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位纵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他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这份至高无上的权力“赠与”的。
太子是真真切切地恨透了这份权力。在他眼里,与之沾染分毫都是对生母的亵渎。
太子一把抓起儿子的后背衣裳,将人从地上拎起来。
紧接着殷郊就着拎起的姿势,把殷诵带出了帅帐:他决定和他的亲儿子好好聊聊这个事情。
殷诵没有反抗,乖顺得宛如出生没几个月的小虎崽,随便他亲爹叼着到处走。
殷洪身为“虎崽”的亲叔叔,一看这阵仗连忙跟了出去。二殿下清楚得很,兄长把侄子单独带走,就是想“洗脑”侄子,让殷诵站到支持西岐的那一派去!
刚刚,殷诵说要当大王的时候,殷洪在一旁听着,那叫一个“壮”怀安慰。殷洪不禁感叹,还是大侄子靠谱。
殷洪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侄子这根“光宗耀祖”的好苗苗,不能让兄长祸祸了。
更不能让西岐那边的某某祸祸了!
黄天祥比殷洪更快一步跟上去。小光头唯恐殷郊一个怒气冲天,开大把殷诵揍了。
当殷郊松开手的时候,黄天祥立即一个大步冲到太子与殷诵中间,将两人隔开。
殷郊看着张开手臂,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护在殷诵前头的小光头,顿时火冒三丈。
殷郊看在武成王往日的恩情上,不跟小光头计较。太子殿下伸手过去,想把黄天祥拨到一边去。
他拨了一下,没拨动。黄天祥犹如一座小山,一动不动地堵在殷郊和殷诵之间。
太子殿下脸上瞬间有点挂不住,微微地泛出黑气。
殷诵连忙抬手。他在黄天祥鼓起的手臂肌肉上拍了拍:“不必如此。父亲只是有些话与我说。刚好,我也有事要告诉父亲。”
黄天祥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听从殷诵的命令。他退到一边,却不敢退得太远,只两步之外。这样,他随时可以冲上去阻止殷郊惩罚殷诵。
刚刚走出营帐的殷洪将这一幕瞧在眼里,不由得无声地笑了一下。
二王子连忙上前。
殷郊回头,瞧见殷洪正向这边走来。殷郊立即做出拒绝殷洪靠近的手势:这是他们俩父子的事,殷洪不要过来打搅。
殷洪权当自己没看到,依旧故我地走到两父子身边。
殷郊不禁警告地瞪了殷洪一眼:“你自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就不要来祸害我的儿子。”万一我儿子跟着你学会了,怎么办?
太子气愤地想着:我管不住你,还不能管管自己的儿子吗?
殷郊这话已经十分难听。他们两兄弟从小到大,殷洪不曾听殷郊这样骂过他。
殷洪的心头不由得也有了一些火气。他一跺脚,反讽了回去:“祸害诵儿的是我还是你?诵儿只是想承担起殷氏子弟的责任与义务,你却想让他做个背弃国家与子民的无能懦夫。”
“你自己逃避这些,我不说什么。我却不能让你祸害了诵儿,教他学你!”
殷郊真要呕死了!他这个弟弟从来都是以他马首是瞻。他说一,殷洪绝不会伸出两根手指。
殷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从弟弟的口中听到这样恶毒的话。
殷洪根本就是在指桑骂槐,骂他是逃避责任的“懦夫”!
殷郊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指了指殷洪,怒极反笑,嘲讽道:“哪吒说张桂芳的嘴是马蜂针变的。我看他是说错了,真正的马蜂针分明在你的嘴上!”
殷洪一张还算白净的脸立即胀得通红。二殿下一双眼睛怒气熊熊地瞪向自己的兄长,与对方同样怒火汹涌的目光对上。。
殷诵眼看着两个长辈互相拱火,几句话就要打起来的架势,连忙张开手臂,一手一条胳膊抓住父亲和叔叔。
“你们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了,该吵吵你们再吵吵。”殷诵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打开光屏向殷郊和殷诵,还有一旁的黄天祥做介绍。
黄天祥虽然一直跟在殷诵身边,但是殷诵从没有让他真正见识到光屏。另一方面,殷诵没有在黄天祥面前遮掩过,他的特殊之处。黄天祥早就猜到,殷诵有一个“百宝箱”一样的物什。
黄天祥十分心大。殷诵虽然没有向他展示过这样东西,但是从来没有亏待他。各种兵法、武器、……武学秘籍,还有小时候的连环画,不论多么珍贵的东西,只要他需要,殷诵都是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地送给他。
黄天祥清楚得很,殷诵对他已经十分好的了。哪里有得人好处,还要对别人拿出的好处的来路寻根问底的?那不成了图谋不轨么!
不说黄天祥,就是殷郊和殷洪,他们和殷诵相处了这些时日,亦是都察觉到殷诵藏了秘密。
如今秘密曝光在眼前,三人还是露出了惊异之色。
殷诵简单地和他们说明了光屏和商城的用法。
殷诵别有用意地点开主线任务,展示给三人看。
殷郊瞅着这条标注为“金色传说”的主线任务,眼皮子猛烈地跳了起来。等到他听殷诵说起商城商品的兑换方式时,那眼皮子跳得更加猛烈了。
“只要我当了大王,就能开通权限,买到‘袁爷爷包学包会’这套课程卡。商城说明上写了,只要好好学习,怎么都能培育出亩产1500斤的粮种。”
“不过,我觉得我一定能培育出亩产2000斤的。到时候,百姓只要安心种地,就能养活自己。”殷诵十分有自信地同父亲三人分享自己的梦想,想要和他们一起畅享未来。
黄天祥眨巴了一下眼睛。他低头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小本子。
黄天祥在这本小本子上,记录了很多殷诵和他说的事情。《宝宝连环画》上有句话说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黄天祥怕自己记不住,就将一些觉得重要的事情记录在了这本小本上。
这本小本子还是殷诵看到他用计算用的草稿纸做记录本,特意送他的。
如今,黄天祥晓得了,这本封面套了一层柔软皮子的小本儿,是殷诵从商城里兑换的。
黄天祥很快翻到了殷诵提到过的,西岐小麦的产量:102斤/亩。
饶是黄天祥对数字不敏感,都知道殷诵若能培育出亩产2000斤的粮种,将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将有多少人因此吃饱饭,不会饿死。
黄天祥一把合上小本本,十分认真地对殷郊说道:“我支持诵儿!”武王是很牛逼,但是武王再牛逼也没有亩产2000斤的粮种牛逼!
殷郊、殷洪瞅瞅“袁爷爷包学包会”课程卡的售价:1600000000积分。
他们又瞅了瞅“金色传说”主线任务的奖励:1600000000积分。
两个昆仑山的修仙人,很容易就学会了阿拉伯数字,但是他们硬是来来回回数了很多遍,才眼角抽搐地确认了,这两个数字是相等的。
不等殷郊和殷洪两兄弟“心有灵犀”,在心里大骂这光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们的儿子/侄子就将如意算盘的珠子蹦到了他们的脸上:“只要我当上大王,就能以全国之力寻找母亲的下落。到时候,孩儿就能完成主线任务,拿到十六亿的积分,换取课程卡,为百姓培育出高产粮种——完美!”
两位殿下彼此对视一眼,一起咽了一口唾沫:他们觉得,殷诵这个计划可能不是那么的“完美”。
“父亲与叔叔,觉得如何呀?”殷诵一脸求表扬的表情看向两位父辈。
殷洪默默地撇开脸,瞅向不远处一株傲然挺立的银杏树,极力躲避侄子的问题。虽然他今天暗戳戳地诬陷了殷郊好几次,但是在让殷诵和武王姬发父子相认这件事上,他是站在兄长这一边的。
殷郊看到殷洪把脸撇去旁边,立即知道这个混蛋不肯面对殷诵的问题,想把问题扔给自己。
“嗯……呃……”殷郊支支吾吾,半晌心虚地反问儿子道:“万一,为父是说万一,你就算倾尽全国之力,也不能找到你……母亲呢?”
“毕竟,他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殷洪到底没有忍心让兄长“孤军作战”,适时地插了一句话,替太子做描补。
殷诵一脸疑惑地看着父亲和叔叔,怎么都觉得这两个人话里头的意思,是让他趁早别浪费时间寻找生母了。
殷诵狐疑,这两个人似乎笃定了他找不着母亲。
殷诵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正要开口,殷洪已经开口打断。
殷洪指着下边几条支线任务,说道:“我看,还是这些任务做起来容易一些。虽然单个任务报酬没有那么多,但是多做一些,总能积攒到的。”
殷郊在一旁点了点头。头点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把殷诵拎出来的目的。
太子连忙改口:“虽说让百姓种出多多的粮食十分重要。但是为父看来,一个君王若要称英明,绝不能只会让百姓吃饱肚子。”
殷诵闻言,眼前一亮:“父亲,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胜过大商与前朝大多数帝王。”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那都是能让百姓吃饱肚子的君王的赛道了。武王可不在这条赛道上。”
殷郊闻言,立即不认同了:“你如何会这么想?”武王可是上天选中的人间帝王,不可能做不到让百姓吃饱肚子吧?
这不是每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必然做到的事情吗?
“西岐的百姓不就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么?”殷郊举出例证,“由此可见,即便没有亩产两千斤的粮种,百姓只要像西岐的子民那般辛勤劳作,就不会饿肚子。”
殷诵沉默了。他有心反驳,西岐老百姓能吃饱肚子,是因为西岐一直在向西拓荒,让西岐的子民有足够的田地去供养家庭。
可是大商要去哪里获取这么多土地呢?
但是武王想要登上王位,势必要发动一场改朝换代的战争。连昆仑山上的仙人都要出手相助,可见这场战争的规模。
待这场浩大的战争带着大商落幕,神州大地上必然进入一个人口大萧条的窗口。
武王姬发只要不行昏聩之事,的确能做到让百姓吃饱穿暖。
殷诵轻轻叹了口气:“父亲可曾听过一句话——‘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百姓奢求的不过是衣食无忧,一生安稳。”
“掌教天尊有万万年寿命,自然看不到,他的一句‘周室代商’,是无数百姓于战火倾轧中化作烟灰,再由这烟灰一点点累积成的。”
“人人都道暴君无德,陷天下百姓于水火。但是纣王修建一座宫殿,不过耗用民力过千。随便一场战争,死在战场上的士兵都不止这个数目。”
殷郊想回答殷诵,莫要忘了,大商国运一日不去,他们就一日不能杀了纣王。但是此时听着儿子一番话,殷郊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将这番话说出口。。
他虽然对王位无意,终究还是大商的太子、储君。他曾被母亲、宗亲细心地教导过,知道每一个王族肩头要承担的责任。
“我只是觉得,有更加平和的手段,令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一定要点燃战火呢?”殷诵仰头看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上天既然给了我别人没有的光屏,必然是希望我能好好地运用它,造福百姓。”
殷洪微微眯住了眼睛。他听着侄子的话,不禁怀疑起来,掌教天尊所谓的“天意”,包真不包真。
就在殷洪思索着,“老天”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时候,他听到侄子主动向太子说道:“父亲,我同你一样,恨不得立刻斩杀暴君,叫他为祖母、曾祖,为那些受他迫害而死的人偿命。诵儿绝不会为了王位,就放过这个老匹夫的。”
殷郊接住殷诵递过来的“梯子”。他立即说道:“你莫忘记了,大商的国运一直在守护暴君。”
殷洪皱起眉头。既想为母报仇,又想护住祖宗基业的他,比殷郊更加头疼这件事。如今,他只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想要两全其美实在是难。
让殷郊和殷洪吃惊的是,殷诵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明明在朝歌时,殷诵得知他们杀不了纣王,他和他们一样激动,恨不得痛骂一顿列祖列宗都“瞎了眼”。
“怎么,你有办法解决?”殷郊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希望。
或许,太子殿下同他的儿子、弟弟一样,不愿意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份来源于他的骨血的责任感。
殷诵十分肯定道:“纣王色欲熏心,已然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到如今暴君已经卧病在床三年。由此可见,不是不能伤害纣王,而是父亲与叔叔先前用错了方法”
“你的意思是,要给那昏君送去多多的美貌女子,进一步亏空的他的精元,好叫他精尽人亡吗?”殷洪一脸晦气,不满地问道。
殷郊不认同地教导起儿子:“诵儿,这般做就太下作了。那些女子何其无辜,怎好这般糟蹋?你不是说,你要做个对天下子民好的君王么?”
殷诵愣了愣,连忙解释:“我怎会那般想?”
殷诵将九尾狐冒充冀州侯女儿苏妲己,秽乱宫闱,却被他意外射杀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殷诵与殷郊。
黄天祥一直认真听着其他三人的对话。听到此处,他立刻用力点头,给殷诵做证明:“当初殷夫人就是由苏家姐姐变化的巨大狐狸,驮去的乾元山。”
殷郊和殷洪两脸震惊地听完殷诵讲述。殷郊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间与地点,儿子已经一箭射杀了妖狐,为他们的亲人报了一半的仇。
殷郊面色透着古怪地询问殷诵:“先前你怎么从没提起过?”
殷诵略微不好意思:“初初相认,我对父亲与叔叔不够熟悉。诵儿担心你们对纣王尚有孺慕之情,听到‘苏妲己’是九尾妖狐变的,就将所有的罪责顶在狐妖头上,反而谅解了纣王。”
殷郊打断儿子,发誓一般说道:“绝无那种可能。不论纣王是不是被狐妖魅惑,母后都是被他逼死的!”想要他原谅纣王,绝对不可能!
殷洪点点头。他若有所思道:“那谢绛容莫非也是一个妖精?这些妖精如何想到入朝歌王宫祸害成汤天下的?”
殷郊凝神蹙眉。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回头对殷洪说道:“这件事需得好好查明。若是这些妖精为他人指使,你我的仇人便不止纣王和狐妖了!”
第074章 诵儿这位“表哥”当真善解人意
殷诵立即笑着与父亲说道:“此事不必多费精力。我已经委托苏姑娘去寻找逃出王宫的胡喜妹了。”
“胡喜妹既然是九尾狐引荐入宫的,想来对幕后之事不会一问三不知。”
殷郊闻言暗赞:原来这小子早有安排。
太子殿下抬手在殷诵的脑袋上摸了摸。
殷诵歪头,见是父亲,忍了忍,没有伸手抓住自己脑袋上的手,将其挪开。
在西岐的这两个月,殷诵总觉得少了每天三大杯的仙牛奶,自己和表哥的身高差又开始扩大了。这让他非常的忧虑,担心自己整个青春期都要和表哥的身高做搏斗了。
殷洪在一旁稍作思考,开口说道:“我听说那谢绛容是胡喜妹带入宫的。与其费事去寻不知所踪的胡喜妹,不如直接找上这毒妇。”
殷洪这次下山,从朝歌到西岐,他早将纣王与那些宠妃一起干下的混账事,笔笔都打探了个清楚。
在殷洪看来,谢绛容之凶残、恶毒,比起往昔的“苏妲己”九尾狐有过之无不及!殷洪料想谢绛容也是一个妖精变作的。
殷郊轻哼一声。他抢在儿子开口前,反驳弟弟道:“谢绛容身在王宫,稍不留心即是打草惊蛇。她若根本不知情,更是赔本的买卖!”
“你长到这个岁数实在不容易,怎么做事还是这么莽撞,尚且不如我儿周全!”殷郊引以为傲地斜眼瞥了亲弟弟一眼
殷洪:“……”所以男人有了儿子,所谓的“手足兄弟”就是路边的野草了,半点不值钱了么?
先前差点被怄死的殷郊靠着这一句话,成功地怄到了亲弟弟。
但是殷洪很快调节好了心情。他现在就两个想法,一个是弄死纣王,以及九尾狐背后的人;另一个就是看着老哥登上王位。
殷诵是殷郊的儿子。殷郊成为大商的王,殷诵就会成为大商的储君,未来的大王。
在殷洪看来,殷诵越优秀,这个侄儿未来的成就越大。如此便越能证明他——殷洪,现在所行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殷洪忽然兴奋了起来,在心中对自己说道:我所行之事,今世的人未必能观见全貌。便是毁我谤我者众多,我亦不必忧愁。只要兄长、诵儿建功立业,将大商经营出盛世的气派来,待百年、千年后,自然有人为我辩明是非曲折、公道德行!
殷洪兴奋之余,不忘白了殷郊一眼。
就当年在王宫时,母后受恶贼姜环冤枉,黄贵妃受命审问。结果殷郊听闻姜环刺杀纣王未果,竟将幕后主使的名头栽赃到他们的母亲头上。殷郊一怒之下上去就是一剑,捅死了姜环。以至于死无对证,生生坐实了母后与东伯侯一族谋朝篡位的罪名。
就凭这个,殷洪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好兄长怎么好意思嘲讽别人行事莽撞的。
殷洪说道:“好吧,侄儿确实周到。”
殷郊闻言,得意之色更加显露:诵儿这般优秀,自己做为父亲,当然要为诵儿骄傲,见人都要夸一夸儿子的优秀。不然,诵儿岂非要觉得,他的优秀与“锦衣夜行”没有区别?
太子正得意呢,不想二王子忽然来了一招“回马枪”。
殷洪指着光屏上的主线任务,说道:“要我说,你我兄弟都是白长了岁数,皆是比不得诵儿办事周到。既然如此,我们便都听诵儿的,助他当大王,寻到他母亲,为万千子民培育出好粮种。”
殷洪看到殷郊张口要反驳,立即抢先道:“武王再好,他也是外人。兄长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殷郊都要气笑了。他对殷洪说出的这两句话,是有数不清的吐槽。奈何顾忌着殷诵的身世不敢暴露,太子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总不能当着殷诵的面,质问殷洪要帮殷诵找到他“母亲”是几个意思吧?
殷郊视线落在吟诵的侧脸上,心思微微一动,脑中灵光一闪:“其实……也有两全其美之策。”
其他三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殷郊。无论是殷诵、殷洪,还是黄天祥,都想要听听他口中的“两全其美之策”是怎么个“两全其美”法。
“等到日后武王登基,诵儿大可以将光屏展示与他看。然后借他王位几天,让诵儿兑换了这张课程卡,学得袁先生的技艺。”
“诵儿若是能够培育出亩产两千斤的粮种,武王这个当权者,才是得到最大好处的人。”
“我料想,他不会拒绝这份泼天的好处。”
殷郊心想,实在不行,他便留书一封,告知武王殷诵的身世。自然,在姬发拿到这封书信前,他已经早早地跑去九仙山修行了。武王想发癫都找不着他。
这个计划真是太完美了!
殷郊瞬间觉得自己通透了——能想出此等妙计的人,世上绝对少有!
殷诵:“……”
殷洪:“……”
黄天祥:=口=
殷诵没想到自己父亲口中的“两全其美之策”是这么个“美”法,他整个人都震惊了。他老子和武王姬发的关系到底有多“铁”啊,竟能让殷郊觉得,可以直接开口跟武王借“王位”玩儿?
殷洪饶是知道内幕,也不禁为兄长天马行空的设想吃惊不已。
就连黄天祥都张大了嘴巴,感到不可思议。
殷郊轻抬下巴,询问儿子和弟弟:“你们觉得此计可行?”
殷洪眯眯眼,不怀好意道:“那王位借来了,可以不还吗?”
殷郊脸上的得意立即收敛了三分:“那肯定是不行的。君子重诺,信誉最重要。”
殷郊觉得这个弟弟真是没救了。要不是为了避免殷洪应誓而死,他能费这脑筋想出这么冒险的计划来?
殷诵难得头疼地挠了挠头,然后尽量婉转地向父亲说明一个“道理”:“父亲,‘王位’从不只属于君王。就是武王乐意,跟随武王打天下的西岐贵族、大商叛臣,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这桩事的。”
西岐贵族暂且不说,对于那些背叛大商投靠西岐的臣子而言,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噩梦啊!殷商叛臣绝对会拼死反对的。
“我总不能将光屏展示给所有人看吧?只怕到时候他们反而要来忌惮我、利用我。更有野心者看中光屏上的东西,要来捉拿我,囚禁我。这都是极可能的事。”
殷洪紧着侄子的话应和道:“诵儿说得对!”
二王子捎带踹了殷诵的生父一脚:“说不定,头一个要捉拿、囚禁诵儿的就是武王姬发!”
殷洪说完,一个密音传到太子殿下耳中:“我晓得王兄在做何打算,无非就是拿诵儿的身世取信武王,让他退让一步。”
“但是王兄先听弟弟一言。”
“王兄莫要忘了母后是怎样死的,我们又是怎样被逼出走,逃离王宫的。”
“你我兄弟是暴君看着长大,尚且得不到暴君一丝怜悯。王兄如何料定,武王姬发知道真相,会如你这般疼爱诵儿,而不是像那纣王那般视亲子如眼中钉?”
“还是,王兄隐瞒了什么,不曾与我说?”
殷洪密音停顿了一下,而后他不禁传音追问起来:“当初兄长缘何一定要离开西岐?只是武王认出了你,绝不至于叫你冒着违背师命的风险,离开西岐!”
“舅舅反商十多年,却不曾闯过游魂关,有所成就。武王这边有阐教做背靠。我不信王兄不清楚,留在西岐比辅助舅舅,更容易大仇得报。”
殷洪一连窜的传音,炸得殷郊头皮发麻。如果可以,殷郊真想当场“行凶”,一巴掌劈晕殷洪——让他用密音在自己的脑子里罗里吧嗦,还想试探他叛出西岐的原因。
想让他说出真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就是从杨戬手里拿药吃把自己药死,从玉虚宫宫顶跳下去把自己摔死,他都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被武王药倒,囚禁在寝宫,差点儿出不来!
这么糗的事,太子殿下决不允许传扬出去!
殷郊十分干脆地装起鸵鸟,假装自己没接收到殷洪的密音。
殷洪看出殷郊在逃避自己的问题,反而更加确定了,他这个哥哥和西岐武王,两人之间肯定又发生了什么。
殷洪这么想着,忽然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将目光扫向太子的肚子。
没有瞧出什么。
殷洪不放心,三两步走到兄长身边,一把抓过对方的左手手腕,就开始给对方把起脉象。
殷洪自从得知殷郊是被杨戬那庸医耽误了,才没有及时察觉自己怀孕了,以至于差点让侄子胎死腹中,甚至是一尸两命。那时起,殷洪就认认真真地学起了医术。既是为了殷郊,也是为了他自己。
炼气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走火入魔随时可能发生。天有不测风云,有殷郊这个前车之鉴在眼跟前,殷洪是半点不敢马虎,一万个不肯步殷郊的后尘。
殷郊完全不知道殷洪突然摸自己的脉做什么。他一头雾水地看着弟弟。
相比太子殿下疑惑但是淡定的神情,殷诵却是被叔叔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以为殷郊得了什么大病。
殷诵紧张地靠近父亲身边,关心而忐忑地看着一本正经把脉的王叔。
殷洪闭着眼睛,静心地感受着殷郊的脉象。没办法,殷郊前边是有例子在的。殷洪实在是怕,自己这位兄长糊里糊涂地又和武王睡了。
万一再闹出了“人命”,他们好歹有个准备,算好预产期,将殷郊送回九仙山。
殷洪自认胆识过人,十八门兵器更是样样使得。但是要他如广成子师叔那般,直接在殷郊的肚子上开一刀,那是半点都办不到。
殷洪摸了半天,没有摸到喜脉。二王子心下稍安,却不敢像殷郊当年那样掉以轻心。
殷诵看到殷洪放下了太子的手腕。他见殷洪脸色并不难看,巴望着殷洪的视线稍稍收敛了些。
殷诵问道:“二叔,父亲是生病了吗?”他又扭头对殷郊说道:“孩儿不孝,竟是半点都未曾察觉。”
殷诵懊恼地甩了下头:身为人子,他做的太不到位了!他应该更关心父亲的。
黄天祥立即上前,安抚地拍拍大外甥的肩膀。
“我不知道啊。”殷郊的神色比殷诵还要迷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殷郊感觉自己这段时间身体康健,没出什么毛病。许是他和殷诵父子相认,心头结解开了一个。这段时间他的修为增进的速度快了不少。他还就此向殷洪、哪吒、雷震子炫耀过呢。
殷郊、殷诵两父子立即将求答案的目光投向殷洪。
殷洪瞟了一眼侄子,轻轻地咳了一声。殷洪对殷诵说道:“你父亲肝火较之常人旺盛许多。广成子师伯叮嘱过,要时刻注意,防他再次走火入魔。”
殷诵了然了。殷诵思及自己是怎么来的,当即对师祖广成子这番“叮嘱”深以为然:身为人子,他其实并不希望父亲再和别人有这种牵扯的。
殷郊眨了下眼睛,随即反应过来,殷洪摸他脉象的真实目的。太子昳丽的脸庞顿时爆红。
殷郊生气地瞪向弟弟。
殷洪全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二殿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同时,他再次密音,追问太子殿下:“你老实跟我说,在西岐的时候,你有没有和那西岐姬仲睡过?”
殷郊一听这话,立刻变成了一只被烧了爪子的猫,火急火燎地用密音回话,否定了殷洪的猜测:“没有,绝对没有!你莫要胡说八道!”
殷洪眼皮子一跳:“哦,我还当你听不到我的密音呢!原来你都听着呢!”
殷郊抿了抿唇,对自己刚刚假装鸵鸟这件事无话可说。
殷洪在殷郊脑子里“轻哼”一声,而后说道:“睡过也没事,但是诵儿如何来的你最清楚。以防万一,接下来每天我都要给你把脉。确保不能像当年那样糊涂!”他不介意殷郊怀孕生子,但是他介意殷郊因此陷入丧命的危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