是这张故事感很好啊。”
这张照片是歌手比赛那天拍的,头顶连片的夜空,旁边体育场的围网,长花丛高低错落的影子投在了马路上,前方并排走路的女生们脚步轻盈、挽手笑着,路灯照出的光晕落在来往滑板的人衣角,暖黄色似乎凝结出了浅浅一层。
扑面而来的夏日夜晚气息。
当时他和梁臣远一起往回走,这张图的拍摄点是梁臣远帮他选的。
程函:“你们现在拍出来的东西,能把基础技巧体现出来就不错了,还没走明白就要开跑了?”
“不要总是自以为是,这和偷懒有什么区别?”
姜米小声:“他刚才说要有价值意义呢。”
程函:“有些人自己的条件不错,但既然来了就要服从规定,总想着特殊对待那一套,心术不正。”
南音挑了下眉。
这话有点太离谱,以至于他觉得应该不是在说自己…吧?
先不说究竟有没有,这能给什么特殊对待???
别人拍三张他拍两张吗?
程函见南音没吭声,心里才舒展了一些。
他向来看不惯这种仗着家里有钱长得好,就整天一群人上赶着围着的,没什么内涵的人。
他看着南音:“你回去重新拍吧,下周二之前交。”
说完又看向之前被他两个人说不合格的两个人,“你们俩也是。”
说完,程函就拔出U盘,开始收拾东西。
谁知下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交不了。”
南音:“周二有考试。”
程函就皱起眉:“时间特殊没错,但谁没有考试,怎么大家不说不行?”
先前的女生弱弱举起手:“我也不太行,我们周三有汇报。”
她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但确实是结结实实打了他的脸,程函的脸色很难看。
“什么意思?”程函说,“一个个基本的都完成不了是吗?”
南音觉得实在没有任何听下去的必要,他说:“不好意思啊,我去个洗手间。”
程函板着脸说:“没开完会不能随意走。”
这下不光是南音,下面的人都表情各异,还有人“啊?”了一声。
就是系主任讲课,也没有这个规定。
“去吧。”后排的短发学姐起身,她没看讲台上的人,对着下面说,“大家有想去的可以去。”
南音朝她点点头,也没去管程函的表情,临出门之前还把东西都拿上了,明晃晃昭示着“我不回来了”。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
南音回过头,只见门口一次性连续出来了六七个人。
姜米也在其中,冲他招手示意。
“怎么都出来了?”
“我天啊,谁能在那个屋待下去。”后面一个女生露出夸张的表情。
“纯有病,以为自己谁啊。”她旁边的男生说。
“幸好小宁姐在这,不然我真要窒息了。”
小宁就是后排那个短发的女生。
众人走出那个教室的可听范围以后,就立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多一秒都忍不下去。
“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以后碰上他就请假。”
“我早就想走了,哪敢动,还得是南音。”
说话的女生冲南音比了个拇指,南音微笑。
这一串人都借了他的光出来,也跟他打了招呼才离开。这一波走掉,屋里估计快没人了。
姜米走在最后。
南音问她:“你提前出来没关系?”
姜米不在意:“能有什么事?我出不出来,程函也不会给我投票。你说他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啊?”
她问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南音看了想笑:“不清楚。”
只能说,如果有最讨厌的人单独一个部门投票,程函肯定当之无愧。
姜米:“你别管他,你那张照片拍得挺好的,我们都觉得好,真的。”
南音点头:“我也觉得。”
姜米刚想说这么不谦虚,就听他接着道:“那是梁臣远拍的。”
梁臣远带他找的位置,给他调的参数,确定好取景的角度,他只是最后按个快门而已。
怎么不算梁臣远拍的。
姜米:“你信不信,这张要是他交,程函还真未必会挑毛病。”
南音当然信,梁臣远的名字有时候比他们会长都好用。
程函完全是在拿刻板的技巧往里硬套挑错,这张图的比例虽然不是定点,但也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姜米作出总结发言:“他就是嫉妒你年轻貌美人见人爱,故意针对。”
南音不置可否。
“诶对了。”姜米忽然想起来,“说到梁臣远,你俩怎么回事啊?”
她煞有其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都已经给你交作业了?”
姜米“啧”了声:“吃饭那天,在包间门口, 别说你忘了。”
南音:“哦,那次啊。就是一点小事, 已经解决了。”
其次,要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姜米又化身探照灯:“真的吗?小事他还专门来等你?我怎么看他表情挺正经的?”
南音挑眉:“他不一直就那个表情。怎么?不能等我?”
再次,要转移话题, 适当反问。
南音属于边界感强的人,姜米不会刨根问底, 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有时也会用自己的行为反推, 现在回忆那天的情景, 自己看到梁臣远以后很干脆就走了, 给他们留出二人空间。
想起来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微妙,南音站到梁臣远面前时, 似乎就很难容下第三个人了。
但也没有太亲密的动作。
姜米还在琢磨,就听南音说:“之前学姐那次他送我回去,我俩宿舍就在隔壁,就是这么认识的。”
姜米:“这么巧?”
南音点头。
姜米:“那你们没多接触一下?”
南音一听就笑:“你先抓到他人, 再谈别的吧。”
也是,梁臣远在学校完成行程的时间屈指可数。
姜米决定再观察一下:“你没背着我跟他好就行。”
南音:“怎么可能。”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楼, 周末楼里没什么人, 姜米故意拿腔捏调:“音音啊,那种男人不行的啦, 一天到晚往外跑,留你自己在这,不踏实过日子呢,不能要。”
南音莞尔:“当然了。”
两人笑着闹了几句,一转弯,刚好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南音:……
姜米:……
刚蛐蛐完就遇到议论对象本人怎么办?
姜米先果断摆手:“嗨!”
梁臣远幅度很轻地点了下头。
南音问:“你怎么在这?”
梁臣远掀了下眼帘:“我不能在这?”
他语气很淡,南音的表情就也黑了一点:“我是这个意思吗?”
梁臣远反问:“那你的意思是?”
南音不甘示弱:“你说呢?”
梁臣远就颇为戏谑地勾了下唇:“谁知道呢?毕竟我也不是踏实过日子的人。”
果然听到了!
南音被噎了一秒,心虚一闪而过,但面上依然瞪着眼睛看他。
姜米感觉终于能轮到自己发言了,她连忙解释:“梁臣远,刚才我们是开玩笑的,都知道你是在忙正事。”
梁臣远这回放松下来:“嗯,我没介意。”
他说着,看了眼还是刺猬状态的南音,后者拒不解除,依然绷着小脸。
姜米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又来了,那熟悉的、该死的、明明是她先来的但现在莫名成为第三人的气氛。
但现在南音在置气,寒暄的任务只能继续由姜米推动。
“你过来是开会的吗?”
梁臣远摇头:“有客单,十点半在教室。”
他示意了下,手里还拿着单反。
姜米:“不去正好,程函又发癫,逮谁咬谁,还想欺负南音呢。”
梁臣远本来都打算走了,闻言脚步一滞:“怎么回事?”
南音想说没事,旁边姜米已经先他一步开口:“又挑他作业不合格呗,南音说是你帮他拍的,那怎么可能有问题,搞针对罢了。”
梁臣远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姜米就是感觉气氛比刚才冷了点。
南音:“不用理。”
“我们最多再见一次,他爱耍威风就耍去好了。”
梁臣远问他:“你交的哪张?”
他神色认真,南音别扭了一秒,还是答道:“…就是歌手比赛那次,回去路上,在操场外面拍的。”
梁臣远没说话,只是看着南音点点头。
他看了眼腕表:“我快到时间了,先走了。”
“去吧,拜拜。”姜米说。
梁臣远刚一离开,南音就看向姜米:“他压根不管这些事,跟他说什么?”
姜米:“程函四舍五入不也是在骂他,我巴不得告诉全世界呢!”
南音摇头,两人说说笑笑,一路离开。
姜米回去准备填她的竞选表,南音自己简单吃了饭,就回去睡午觉。
中午的时候,南音特意朝外面看了看,今天一早起就是阴天,直到中午,日光都是稀薄浅白的一层。
没那么晒,拍外景的时候就应该不至于太难受。
南音把靠枕放好,闭上眼睛。
下午外面下了场雨,临近傍晚时天阴得厉害,南音不喜欢下雨,外加连日的疲惫一齐压下来,他提前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临走前,发现下午收到了肖航的微信消息。
对方先是问他忙不忙,可惜他一直没看到,于是就在十分钟去,改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南音果断拒绝了。
他下了楼,出门之前看到饮品店因为下雨没什么人,南音脚步一顿,进去点了杯七分糖的冻杏茶。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
“南音?”
南音回头,好巧不巧,正是刚给他发过消息的肖航。
“真是你啊。”肖航走过来,“我刚才看见就觉得像,还好过来问了。”
南音礼貌微笑。
肖航四下看了看,确认他是自己以后,就又重复了一遍微信的内容:“赏个脸,晚上一起吃饭吧?”
南音这回找了个借口:“晚上约人了。”
肖航闻言有些失望,他视线落到收银台上,又说:“你买完了吗?不如我请你喝怎么样?”
南音:“我付过了?”
肖航就半真半假笑起来:“还想报答上次你去体育馆帮我送东西,怎么一点机会都不给呢。”
南音看着自己那杯已经做好,推进机器里封口,才转过来说:“没必要,真要论起来也是你先请的。”
店员把做好的冻杏茶拿给南音,肖航吹了个口哨:“哟,你也开始喝这个了?你看,我推荐的还是有道理的。”
南音已经转身想走了,他还殷勤跟了两步,凑近道:“所以那家店还是有保证的,真不去试试?”
“肖航——”
这次不等南音拒绝,门口就有人喊了身边的人。
两人同时抬头,见程函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发现他们的瞬间,他当即皱起了眉。
程函走过来:“你怎么进这里来了?”
话明显是对着肖航说的,但视线却落在了南音身上。
肖航道:“进来买杯水。”
南音余光注意到,他说话时从自己旁边退开了半步。
南音看了看,有些意外:“两位认识?”
肖航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反倒是程函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先看了他一眼,随后问南音:“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这是我男朋友。”
饮品店只零星坐了几个人,程函说完就靠过来抓住了肖航的胳膊,可惜后者并没接话,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里似有不快转瞬即逝。
南音这下是真惊讶了。
虽然他能感觉到肖航有点那方面倾向,但实在没想到对方并非单身,而且和他的恋爱对象还是程函。
肖航本人从来没提过,他们之间共同的交际圈也只有刘学长和淼淼的那个组队,另外两位看起来和肖航也算不上太熟悉,不会过问他的私人关系。
所以竟然没一个人知道他肖航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这人对自己表现出来的这一系列示好,就多少有点耐人寻味了。
思及此,南音看他的眼神变了变。
肖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难得目光躲闪,面上显出几分不自在。
虽然南音不喜欢程函,但他也不会用肖航来刺激对方,更没兴趣搅进他们两人的关系里。他刻意道:“我们只是竞赛同队。”连认识两个字都没说。
“就是那个创新竞赛。”肖航这回倒是把话抢了过去,“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有两个学弟跟我们一起。
南音察觉到气氛不妙,他无意参与这两人的争吵,就看了眼手机,说:“我约的人已经到了,先走了。”
肖航这次没有拦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挥了下手,笑容有些勉强。
一楼人并不多,天色昏暗,便显得尤为空荡,南音耳尖,听到店里肖航的声音隐约传来。
“真就是随便打个招呼,你别疑神疑鬼.....当然是来等你的,我发现了一家特好吃的店,你肯定喜欢,别闹了啊。”
南音忍不住回了下头,程函已经进到店里,肖航正单手揽着他的肩膀,语气里有些哄劝的意思。
这样也好。
想来肖航以后都不会再来他这献殷勤了。
出门时又下了雨,南音撑着伞走到楼下,很远就看到了停车棚里的人。
说是停车棚并不准确,因为这只是划出一小块地方修了个顶,而且位置离宿舍楼有一小段距离,所以平时大部分人还是会把车骑到楼下。
但今天下雨,往常稀稀拉拉的棚子里停满了车,先到的人停得横七竖八,导致中间明明有空地,后面的还是停不下。
梁臣远正试图把一辆自行车搬进中间,空隙狭窄,他侧身小心翼翼,谁知车尾还是碰了下旁边的车,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连串的车就要栽下去。
南音眼疾手快冲上前,扶住了即将倒下的车。
“谢谢。”
梁臣远外面披了件透明雨衣,帽沿刚好挡住眼睛,他低着头放好后才转过来道谢,谁知,刚好跟南音对上了视线。
梁臣远一愣。
“你怎么在这?”
好熟悉的问话。
南音就说:“我不能在这?”
和上午一模一样的回答,只是角色调转。
两人对视片刻,又同时有点想笑,只好各自移开目光。
梁臣远走过来,去推他自己摩托车,他看了眼南音,意有所指的解释:“你知道我的意思。”
上午是听到南音附和姜米的说辞,一时牙痒,才杠了一句。
梁臣远走近时南音看得很清楚,即使有雨衣,他的衣角和发丝也不可避免的被雨打湿,身材轮廓半隐半现,反而更多了勾人的意味。
南音看着前方人宽肩窄腰和肌肉紧实的背,哼哼:“知道个鬼。”
不过梁臣远应该听不到。
旁边棚外的小电车罩上了一层塑料布,雨点落在上面,发出连续不断的“噼啪”声,配上房檐下淅淅沥沥的雨声,足以吞掉他的后一句话。
梁臣远停好车返回,远远的,就看见南音侧身站在棚边,百无聊赖地低头用鞋底去碰小水坑的积水面。
等自己走近,小少爷就直起身,斜睨他一眼,然后拉着脸把伞挪过来一点,撑在两人头顶。
南音依旧一言不发。
梁臣远实在没忍住,笑了下:“嗯,知道你来这等我。”
“毕竟你要是感冒了, 吃药打针不说,还耽误摄影收入,太亏了。”南音冷漠。
地面上到处是积水的小坑, 在路灯下反射出光晕,走路需要格外注意, 此时两人打同一把伞,还被风吹得时不时歪斜,只好都放慢速度。
“不要紧。”梁臣远说,“有一个会过日子的就行。”
知道他是在调侃上午的话, 南音还是朝头顶望了一眼。
他这把伞是某个奢侈品牌在往他家送当季最新夏款时一起拿来赠的,市场上买都买不到。不过推出能买到的那个, 现在标价是一万二。
怎么看都和“会过日子”扯不上关系。
大概是注意到南音的小动作, 旁边的人又改口:“不会也没关系。”
南音想说什么, 不料刚好踩中了一块活动的地砖, 脚下一滑,砖块翻起,地下的水花登时溅了上来。
南音惊呼。
鞋子当场湿透, 索性他提前挽起了裤脚,不至于全面沦陷,但也是因此,受灾区从脚腕一直蔓延到小腿中部。
雨天的小块地面砖就是泼水刺客, 南音有点懊恼没及时看着走,他单脚跳了两步,结果狂风吹过, 他伞一歪, 水珠兜头浇在了梁臣远身上。
梁臣远倒吸一口凉气。
“嘶,都说没关系了!我赚钱养家不就是了。”
“谁跟你说这个了!”南音靠近点, 别扭道,“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