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保一的战术让原时十分愧疚。
“没事。”沈流双拍拍原时肩膀,“能打进22强就行,自家队友分什么你我。”
谢心树和杨致回来后,一行人在血队的座位上稍作休整。
他们喝水的喝水,散热的散热,缪思羽还和谢心树碰了碰拳头。
“队长,厉害。”缪思羽说的是那两张王图纪录。
谢心树笑了笑。
几个人入座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休息时间场上没有比赛,座位都是空的,不过,主持人忽然拿起提词卡,瞄了几眼,头顶的聚光灯莫名打在大屏幕上方。
原本漆黑的屏幕闪了闪,搭台两侧的音响也传出声音。
赛事组的工作人员在后台来回地跑,在休息的选手们能看到幕布后匆忙经过的身影,而直播间内的镜头还对准了大屏幕,导播室内的对讲机一直传出人声。
“好,准备一下,一分钟后放视频。”负责人拿着对讲机道。
主持人侧头,看到了手势,于是拿起提词卡,拿起话筒:
“各位选手和观众们,大家下午好。”
主持人一开口,观赛席休息的选手们都纷纷抬头,而环绕场馆的观众们更是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机,开始拍摄。
直觉告诉他们不对劲。
“什么情况?是有花活吗?”
“怎么现在就开始热场了,不是还有十二分钟休息才结束吗?”
观众们在座位上交头接耳,小声地发出疑惑。
主持人说完一堆场面话后,抛出重磅炸弹:
“今年国内春季赛势头正好,在开赛之前,我们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外国车队的亲切问候。简单商谈后,本次赛事组代表国内飞车联盟,秉持友好交流,携手并进,命运共同的原则,与对方进行了一次交互。而这支车队为今年的春季赛呈上了一份礼物。”
“今天在比赛现场,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大家,与我们一起拆开这份来自重洋海外的惊喜。”
“这支车队,叫joker,来自俄罗斯。”
“他们是去年世竞赛的冠军车队。”
主持人放下提词卡,伸手示意大屏幕:“接下来有请导播为我们播放joker录制的视频。”
听到此话,现场轰动。
观众不是傻子,很快有人回过神来。
“我草!joker!”
“真是亲切问候友好交流吗??确定不是来施压的??”
“啊啊啊别说,joker实力确实很强啊,他们可是赢了flow。”
“草,怎么还录了视频!给我看看,内几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们还是很养眼的!”
现场乱成一锅粥,而无数目光突然就投向了观赛席,粉丝们在看自家主队队员的反应。
视频都还没开始播放,光是听完主持人的介绍语,好几个车队的脸色就精彩纷呈了。
最前排,毛茂宇突然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他站在人群里总是很出挑,这会儿也一样,双手环臂,目光冷峻严肃。
于是山队全员也站起,往前走了两步,环到毛茂宇身边,簇拥着。
看领头羊都起身了,其他车队也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前台一小团一小团地围着选手们,队服的颜色像彩虹。
“走。”谢心树直起腰。
“好。”队友应道。
他们跟着谢心树也往前几步,他们在竞台的左下角,脸上映着大屏投射过来的灯光。
杨致没有挤身,而是站在座位旁。好多机位都对准了杨致,想捕捉他脸上的微表情,而杨致只是淡笑着,单手插在兜里,微微抬着头。
这一幕被现场粉丝疯狂拍摄。
黑压压的人群里身高不一,表情不一的各家选手,带着骄傲和不惧挑战的气势,站成风景线,站成城墙。
颇具史诗感。
视频播放。
画面右下弹出选手个人简介。
joker全员站成一排,用标准得出乎意料的中文,朝镜头挥手打招呼:“正在参加春季赛的朋友们大家好!”
视频上方放着他们的队语。
——It's a joker and also a ace.
是小丑也是王牌。
队长Victor,19岁,长相清纯但鼻梁高挺到可以滑滑梯。
末置位,手里5张王图纪录。
他笑着,中英交杂,时不时还来几句俄语:“听说最近的大家在积极春季赛,当这个视频播放时,春季赛的22强应该出生了,在此我和我的队友们非常非常恭喜大家晋级22强。”
现场:....
这机翻的味道太浓,很难忍住。
Victor继续:“我们也会打好国内选拔赛,期待与你们遇见在亚洲杯!”
“不知道今年的世竞赛还能不能看到rainy,请Mountain加油!”
Victor又忍不住,求知若渴:“听说春季赛Yang带了个新的车队,我很喜欢你们!如果你们在现场看到这个视频请告诉我,什么叫心脏到达九万米高空,拜托拜托。”
“这个是Yang的签名。”
“是说Yang他心比天高的意思吗?”
当事人之一的谢心树:...喂?
场面画风突变。
他站得笔直,但像踩在针上。
现场粉丝终于笑喷:“我他吗哈哈哈哈哈哈,杨致你丢人丢出国门了!”
“啊啊啊啊啊啊杨神不说没关系,thought你快告诉Victor什么叫我的心飘忽至九万里!!”
“妈呀小V你就别来搅和了,我们杨神追人追得很辛苦的,被你这么当众一问小队长岂不是要脸红了!”
脸红了吗?
前面好几家车队的选手居然真的回头看谢心树。
谢心树板着脸,死咬着牙关,绝对不让镜头拍到任何漏洞。
然而其实他在心里已经尖叫了好几声。
joker这个视频来势汹汹,不过到底是过了官方的审核,所以视频内容并没有针尖对麦芒的火药味,其乐融融,还有点幽默。
确实配得上那句友好交流。
尤其是Victor这抖机灵般的问题,让原本还在为强队捏把汗的粉丝们都松了口气。
现场气氛也逐渐松缓。
视频五分钟,结尾joker全员鞠躬挥手,屏幕慢慢变黑。
这份礼物就算看完了。
但在场的选手们都知道。
这视频绝对不是真如表面上那么友善。
不管是赛事组还是joker,无形形成了一张网,在施压。
飞车一直都是必冠项目,去年世竞赛他们却输了。
世冠车队没有松懈,还在对他们虎视眈眈,连国内打个春季赛joker都如此关注。
他们呢。
他们会一蹶不振还是东山再起?
没了flow,多了个bleeding。
山队全员在役,阵容完好。
熊队道具组威风凛凛,闪雷砥砺前行。
joker有上届世冠的buff,选手人均20岁不到,后生可畏。
同样是超强车队的master则杀气腾腾。
今年世竞赛的冠军花落谁家?
正解留给时间来回答。
“所以到底什么意思?”视频结束后粉丝在狂喊,“你说句话啊杨神!”
杨致作为被Victor指名道姓的幸运儿,站在座位旁含笑,什么话也没说。
他看着谢心树,眼神要多专注就有多专注。
“你跟我走。”谢听月突然走了过来。
“怎么了?”杨致问。
“没怎么,有事和你说,去休息室。”谢听月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催促,“快点。”
“比赛不还没打完吗?”杨致奇怪,但顿了两秒,还是跟了过去,“是赛事组....”
谢听月着急忙慌地带上杨致的眼药水,又拽了杨致一把,“你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对了。”
于是杨致莫名其妙地被谢听月带走。
现场,血队几个人围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密谋着什么。
而后他们分散开,分工明确地去找人。
血队选手满场跑,粉丝们看着谢心树找上毛茂宇,又看到原时去堵小米,接着居然连沈流双都主动找上了闪雷。
而缪思羽作为心态最好的人,不怕骂,刚得一批,直接去找了老邱和其他车队的经理们。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赛后抚慰?问候前辈?还是..还是贴脸挑衅??
神通广大的月姐已经给他们找好了录音棚,他们借用了点时间。
没耽误多久他们就弄好了,沈流双啧啧地把手搭在缪思羽肩膀上,“可以啊你们,赛事组居然也同意,我就说了吧,杨致是他们亲儿子。”
原时在旁边小声,“杨神看到这个会痛哭流涕吗?”
沈流双呵呵道:“那估计不会。”
他算是这里面和杨致认识时间最久的人,说得上一二。
“我靠??如果是我,我肯定抱头痛哭,然后感动到眼睛都哭肿。杨神居然不会!好狠的心。”原时以为杨致真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脸皮王者。
“他不会当着你们的面哭。”沈流双却又说。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了愣。
室内安静了会儿,直到缪思羽叹了口气,拔下u盘。
“可以了,叫月姐把杨神放出来吧,我们比赛结束得走了,司机在外面等着。”缪思羽说。
一行人和杨致碰头,在场馆外上了车。
由于缪思羽高中玩过摄影,他会修图也会剪辑。
把demo拷贝回基地,缪思羽又肝了一小时,总算把成片肝好了,发给谢心树。
“这效果是你想要的那种么?”缪思羽问。
谢心树看完,竖起大拇指。
“ok,那我再配个字幕。”缪思羽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活动室继续修片。
.....
今天没有训练赛, 沈流双他们晚上打算早点睡觉,养精蓄锐。
杨致在评分表上打勾,顺便摸了下手机, 提醒谢心树吃药。
明天的决赛是组队团体赛,三保一战略就不管用了, 虽然就算是拿最后一名他们也已经有了国选门票,但总不能真的吊车尾。
flow年年春季赛总积分第一, 血队即使有短板, 也必须冲一冲。
万一呢?
外接显示器上放着今天选手比赛的地图回放, 杨致着重看了原时和缪思羽的。
因为沈流双和谢心树没什么问题需要他纠。
为期三十天的监督吃药已经到了尾声, 不管是爱心还是星星都每天打了勾。
谢心树这两天打比赛心率又一直很高, 他们一回基地,杨致就联系了医生,过来给各个队员做基本的检查。
“都没什么问题,谢心树之前开的降压药继续用一段时间吧。”医生签了个单子放在桌上。
“好, 谢谢。”杨致冲人点点头,把人送到门口。
晚饭是原时做的,众人聚在餐厅里。
杨致站在后花园的玻璃门旁边, 点了根烟。
说实话,在看到joker的视频时,杨致第一反应是手痒。
他不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这么走到头了, 他还能打比赛。
joker粉丝称flow为手下败将, 杨致是知道的。
外网和外媒的评价,在上次世竞赛首败后,杨致也熬过夜, 一条一条地看了。
而在杨致看来,joker让赛事组在今天播放的视频, 其实就是宣战。
如果他还是一线选手,当天就得和joker约几把训练赛解解气,过过瘾。
但正因为他不是了,在现场,他只能站在血队的背后,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笑着。
“啧。”杨致思来想去,拿起火机,橙色火焰在指尖燃气,他眯眼躲开烧人的火苗,手掌拢在烟头附近挡住风,点好后呼出一口烟圈,感叹了句,“物是人非,太岁头上动土啊。”
“你一个人在外面叽叽歪歪什么呢?”沈流双拉开玻璃门走出来。
杨致头都懒得回,嗤笑:“我还以为你真的吃得下饭呢。”
“确实是吃不下,气都气饱了。”沈流双在人前装模作样,人后懒懒散散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flow解散我是最生气的一个好吗,你和彭宁君子动口不动手呗,我是暴脾气一点就着。只有我对那傻逼拳打脚踢了,踢完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结果呢。”
“冠军没了,车队没了,还要被joker拿出来鞭尸!”沈流双一拳砸在台阶上,没砸出什么响,反而把自己手锤疼了,“哎哟哟....”
他龇牙咧嘴。
杨致瞥他一眼,受不了地用膝盖拱了拱他背,“起来,别坐这。”
“干嘛啊,我看你心情似乎不太美妙,作为兄弟十分人道主义地出来陪你会儿,你还要赶我走?”
“夜里风大容易着凉。”杨致说。
“...你不要用对毛茂宇那套来恶心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
杨致打断:“里面有人盯着你看,再不起来你会很惨。”
沈流双猛地回头。
缪思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餐厅出来,就站在机位旁边,皱着眉盯着他。
“唉。”沈流双一下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没办法,我跟他打了赌,要是没进22强他什么都得听我的,要是进了22强我就听他的,调一下作息。”
“现在进了,我答应他晚上不会再通宵,尤其是通宵到早上六点。”
“这不,立刻来逮我上楼睡觉。”沈流双看了看时间,“我这生物钟调了五年都没调过来,真是太他吗为难我了。”
“全联盟的后辈都对我恭敬有加,你杨致的九万里见到我好歹也都喊我一句双神,只有他缪思羽!...这那的!”
“..敢逼我晚上九点原地入睡!”
杨致叼着烟,举起手冲玻璃门里的缪思羽挥了挥,然后把沈流双给一脚踹了进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去吧。”杨致笑眯眯。
“..草!你别乱说!这可是我的领航员!纯正的队友关系!”
沈流双捂着屁股,头一回绷着神经,回头慌里慌张地朝杨致骂了几句。
那就有鬼了。
纯正的队友会在意一句古诗么,更何况杨致什么都没说。
纯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还差不多。
简直笑话。
杨致懒得应他,转身继续看着后花园的瓜田,吐了口烟圈。
而原时收拾完餐厅,在路过楼梯时朝外面的杨致打了招呼:“杨神,我去休息了!”
“行。”杨致回头冲他抬了抬手。
队友都在调整状态,而谢心树严于律己。
吃完饭后谢心树戴上耳机,去小区里散了散步。
他打比赛前会小小运动一下来消化自己的情绪,并且散步时单曲循环的歌通常就是bleeding love。
裕景花苑很大,全都是独栋别墅带花园的。
住在这个小区非富即贵,所以沈流双之前说杨致穷,谢心树没当回事。
而且他也知道杨致的能力,比如昨天一场解说赛事组就给他打了二十万。
谢心树一边听着歌一边开始慢慢跑,他绕着小区跑了三圈,回到基地前。
刚好看到快递小哥开着车,卸货一样丢了几个快递在门口,然后蹲在地上往铁栅门里塞,快递盒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谢。”谢心树在门口刷脸,把快递盒抱起来了,带进去,“辛苦了。”
“没事!看看没问题吧?”小哥跨步上车,回头道。
谢心树确认了下,点头。
他看着小哥开车离开,摘下一枚耳机塞耳机仓里,边看着快递盒边往里走。
“学长。”谢心树从外头走进来,右耳还戴着个蓝牙耳机,藏在碎发下不太显眼,“这两个也是你的快递。”
杨致刚好散完烟味进来,带上玻璃门。
他一向都不着急拆快递,点点头,路过时揉了揉谢心树脑袋。因为口有点渴,于是去了活动室岛台,从冰柜里拿了点冰球出来,准备调酒。
“放那吧,我有空的时候拆。”杨致拿出高脚杯和伏特加,他抬头看见活动室外谢心树进过的身影,后背上一层泅湿的暗痕,“出汗了?”
“嗯!”谢心树应了声,先把他自己的快递在机位前拆了,“刚刚去跑步。”
“这边是你的。”谢心树说。
“两个?”杨致兑了糖浆,抽空抬头看了眼,谢心树正把剩下的两个盒子往地上放。
“对,两个。”谢心树问,“怎么了?”
“我最近应该是只买了个新鼠标。”杨致多问了句,“确定两个都是我的吗?别拿错邻居快递。”
“嗯。”谢心树于是蹲下来,很乖地拎起快递盒,掰正了地址信息,念了念,“两个电话尾号都是你的,不过有一个收件人写的是你的大名。”
谢心树之前帮杨致接过快递,收件人姓名那一栏是串没什么含义的字母,一看就是乱打的,为了不暴露隐私所以没用真名。
所以这个用大名的快递估计不是杨致自己买的东西,更有可能是别人寄给他的。
“有写寄了什么吗?”杨致问。
“没有,就写了个生活用品吧。”谢心树又看了看,“发货地是四川凉山。”
这个地方倒是少见,以谢心树多年网购的经验,大多数商家发货地都是江浙沪那一带,比如什么电子园工业园区。
听到这四个字,杨致倒酒的动作忽然一顿,猛地抬头。
眼神瞬间变了。
谢心树背对着他,还在检查快递。
“需要我帮你拆开看看是什么吗?”
他现在和杨致有点熟悉了,说话更不容易犯结巴,基本上可以正常交流。
这让谢心树很高兴。
身后却传出动静。
杨致一下站起身,步履生风地走过来,攥着谢心树手腕把人直接从地上带起,力道很大。
在谢心树毫无防备的视线里,他一脚踢开谢心树刚刚还抓在手心看寄件信息的盒子。
快递迅速飞出去,砰地撞上墙,又暴跌在地,发出哐当的声音。
碰撞大到盒子都挤压变形。
“别碰。”杨致声音冰冷。
冷得像把刀子。
谢心树愣住,脚下趔趄两步,好不容易站稳时,手臂却被迫抬起,杨致紧紧抓着他,青筋暴起。
他从来没有在杨致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唇线锋利,拧眉,眼睛深邃又冷峻,狭长眼廓里顶着生冷的警告,连刚才的语气都更显得陌生。
他也没听过杨致用这样带着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
目光对峙,杨致似乎是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他速度太快,把谢心树拽起身时,惯性甩掉了谢心树戴着的耳机。
那玩意砸在地上,还滚了几圈。
余光里,谢心树看到耳机已经摔裂,振膜动圈掉在地上,像被分尸。
谢心树在这一瞬间忽然意识到。
杨致平时笑意盈盈,却并非不会生气。
他不清楚杨致在意的点是什么。
然而他从见到杨致的第一面开始,就把自己全盘托出了。
他会结巴,他怕被人嘲笑,他心态不好,他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小癖好,比如喜欢香水。
但现在,他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门,骤然惊醒。他完全不懂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会踩到杨致的那根线。
于是谢心树看向杨致,就只是这么看着他。
他以一种近乎倔强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仿佛在用眼神问他,怎么了,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没有逃避对视。
而杨致眼底情绪非常复杂,瞳仁在缩动。
谢心树在心里倒数。
而十秒转瞬即逝。
杨致什么话都没说。
谢心树看着杨致,开口:“手,松开。”
也是头一次语气不太好。
说完这话,谢心树手腕的禁锢感骤然消失。
杨致反应过来,立刻撒了手。
但他的心陡然一沉。
谢心树没看地上的耳机,也没看墙边的快递盒,绕开杨致,往楼梯走。
擦肩而过时。
“..对不起。”杨致突然哑道。
谢心树脚步停住。
“我怕里面的东西会伤到你,所以让你别碰。”杨致手撑开,揉着太阳穴,眉尾暴跳着,低头道,“不是别的意思。”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失态,但张嘴,有些话又给咽了下去。
“就是。”杨致重复了一遍,略有些慌乱,“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有可能会伤到你。”
相当于废话。
谢心树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之前应了声:“嗯。”
“我知道了。”
他上楼。
他默默弯下腰, 把地上砸碎了的蓝牙耳机捡了起来。
这种接触皮肤的东西掉地上,还砸碎了,即使能修好也没必要拿去修了。
消毒不当容易感染耳道。
杨致沉默着对耳机的尸体拍了张照, 沉默着点开软件去搜同款。
三千多一副。
他站在沙发旁,先下了单, 再点开客服。
让对方给发特快顺丰,快递费他会出。
于是客服甩了个补差价链接过来, 杨致拍了个快递费。
处理完, 杨致去活动室拿了扫把, 扫了下塑料渣子和振膜动圈, 扫完杨致皱着眉, 撩起额前碎发往脑后压了压,心里有些烦躁。
他点开置顶,把照片发给谢心树。
没想到图片才刚发出去,杨致连字都没来得及打, 就收到了谢心树消息。
[麻烦帮我丢了可以吗?应该坏了,不能用了。]
杨致沉默着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回了句“好”。
[我给你买了新的, 过两天会到]
谢心树正在浴室里,运动完他出了汗,打算洗个澡。
放在洗手池上的手机抖了抖, 瞥见这消息, 谢心树第一反应是,他没想要杨致赔。
点开大图,谢心树看到干净的地面和已经被扫进畚斗的耳机尸体, 脑子里自动播放方才的画面,他又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某些内心想法在不合适的时机里是说不出口的, 因为很别扭。
杨致说给他买了新的,那就买吧。
他不想发一长串消息过去说不用麻烦,他没这个意思,没有怪杨致,也知道杨致不是故意弄坏的。
于是谢心树打开花洒,换下衣服,准备洗澡早点休息。
他明天还有比赛要打。
客厅里。
杨致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
他刚才反应确实是有点太大了。
看谢心树的样子,可能手腕还被他抓疼了。
杨致心烦意乱,没拿火机,只是叼着根烟,用牙尖磨烟嘴。
过了半晌,他还是决定直起身。
走到快递角,精准拿起刚被他踢出去的快递盒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没什么重量,不过里面肯定是有东西的,还是特么软的。
杨致脸色阴沉,太阳穴隐隐作痛,掰正盒子去看寄件信息。
寄件地址是四川凉山美姑县,寄件人他再熟悉不过。
杨致找了把快递小刀,面无表情地拆开这小盒子,里面塞着个用透明塑封袋装好的东西,他拿出来一摸,发现是被揉成团的一件衣服。
等杨致丢地上铺开后看清了,还是件寿衣。
给死人穿的那种。
蓝底,上面印了冥币花纹。
杨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
说是习以为常还不够准确,他在打开这快递的时候想过无数种可能。
比如多年前,他们寄过沾满血的人手模型,寄过被砍成两半的蜈蚣,当时杨致打开时还能看到脚在动,寄过一个玩偶,后背划开了口子,挂了个绳,把绳扯出来会看到塞在玩偶身体里面的打印鬼图。
以前物流刚做起步,快递管控没那么严格,也不用过x光机。
这次拆开来只是件寿衣,杨致甚至还觉得程度算轻。
他把这衣服重新搓成团,走到后院的鹅卵石台,丢在墙角。
然后杨致拿出打火机,一把火烧了。
很快寿衣就起了大火,慢慢地烧了大半,灰烬被夜风吹起。
黑暗中,高档小区,私人宅院。这窜起的火苗着实有点惹眼,杨致摘掉嘴里的烟,冷眼旁观地借了点火,站在燃烧的火堆旁吞云吐雾。
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
杨致点开手机,划了几下,找到了消息免打扰的一个联系人,最新消息显示是两天前发的,杨致没看到,这会儿倒是点了进去。
他打的备注是小姨。
而对话框内,第一条是张图片。
图片上是个巫毒娃娃,浑身扎满了银针,脑门上贴着张字符,写了杨致小名和他生辰八字。
第二条也是沉底的最新一条,是个语音。
杨致边转文字边点开听了。
语音却是他小姨夫的声音:
“死人,你他吗多久没给家里打钱了?”
基地在上午九点活了过来,沈流双一个下楼,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看就是睡了个好觉。
早餐就是简单的三明治和牛奶,谢听月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一份。
“谢谢月姐啊。”沈流双拉开椅子坐下,“对了今天的对战表出来没有?”
“出了。一会儿我发群里,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打到半场就能遇到闪雷或者熊队,话说你们心里有底么,投资人昨晚疯狂发信息给我,问我你们到底能不能拿好名次。”
沈流双揉了揉睡得发酸的脖颈:“不知道啊,看情况吧,我们尽力!”
他说完没过多久,缪思羽和原时也下楼,一起坐在餐桌前嚼吐司。
几个人吃饭都不太爱说话,只是偶尔聊几句,看起来状态都还不错。
谢听月在旁边满意地拍了几张照片,放官博去了,粉丝一大早就看到如此美妙的场景,在评论区疯狂赞美血队的气氛。
[小队长和我杨神呢???]
谢听月看到这评论,也纳闷,她打了个微信电话给谢心树,问他怎么还没下来。
“就来。”谢心树早上起来找了备用的蓝牙耳机,花了点时间,这会儿在桌前往手腕上喷了喷香水,今天换了果香调。
他洗漱后噔噔噔下楼,队友已经各自在准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