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蹲下,将掉在地上的垫子拎起来拍了拍。
他眼睫垂着,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些危险的渣子。
影子小心的看了诺伽好几眼。
曾经在联盟,主人好歹还有一点丰富的表情,喜怒哀乐醋并不难猜,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很多时候还能勾一勾嘴角,而在帝国连轴转了四年,主人似乎丢失了正常人该有的情感。
高兴的时候看不出高兴,愤怒的时候看不出愤怒。
往往一刀给人捅个对穿,周围才知道原来他的心情很不愉快。
再加上现在变得不听话的精神力,影子还真怕主人一个冲动,直接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再次雪上加霜。
它想到这里连忙冒出来,忙着收拾一地狼藉。
这里对他们来说如此重要,他们预想过很多次回家的场景,或者被时元来一拳再赶出去,或者这里的人已经搬走需要他们重新寻找,更灾难的是时元已经不再等待或者相信了主人死亡的“事实”……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现在这样。
一切如旧的美好就在眼前却被打碎,仿佛在嘲笑他们还想拼凑曾经的婚姻生活。
它甚至都不敢想时元遭遇了什么,现在人又在哪里,这里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他又安不安全,有没有人保护他。
可是回想起来,时元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星都小贵族,又怎么会招惹这样的事故呢?
影子一边收拾地面,一边大脑空白,余光瞥见主人又站着不动了。
他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影子跟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被扔在茶几一角的指挥官番号牌。
一瞬间,它就发现了这个东西的异常。
茶几上所有的东西都被震碎在地,玻璃渣子与垫子和书本混成一片,这上面原本应该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但现在却十分突兀的扎了一个铭牌——
不对劲!
“他一定回来过!”影子猛地直起身体,“这个东西是被他捡起来放在这里的!”
这是诺伽曾经的东西,或许在这之前它被挂在某个地方,只是现在它只能孤零零的躺在茶几上,似乎是屋主对铭牌拥有者最后的宽容。
诺伽看着它,半晌拿起擦了擦攥在手心。
“他身上有吸引盔甲军的宝石戒指。”他道。
影子反应不及,疑惑了一声。
诺伽:“宝石戒指靠近海格威斯会被激活,我已经返回星都,就算那四个失控的盔甲军不认识他,它们也一定会找到他的身边。”
影子恍然:“也就是说,跟着它们我们就能找到时元了!可是它们是怎么挣脱您的指令的呢??”
诺伽转身:“没关系。”
影子:“……什么?”
诺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会让破坏这里的人付出比这更惨痛的代价。
诺伽离开客厅,走出去轻轻关上大门:“这里还有一点闯入者的精神力残留,我认识他。”
影子立刻追问:“谁!”
“凯德。”
宝宝巴士到站了。
饭团解开安全带,从幼崽专用车厢走下。
为了选举期间的安全,空轨不能直接抵达选举会场,所有人都得从这里下车,再经过星都著名的空中花园,才能看到会场的全貌。
饭团抬头,这个视角对幼崽很不友好,他朝旁边伸手:“抱。”
四个盔甲军伸出了八只手臂。
饭团点点点,抽中了一个幸运影。
幸运影略微激动的将饭团顶在了自己脖子上,视野骤然被拔高,饭团还有点不太适应,脑袋被高处的风吹的凉飕飕的,他就近摘了幸运影的头盔套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可他实在太小了,盔甲军的头盔套在他头上就像是戴了个大锅。
饭团也不嫌弃,一双表面黑黝黝的眼珠子透过缝隙往外看。
“不知道爸爸结束了没有,我已经好几个小时没见爸爸了,好想爸爸~”
“马上就可以,看到他了。”
盔甲军们再次集体降智,还有影子捡了个树枝机械的逗幼崽。
它们知道怎么杀人,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不过它们看见过别人这样对待可爱的小东西。
饭团嫌弃打开:“你们好幼稚。”
盔甲军扔掉树枝,又作势弯腰捡草根。
但它刚刚伸手,那截长的又长又漂亮的草茎就被拦腰截断了。
盔甲军猛地起身,回头,就见一个块垒分明的男人正从草地上走过来。
饭团转过脑袋:“啊!是你!”
凯德停下,身后的几个随从也随之停下。
他的面部轮廓很深,鼻翼两侧有两道凶恶的沟壑,这让他的表情再怎么装作平易近人,也带了一丝上位者的阴狠。
“认识我?”
饭团指他:“爸爸说,就是你捏扁了我家的车顶!”
凯德咧起嘴角。
找到了。
饭团又看看远处的场馆:“不对,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场馆里吗?”
“我刚刚去过你家。”
饭团倏的睁大眼睛。
凯德:“你家的布置很温馨,看得出来你爸爸很爱你。”
饭团像只炸毛小猫一样缓缓呲牙。
“我是专门去找你的,但没有找到,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我想让你帮我一点忙。”
想骗幼崽的大变态!
饭团猛地一拍手底下:“叫旁边三个堵住他!我们先去找爸爸和阿芙罗!”
直系血脉的命令几乎立刻生效,凯德似乎没有想到饭团可以命令盔甲军,他带在身后的随从也愣了几秒,才知道跑上前保护上司。
饭团骑着没有头盔的盔甲军飞速溜走,但凯德目标十分明确,根本不受盔甲军的干扰。
他越过三个钢铁影子,径直朝着幼崽而来。
饭团叫道:“这里有监控!你想抓我威胁爸爸,会被监控传送回场馆中的!”
凯德不屑的冷笑一声。
饭团见威胁没作用,就知道自己今天恐怕要栽跟头,但平时的技能也不是白练的——他一把揪住屁股底下的盔甲军来了个急刹车,凯德骨节粗糙的手近在眼前,却只抓了一团流动的人形黑影。
在他背后,饭团顶着大头盔磕磕绊绊的继续溜,又一不小心撞上树桩摔了个屁股蹲。
凯德甩开身后没有头盔的黑影子,几步上前就捏住了幼崽的后脖领子。
饭团被他拎起来,视野再次被迫升高。
凯德嘲笑:“你爸爸只教过你逃跑的技能吗?”
饭团糯叽叽:“怎么会,他还教过我别的。”
凯德还没问出口,抓着幼崽的手掌就传来了尖锐的痛感。
他眉头一皱,就见有一个黑色东西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掌上。
那东西长的又小又古怪,黑乎乎的一团,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下是一张大的很夸张的锯齿嘴巴。
饭团眨眨眼睛:“我爸爸说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但你肯定不知道,我以前不叫饭团,叫饭桶。”
凯德:“什么?”
空中花园是一座巨大的机械浮空岛,这里所有的植物都是被人工栽种,浮空岛下,是供给花园的灌溉系统,这些水质有温度需求,水温需要常年保持在个位数才能养活这座奢华的空中岛屿。
但要保证低温,整个空中花园的底部都不能有照明或者光线,只有岛屿外围有一层电子禁防,以保护不清楚情况的人误闯进去。
这是饭团三岁时候,时元给他讲的睡前常识。
爸爸告诉他,如果遇到危险不知道怎么办,就往黑暗的地方跑,因为对敌人来说代表危险与恐惧的黑暗,对他来说是天然的能量场。
有东西不断从电子禁防后跑出来,大大小小的黑色团子,它们还太小所以没有脚,于是都在地上一弹一弹的跳着,绿色的豆豆眼凶狠的倒竖,每只煤球都有一张不断咬合的锯齿嘴巴,此时正朝着凯德蜂拥而来。
饭团悄悄:“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爸爸揣我的时候我就有精神力了哦。”
幼崽像只软乎乎的小奶猫,被凯德拎在半空缩着小爪子。
他表情无害的嘿嘿一笑,一眼看不到头的小煤球们快速滚着融合在一起,躯体的面积眨眼间就有六七米高。
汇集在一起的精神体速度更快,凯德还没扔开这个烫手山芋,一张巨大的似乎急需成长能量的锯齿嘴巴就近在眼前。
啊呜一口。
还是寂静。
一切都是这么猝不及防。
四个盔甲军集体沉默石化,凯德带来的随从满眼惊恐。
饭团从大煤球的底部撅的屁股啵一声钻出来,然后拍着胸口打了一个嗝儿。
没有头盔的盔甲军迅速跑上前抓住幼崽肩膀。
饭团:“啊~~~”
大黑影子语气严肃的摇晃:“不许!乱吃东西!”
饭团:“啊!”
他口齿不清道:“窝没吃人啦,叭叭不让窝吃人,我嚼嚼他,抽一点精神力出来补充嘤养嘛~”
盔甲军满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捏着一个什么东西。
大煤球在饭团身后乌拉乌拉滚来滚去,半透明的果冻质内部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形。
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个鬼啊!更惊悚了好不好!
盔甲军现在根本不知道这只小海格威斯是怎么诞生的,在它们看来,或许只有海格威斯和温特瑞尔成功结合才能生下这种天生凶残的小核弹。
后面三个盔甲军双手无力抱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饭团还顶着那个大锅盖头盔到处乱撞,凯德带来的人被他吓的连连后退。
正当所有人都大脑宕机的时候,饭团身后的大煤球忽然震颤了一下,有细微的裂缝蔓延开来,饭团察觉不对回头,就见大煤球炸成了满天飞的Q弹小煤球,小煤球滚落在地就消失不见了。
凯德浑身湿透全身狼狈,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矮墩墩的幼崽。
饭团:“……”
我方发出大招攻击,敌方生命-1111但还没挂!崽崽还太小大招需冷却!
饭团深吸一口气仰头大喊:“爸爸救窝!!!”
两米多的阴影朝着幼崽压下来,他似乎真的被触怒了,这次直直的掐起了幼崽的一条腿。
饭团倒吊在半空,还不忘抓着大头盔保护脑袋。
凯德嗓音阴狠嘶哑:“你这种怪物,不应该长大威胁我,我应该庆幸自己提前发现了你,还能直接把你掐死在摇篮当中。”
饭团蹬腿踹他,但无奈腿太短了。
“太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着不杀幼崽,只用你威胁医生离开阿芙罗——”
“威胁他离开我?”一道声音忽然插入。
凯德猛地抬头,就见红色长发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空中浮岛的边缘。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面具青年。
青年一言不发,目光似乎落在他手中的幼崽身上。
饭团看见熟悉的身影连忙叫道:“爸爸爸爸爸爸!”
时元:“放开他。”
凯德冷笑:“可以,但你要先杀掉阿芙罗。”
阿芙罗嗓音散漫:“你还是这么令人讨厌,凯德将军。”
时元:“我数到三。”
凯德手掌力度加大,饭团连忙小猫打挺试图给自己呼呼。
“一。”
“二。”
时元微微张开手心,但最后一个数字还没喊出口,凯德庞大的身躯就忽然震颤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就见一柄扭曲荆棘状的黑色精神力洞穿了他的心脏。
杀他的人甚至知道他的心脏位置偏右,这柄尖刺直接凶狠到一击毙命。
饭团感觉到抓着他脚腕的手掌松开,他瞬间自由落体,但落到了爸爸香香软软的怀抱里。
事出紧急,时元连医生的皮肤都来不及换,饭团感应到爸爸略微急促的呼吸,连忙讨好贴贴顺便拍拍爸爸胸口。
阿芙罗眼神落在时元身上,余光又看见了那四个帝国的盔甲军。
谁杀死了凯德?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问题。
时元从悬浮花园岛跳下,原本被藏在领口内的宝石戒指因为剧烈动作而坠在外侧。
那四个在他家又当保姆又当保镖的盔甲军最开始一动不动,几秒过后,它们才陆续朝着树影后看去。
而那里,正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此时对方缓缓放下掌心,收回了黑色的精神力箭矢。
扭曲的,黑色的精神力体铺展了整片阴暗的树林。
树林绕了一整圈的空中花园,原本是作外围绿化用的。
除了站在光下的四个盔甲军,整片阴影处都迅速填满了同样大小的黑影子。
这一切只发生在呼吸之间。
时元单手抱着崽子,饭团在他的臂弯扭扭屁股。
“爸爸爸爸爸爸!”
时元收回视线低头。
饭团粘人贴贴:“窝找你找了一大圈了爸爸~”
时元哦了一声,转身行走道:“没受伤吧?”
饭团挥舞拳头:“没有!就是那个大块头好凶,还想用我威胁爸爸,实在是太可恶了!”
时元:“是很可恶。”
饭团:“幸亏他被凑趴了!”
时元:“不,他死了。”
饭团嘎了一声。
他探出脑袋,一双漂亮大眼睛朝地上看。
凯德一动不动,但是有血液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挣扎与威胁都显得很可笑。
饭团被时元抓回脑袋,他刚想要跳下去凑热闹,背后的小辫子毛就微微炸了一下。
危险的直觉。
下一秒,时元身形快速跳跃,每一道残影消失的地方都有一道相同的黑色精神力矢。
阿芙罗眯起眼睛。
时元站回阿芙罗身边,并放下手中的崽子。
盔甲军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整个影感觉都快要碎掉了。
阿芙罗缓缓:“我认识这股力量,四年前,我差点被它割喉。”
时元哦了一声。
他平静道:“凯德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我杀的,但四舍五入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之后咱们彻底两清,场馆的后续问题就交给你处理,对了,记得宣告星都公民,让他们欢迎微笑医生成为新的圆桌贵族。”
阿芙罗:“我觉得现在不是处理这件事的好时候。”
时元侧目。
阿芙罗抬手指向下方的神秘人影:“他似乎是冲着你来的,要帮忙吗?”
时元:“不用。”
阿芙罗:“可是我不太放心。”
时元:“我自己会处理,你留在这里会影响我的发挥。”
阿芙罗语气幽深:“你果然认识他。”
时元笑了一声:“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阿芙罗:“孩子怎么办。”
时元还没说话,饭团就小年糕一样粘在了时元大腿上,摆明了不要离开爸爸。
时元抬了抬腿,但没甩掉:“和我待在一起,他也该见见世面了。”
阿芙罗眼眸盛着时元熟悉的对绝对实力者的兴味,又似乎还带着一丝极端的攻击力。
“他能控制盔甲军,身份已经很清楚,严格来讲,我们现在是在一起加班处理国际事务。”
时元顿了顿:“那随你。”
说着时元转身,身影瘦长的立在空中花园之上。
黑鸢尾早已经不是星都的禁忌,星都的人为了讨好他,几乎在每个地标都种上了他的标志。
时元俯视远处,须臾开口:“怎么,四年前炸了我的窝还不够,现在还要继续找我麻烦?”
人影似乎要再度抬手,饭团猛地挡在爸爸面前。
他发出低低的威胁音,刚才散成满天星的小煤球们又开始聚集了,而且比上次还大一点。
四个盔甲军看起来真的要碎掉了,它们快步走到空地中间,双手打出禁止斗殴的标识。
时元:“让开。”
盔甲军:“你说过,不会与他,为敌!”
时元音色发冷:“看清楚,现在是他在攻击我。”
盔甲军眼神焦灼:“也许他,只是想要,什么东西!”
时元:“要什么?要孩子?”
小海格威斯是帝国血脉,可能王储,真的是,想要孩子。
盔甲军刚要点头,就听见那道声音在背后道:“戒指。”
时元眯眼。
人影缓缓走出,阿芙罗看清楚他的脸,瞳孔深处骤然收缩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看向身边的人,时元身形看似松弛,似乎真的是什么路人甲。
“宝石戒指,给我。”
时元低头,因为刚才急着捞饭团,已经松垮的黑色绳子俨然掉在了脖颈外面。
他缓缓道:“想要?自己来拿啊。”
饭团刚要发动号令,就见自己的大煤球漏气一样快速瘪塌了下来流入树林,他不可置信的抓着头盔,然后就被爸爸一把揪在了身后。
“戒指的主人,在哪。”
时元:“我说了,想要自己来拿,拿到算你本事。”
阿芙罗转头忽然道:“不如扔给他吧,既然王储殿下这么想要的话。”
时元抬了抬下颚:“过来拿。”
人影走出黑暗区域,星都今天的光线格外晴朗,似乎能让一切隐藏都无所遁形。
银白利落的碎发,沉默冷酷的表情,还有一双艺术品般的绿眼睛。
饭团骤然发出尖叫:“啊!!!”
这个人!和爸爸留给他的纸条人设重叠了!
他小胳膊颤抖的指着道:“你你你你你——你是那个可恶的大魔王!”
时元脚尖快速转移离开原地,黑色残影瞬间就出现在了饭团身边。
诺伽低头看了饭团一眼,只看到了一个滑稽巨大的盔甲军头盔。
他眉头皱起,只是停留一秒,就朝着那道面具身影追了上去。
那是他送给时元的王权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微笑医生的身上。
盔甲军就在这里,时元又会在哪?
整个机械浮空岛上的花束都在摆动,黑鸢尾的香气无形的手一样拉扯着人的心脏。
影子在诺伽脚底叫道:“您的力量又在失控了!军团人数还在扩大!再这样下去联盟就要以为我们在宣战了!”
诺伽抿唇不语,眼中只有那个摇晃的绿色宝石。
时元在最高处的平台忽然停下,美与爱之神的洁白雕塑立在他身后。
追上来的男人就站在雕塑的台阶下。
“好久不见,你似乎升级升的很快。”
诺伽低声重复:“戒指。”
时元:“甚至都变成帝国王子了,真是不敢相信。”
诺伽鼻息压抑,“戒指。”
他浑身的力量都在扭曲变形。
时元歪头:“看来它们说的不错,你的确无法被温特瑞尔家的人治疗,四年前的你可比现在会隐藏多了,只是力量乱窜的感觉不好受吧。”
诺伽:“再说最后一遍,戒指。”
时元低头看了看甩出脖子的绿宝石,“好吧,本来也就是你的东西,你想要,我就还你。”
还、还你?
等等!影子在诺伽脚底快速爬行。
它刚才就觉得哪里很不对劲了,还有那个拥有王室同款精神力的小不点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但不等它出言提醒,时元就揪下了脖子的黑绳,并朝着诺伽的脸晃了晃。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然后青年伸手一抛,绿宝石直直的砸向身后的雕塑翅膀。
黑色影子急速略过,在撞击发生之前险险接住,又嗖的一声撤了回来。
男人低头看了掌心戒指三秒,然后转身。
他这么声势浩大的出现,带着浑身乱窜的精神力满花园的追曾经的“敌人”,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拿到手了也不恋战,似乎拿到戒指比任何事都重要。
时元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三五秒,他忽然道:“诺伽。”
男人身形一滞。
时元累了,一屁股坐在雕塑边:“你现在还叫这个名字吗?”
诺伽回头。
时元:“还是说你有了更好听的名字,你现在的身份是你的真实身份吗?或者说你还需要用新的婚姻来进行掩饰,然后某一天突然消失,再去执行更神秘的任务。”
影子呆住。
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来来回回全都在路上赶,时元感觉有点渴,他伸手揭掉面具放在花坛边,从喷泉雕塑里捧了一口水喝。
喝完他甩了甩手,然后抬头道:“我说了,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原本我以为你真的死了,不过你没死,现在就还不算晚。”
青年似乎倒了一口呼吸,才逐渐吐道。
“四年前你炸掉的诊所是我开的,花店只是它的掩饰,你来找我看病我就认出你了,那段时间的异常也是我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丈夫是个隐藏实力的大魔王,我还真担心某天晚上睡觉被你杀了,但那时候我很好说话,没几天就自己给自己哄好了,还带你一起出去逛街买东西,记得吗?”
男人侧身,眸光晃动,握着宝石戒指的手掌开始细微的颤抖,似乎那是什么滚烫的岩浆石头。
影子已经死了。
“我们之间好像已经没有别的信任可言,我也不是在和你缅怀过去,只是得告诉你,你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照着你喜欢的人整容,也不是什么精神力易容幻术,你刚才要回去的戒指原本就是你给我的,不过也正好,我也不太想要了。”
诺伽嗓音哑极了:“时——”
时元抬手:“别叫我名字,这么几年没有注销你的身份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的实力,不太相信你真的会死,现在看来我是正确的,你的确没死,你甚至还成了敌国的王储,现在还这么声势浩大的杀了回来——”
“哦对,你放心,这里是最顶部没有监控,没有人会知道帝国尊贵的王储殿下,还在联盟和一个小贵族结过一次婚。”
散落额角的碎发有点扎眼睛,时元将它捋了捋,就算没有正眼看诺伽,也能感受到那股浓郁深邃的视线。
他吐出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衣服道:“阿芙罗会按照程序接待你,我没别的可讲了,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
“时元。”
时元充耳不闻。
诺伽快要将绿宝石戒指捏碎了。
“我刚才,不知道那是你,我无意攻击,我在找你。”
影子绝望的看见时元头也不回。
它的主人僵硬的拔动脚步,跟在那个人身后。
“对不起。”
时元停住。
诺伽的音色一如从前清冷低沉,但又似乎十分不稳。
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但是太激烈的情绪会让已经紊乱的精神力变得更加难以控制,甚至伤害周围。
他不愿意让他再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为什么杀凯德。”时元赏脸侧头。
诺伽似乎在凭借本能回答:“我回过家,那里有他破坏过的气息,我很生气,所以杀了他。”
时元冷漠:“你抢了我的工作,知道吗?”
“……抱歉。”
时元拎着面具安静呼吸了几秒:“算了,我一个小贵族怎么配和你计较,你别再叫我,也别跟着我,实话告诉你,不出手打你是我最后的素质,咱们两个就这样吧,改天预约一下您的时间,去注销一下婚姻关系。”
诺伽气息隐忍。
时元走出去两步,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走。
时元皱了皱眉:“有完没完?”
诺伽:“对不起。”
好像他只会说这三个字。
时元:“别逼我揍你,夫夫一场我给你留点面子。”
死去又复活的丈夫沉默着。
时元的情绪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现在还在想这他妈到底是一个什么狗屎的世界。
诺伽好像确实践行了他一定会回来的诺言,但时元可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死了又重新活回来还变成了顶级贵族的模式。
这不是他认识的诺伽。
饭团还在这,时元不想闹太难看,他大步离开,分手也分的潇洒帅气。
离开花园,饭团还在对着那一片树林龇牙咧嘴,时元走过去拎起他夹在咯吱窝。
隐藏在暗处的黑影们貌似在逐渐消退。
阿芙罗看他:“处理完了?”
时元:“算是吧。”
阿芙罗的表情略微高深:“我早应该想到的,你的丈夫并不平凡。”
“是啊,”时元把下溜的崽子往上夹了夹道,“他简直牛逼大发了。”
阿芙罗:“你现在去哪?我送你?”
时元十动然拒:“回家睡觉,晕的厉害,你现在最好别惹他,他的精神力不太对劲。”
不算是关心亡夫,主要星都刚刚换届,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敌国王子横扫联盟的爆炸新闻,出了乱子还得他出来收拾。
阿芙罗正要开口,饭团就嗓音压低呼噜了一下。
时元回头,崽子在咯吱窝凶巴巴的撅着屁股,诺伽远远的站在浮岛花园的一角,四个盔甲军像分裂人格一样,舍不得这个,又舍不得那个。
饭团顶着大头盔:“你!不许靠近我爸爸!”
诺伽沉默一息:“你是谁。”
时元这就不乐意了,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敢凶他的崽了。
“我儿子,怎么了?”
诺伽的表情有一瞬间像是直接断线了,他冷峻的眉眼变得更加僵硬,看起来一触即碎。
“谁生的。”他问。
悬浮车滑了过来,时元把崽子扔进去啪一声关上车门,然后转身面无表情道:“我生的,满意了吗?”
饭团语气暗含敌意:“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问得好。”时元开启自驾模式闭目养神道,“因为没死成,所以回来了吧。”
饭团灵魂发问:“他没有自己的家吗?为什么要回我们家?”
这次时元沉默良久才道:“他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家也没了,这里曾经的确是他的家,指挥官公寓是他的婚前财产。”
饭团不妙的预感变成现实,惹爸爸生气的死鬼亲爹居然真的还活着,看起来好像真的和大黑们说的一样厉害。
幼崽努力伸手,抓着时元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