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天师的鬼王室友by行云渡
行云渡  发于:2024年08月25日

关灯
护眼

梁秋白插着兜站起身来朝着礼堂之外走去:“有些事,是该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了,我啊,该去关心关心我真正要关心的人了。”
【梦貘:会还没开完呢,你上哪去啊。】
梁秋白:“无聊。”
梁秋白:“去别处逛逛。”
【梦貘:这还无聊?】
【梦貘:我还想看张家是怎么被喷成落水狗的!】
梁秋白嫌弃的掏了掏耳朵:“你也不嫌聒噪。”
礼堂内唇枪舌战的斗的激烈,无人在意的角落,梁秋白却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会场。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酒店外下着不小的雨。
南城最近的温度受冷空气的影响,风是冷的,梁秋白穿过空无一人的广场,仰头看向头顶阴云密布的天,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讨厌下雨。”
泥泞,肮脏,就像是那夜,流动在指尖的滚烫鲜血。
他杀了那两个站在门前乱嚼舌根的人。
飞溅而出的血,染脏了窗台上那盆纯白无暇的茉莉花。
“哎,大晚上出来溜个弯,就看见天师大人把我送你的花给糟蹋了。”
身后熟悉的慵懒嗓音并没有让梁秋白产生被人撞见的慌乱,他撑着手臂起身,扯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
半晌,他走到窗边,朝着窗台上那盆茉莉花瞧了一眼,声色冷淡的冲着檐下那着了一身红衣的人问出声:“这花,你送的?”
庭院内夜凉如水,阴绪单手抱着手臂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轻笑了一声:“怎么?那群牛鼻子老道能给你送礼,我就不能来庆贺庆贺?”
梁秋白冷凝的眸子落在对方身上:“下次别送茉莉。”
阴绪走上前:“别误会,路边随手摘的一朵快死的花罢了。”
梁秋白撇了人一眼:“你在咒我吗?”
阴绪哀叹了一声:“咒到算不上。”
阴绪:“不过可惜了,天师大人死后不入鬼界,要不然我还能找点新的乐子。”
梁秋白:“滚。”
阴绪看着那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将那摹金的扇子在指尖转了一圈,笑出声来:“这就生气了?回头如果有机会,天师大人记得来鬼界玩啊,我可以带你去看小鬼捞月或者赏凤凰花。”
那一别,他也没想到再见对方便是酆都鬼城的那一夜。
酒店外梁秋白将思绪抽回,插着兜迈步走进雨幕之中:“走吧,去鬼界。”
【梦貘:去哪????】
【梦貘:鬼界?这个时候?】
梁秋白扬眉:“是啊,我想去看小鬼捞月了。”
【梦貘:?】
小鬼会不会捞月不知道,但......
鬼界他妈有月亮吗????
乌鸦环伺,鬼魅横生,‘咚咚咚’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猩红的天幕之下,显得异常的清晰。
王宫内,阴绪正在将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欲念给压下去,楼下的动静,让他不得不睁开双眼。
屋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的卧室内,后背上的猩红图案因术法的提前中止而剧烈的蠕动着。阴绪有些烦躁的捂着作痛的肩膀,捞过一旁的袍子披在身上下楼开门。
“方锡。”
“不是说了今天别来烦我......”
大门打开,门前的阴影里却是站着一个浑身上下淌着水的青年。
远处是鬼界猩红的天幕,荆棘丛生的花园,青年像是冒雨前来,水珠顺着对方额前银色的发丝淌落在地面,在脚边形成了一湾浅浅的水潭。
阴绪:“秋......”
阴绪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站在门外的青年就已经快步走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
湿冷带着一股子腥潮的气息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跌落在怀中的温软,仿佛一股子暖阳驱散了四周阴冷的环境,缓解了身上长久以来的不适与疼痛。
倒退的脚跟贴靠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阴绪伸手揽着青年的腰,迎上了对方压下的浓烈而又热情的一吻。
晚风也偶有疾风骤雨的时候。
漆黑的厅堂当中,纠缠在一起的影子,翻到在地面的杂物,升起的火几乎是在顷刻间燎原。浩瀚银河的天地之间一时间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玄关,客厅内,只剩下令人悸动的喘¥##息和暧%¥昧的水声。
梁秋白:“阿绪.......”
梁秋白:“别推开我。”
阴绪抽回了那推拒对方的手指,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猩红。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埋在胸膛上的人揽在怀里,喑哑的声音落在对方的耳边:“我记得今天要开大会吧,为什么突然跑过来?”
梁秋白:“心里烦,不想听了。”
阴绪笑了一声:“我早就说过那群牛鼻子老道的嘴里没一句好听话。”
阴绪伸出手指轻抚着对方的苍白而又冰冷的脸颊:“不过他们有句话说的不错,你如果想站在阳光下,就应该远离我。”
梁秋白撑着手臂,垂眸看着身下的男人。
阴绪:“人鬼殊途。”
阴绪:“天师大人这还是你说的话。”
发梢的水珠因梁秋白的动作,滴落在阴绪裸露在外的胸膛上。梁秋白伸出那冰凉的手指一点点的将对方胸膛上的水珠抹去,在感受到对方的胸膛因他的指尖起伏,弯唇笑了一声,“鬼王大人,你的身体可比你这张嘴诚实的多。”
阴绪急促的呼吸了两下,那拢在暗处的双瞳逐渐的攀爬上一抹猩红,他扣紧了对方的手臂,翻身将人压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梁秋白,从玄门的大会上跑来见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梁秋白:“我知道。”
阴绪:“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梁秋白眸色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交错的光影,是迷离绚烂的色彩。
阴绪:“我生于忘川,诞于鬼界,行走在黑暗,独身于光明之外,你若想做个普通人,就不该和我这样的鬼牵扯太深,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梁秋白伸出手指抚过对方拢在阴影之中的猩红双瞳,唇角微弯:“今天那些人说的话,让我看清了一些现实。有些事情,哪怕是我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哪怕是将我这一颗心都交付出去,我可能都得不到任何的回报。”
梁秋白的指尖从对方的脸颊上滑落,似是在黑暗当中描摹着对方的模样:“这么多年,我身处高处,虽拥有令人艳羡的神明之力,却遭受欺骗,猜忌,利用。唯有你,将一颗心给了我,也唯有你是真心的待我。”
梁秋白:“你说的不错。”
梁秋白:“人应该最先取悦的是自己,所以阿绪,别推开我。”
阴绪收紧了那握住对方的手臂,垂落的眸色愈发的深。
他手指抹去了对方眼眶中滑落在两侧的眼泪,轻轻的捏起对方的下颚,俯身吻上了那染着凉意的唇:“梁秋白,这一次,是你奔向的我。”
阴绪:“那我......”
阴绪:“可就再也不放你走了。”

第143章 天地苍茫
张逾的手札虽然是日记,但却是详细的记录了120年间这个世界发生的全部剧变。
人类的昌盛,衰落,再到灾难过后的家园重建,张家隐瞒的全部事情被摊在众人的面前,那张破碎掉的不完整的拼图才被人一点点的复原出了原本的样貌。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几百年前酆都霍乱的那一夜,虽表面上看是鬼祸,但其实背后真正酿成这场灾难的却是那群明面上口口声声说支持梁秋白的各家门派之人。
天历451年,藏剑山庄的庄主张青被自己养的鬼反噬。
从那一天起,各家就开始惧怕曾经的第一大派藏剑山庄所提出的‘与鬼共生’这个概念。
在各家掌门人的眼中,放在身边的鬼就像是一只始终养不熟的白眼狼,是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
不能留,唯有杀。
他们选了鬼界的王每年异化最虚弱的时间。
可当各家掌门人带着人大举进攻了鬼界之后才发现,人类的实力与鬼界的实力悬殊太大,以至于在开战没多久,他们就节节败退,死伤无数。当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心头的那一刻,他们才终于想到了那个被他们供养在不落山上的神明。
那一天,他们引诱了他。
也利用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梁秋白那天的出现是救世,可没人知道.......
他其实是在为那群人的鲁莽而收拾烂摊子。
这一刻,众人的眼前仿佛是看见了青年在那漫长而又孤独的年岁,一个人行走在硝烟未尽的战场上,在那阴阳的交界之地砥砺前行的模样。
那个被他们奉为的神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背后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而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又跟几百年前那群貌岸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这一生被神明之力所负累。
或许,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想去做一个普通人了。
张家的计划彻底的落空了。
在警察厅的人进来将张锡平带走调查张墨死亡的案件之后,这场闹剧彻底的被终止了。
顾清河的行动处接管了玄门接下来的一切事务,顾文德在自家老爷子的念叨下,直接放弃了争夺玄门领导人的打算。
目前各地的形式依旧不容乐观,但好在行动处的人在顾清河的安排下,接下来会抽调人手协助各家共同处理封印之事。于此同时,方锡出现在了会场,他将代表鬼界与人界达成合作,共同合力将人界霍乱的鬼清除干净。
与鬼通力合作闻所未闻,就在各家将信将疑,议论纷纷的同时,每个人的手机里突然收到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邮件的内容点开来看,里面竟然是已经汇总好的各家详细的修习方式以及目前各家修习的问题指导和改进方式。
长达100多页的文件图稿,包含了用红笔做的各种批注。
随便翻两下都能感受到这份文件的分量以及这背后所耗费的全部精力与心血,而能整理出如此详尽资料的人就只有.......
梁秋白。
顾清河看着手机里对方单独发给他的一份邮件,叹笑出声:“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也不过如此了。”
胖子握紧了手机:“原来他早就算好了。”
人鬼通力合作本就难上加难,但倘若施以恩惠......
这群人就算再讨厌鬼界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也会选择去退让一步看看结果。
果然,梁秋白的计划凑效了。
方锡站在高台上看着会场内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的一群人,勾唇一笑:“对了,我们王后说,这是他送给各位的伴......对,伴手礼。”
方锡:“嗯,回头我们鬼界办婚礼,各位别忘了来捧场啊。”
“王后?”
“等等鬼界?”
“那个请问,我们祖师爷这是要跟谁结婚?”
方锡挑眉:“当然是我们鬼界的王啊。”
众人:“.................”
方锡:“两届联姻嘛。”
方锡:“互惠互利。”
联姻......
“祖师爷竟然会为了我们去委身于一个......”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祖师爷最后选择了联姻这条路,自古联姻都没有好下场。”
“是啊,这也太辛苦了。”
方锡的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大家安静一下,我觉得祖师爷为了我们做这么多,我们怎么也不能辜负他吧,要不然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你说的对。”
“我觉得有道理。”
“那我这就拾收拾回去。”
“我也回去,我家那边还一团糟呢,这大会耽误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林家主,我家这边人手多点,我离你近,我让我家那边的人手过去帮你们.......”
“那可太好了.......”
大会上各家的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胖子抬眸扫过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座位,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身侧一直一言未发的顾清河:“处长,你说,这一别,他还会回来吗?”
顾清河望着礼堂内那空落落的座椅,目光变得愈发的沉稳安定:“你记住,他是梁秋白,同时也是沈秋。”
顾清河垂眸看向手里的手札:“他有自己未完的事情要做,而我们,也有。”
胖子:“您说的是藏在背后的那个......”
顾清河:“我们应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对。”
顾清韵将手机举到两个人跟前,瞬间垮了一张脸:“哥,你们就算了,为什么我单独还收到了他的一份法阵的学习大礼包?”
胖子:“别慌。”
胖子扯了扯嘴角:“他也给我单独发了一份。”
顾清韵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顾清河:“.......哥,你不会是也收到了吧。”
顾清河挑眉:“你们好好学。”
顾清河:“我明天抽查。”
顾清韵:“......”
胖子:“不是。”
胖子追上前去:“处长你认真的啊???一百多页啊,我能不背吗?”
礼堂的人全部离去,阴气自四周汇聚,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阴气当中的身影慢慢浮现而出。
“蠢货。”
“竟然失败了。”
阴气自礼堂之中散去,再次汇聚的时候,停靠在王宫外枯枝之上群鸦四散高飞,那拢在黑雾之中的猩红双瞳隔着鬼界晦暗的光色望着不远处的王宫,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只停落在肩膀的乌鸦。
“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们两个达成了合作。”
“看来,是时候去会会咱们这位天师大人了。”
“操,你又骗我?”
“你这儿不是没烟吗?”
梁秋白屈膝坐在王宫二楼的白玉围栏上,抬脚踢了踢趴在身侧正抖着烟蒂的男人。
阴绪:“本来戒了。”
阴绪换了一只能拿稳烟的手,再次开口道:“现在想抽了。”
梁秋白嗤笑了一声,冲着人勾了勾手指:“过来,给我个火。”
阴绪没用打火机而是凑上前给人对了个火,在那烟雾燎绕的光影之下,他盯着人近在咫尺的双眸,笑了一声:“我记得天师大人以前不抽烟。”
梁秋白将勾着对方脖子的手松开,将手搭在了膝盖上:“下山别的没学会,抽烟喝酒一个没落下。”
梁秋白扬眉:“你别说,乐趣真不少。”
阴绪:“什么时候戒的?”
梁秋白挑眉:“你来之后吧。”
阴绪:“因为失眠?”
一语中的。
梁秋白几乎都快要以为对方之前在监视他。
刚下山那会儿,彻夜的失眠让他整个人变得有些焦躁。
尼古丁一定程度上有麻痹的作用。
那段时间倒是真的蛮凶的。
梁秋白神色闪躲的将眸光移开,瞎扯道:“还不是因为某个看上去过于斯文的医生。”
梁秋白:“自从跟他住一起,出格的事情一个没敢做,我就怕他看见,第二天拉我去查肺。”
阴绪:“.......”
梁秋白:“操,早知道你是这德行,你来第一天晚上我就该拉你去蹦迪。”
阴绪眸色危险的半眯:“你爱好还挺广泛?”
梁秋白:“那可不?”
梁秋白:“你们医院附近那家酒吧的几个男%##模还.......”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阴绪就将手中的烟蒂按灭,伸手就要将人从身旁的白玉围栏上抱下来。
梁秋白:“别别别.....”
梁秋白:“你他妈让我把这根烟抽完!”
阴绪向后退了一步,沉着一张脸将手机从兜里摸了出来:“说吧,那家酒吧叫什么名字?”
梁秋白捂住对方的手机屏幕:“没名字,我.....我编的。”
阴绪:“........”
梁秋白小声的嘀咕出声:“我也就......去喝了两杯酒.......”
阴绪:“梁秋白!”
梁秋白:“要不......?”
梁秋白:“我们看景?”
阴绪朝着一侧猩红天幕之下一望无际的荒凉破败扫了一眼,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宇:“你说,你想看什么?”
梁秋白:“小鬼捞月?”
阴绪:“?”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卧槽,你不会是忘了吧。”
阴绪:“没忘。”
阴绪眸光深深的看向眼前的人:“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记得。”
梁秋白哼了哼:“欠我的债我怎么会忘。”
梁秋白:“你别想赖账......”
阴绪走上前揽着对方的脖颈吻住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唇,声色轻缓的同人商量出声:“鬼界现在没有月亮,给你看凤凰花好吗?”
梁秋白:“好。”
黑红的阴气自周身弥漫开来,王宫四周枯枝抽长,八百里凤凰树绽放出艳丽夺目的红。
就像是那日那人踏雪而来送他的一支凤凰花枝,一支独艳,成了他眼中唯一的光。

风带来了窗外沁人心脾的花香,轻薄的帐帘翻飞,王宫内外静悄悄的。
梁秋白睡着了,阴绪半靠在卧室的床头上,手掌轻轻的拍着怀中熟睡之人的脊背。一侧微弱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之中挤了进来,映在阴绪那张昳丽的侧颜上。
明暗交叠的光色里,那双黝黑深邃的瞳色浮动着沉郁复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阴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撑着手臂从床上站起身。
就在这时,垂落的衣角突然被人轻轻扯住,阴绪低头去看,就听见梁秋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冲他轻唤出声:“这么晚了,你去哪?”
阴绪拉着梁秋白的手重新坐了回去,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乖,我出去一趟。”
梁秋白醒了几分神:“出去?”
梁秋白半撑着胳膊,揉了揉有些酸胀惺忪的睡眼:“是出了什么事吗?”
阴绪笑了一声:“没事,在鬼界能有什么事。”
阴绪:“你继续睡,我很快回来。”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臂,拉着人坐了回来:“说吧,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阴绪:“去.......”
梁秋白掰过对方的脸,让那双闪躲的双眸看向他:“林不殊。”
梁秋白每次叫他这个名字的时候......
就是最后的通牒。
阴绪叹了一口气,冲着人老实的坦白出声:“我要去忘川。”
梁秋白猛地抬起头。
那本是未跑的瞌睡也彻底的醒了。
忘川位于王宫以西的孟婆庄,碧落桥畔的望乡石边。
早些年的时候这条河名叫狱河,是为了惩罚穷凶极恶的鬼,后来新的王出身于此,鬼界的书记官觉得不吉利就向上提议将狱河更名为忘川,译为忘却之河。
忘川是一湾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水面,流动的水终年不枯,生灵不渡。
湖面上闪烁着不灭的荧光,璀璨的光泽宛如一条银河坠入其中,那是亡灵存在的痕迹,也是湖底存放的记忆之石透上来的光。
梁秋白站在碧落桥之上,能望见伫立在不远处的王宫和那艳丽夺目的凤凰花林。
梁秋白:“几百年过去了,这里竟然还是老样子。”
阴绪俯身轻吻过梁秋白被风吹的有些发凉的侧脸,轻声安抚道:“你如果害怕,就抱紧我。”
阴绪:“我就在这里,它们不会怎么样。”
梁秋白眉眼含笑,握住阴绪的手捏了捏:“你是不是忘了,我手里有山河印。”
阴绪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死物。”
阴绪:“它能陪你说话吗?它能治好你的失眠吗?它能......”
梁秋白:“是是是。”
梁秋白:“鬼王大人对我最好了。”
阴绪一脸嫌弃的哼了一声:“虚伪。”
梁秋白一把将背着手站在原地的死傲娇扯下了桥:“你就知足吧你。”
梁秋白:“换个人,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鬼,早就关在小黑屋,扒了皮换钱。”
阴绪:“............”
两个人下了桥又向前走了几分钟就到达了忘川彼岸。
梁秋白抬手给人指了指:“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才8岁。”
梁秋白:“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甚至觉得这个地方比我以往见到的任何的景都要美,都要新鲜。”
阴绪揽着人站在河边:“那后来呢?”
梁秋白:“后来......”
梁秋白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低沉:“后来我在这里呆了五年,从害怕,恐惧,到最后的麻木,再美的景,也成了后来日夜寻来的噩梦之源......”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你等着,我......”
阴绪叉着腰在湖边气急败坏的踱了两圈步:“我明天就找鬼填了它!”
梁秋白哭笑不得将人拉住:“行了,我说鬼王大人,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啊,我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我也早就不怕了。”
阴绪不信:“当真?”
梁秋白点了点头:“真的。”
“我看看。”阴绪捧起梁秋白的脸。
梁秋白的眼睛里染着笑,阴绪在这双眼睛里的确未再看见任何的恐惧,只剩下那倒映着他的身影以及那比星辰还亮眼的色彩。
阴绪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将人揽在怀里:“秋秋,以后你可以讨厌鬼,但不准你讨厌我。”
梁秋白掐了一把对方的腰:“你说你幼不幼稚?”
阴绪:“我就是这么幼稚。”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要不,幼稚的鬼王大人说说自己今天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阴绪的身子一僵:“我.......”
梁秋白眸色闪动:“你想拿记忆?”
阴绪:“.......”
阴绪的沉默几乎是默认了他的猜想,远处的天幕昏沉,梁秋白将人拉开,再问出声:“连张墨一个刚入鬼界的鬼都知道这里的凶险,我不信你不知道。”
梁秋白:“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所以,为什么?”
阴绪:“我说过我会救你,所以我回来之后,让老黑去查了阳卷。”
梁秋白:“鬼界的户籍信息分阴阳两卷,阳卷管人类生死,阴卷则记录鬼。
阴绪点了点头:“不错。”
阴绪伫立在忘川边,望向眼前的平静无波的湖面再次开口:“根据阳卷当中的记载,天历457年,忘川附近并未出现人类的生魂,也未有新的生灵诞生。也就是说,你的魂在这里未散,你体内的傀儡也并非是在这里所塑。”
阴绪:“这与你所述不符。”
梁秋白:“怎么可能。”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会不会是阳卷出现了.......”
梁秋白的话尚未说完自己便停下了。
他很清楚,鬼界的阴阳二卷并非人工誊录而是应召天地法则自然呈现,所以根本不会出现任何的错。
既然阳卷不会出错,出错的只能是时间。
阴绪走上前一步,曲指碰了碰对方紧绷的脸颊:“放轻松,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梁秋白:“等等,你还记得张逾手札所记述的时间吗?”
阴绪:“记得。”
梁秋白抬起头:“手札中所记我回到张家的时间好像是天历466年,可我的记忆里却是452年.......”
阴绪沉思了片刻,再次开口道:“天历466年距离天历452年中间相差了9年,如果你是452年离开的这里,那么中间的9年,你又去了哪?又或者说,你当真是天历452年离开的这里吗?”
梁秋白:“我......”
梁秋白声音停顿,拖着下巴呢喃出声:“在我的记忆当中天历452年我从忘川离开之后就回了张家,张青死了之后,我就把张逾送去了当时的剑宗修习,随后我就下了苍山游历大荒,再后来,我去了平阳村......”
阴绪出声打断:“你去平阳村是什么时候?”
梁秋白:“应该是天历468年。”
阴绪:“可天历468年,盛夏,你我初识于五方城,正道魁首裴鸣山死了,你一战成名。”
阴绪的话砸落在心里,让梁秋白的脑海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可当他真的去回忆那段空白的时间当中它到底在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竟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折了一支凤凰花送人。
可他仔细去想之时梁秋白却发现他已经不记得平阳村这档子事到底是发生在什么年岁,也不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之中剩下的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的笑脸。
根据最近阴绪的话推断,当年的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他......
梁秋白抬眸:“我从未去想过有朝一日我的记忆会是错乱的,我一直以为是当年傀术的后遗症。”
阴绪走上前一步,伸手揉了揉对方头顶柔软的发:“别担心,我想这人世间的所有事自有因果,想要解开这个果,就必须知道这个因到底是怎么来的,这或许就是救你的关键。”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一把抓住了阴绪的手臂:“可就算如此,这件事究其根本也应该是我去找记忆。你......你为何要下这忘川?”
阴绪转过身,望着对方的眸色深而沉:“我是不是......”
阴绪目光灼灼的看向梁秋白,吐出的声音散在忘川河畔阴冷的风里带着丝丝喑哑之意。
半晌,他走上前一步,抬起那垂落在身侧手近乎是颤抖的抚上了对方的脸颊:“我是不是,早就见过你?”
鬼的一生,脑海之中只会残留关于这个世间记忆最深的时刻。
阴绪的记忆里,藏着的是那日大雪夜,那人折花相赠。
随着年岁的叠加,他已经忘记了那人的长相,忘记了那人的声音,只记得那落于掌心的温热触感。
滚烫灼热,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王,天历457年阳卷之上并未找到您说的生魂,不过,老奴却是在这三年之后的平阳村内发现了一个无名的生灵。”
“此灵与您缘分颇深,日后应会与您再次相见。”
“您还……”
“记得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