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乔回过神。
像什么？什么像？
“眼睛像妈妈，鼻子像爸爸，嘴巴像爷爷，耳朵像奶奶，眉毛像外婆，头发像外公……”
季燃嘀嘀咕咕把家里人念叨了个遍，泪眼婆娑：“不用测我都能看出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林之乔大惊：【还、还能这样！】
程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季燃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什么都不用说了！”季燃拉着程夏就往外走，“我这就带你去找爸妈，属于你的一切，你今天一定要全部拿回来！”
程夏踉跄一步：“我——”
“你什么你！今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季燃瞪他一眼，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些泛红，“不管怎么样，先跟我走一趟！”
程夏不说话了。
教室门开，门外的程理脸上刚扬起笑容，季燃和程夏便跟一阵风似的，从他身前路过后迅速离开，没有给他任何眼神。
被无视得相当彻底的程理：“……”
教室内，唐舟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啊，训练时间还没有结束……”
裴宁温声说：“没关系，我们这是纪实综艺，主打一个真实。”
温梨点头：“没错，发生什么记录什么就行，方导不会扣片酬的。”
姜千千轻咳一声：“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她示意了一下门外的方向，却看见摄像大哥已经扛着摄影机冲了出去。
至于林之乔……
哦，季燃和程夏刚走他就跟了上去，现在已经跑得快没影了。
众人：“……”
等等我们！！！
众人最终还是赶上了豪门认亲现场的豪华瓜车。
季爸爸和季妈妈亲自开车来训练基地接人，看到在门口等待的一二三四……足足八个人，二话不说把所有人都载上了。
离开基地后，摄影大哥便关了直播，没再继续拍摄。
林之乔感慨：【还好季家的车够大，不然还真坐不下这么多人。】
众人默默点头赞同。
加长跑车载着众人，往季爸爸提前约好的私人医院跑去。
程夏坐在季燃身边，前方是正在驾车的季爸爸，和坐在副驾驶位的季妈妈。
季爸爸专注开车，只能在等红绿灯时，才能抽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一眼程夏。
季妈妈却已经直接拧过头，仔仔细细把程夏上下打量了个遍。
“像，真是太像了。”季妈妈细细数着，“眼睛像爸爸，鼻子像爷爷，嘴巴像我，耳朵像外公，眉毛像奶奶，头发像外婆……”
林之乔忍不住嘀咕：【燃宝和季妈妈……真的不是亲生的吗！几乎一模一样好伐！】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不对，【怎么还说得不一样？刚刚不是还说眼睛像妈鼻子像爸吗？怎么各像各的？】
季燃：“……”
众人：“…………”
【啊啊啊焦灼，怎么还没到医院！】林之乔在心里念念叨叨，【豪门认亲现场欸！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欸！！！】
888小声提醒：【宿主，明明你前两年才经历过一次……】
【这不一样，我那次不叫认亲，叫灾难现场。】林之乔嫌弃地呸了一声，【大好的日子，别提他们，晦气。】
888觉得他说的对，于是不再说话。
车很快就载着众人抵达目的地。
医生迅速给季父季母以及程夏三人取了样本，季爸爸显然提前打过招呼，但即便如此，亲子鉴定的结果最快也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出来。
等待的时间是最折磨人的。
季爸爸和季妈妈看着程夏，几度欲言又止，似是想和程夏说说话，却又有些近亲情怯。
前两天程夏的事闹得动静不小，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到现在都还能在热搜尾巴上看见相关词条。
季爸爸和季妈妈显然也知道，程夏这么多年过得并不好。
内疚、自责、悔恨……这些简单的词汇并不能很好地描述两人现在的心情。
初时的兴奋和开心退去后，季燃现在也安静坐在一旁，手指不自觉绕着卫衣带子。
程夏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攥得指节发白的手指，却暴露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数小时后，医生终于拿来了鉴定结果。
毫无疑问，程夏就是季父季母的亲生孩子。
林之乔扯了下身边人的衣服，小声说：“走吧走吧，我们去旁边坐。”
裴宁微微一愣，立刻意会了林之乔的意思。
众人轻手轻脚地离开，坐到拐角后面的走廊上，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终于团聚的一家人。
季燃注意到林之乔等人的举动，犹豫了片刻，脚步一转准备跟上去，却被季妈妈眼疾手快拎住后衣领。
季妈妈一手一个，把两个少年通通揉进怀里，哭得震天响：“妈的乖宝们啊！！！”
季燃鼻尖一酸，揉着耳朵小声逼逼：“妈，我们还没嘎呢……”
然后被季爸爸用力弹了一脑瓜崩。
场景一度混乱不堪，却又让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太感人了呜呜呜！】林之乔抹抹眼角。
姜千千和唐舟吸了吸鼻子，哭得眼眶通红，温梨和裴宁贴心地给他们递上纸巾。
【燃宝和夏鹅子关系这么好，按照小说常规发展路线，真假少爷就要开启相亲相爱的甜蜜日常了——等等。】
众人动作不自觉一顿。
又等等什么？
【季燃和程夏看起来都不太……】林之乔陷入沉思，【难道，他们中有一个人，以后会……为爱翻身？】
他缩了下脖子，惊恐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拐角处的季燃。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季燃皮笑肉不笑，“你没事吧，林、小、乔？”
林之乔犹豫着说：“没、没事？”
季燃哦了一声，语气听起来还挺遗憾。
刚找回真少爷，季家四人显然还有事要忙，把林之乔等人送回训练基地之后，便带着季燃和程夏离开了。
季燃拉下车窗，朝他们挥挥手说：“我们明天就回来。”
程夏的表情中还带着些踌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唔——”
季燃注意到他的表情，一把捂住程夏的嘴：“不，你什么都不想说。”
随即迅速关上车窗，加长跑车向远方飞速驶去，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林之乔：【啊，程夏被绑架走了耶。】
众人哭笑不得。
888播报：【八卦评级‘A+’，奖金88w，现场吃瓜奖金翻倍，小金库到账176w！】
林之乔脚下一个踉跄。
唐舟连忙扶住他，担忧问：“之乔，你没事吧？”
栗发青年白皙脸庞上飘起两团幸福的红晕，语气发飘：“我有事、啊不，我没事。”
林之乔站稳身体，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诶嘿嘿。”
【绑得好绑得妙哇！多绑几次吧！】
程理迎面走来，脚步匆匆：“程夏哥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林之乔数着小金库：【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再吃几个瓜，我就能有……】
唐舟：“程夏啊，他……”
林之乔：“一千万！”
众人：“？”
程理皱眉：“什么意思？”
林之乔没有说话，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神秘而飘忽的微笑。
唐舟微微一怔，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警惕起来，铿锵有力道：“之乔说的没错，没有一千万，我们是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的！”
程理：“？？？”
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去，独留程理一人站在原地，满脸情绪变幻莫测。
待走远后，唐舟小声嘀咕：“之乔，还是你聪明。”
林之乔回神：“嗯？什么？”
姜千千附和说：“是啊是啊，那个程理一看就不安好心！可不能让他破坏了小夏的好事！”
林之乔眨了下眼睛。
他错过了什么？
程理是绿茶这件事难道已经被大家发现了吗？
裴宁和温梨对视一眼。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好像一切都还……挺合理的？
第二天一早，热搜不出意外的炸了。
#季家真少爷竟然是他#
#真假少爷文学照进现实#
#季氏集团全体带薪休假三天#
#季总发红包啦#
热搜上，一连爆了好几个词条，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季氏找到真少爷的消息。
为表庆祝，季爸爸给全公司上下都放了三天假，给所有员工都包了巨额红包。
就连远在训练基地的林之乔几人，也收到了季爸爸的壕气大红包。
季氏总裁更新了微博，只有一张显然新拍的全家福，以及简简单单一句话——
‘一家四口，团聚。’
全网无数人恭贺季氏真少爷的回归，但与此同时，众多评论中也夹杂了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真少爷回来了，季家还会有假少爷的位置吗[看戏.jpg]’
‘赌一个季燃还能在季家呆多久’
‘我反而更看好季燃欸，毕竟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感情应该更深吧？’
‘程夏之前的生活环境并不好吧？在那样的家庭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这么回归豪门，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哦[摇头.jpg]’
类似这样的评论并不少，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季父季母并没有选择不理会，反而从中精选了几条评论置顶，并明码标价：‘怼一条一个红包，不限时不限量，先到先得[友好微笑.jpg]’
一时间无数人激情喷麦，直接把人怼得主动删评注销账号跑路才作罢。
隔着一条网线，林之乔吃瓜吃得嘎嘎乐，还没忘切小号怼人，又蹭了一波季爸爸承诺的怼人红包。
与此同时，季妈妈也发布了一条微博，是一封律师函，起诉事项包括涉嫌长期虐待未成年、强迫未成年进行劳动等等。
而起诉对象是程强夫妻，以及……明光娱乐。
此律师函一经发布，全网又掀起一波狂潮。
‘起诉程夏的伯父伯母我能理解，程强家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明光娱乐是怎么回事？强迫劳动又是怎么回事？’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大家不是都知道，程夏和明光娱乐签了三十年的合同吗？这三十年的合同……会不会其实不是程夏自愿签的？’
‘我有个朋友跟我说，明光练习生在合约生效期间，不能有兼职，不能找其他工作，基础补贴低得可怕……’
‘如果想要提前解约，无论是哪一方提出的、过错方在哪一方，签约的练习生都要赔付大额违约金……’
一时之间，关于明光娱乐霸王条约的说法众说纷纭，热度持续上升。
【三十年？！这不是卖身契吗！】林之乔惊得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但一想到明光娱乐的总裁，是他那位‘大哥’，林之乔又觉得‘卖身契’的存在似乎没那么让人震惊了。
是林家那些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时隔不到一周，明光娱乐的股价再一次下跌。
得到消息的林琛一个头两个大：“热搜撤了吗？”
助理：“撤了，但没成功，有人——”
林琛熟练接话：“捧热搜？”
助理：“是的林总。”
林琛揉着眉心，已经猜到了这次捧热搜的是谁——
显然是季氏。
指不定宋家那位也掺和进来，随手搅和了一通。
林琛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宋逢时，竟然让对方一次又一次出手针对自己。
助理小声问：“林总，接下来……”
“先安抚群众。”林琛疲惫地摆了摆手，“通知大家开会。”
当天下午，程夏和季燃就回基地了。
林之乔等人正在教室训练，听到两人的声音，众人几乎同时抬头望去。
季燃拉着程夏，表情似炫耀：“介绍一下，程夏，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程夏抿着唇角，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已经没有了退缩和迟疑。
看来季家父母的直白攻势非常有效。
教室里一片其乐融融，但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打破了这片祥和。
有人推开教室门，目光落在程夏身上：“程夏，我的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
来人是江城，程夏一直以来的负责人。
“你跑去外面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等了你两天！你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江城声音含怒，视线瞥到一旁的摄像机时，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才两天！区区两天！我乖鹅子当初受委屈了去找你，你可是让他吃闭门羹吃了好几个月！】
林之乔暗暗撇嘴，【这种时候，就应该把门拍他脸上！再狠狠骂他一句！】
程夏心头微动，手有点痒，似乎跃跃欲试。
但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季燃两步上前：“不好意思，没空。”
随即嘭一声关上门。
还落了锁。
众人目瞪口呆。
林之乔在心里呱唧呱唧鼓掌，顺便配音：【呸！狗登西！】
距离约定的初舞台时间，只剩最后不到两天，紧张的氛围在教室里弥漫。
就连林之乔也难得感觉到了一丝紧迫感。
程夏和以往一样，担任起了‘导师’的角色，认真调整着最后的细节。
但训练之余，林之乔却发现，程夏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看似和以前一样认真专注，但之前林之乔在他身上察觉到的那缕光，似乎暗淡了不少。
林之乔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他一眼。
【乖鹅子好像不开心……】林之乔陷入沉思，【怎么办，我不会哄孩子啊！】
程夏微微一怔，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季燃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程夏却避开他的目光，摇了下头。
一轮训练结束，林之乔坐在墙边休息，一旁突然递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是程夏。
林之乔接过喝了两口：“谢谢。”
“不客气。”程夏也捧着一瓶水，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林之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之乔眨了下眼睛：“你问。”
【乖鹅子这是……来找粑粑谈心来了？】
程夏尽力忽视掉他的心声：“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手指收紧，矿泉水瓶被捏出刺耳的咯啦声，“如果不做演员的话，你会选择去做什么？”
“不做演员啊……”林之乔想了想，“如果钱攒够了，那就提前退休！养一只猫一只狗，再买一辆房车，带着它们一起去旅行，想去哪就去哪！”
似是说到向往的生活，青年浅色的瞳眸微亮，像盛着一潭明光。
【如果能随时随地吃到新鲜脆甜的瓜就更好啦！】
‘谁会不想提前退休呢555’
‘如果不是没有钱，谁乐意上这破班[来自社畜的怨念.jpg]’
程夏静静听着，轻声低喃：“这样啊……也挺好。”
林之乔瞥他一眼。
【突然问这种问题……乖鹅子是不想当偶像了吗？】
教室里传来‘砰’的一声，是季燃没拿稳手里的水瓶。
程夏抿了下唇，带着些茫然：“我现在……有点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
“以前没有别的选择，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轻声说。
成为偶像练习生，并不是他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诚然程夏在过程中体会到过快乐，但这两年的沉淀，让他曾经涌上过的激情，几乎全部退去。
留在这里成为他可以选择的路之一，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程夏心中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追逐的东西。
程夏以前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为自己思考这些，现在有了，他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往哪个方向。
‘我人傻了，夏哥不会真的打算退圈吧？！’
‘不要啊呜呜呜，我等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夏宝重新翻身出头，还准备继续盼着夏宝成团出道呢[泪目.jpg]’
‘我其实挺能理解程夏现在的感受……站到过顶点，也跌落过谷底，经历过这两年之后，程夏应该已经看透了很多事吧’
‘心疼夏宝T^T，不管夏宝最后是决定留下还是离开，我都尊重夏宝的决定（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好不舍呜呜[疯狂落泪.jpg]’
程夏并没有指望得到林之乔的回应，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但不知道应该找谁，便想到了林之乔。
就像之前那次，突然想见林之乔的冲动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枷锁’是林之乔帮他打破的。
程夏垂下眼睫，却突然听见身边人轻声说：“如果不知道做什么，那就什么都不做好了。”
程夏猛地抬起头：“什么……都不做？”
“对啊。”林之乔点头，“好好给自己放个假，等什么时候想通了，找到想要做的事情了，再开始做不就行了？”
他抬手拍拍程夏的肩膀，语气感慨：“你现在还年轻，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晚，开心最重要嘛！”
【小孩子家家的，总是皱眉头会变成老头子的！】
【而且……季家那么有钱，就算躺平一辈子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把季家吃垮的！】
季燃在一旁疯狂点头。
就是就是！
程夏陷入沉思，许久后才轻声说：“你说得对。”他弯了下眼睛，“谢谢你。”
林之乔欣慰不已：“不客气，想通了就好。”
【这都是粑粑应该做的，诶嘿！】
‘看得出来，程夏已经逐渐习惯乖鹅子的身份hahaha’
‘夏宝不要怕，粑粑麻麻们都很爱你[狗头.jpg]’
训练结束，一众人一起出发回寝室。
却不想，寝室门口正等着某个不速之客。
程理拦住程夏：“程夏哥。”他一把拉住程夏的衣袖，“我们聊聊。”
程夏皱了下眉：“我现在没空。”
“我知道，程夏哥现在很忙。”程理可怜兮兮的，“所以我约了晚上八点的‘清夜’403包间。就这一次，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不等程夏回答，程理留下一句‘我知道程夏哥一定会来的’，就飞速离去。
程夏眉头微拧。
林之乔皱着鼻子，缩在众人身后。
茶味太浓。
有点呛鼻子。
“别去，指不定给你挖了什么坑让你跳呢！”季燃满脸愤懑，“那家伙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有点过分了吧？理理子明明什么也没说！’
‘程强夫妻确实不对，但程理是无辜的啊，他也很可怜的好吧，摊上这样的父母，还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若换成是以前，程夏只有‘去’这一个选项。
程理身边有种奇怪的磁场，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程夏每次都会碰到更难以预料的‘灾难’。
那是程理独有的奇怪磁场，也是禁锢程夏这么多年的‘枷锁’。
那句‘程夏哥一定会来的’，藏着只有程夏听得懂的威胁，让程夏心脏沉坠，那一瞬间仿佛连血液都停止流动。
但现在……
程夏看了一眼林之乔。
栗发青年表情有些空茫，似乎正在发呆。
但尽管只是这么看了一眼，程夏却陡然冷静下来。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缓缓腾起，逐渐驱散他心头的寒意。
他有林之乔。
程夏在心中默念。
他想试试，顺从自己的意愿。
他不想去。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这算什么？爱而不得，得不到就要毁掉？程理竟然拿得是变态病娇剧本？！】
林之乔倒吸一口冷气，【保护我方乖鹅子！变态滚远一点啊啊啊！！！】
程夏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这几句话。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怎么组合到一起，他就感觉哪里都不太对劲，怎么看都看不懂呢？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卧槽卧槽，这么刺激的吗[倒吸一口凉皮.gif]’
季燃的表情从一片空白变为惊悚，直接现场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
裴宁等人的表情也相当精彩。
就连摄影大哥向来稳稳当当的手都抖了两抖。
而林之乔的心声还在继续——
【程理从很早之前就喜欢程夏，他一直都知道程夏被程强家暴，但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他想在程夏最狼狈的时候出现，治愈他温暖他成为照亮他的光？！】
程夏被林之乔的心声牵着走，开始回忆曾经的事。
他隐约记得，有那么几次他被程强打骂之后，程理确实出现过，但……
温暖治愈没有，只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和一些在程夏看来，与嘲讽无异的话。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可怜的狗？’‘没有人喜欢你，也就只有我还记得你了，啧啧’……】
林之乔：“……”
正常人的温暖治愈，你痛不痛，我给你买了药。
非正常人的温暖治愈，你怎么这么惨呀，没有人会喜欢你的嘻嘻。
【程理是不是脑壳有泡？这是温暖治愈吗？这特么是PUA吧？！】
诸如此类的话语，几乎充斥了程夏的整个少年时期。
曾经的程夏还会为此伤心难过，但现在再听到这些话，他的内心已经一点波动都没有了。
【除此之外，程理还对程夏多次‘示好’，但程夏并没有接受……没有接受是对的，乖宝警惕性不错，远离变态从小做起！】
【程理因此恼羞成怒，爱而不得于是决定得不到就毁掉。】
【程强从来不在他面前进行家暴，程理就会主动离开家，给程强提供动手机会。】
【程夏参加选秀节目的那段时间，程强在外面欠钱被追债，是程理‘无意’间提起，程夏现在很火，肯定赚了不少钱。】
【甚至于程强闹到节目组，骂程夏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的视频，都是程理偷拍，然后匿名发给各大营销号的。】
【如果无法得到，那就亲手毁掉……】
林之乔觉得自己的三观已经炸了。
【程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颠公？！他把程夏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便玩弄不顺心就肆意发泄的纸片人吗？！】
【我好大儿也太可怜了呜呜呜呜！】
林之乔气得不行，白皙面颊上都染上一丝浅红。
或许对于程理来说，这个世界只是书中的世界，程夏只是书中的一个虚假的角色。
但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来说，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
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的。
刺耳的咯啦声响起。
是季燃没忍住，捏瘪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其他人的脸色多少也不太好看。
就连直播间弹幕也一片混乱——
‘救命！如果是真的……程理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小说里这种角色我大喊带感，但这可是现实世界啊[瑟瑟发抖.jpg]’
‘换成别人我可能会质疑真假，但如果是林之乔……心疼程夏，这么多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啊[泪目.jpg]’
‘我林神从来没爆过假瓜，程理塌房预定了’
但除了这些清醒人士之外，也有一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脑残粉，依旧坚信程理并不是这样的人。
现场唯一还算平静的人，反而是当事人程夏。
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他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或多或少都有程理的影子，因此现在并不觉得惊讶。
林之乔并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幻。
他依旧沉浸在程理的这个惊天爆炸瓜之中，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救命——程夏快跑啊啊啊！！！】
【‘清夜’去不得！程理他——叫了五个彪形大汉在那等着你呢啊啊啊！】
夜晚的‘清夜’依旧人满为患。
‘清夜’是一家比较隐蔽的清吧，距离基地并不远，因此每到周末时间，都能在‘清夜’里遇到不少明光基地的练习生。
晚上七点多，清夜的老板坐在吧台后打电话：“他还没来。”
八个穿着低调，帽檐压低带着口罩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样的打扮在清夜里并不少见，因此并不显得突兀。
老板向他们招招手：“你要的402号房间，就在403正对面，已经给你们换好了单向玻璃膜。”
为首的人接过钥匙，帽檐下露出几缕扎眼的红发。
赫然是季燃。
他身后是程夏、裴宁等人，林之乔跟在最后面。
摄影大哥也混在他们中间，宽松的外套鼓鼓囊囊，里面藏着他吃饭的家伙。
季燃对老板点点头：“谢谢了啊，这次算我们欠你一次人情。”
老板笑眯眯地说：“应该的应该的，能得到两位季少爷的人情，是我赚翻了。”
八人上楼后不久，程理推门而入：“提前预定过，403包间。”
清夜的老板递给他一把钥匙，等人消失在电梯内后，他低声对着电话说了一句：“他来了。”
402号包间内，季燃挂断电话，冲众人点头。
八个人挤在门后，透过单向玻璃窗向外看去。
没多久，程理就走进了403号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陌生男人也陆陆续续跟着进了403。
林之乔嘀嘀咕咕：【狗狗祟祟猥猥琐琐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赞成点头。
季燃默默数数：“一二三四五……好，他们人到齐了，可以行动了。”
林之乔屏住呼吸，心情激荡。
程夏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喂您好，妖妖灵吗？”
另一边，403房间。
程理独自坐在沙发上，他叫来的五个人藏在卫生间里，并没有出来。
茶几上倒了两杯鸡尾酒，为了增加程夏上套的概率，两杯酒里都加了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