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忘川水怎么这么厉害,差点把我爪子给融掉!”
梦貘一瘸一拐的坐到梁秋白的身侧,可怜兮兮的抱着脚脚舔着伤口。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握着树枝戳了戳对方的小/屁%¥股,打趣出声:“欸,你当我刚刚说的话是在哄骗三岁小孩吗?你也不怕那水把你这小身板给全部融掉。”
梦貘被戳成了一只河豚:“你还好意思说,你之前诓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怎么知道这次就是真的!”
梦貘:“还有,这里的梦一点都不好吃......呸呸呸......!”
梁秋白:“我说你傻不傻?”
梦貘气红了眼:“你骂我!”
梁秋白哭笑不得的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瓜子,哄出声:“行了,过来,给我看看伤哪了?”
梦貘生气的背过身,抱着脚呼了呼:“不要。”
梦貘:“你啊,还是操心操心你家那位死鬼老公吧,这差不多下去也有半个小时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梁秋白想着两人之前盘算的计划,神色微动:“他有分寸。”
梦貘:“还有分寸?”
梦貘:“我说咱们别回头没结婚,反倒自己先守了寡.....”
“闭上你这个乌鸦嘴!”梁秋白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梦貘丢了过去,梦貘脑袋上瞬间被砸出了个包。
“痛痛痛!”
“我说的是事实,梁秋白!你讲点道理!”
“呦?你现在胆子肥了啊。”
一人一兽在河边胡闹了半天,梁秋白的脚突然停了下来。
梦貘:“有东西来了。”
梁秋白将手放在唇上:“嘘。”
忘川的风是冷的,可这个时候河边的温度却比刚刚更低,地面结了一层的冰霜,从远处凝结逐渐蔓延到脚边。
梁秋白向后退了一步,霍然抬起头,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除了风带来的忘川之中水的腥潮之气,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子令人很是熟悉的土腥气,就像是常年盘踞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之下不敢露头的蛇,让人仿佛正在被窥伺。
梁秋白朝着气息来处看了一眼,两侧逐渐汇聚袭来的阴气,让他当即抄起地上的梦貘,抬手去挡。
金色的符箓在眼前浮现成形的同时,袭来的黑雾‘砰’的一声砸落在了透明的屏障之上。
两股力量相撞,寸步未让。
青霜长剑于身前浮现而出,梁秋白立在剑后,额前的发被凛冽的风吹起,长睫的阴影之下拢着的是一双愈发沉冷的双眸。
“梦貘!”
梁秋白将放在屏障上的手指抽回,在阴气直冲到眼前的同时,他手指上下翻动,身前的长剑震动而出,剑啸的清越之声回荡在忘川彼岸,一剑,便破开了眼前的寒霜。
梁秋白站在原地,隔着逐渐消散开来的阴气,就看见一个浑身上下裹在黑袍之中的鬼出现在了正前方的空地上。
梁秋白:“冥河。”
来人正是鬼界前任的鬼王冥河。
几百年前驱魔大阵的耗损让他始终无法凝聚出实体,就算是借着张家的地界修养了这么多年,这具灵魂无有所依也只能包裹在阴气当中来维持自身的力量与生命。
对方如果想结束这个形态唯有.....
对于自己的老朋友,冥河并不介意被梁秋白看见他这副模样,那双拢在黑袍之中的红瞳转动,双臂张开,诡异的笑声在忘川河畔回荡开来:“多年未见,天师大人,还是如此好身手。”
从幸福小区到花溪镇,再到马汉村,顾家,秦家,张家,隐藏在背后的推手终于在此刻出现在他的眼前。
正如之前他与阴绪猜想的那般,张家失败,冥河第一个来找的果然是他。
对方过于熟捻的语调让梁秋白眉峰轻蹙,面色有些不愉的与人周旋道:“你怎么在这儿?”
冥河笑着摊了摊手:“我不在这儿我应该在哪?”
冥河:“张家吗?”
梁秋白没有说话。
冥河面上的笑意更深,他闲庭信步的走上前,再次出声:“不瞒你说,张家于我而言不过是颗棋子,我呆在张家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为了休养生息。现如今红月在即,我的计划将成,张家那群蠢货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作用了。”
冥河碾磨了一下手指:“这无用的棋子自是应该舍弃,现在,比起他们,我反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梁秋白:“对我?”
梁秋白挑眉:“我以为你会对阴绪更感兴趣。”
冥河笑了一声:“他与我而言是早已经到手的定数,而你,才是最大的变数。”
冥河将脚步停在梁秋白面前,仔细的将面前的青年打量着。
此人与几百年比起来面容丝毫未变只不过这性子看上去倒是与以往有几分不同。
至少现在,插科打诨,让他有些猜不透对方真正的心思。
冥河神色微动再次出声:“几百年前驱魔大阵之后,我听说张青收了一个孩子用来对付我。那孩子身负神明之力,是天生的杀鬼利器,可惜却感知不到鬼。”
冥河:“我本来以为就是个废物,没想到你不仅三番两次坏我好事,还在短短不过二十年的光景,就让鬼界毁在了你的手里。”
梁秋白面无表情的回道:“你听起来,好像有点失望。”
冥河:“你坏了我的计划。”
冥河回忆起那夜之事,愤恨的出声道:“如果没有你,酆都城的那一夜,我就该重新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梁秋白笑了一声:“可惜。”
梁秋白:“你失败了。”
梁秋白:“那日仓皇间你不得不从酆都鬼城逃离而出,龟缩在花溪镇的神龛里谋夺生机。”
冥河看向身侧的青年:“你说的不错。”
冥河有些癫狂的笑出声来:“我为了今天,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梁秋白,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而你,必会帮我。”
梁秋白嗤了一声,转身就走:“如果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冥河:“你会有兴趣的。”
冥河:“毕竟,你也不想他死吧。”
梁秋白向前的脚步停驻。
冥河唇边的笑意更深,他绕着梁秋白走了一圈,凑到对方身前再次开口道:“天师大人,其实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冥河:“几百年前,平阳村,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平阳村?
梁秋白指尖摩挲剑柄的动作停驻。
【梦貘:平阳村?那不就是你记忆出现问题的地方?】
【梦貘:那次,莫非他也在场?】
【梁秋白:冥河最善用的手段就是蛊惑人心,莫让他分了心神。】
冥河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再次道:“那时候你为了救他可真是不遗余力。”
冥河将脚步停在梁秋白的身前侧过身来看向对方:“可惜,他自忘川诞生起便是我选中的鬼子,就算你再怎么救,再怎么拖延时间,他都会死,他早晚都会是我的。”
冥河的话,让梁秋白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剧烈的头疼让他收紧了那攥着剑柄的手指。
他仔细的去回忆,零碎的记忆如同碎片一般断断续续的浮现在了眼前。
那年,平阳村大雪,白衣胜雪的少年夜宿山神庙。
破败的庙宇之中,少年见到了那被鬼王选中的鬼子,他折了满园唯一一支凤凰花送给对方藏匿行踪。
可惜,好景不长......
三年后,大雨夜,苍山山脚下五方城之中。
一卷草席,被人弃于荒野。
记忆破碎,再拼不出原貌。
梁秋白的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子悲凉与无助,让他从从沉思之中抽神而出之时,还尚有些怅惘与迷茫。
梁秋白闭上双眼缓了半天,再次抬眸看向那站在面前的冥河时,却是突然笑了一声:“你错了,每个人的命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
梁秋白:“我为他,多搏了三年的命,他死时三魂七魄已全,那年,你并没有成功带走他。”
冥河:“那他呢?”
冥河:“你为他所搏之命,他却未入轮回。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我,选择入了这鬼界,于积云峰厮杀而出,成了我鬼界的王......”
梁秋白:“是吗?”
梁秋白将长剑杵在地上,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他是未转世成人,可你也未复活成功。更何况几百年前酆都那夜,你依旧失败了。”
梁秋白:“现如今就算是你来掌权,这偌大的鬼界,又有几个是听你的呢?”
梁秋白:“冥河,你早就输了。”
冥河低呵出声:“梁秋白!”
梁秋白抬手掏了掏耳朵:“哎呀,生什么气?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这都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您这何苦一直揪着不放呢?”
冥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蹿起的火气:“你也不必激我,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谈笔合作。”
梁秋白挑眉:“合作?”
梁秋白:“我可是挑的很,你要是没有足够的筹码,这赌桌我都不会上。”
冥河:“那如果赌注足够高呢?”
梁秋白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抬起:“或许我可以考虑。”
冥河:“爽快。”
冥河:“梁秋白,其实我很欣赏你。”
冥河:“我想你应该不想让他彻底的消失吧,如果现在你我联手,将张家的封印打开,等红月之日到来,鬼界重现,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救他。”
四周静默了一瞬,就在这时,身后的忘川之水从中央分开,梁秋白听到动静转过身去,就看见他所要等之人出现在了视线里。
阴绪行走在几丈之高的海浪中央,整个身子看上去摇摇欲坠,梁秋白没再去理会冥河,而是快步迎了过去,一把接住了对方跌下去的身体。
梁秋白:“你怎么样?”
阴绪有些疲惫的倚靠在梁秋白的肩头,苍白的脸上血迹斑驳。他伸手抚上梁秋白紧绷的侧脸,唇边扬起了一抹久别重逢之后的浅笑:“秋秋,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忘川湖底,平阳村初遇,苍山之别。
原来,在他忘却的那段记忆当中,他与眼前之人,早就见过了。
落在耳畔的喑哑的声音让梁秋白红了一双眼,他偏头吻过对方的掌心,一滴眼泪从眼眶当中滑落而下:“我知道。”
仓惶几载,命运作弄,没想到多年前苍山一别,再次相见却已是五方城中陌路不识。
曾经相救的孩童,成了鬼界人人喊打的暴君,而他,在此名声大噪,逐渐的与人走向了对立面。
冥河:“阴绪,你竟然下了忘川?”
冥河:“红月将至,没想到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天助我也。”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忘川湖畔,梁秋白在阴绪被撕裂的衬衫之下,再次看见了那已经蔓延至身前的猩红图案。
他伸出手指抚摸上去,几乎是能感受到那猩红的纹路如鲜活的生命一般在指下蠕动,吞噬血肉,露出了其下白骨。
梁秋白的手染了一掌猩红:“这是……?”
冥河:“这是寄生之印。”
梁秋白:“寄生?”
早些年的时候,他听说过鬼界的一些秘术,其中寄生之法便是其中最为阴险的一术。
此法可让鬼成功寄生在人类的身上,但所寄生之人除了要承受与鬼共生的痛苦,最后还会被鬼吞噬殆尽,取而代之。
所以,这才是整个计划当中阴绪所说的……
凶险之处。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你又骗我。”
阴绪:“没骗。”
梁秋白面无表情的抹去了对方脸上蹭上去的血:“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阴绪:“疼…..”
梁秋白:“疼死活该。”
阴绪低低的笑了一声,握住梁秋白的手咬了一口,又将一个轻吻落在对方掌心:“秋秋,你想再赌一把吗?”
梁秋白朝着不远处的冥河看了一眼,沉声道:“在酒店里,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成功机率只有40%。”
阴绪:“你知道为什么只有40%吗?”
阴绪扶着梁秋白的肩头,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因为我把剩余的60%压在了你的身上。”
梁秋白浑身一颤。
阴绪:“现在,你还要继续赌吗?”
“阴绪,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冥河笑着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你全盛时期尚且还能挡一挡,但现在,红月将至,你不如现在乖乖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阴绪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晃晃悠悠的撑着手臂起身,笑道:“行啊,我敢给,你敢要吗?”
冥河停下了脚步。
几百年前酆都鬼城的那天晚上,对方诱他上身,却借由梁秋白之手,将它重创。
他修养到现在已经经不起再出任何的错……
这一刻,冥河犹豫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还真是个怂货。”
阴绪:“我看你所谋之事,不如就止步于此吧。”
冥河:“站住。”
梁秋白转过头朝着冥河看了一眼,便见冥河化成了一道黑雾飞快的钻入到了阴绪的身体里。
浓郁的阴气自阴绪体内扩散而出,忘川之水变得波涛汹涌。
海浪翻滚,恶鬼哭嚎,头顶猩红的天幕之上乌鸦环伺,云层深处裹挟着闪电,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变天了。
风将梁秋白额前的发吹起,衬的他眸中愈发的黑。
【梦貘:异化了。】
梁秋白听着梦貘的声音,朝着阴绪看去,只见阴绪此时立于天幕之下,双目赤红,额间本是隐没的猩红羽花印逐渐浮现而出,那猩红之色衬得他那张本是昳丽的一张脸显的愈发妖异。
【梦貘:现在这具身体里待着的到底是你家那位还是冥河?】
风将头发吹的有些凌乱,梁秋白望着那一双看过来的猩红双瞳回答出声:“阿绪受了伤,现在占据上风的是冥河。”
时隔几百年终于有了实体,冥河仰天大笑出声:“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不枉我等了几百年,这具身体终于到手了。”
冥河:“梁秋白。”
冥河:“三日之后红月夜,我在张家等你。”
冥河的话消失在萧瑟寂静的忘川彼岸,梁秋白盯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嗤了一声:“这就开始给我发号施令,我刚刚同意跟他合作了吗?”
梁秋白:“这么明显的陷阱鬼才会去。”
梁秋白:“还有那个狗东西,谁要跟他赌?”
梁秋白:“这世间男人千千万,死了一个,我还能找下一个,谁要去救他?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酒吧找个男模玩玩呢。”
梁秋白拨弄着手里阴绪塞给他的记忆之珠,向前走了两步又将脚步折了回去:“他刚刚说几天之后来着?”
【梦貘:……】
嘈杂的酒吧卡座间,五光十色的灯光明亮而又晃眼。
梁秋白醉意朦胧的端着一杯威士忌,手里盘拨着一颗透明珠子对身前几个身材超棒的男模评头论足,反观顾清河,自打来了这儿,不喝酒,不点人,就黑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浑身上下绷得笔直。
梁秋白笑了一声,端着手中的玻璃杯坐了过去:“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顾处不如看看喜欢哪个?”
顾清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梁秋白见对方起身,指尖摩挲着手里的酒杯垂眸一笑:“顾处如果现在走,到手的鱼可就跑了。”
顾清河抬眸朝着酒吧内扫了一眼,在看见那些隐没在人群当中的鬼影之后,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身前的青年身上。今夜对方喝了不少酒,青年的脸上被熏染的有些红,拢在酒吧暗淡的光色间,迷离诱人。
梁秋白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坐。”
顾清河别开眼,扯了扯领口重新坐下身,顺手端起桌子上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凉饮一饮而尽。直到辛辣的酒液入嗓,顾清河才意识到这是酒,他掩唇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拧紧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梁秋白:“我让他们特意调的酒。”
梁秋白起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空掉的杯子,笑了一声:“顾处运气不怎么好,挑了最烈的一款。”
顾清河靠在沙发上,伸手扶额,酒液熏染的红从脖颈一直蔓延到了微散的领口深处。
掌心的珠子烫了一下,梁秋白笑着将视线移开:“你还好吗?”
顾清河:“没事。”
梁秋白:“看样子顾处平日里不经常喝酒。”
顾清河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沉沉的‘嗯’了一声。
梁秋白抬手招来店员,给人要了一杯温水,自己则是慢慢喝了一口杯中酒,余光在撇见那些隐藏在人群当中四散而去的鬼影之后,他敛去了眸中的笑,将手臂随意的搭在身后的沙发上:“出来吧。”
顾清河将手臂放下,就看见包裹严实的方锡从一旁鬼鬼祟祟的坐了过来。
方锡:“卧槽,憋死老子了。”
方锡:“总算是走了。”
梁秋白:“你们都下去。”
酒吧内的人都被清了出去,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方锡将包在身上的衣服脱掉,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冥河疯了吧,这两天盯你盯这么紧?”
梁秋白盘拨着手里的珠子笑道:“明天就是红月夜,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梁秋白:“他如果真正想做到万无一失,那么就得在成事之前排除掉任何的不确定因素。”
方锡:“那他还敢跟你合作?”
梁秋白:“把最危险的人放在身边未必不是一个规避风险的办法。”
方锡捡了盘中的瓜子磕了两下:“这世上玩计谋,谁能玩的过你?林怂怂都得甘拜下风。”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我看他这次算的挺好,打算以身祭阵是吧。”
手里的瓜子瞬间不香了,方锡咳嗽了两声,拍了拍手里的瓜子皮,赶忙同人解释出声:“欸,你别看我,他当初说这事的时候我压根没答应,40%的概率也就他敢冒这个险。”
梁秋白:“他说剩余的60%在我的身上,但既然我做庄......”
梁秋白向后靠在沙发上,垂眸看着手中晃动着的酒液。笑了一声:“那怎么赌就是我说了算。”
方锡:“你打算怎么办?”
梁秋白直起身,将那张被阴绪撕掉的手札残页推到方锡的面前:“这是驱魔大阵的详细用法。”
方锡接过那页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东西在我手里,驱魔大阵的事情就交给我。”
方锡:“不过现在最麻烦的不是驱魔大阵而是张家的封印。”
坐在一侧的顾清河接过店员递来的温水压了压烈酒,方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顾清河:“石山和清韵昨日已经抵达了指定位置,今晚我也会出发前去海地,只要张家的封印破损,新的大阵就会开启。”
方锡:“新的大阵?”
梁秋白嗯了一声:“不错。”
梁秋白:“现如今四海川舆大阵已经四去其三,与其在旧的封印之上缝缝补补,倒是不如连同张家的一同毁了,再在上面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方锡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所以那日你才会答应冥河,因为你早就想把张家的封印给毁了。”
梁秋白:“正所谓破而后立。”
梁秋白:“不破,又怎么立?”
梁秋白偏头看向顾清河:“不过这件事还得感谢顾处。”
梁秋白:“新的大阵的细节需要与各家敲定,还有各自的人员分配问题,如果不是那日大会顾处说动大家齐心协力,这件事我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梁秋白的叹息让顾清河深深的望了人一眼,沉声道:“您留给他们的东西足够他们百代传世。”
顾清河:“一个大阵,对于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们自是愿意帮的。”
梁秋白:“害,不过都是我之前瞎琢磨的玩意儿。”
梁秋白冲着顾清河提醒出声:“不过这次,别再让他们出去给我瞎传!什么宛城私会,什么小黑屋什么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不得真啊。”
顾清河握拳清咳了一声:“......我回去就让阿爷少写点戏。”
方锡星星眼:“什么戏?”
梁秋白:“什么什么戏?”
梁秋白抬手轰人:“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蛋。”
顾清河:“您不走?”
梁秋白端起桌子上的酒瓶,淡淡的‘嗯’了一声:“我再坐会儿。”
酒吧内的光很暗,顾清河看着青年那张拢在阴影当中看不清眸色的面容,伸手将打算留下的方锡捞起:“那我们就先走了。”
顾清河向前走了两步,将脚步停下:“明日。”
顾清河:“您多保重。”
梁秋白冲着人挥了挥手。
所有的人都走了,梁秋白握着酒杯,将手中的珠子举到眼前。
灯光下,透明的珠子之中流动着流光溢彩的色泽,莹润生辉,光彩夺目。
这世间,哪有什么百分百的谋算。
不过都是在赌。
阴绪赌他心狠。
而他却赌他心软。
梁秋白叹笑了一声:“你曾厌恶这个世间,我又何尝不是。”
梁秋白捻动着手里的珠子,自言自语的再次开口:“可阿绪,我现在却愿意因为你,重新热爱这个世界,所以,也请你,不要放弃自己,也不要......放弃我。”
梁秋白闭上双眼,一滴清泪从眼眶滑落而下,他用力将珠子碾碎于掌心,掌心摊开,星光散落在半空之中,落于星海,像是无数的碎片一般的投射出两人所经历的全部过往。
几个小时之后,星光彻底的消散在半空中。
梁秋白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离去。
红月之夜,天比往日更加的黑。
南城温泉酒店的A区广场之上,梁秋白负手而立,冷风将他垂落在肩头的发吹起,衬得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沉冷如霜雪。
“天师大人,又见面了。”
“我听说你这几天过的很是滋润呐。”
四周无人,梁秋白朝着声音来处看去,便见四周涌动的阴气之下现出一人的身形,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一身红衣,梁秋白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股子令人很不喜欢的暴虐与血腥。
这种感觉,同几百年前酆都的那一夜倒是很像.......
那年,他站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之上,看到的就是那立于血海尸山之上的那抹红。
比天更沉,比血更艳,像是个杀红了眼的疯子。
梁秋白站在愈发冷的风里,目光从跟随着对方一同前来的黑白二鬼身上扫过,垂眸笑了一声:“人嘛,总该活得更自在一点才是,就像你,给我更大的筹码,我就断然不会去上别家的赌桌。”
冥河:“天师大人倒是自己想清楚了?”
梁秋白:“还得多谢您的提点。”
冥河笑了两声,将脚步停在梁秋白的面前:“你好像对他,也没那么喜欢。”
梁秋白:“男人嘛,死了可以再找。”
梁秋白望着眼前那双猩红的双瞳,再次开口:“我这几天去酒吧玩的那几个男模就不错,还有城南,昨天还有个人追到酒店给我送了花,嗯......顾清河最近好像也殷勤了不少......”
冥河:“够了!”
梁秋白望着对方眸色当中那一闪而过愠怒的光色,唇角微弯:“抱歉,最近太滋润了,一时间忘了正事。”
梁秋白毫不留恋的将视线从那双红瞳之上移开,朝着前方走了两步抬手冲着一处一指:“我已经验过了,张家的封印就在此处。”
冥河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宇,定了定神走上前:“你确定?”
梁秋白将手里的两块令牌掏出拼合在一起,冥河见状将他手握的那块令牌也拼了上去。
三块令牌拼合之后,令牌折射的光茫当即在头顶形成了一张地图。地图虽然不是很完整,但是地图之上所指示的红点位置的确就在梁秋白所指的广场中央。
冥河惴惴不安的心这下彻底的安定下来,他朝着头顶的红月看了一眼,吩咐出声:“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就把封印打开吧。”
梁秋白:“现在?”
梁秋白:“不要算个吉时什么的吗?”
冥河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警告出声:“我劝你还是别想着拖延时间,这附近现在都是我鬼界的人,你的人进不来,而且......”
冥河:“你拖的越久,他就死的越快,你想试试吗?”
“你多虑了。”梁秋白垂眸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指,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我来之前就已经将这里的人全部清了出去,你不用担心这附近有什么玄门的人,我孤身一人前来,要死,也是只有我陪你一起死。”
冥河向后退了一步,给人让出位置:“那开始吧。”
梁秋白微微侧目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双手于胸前结印,随后他将手掌打开,金色的符箓在面前成型的同时,广场中央起了一阵风,风螺旋而上,一道凝结着冰霜的铜门便出现在眼前。
最后一枚令牌就贴放在铜门的正中,梁秋白走上前将令牌拿下。
一瞬间,包裹着铜门的冰霜瞬间散去,门下藏匿着的锁孔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冥河:“此锁需要四枚令牌合一之后才能得到一把钥匙。”
冥河伸手:“把你手里的令牌拿来给我。”
对于对方的谨慎,梁秋白并没有多问,他只是轻挑了眉宇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在张家这几年,你倒是把什么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冥河:“棋子也该有点棋子的作用。”
梁秋白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棋子啊,有用就留,没用就该丢。”
冥河现在没空去理会梁秋白的理论,他看着掌心当中逐渐成型的钥匙,面容之上涌现出了巨大的狂喜:“钥匙,我拿到了,我终于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