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老实人by喜水木
喜水木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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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心。”
日子就这么过去,就在宋时眠以为他们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相伴到老去的时候,林季同回国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下午,宋时眠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窝在沙发里打盹。厉潮今天没上班,在阳台上洗衣服。
林季同的电话打破了两人静谧的氛围。
“小眠,我回来了,不得不说,出去两年,感觉国内的空气都是甜的。”
宋时眠拿着手机笑呵呵,“别人都是觉得国外好,就你觉得国内好。”
林季同道,“吃了两年的白人饭,我脸都快吃绿了,出去一趟,足足瘦了快二十斤,再不回来,我感觉自己就要变异了。”
晾衣服的厉潮朝宋时眠看了眼。
宋时眠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我知道了,你这是在暗示我呢,赶紧休息一下,晚上带你吃大餐。”
手里的衣服被攥到变形,厉潮看着宋时眠挂断电话,不经意地开口,“你之前说的那个学长回来了?”
“嗯。”宋时眠回答他,“刚刚下的飞机,晚上再和他出去吃个饭。”
阳台上边传来挂衣服的动静,几秒后才传来男人的声音,语调没什么起伏,偏偏宋时眠读到了一股嘲讽的味道。
“呵!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你们感情还真好。”
这话说得……
宋时眠从沙发上坐起来,“看来之前不是我的错觉,厉潮同志,你对我的学长意见很大啊?”
阳台上的背影僵了瞬,“没有。”
“真的没有?”
厉潮顿时不吭声了。
宋时眠莫名有些想笑,“你心眼咋这么小呢?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人家学长善良,见我可怜,所以才照顾我。再说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要是有什么早就有了,哪还有你什么事?”
沙发另一边塌陷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头颅就搁在了宋时眠肩上。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厉潮的声音闷闷的,“如果你和他见面,觉得他比我好,想要跟他在一起怎么办?”
宋时眠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撸狗一样撸了把,“在你心底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厉潮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值得更好的。”
他简直糟糕透了,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宋时眠,却还自私的霸占着他不愿意放手。
宋时眠不知道大狗心底在想什么,只不过却很温柔有耐心,“我们是夫夫,领了证的,如果我和他有什么,那就是出轨。出轨是犯法的,你完全可以去告我,让我净身出户。”
厉潮道,“那万一你想和我离婚呢?”
宋时眠,“我看起来很像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之妻的渣男?”
“有点……”
宋时眠的耐心彻底耗尽,一把把肩膀上的脑袋推了出去。
“给爷滚。”
尽管厉潮很不情愿,晚上还是如约而至。
他站在玄关处,磨磨蹭蹭地换鞋,想借此拖延时间,“眠眠,要不……”
宋时眠身上穿着跟他同色系的黑色T恤,手里拿着导盲杖在地上点了点,“厉潮同志,五点你就开始拉肚子,五点半说没衣服穿,五点四十找不到我的鞋,现在你还想找什么借口?”
“没有。”厉潮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拉住宋时眠的手,带着他往前走了步,把头埋在他的肩颈,亲了口。
“这是离别吻。”
厉潮说。
脖子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宋时眠伸手推开厉潮的脑袋,“你是狗吗?这哪是亲,明明就是咬。还有,哪家的离别吻是在脖子上的?”
厉潮乖顺地被他推开,低头看着他脖子上新鲜出炉的印记,满足地眯了眯双眼。
他伸手,拉住青年的衣领往上提了提,盖住那个印记,转手去拉他,“好了,不闹你了,我们走吧。”
他们出门的时候太阳也差不多落山,空气里的余晖未散尽,但风已经凉快了起来。
从家里到约定的美食街不远,开车过去十多分钟就到了。
厉潮先送宋时眠过去,结果林季同却半路堵车了。
他们站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周遭人来人往,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旁边放着一张休息的长椅。
林季同的声音在电话里透着满满的歉意,“抱歉啊,刚刚在半路前面的车追尾了,堵了一会,现在过来大概还要二十分钟。”
宋时眠不觉得有啥,“没事,我等你就行。”
见他挂了电话,厉潮在一边不动声色的阴阳怪气,“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让眠眠等我。”
宋时眠难得的有了点逗狗的心思,“是吗?那你要是堵车了怎么办?堵车暂停,开飞机来见我?”
厉潮有理有据,“早两个小时出门,根本就没有迟到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他对林季同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怨气?
宋时眠短暂地放弃了让两人见面的想法,“行了,你不是约了和朋友吃饭吗,还不快去?”
厉潮道,“还早。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等人不安全,等他来了我再去。”
话音刚落,厉潮的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周柯打来的。
不用想,厉潮就知道是来催他的。
他在心底“啧”了一声,不太想接。
宋时眠碰了他的手一下,“怎么不接?”
厉潮道,“传销电话。”
于是利索地把电话挂了,下一秒铃声又接着响起来。
宋时眠笑了声,“还是传销电话?你这传销电话挺专情,挂了又打。”
厉潮无奈,只能接了电话。
手机刚拿到耳边,周柯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哥,你刚刚怎么忽然把我电话挂了?你来了没有啊,兄弟们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就等你了!”
厉潮道,“在路上。”
那头顿时传来一声哀嚎,“不是说好的六点吗?这都快六点半了。”
怕宋时眠听到,厉潮匆匆说了句再等他半个小时就挂了电话。
可没想到的是,他刚一挂电话,宋时眠就催他走,“我是瞎了,又不是聋了,你站那么近,刚刚电话里的话我都听到了。再说了,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站大街上还能被拐卖了不成?”
厉潮还是不放心,“可……”
“可什么可?哪有吃饭让朋友等着的道理,赶紧走、赶紧走!”
拗不过他,厉潮只能先过去。他扶着宋时眠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叮嘱他,“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在遇见厉潮之前,宋时眠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时候他走在大街上,周遭人来人往的,盲道还被各种电瓶车占领,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期间还被抢了两次手机。
迷路,被撞到,斑马线有时候走得慢了还会被司机按喇叭催促……
小时候的教育告诉宋时眠,遇见残障人士要关爱、要帮助,他天真的以为世界充满了爱。
直到他也变成里面的一员。
要说遭到歧视?好像也没有。被欺负了?也不见得。
给宋时眠更多的感觉就是……
他好像成了一个累赘。
在盲道被占用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求助别人的累赘,自己不小心撞到别人自己却倒了,到最后甚至需要对方扶的累赘,就连过马路,也成了耽搁别人时间的累赘。
现在,他又耽搁了厉潮和朋友的聚会。
宋时眠握紧手里的导盲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晚风从他头顶拂过,他的表情有些空洞。
像是在想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
几分钟后,一道脚步声停在了他跟前。
“眠眠……”
是厉潮的声音。
宋时眠愣了瞬,“你怎么又回来了……”
下一刻,他手里塞了杯加冰的奶茶,“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点了招牌。”
厉潮蹲在他面前,“抱歉,我刚刚不应该那么说的。你很厉害,一个人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是我胆小,一看不见你,总怕你发生意外,所以总想忍不住确认你的安全。”
冰凉的奶茶将宋时眠手心的汗化解掉,凉气沿着手掌,漫延到全身。
他听见蹲在他跟前的男人说。
“你不是累赘,你是宝贝。”

直到这回厉潮真的走了,宋时眠捧着奶茶,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自从瞎了以来,哪怕心底再怎么不情愿,宋时眠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是累赘。
和厉潮相亲,他的目的也只是想找一个能够接受他这个累赘的老实人。
可现在,老实人蹲在他跟前,耐心地跟他解释,然后告诉他。
他是宝贝。
因为是宝贝,所以不放心,所以哪怕只在眼底消失一会,都会感到不安心,所以才会小心眼……
“小眠?”
忽然响起的声音把宋时眠从思绪里拽出来。
他看不见,只能迷茫的把头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学长是你吗?”
林季同站在宋时眠跟前,看着他那双再也没有神采的眼睛,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露出一个笑来。
“是啊,好久不见。”
宋时眠拎着奶茶站起来,“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打算在国外深造呢。”
林季同走在他身边,自然地伸手去扶他,半开玩笑道,“你还在国内,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去国外?”
当他的手握着宋时眠的胳膊时,宋时眠僵了僵,然后不动声色的挣开,“不用扶我的,我现在导盲杖用得贼溜,闭着眼睛都能走。”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一般,宋时眠当着他的面走了段距离。
美食街这边属于新建的商业区,盲道修得很好,而且也没有车辆占用位置,来这边吃东西的大部分是大学生,素质比较高,看见他拿着导盲杖,自发地把位置让了。
倒真的让宋时眠体验了把什么叫畅通无阻。
林季同看着他清瘦的脸庞和熟练的姿势,只觉得内心酸涩,“你……这两年变了很多。”
宋时眠不知道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从何而来,只能挠了挠脑袋,“人嘛,都是会变的。”
两人好不容易见面,宋时眠不想说些扫兴的话题,“对了,我记得穿过这条美食街,旁边就是我们经常吃的大排档了吧?”
林季同抬眼,果然看见了熟悉的牌子,“看来你记忆比我还好。”
恰值周末,大排档的人挺多,他们等了会才有桌子。
宋时眠坐在里面,听着林季同拿着菜单点菜,点了后问他,“对了,小眠,你还有什么想要吃的没?”
这么会过去,厉潮给他的奶茶都快不冰了。宋时眠摸索着抽出吸管,撕开包装,插了进去,“不用管我,你才是这顿饭的主角,尽管点你爱吃的,放心造,学弟的钱包管够。”
看着他脸上生动的表情,林季同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两人仿佛回到了在学校的那几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时眠低头喝了口奶茶,弯了弯眼睛,“求之不得。”
林季同的视线便被他手里的奶茶吸引了,“绿茶?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不爱喝绿茶吗?”
“是吗?”宋时眠咬着吸管,短促地笑了声,“原来这杯是绿茶啊,没怎么喝出绿茶味。”
还挺甜。
林季同,“……”
他顿了下,开口,“从医学的角度,其实喝奶茶并不健康,而且也没什么营养,糖分过高的话可能还会导致发胖。”
之前两个人还在读书的时候,林季同就老是在宋时眠耳边念叨这不健康、那不健康的,听得他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没想到时隔两年,这熟悉的味道又来了。
宋时眠掏了掏耳朵,表现得很嫌弃,“学长,是不是在你的人生信条里只有两件事?”
“什么?”
“这也不建议吃,那也不建议吃。这大排档没纳入你的不吃名单也是稀奇。”
林季同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他长相温和儒雅,为了来见宋时眠,哪怕对方看不见,依旧挑了件白衬衫穿在身上,往那里一坐,像一棵俊雅挺拔的修竹。
“这才刚见面呢,小眠就嫌弃我烦了?”
“哪敢呢?”宋时眠笑着打趣,“我要是敢嫌弃你,你烧烤都不吃就跑了,把我一个人丢这里,谁带我回去啊?”
他说得轻松,可林季同却听得心底有些酸涩,“小眠,你……”
他顿了顿,看着他,“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呀。”宋时眠又喝了口奶茶,“吃嘛嘛香,生活美满。”
宋时眠说的是真心话,可落在林季同耳朵里,却是在强颜欢笑。
“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在那个时候离开的。”
宋时眠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拜托,什么时候离开是你可以做决定的吗?再说了,那可是国外最牛的医院哎,要是我,能有这个机会,跑得比你还快。”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宋时眠不想再提,主动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回来就不打算回去吗?”
“嗯。”林季同抬手倒了杯水,“我已经收到了这边三甲医院的邀请,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去那边上边。”
“对了……”他道,“学校知道我回来,刚好这段时间是毕业季,所以邀请我过去开个讲座,小眠,你到时候可来得来给我捧场。”
宋时眠缓缓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呀知名校友,才毕业两年,就能回母校开讲座了。”
听着他的夸赞,林季同很开心,“别这么说,为了准备演讲稿,我晚上可是睡也睡不好,焦虑得不行。这不,求着你在下面坐着,好让我定定心。”
“哪天啊?”
林季同道,“下个周三。”
宋时眠算了算手里头的工作量,“行,到时候我把那天空出来,专门给你捧场。”
听见他要去,林季同低头喝了口水,眼里露出笑意,“好啊,不过到时候没人来,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可能。”宋时眠道,“先不说专业问题,就你这张脸,那时候可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存在,当初还有不少女生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只要你往那台子上一坐,把脸一露出来,那下面岂不是随随便便就满满当当。”
他说得情真意切,林季同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小眠,其实这两年我……”
“哎!两位帅哥注意一下,烧烤来了!”
老板娘洪亮的嗓门打断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宋时眠嗅着桌子上浓郁的烧烤味道,咽了咽口水,“其实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季同垂下眼,拿了串羊肉递给他,“先吃东西吧,吃完再说。”
宋时眠没做多想,伸手接过。
刚刚两人在一块林季同没注意到,而现在当青年朝他伸出手时,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顿时变得格外的显眼。
林季同拿着羊肉串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
灯光刺眼,他一时间觉得眼眶干涩得厉害,直到宋时眠的手与他短暂相接,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笑得有些勉强。
“我还不知道你有戴戒指的爱好呢。”
宋时眠摸到签子就收回了手。
他咬了口羊肉,大拇指抵着戒指磨了一圈,语气很随意,“哦?这个啊。这是婚戒,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
轰的一下,周周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褪去。林季同不受控制地瞪大眼眸,像是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叫他结婚了?
他张嘴,想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俊雅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微妙的狰狞。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怎么忽然就结婚了?”
“没有开玩笑。”
宋时眠就着奶茶又吃了口烤串,只觉得心里美滋滋。
“就几个星期前的事。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很忙吗?没好意思为这点小事打扰你,不过你现在回来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呗,正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林季同捏着手里的杯子,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它捏碎,原本带笑的眼睛在那一刻迅速阴沉下去。
“小眠,你也太不地道了吧,枉我们这么几年的朋友,结婚了都不跟我说?”
宋时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也不是没想过跟林季同说。只不过异国他乡的,再加上那段时间林季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若有若无地疏远两人的关系。
本来嘛,朋友这种东西就像一趟列车。有人来也有人走,没有人会永远陪你到终点。
宋时眠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他也不强求。
只是没想到在林季同在要回来的那段时间忽然又联系他了,跟他解释是因为太忙,所以没时间。
他这么说,宋时眠就这么信了,对之前的事绝口不提。
所以之前和厉潮结婚,他也没打算告诉他。现在被他这么逼问,心里头还有一些小尴尬。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觉得双方条件还算符合,就这么结了婚。时间仓促,所以就没来得及通知你。”
林季同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结婚了?”
“也不是很随便,我是认真仔细地观察过,觉得对方很不错才结的,而且……”
说到这里,宋时眠露出一个幸福的笑,“他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也很快乐。”
砰的一声,空气里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
宋时眠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林季同伸手扫了扫膝盖上的水渍,“杯子不小心掉了。”
他招了招手,朝老板娘道,“不好意思,不小心碰掉了一个杯子,记在账上,待会一起付钱。”
说完后,他抬眸往宋时眠看去。
“看来小眠的确很喜欢你的新婚丈夫,既然这样,那我是得‘好好’地认识他一下了。”

正在周柯准备开第三局俄罗斯方块的时候,厉潮终于来了。
他们定的包间,靠窗的位置,楼下就是繁华的街道。
看见厉潮,周柯站起来,让他坐进去,“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都打算去半路逮人了。”
厉潮矮身坐进去,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会,这顿我请。”
“这不太好意思吧?”周柯顿时拿起菜单,“兄弟们,刚刚我们嫌贵不敢点的是哪道菜来着?”
既然有人请客,那几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大半小子自然是敞开了点。
为了感谢厉潮的请客之恩,其中一个室友嚷着承包了酒水。
菜还没上来,酒倒先端上了桌。
坐在厉潮对面的室友平日里不怎么跟他说话,但因着是最后一顿,他抬手给厉潮倒了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杯子里满上。
“厉潮,虽然我们平时好像没怎么说过话,但不妨碍我觉得你是个真汉子。来,我敬你一杯!”
周柯伸手去拉他,“别呀,他今天好像开车来的。”
“没关系,到时候叫个代驾。”
一直没说话的厉潮开口了,他端起杯子和对面的室友碰了下,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周柯看得目瞪口呆,缓缓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酷!不愧是你!”
他旁边的厉潮喝完后把杯子一放,整个人往后一倒,陷在软座里,神色恹恹,兴致并没有多高。
他对外的形象一惯冷淡,几个室友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着刚端上来的花生米胡乱扯着话题。
忽然,坐在厉潮对面的那个室友目光顿了下,“哎,你们看,坐对面大排档穿白衬衫的那个男的像不像那谁?”
周柯是个爱凑热闹的,闻言探着脑袋往窗边看了眼,可从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见。
“谁啊?”
室友摸了摸脑袋,“有点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室友也移过去看了眼,“不就是穿白衬衫的一男的,长得还没爷帅,眼熟个屁!”
周柯道,“果然网上说得没错,男人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又不合时宜的自信。”
说完后,他实在好奇得不行,主动绕到桌子另一边,往窗户边凑,“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他眯着眼睛,往对面的大排档打量了一番,“嘶!白衬衫的男的不知道,他对面那男的好像更眼熟一点。”
“哦,我想起来了……”
他朝厉潮道,“潮哥你还记得我们上次打球那会,你不是跟一个翻译系的傻逼杠上了吗?那会我朋友也看他不爽,跟在他身边的有个眼盲的毕业学长,叫什么来着……”
“宋时眠。”
坐在对面窗边的厉潮不知道什么时候抬眼,补充他未说完的话。
“对。”周柯道,“就叫这个名字!没想到你记性还挺好。”
他摸着下巴观察了瞬,“不得不说,他对面那男的我也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厉潮给自己倒了杯酒,没什么感情的补充,“林季同。”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无端的带着冷。
“林季同?这名字也有点耳熟。”
室友拍了他一把掌,“你个傻嘚,能不眼熟吗?这厮的演讲海报就立在宿舍楼下,进进出出的都得看见这张脸,我就说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哦……”周柯道,“是他啊,那位要来演讲的知名校友。没想到这种海归的成功人士会来吃大排档,我还以为都在西餐厅吃牛排呢。”
“不过,看不出来,他还和宋学长是朋友,两人关系看着还挺好的样子。”
杯子搁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厉潮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眼对面的三个人,“你们很闲吗,到处编排别人?再说,吃个饭就是关系好?”
“那不然呢?”周柯无辜道,“关系不好谁乐意跟他一块吃饭?而且据说林季同才刚回国,一回国就见的人,怎么的也得是铁哥们吧?”
他话音刚落,厉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周柯断掉的某根弦在那一刻忽然短暂地连接了下,“呃……其实也不一定,毕竟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
可对面的人垂下脸,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不说话,抬手又喝了杯酒。
周柯算是看出来,他哥估计看楼下的某个人不爽。
宋时眠?
好像不对,上次吃饭的时候他哥对对方就挺好的,把人伺候得跟个皇上似的。
林季同?
好像厉潮在见他的第一眼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不喜。
周柯不知道原因,只能归结为王不见王。
当初林季同还在学校的时候,可是在最想嫁的名单里排名第一的人物。
毕竟林季同据传闻性格温和有礼,长得又帅又儒雅,还是学医的,妥妥的编制内理想男友。
后来厉潮回归学校,想嫁的第一人选才渐渐变成他。
上榜理由:帅且有钱且有钱。
那是周柯第一次看见万恶的资本家是如何用金钱腐蚀人民群众的内心的。
和林季同相比,他哥就只剩有钱这个朴实无华的优点了。
难怪看见他敌意那么大。
周柯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厉潮那点属于男人的微妙忌妒心理,并为了照顾室友的情绪,转移了话题。
“别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多看看自己。不是,这都二十分钟过去了,菜怎么还不上?”
男生思维跳脱,被周柯这么一打断,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饭菜上。
厉潮坐在角落,连灌了两杯酒,终于忍不住朝对面的室友开口,“换个位置。”
室友愣了愣,往他那边看了眼,“怎么了?”
“没。”厉潮道,“坐这边不舒服。”
请客的就是大爷,室友和他换了。
位置一掉换,落在眼底的街景顿时转变了个方向。
在美食街的尽头是一条历史悠久的小巷,而正对着的就是一家大排档,因为价格公道和味道好,在学生群体里很受欢迎。
来那里吃饭的人都是一群一群的,所以也就显得角落里的两个人很显眼。
厉潮朝那边看去。
只见穿着白衬衫的男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坐在他对面的青年弯着眼睛笑了笑,乖乖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串。
厉潮低头,丢了颗花生米到嘴里,咬得咔嚓作响。
那羊肉也不知道在冰柜里放了多少天,撒上一堆辛香料,油腻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黑色T恤青年跟前的水洒了,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探过身子,抽出纸巾帮他把桌子上的水擦干净。远远看去,姿势亲密。
又是一颗花生米。
宋时眠往后仰着身体,自觉地离林季同远一点,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啊学长,我没想到水在这个位置,要不我自己来吧?”
林季同拿着纸巾的手顿了下,有些无奈,“不过几年不见,小眠当真要和我这么生疏?”
他道,“你之前什么事不是我帮你的?就连你大三去野营那会,突发暴雨,要不是我,你……”
说到这里,他止住了话头,往宋时眠那边看了眼,“学长也不是想旧事重提,只是你这样的态度,看得我很难过。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埋怨我在国外不理你,可我是真的忙,所以才冷落了你,学长跟你道歉好不好?”
宋时眠不说话了。
缓了几秒,他才别开脸若无其事地笑道,“学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我怎么可能会和你生疏。只是你也知道,我现在也算有夫之夫的人,我丈夫心眼小,要是被他看见,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
想着男人别扭了一下午的情绪,宋时眠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林季同擦桌子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宋时眠说起自己新婚丈夫时那股愉悦的劲,如同吞了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来,如鲠在喉。
他把纸巾丢垃圾桶里,坐回原地,“你这么喜欢他,那他应该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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