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容忽视的热度与气息丝丝缕缕地蔓延到他全身，让孟醒时瞬间回想起和颜眠舟亲吻时的感受。
孟醒时身体陡然僵硬。
身后的身体动了动，颜眠舟的声音传来：“醒醒，醒了吗？”
孟醒时“嗯”了一声。
颜眠舟坐起身，看了眼天色：“现在还是晚上，继续睡吧。”
孟醒时换了个姿势，被灯光照得眯起眼睛：“要是又进了那个地方怎么办？”
颜眠舟道：“我陪你一起睡。”
孟醒时一怔，干巴巴地道：“这、这不合适吧？”
“只是睡觉。”颜眠舟伸手抚摸了一下孟醒时的头发，温声道，“你的安全比较重要。再说，迟早你要习惯的。”
孟醒时听出颜眠舟的言外之意，脸色微微发红，但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颜眠舟去关了灯，回来重新躺在了孟醒时的身畔。
孟醒时本以为床上多了个人，自己会紧张得睡不着觉，但没想到嗅着颜眠舟身上的气息，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居然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很快就陷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
江福习惯性早起准备早餐，碰巧和白石撞在一起。
江福知道白石厨艺好，没有跟他抢，上楼去叫颜眠舟和孟醒时吃早餐。
他敲了颜眠舟的房门没有反应，以为颜眠舟已经起床——颜眠舟的作息十分规律，基本在江福来敲门的时候已经起床洗漱好。
相比之下，孟先生的作息就……江福来到孟醒时门口，放轻了力道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声音：“门没关。”
江福一愣：这是父亲的声音。
他脑回路快速转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推门进去，只恭敬地道：“想问一下孟先生和父亲要下楼吃早餐还是送上来？”
以江福对颜眠舟的了解，昨夜倘若与孟先生共枕席，今日必然不舍得要孟先生早起下楼，所以提供了送上来的选项。
没曾想门却主动打开，孟醒时出现在门后：“当然下去吃。”
江福眼神流露出一瞬间的诧异，随后很好地收敛起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后面的颜眠舟，低头道：“孟先生，父亲，请。”
吃完早餐，颜眠舟很自然地对江福道：“江福，帮我收拾一下被子和枕头，送到醒醒房间里去。”
“咳、咳、咳！”秦馥差点被呛到。
她放下杯子，瞪大眼睛看着颜眠舟和孟醒时。
孟醒时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抢先道：“是因为一些额外因素！”
他快速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馥狐疑地打量着颜眠舟：“为什么我没察觉到异常？”
她看向洛宓。
洛宓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
颜眠舟道：“你们如果自己写一本小说，并且这本小说能够诞生一个世界，然后再借助醒醒的力量拉过来，就能感受到了。”
秦馥警惕地道：“不会又是你的安排，故意跟爸爸睡一张床吧？”
颜眠舟无奈地笑了笑，举起手道：“这一次真不是。”
他是有类似目标的计划，但还没开始安排。
孟醒时轻咳了一声：“还是先搞清楚正事比较重要。”
颜眠舟颔首：“洛宓，你之前帮我准备的入梦道符再做一些，倘若醒醒再次入梦醒不过来我又不在，你们谁都可以帮忙。”
其实和孟醒时贴身睡也不一定非要颜眠舟，但孟醒时昨天考虑过，秦馥洛宓都是女孩，江福又不是他的孩子，不用颜眠舟的话只能靠白石。
虽然白石也可以，但孟醒时其实还是想跟颜眠舟在一起的。至少昨夜颜眠舟还没有表达更进一步的意思，让多少还有点胆怯的孟醒时接受良好。
不过这事也是迟早的……孟醒时走了神，思考起自己要不要看一看相关的“资料”——如果不做好准备，听说可能会受伤。
至于他们两个谁上谁下的问题，孟醒时感觉好像没什么疑问。
毕竟颜眠舟无论身高、身材、体能都远胜过他，而且孟醒时本人其实没太在意体位，只要都舒服到就好……咦，说起来他不是给颜玄设置的体弱多病么，现在看颜眠舟好像身体很健康？
他走了一会神，发现那边已经商量好接下来的安排了。
大家照常生活，下一次入梦带希洛和洛宓一起进去调查。
该上班的上班、该去诊所的去诊所之后，颜眠舟如往常一般拿起电脑码字。
孟醒时把刚才的疑问对颜眠舟问了出来。
颜眠舟弯了弯唇：“一方面要感谢这个世界的医术，另一方面现在的我毕竟同时承担起了我的世界的意志的位置，病弱这一点多少有所改良——实际上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确实身体很差，直到开始阅读、吸收信息来完善我的世界，身体才开始慢慢好转。所以我前两年身体还不好的时候没有贸然接近你。”
孟醒时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醒醒怎么突然问这个？”颜眠舟挑了挑眉，“你的设定里有什么冲突的？”
孟醒时怎么好说自己是在想象他们未来的生活时发现的矛盾，强装镇定地道：“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
颜眠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笑着摇摇头。
当天晚上，宁开颜、弗莱德等搬出颜家的孩子们按照惯例都来到了别墅。
发现孟醒时一家人又搬了过来，几个人都见怪不怪，弗莱德甚至主动挂在白石的肩膀上，把自己的右手变成触手：“白石，我调整了一下我的触手的密度，这次尝尝味道怎么样？”
白石认真点头：“可以。”
宁开颜看不过去，把弗莱德从白石身上撕下来：“找江福玩去，别祸害我家员工。”
“小气。”
等到颜眠舟对他们宣布了自己颜玄的身份时，几个人都傻了。
宁开颜率先回过神，震惊地看向了白石：“所以我们应该喊白石叔叔？”
弗莱德整个人都变成一滩触手，蠕动了一会才重新凝固起人形。他对辈分并不在意，只关心另一个问题：“我竟然从未发现父亲不是普通人类……”
颜眠舟笑道：“不用太在意，无论我是谁，我们都是一家人。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宁开颜的目光在颜眠舟和孟醒时之间转了转，露出了然的表情。
果然，颜眠舟继续道，“我和醒醒现在在一起了。”
尽管有所预料，宁开颜还是含蓄地道：“父亲，孟先生是你的父亲，你知道吗？”
颜眠舟扫了他一眼：“和世俗意义的父亲不是一回事。”
相比之下，出身克系世界观的弗莱德对这种事完全不在意，反而兴高采烈地道：“这下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了，以后可以天天来蹭白叔叔的饭吗？”
江福习惯性跟他抬杠：“你当食材？”
“也不是不可以。”
宁开颜看看并不惊讶的洛宓、秦馥、白石，最后叹了口气：“那我们该怎么称呼，各论各的？”
颜眠舟展开手掌：“你们随意，不要叫祖父之类的称呼就好。”
孟醒时也这样觉得，最后发现还是叫“孟先生”比较舒服——主要是习惯了。
几个人照样围在一起打游戏，当晚的晚宴倒不是白石张罗了。宁开颜带来了一只超大的火锅和许多新鲜的食材，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的他们聚在一起涮火锅。

颜眠舟笑道：“等等，他们快到了。”
话音刚落，四个椅子上就绽放出魔法阵的光芒, 随后希洛、裴火、沈钥蓝、徐雁回四个人出现在椅子上。
颜眠舟对希洛颔首, 放开了些声音：“人到齐了,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全家人聚在一起, 我们都来自醒醒的创作、或者他创作的创作，能够跨越不同世界的隔阂来到同一个屋檐下尤为珍贵, 希望我们都能在这个世界得到我们想要的追求。”
大家哗啦啦鼓起掌来。
颜眠舟看了眼孟醒时。
孟醒时连忙摆手：“我不会演讲啊，还是开吃吧。”
颜眠舟弯了弯唇：“嗯, 吃吧。”
宁开颜带来的火锅极大, 连桌子都是特意改造了一起带来的。这么大的锅沸腾得很慢，希洛看不过去，在桌上画了个魔法阵, 汤很快就沸腾了起来。
沈钥蓝和裴火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看得旁边的江福直翻白眼；不过江福很快就无暇顾及秀恩爱的情侣，专心摁住弗莱德不让他把手伸进锅里烫熟自己；洛宓不是很理解火锅的吃法, 秦馥一边涮肉和青菜一边给她解释；宁开颜不知从哪变出几个菌子，悄咪咪地塞进了蔬菜筐里；徐雁回一边吃一边看手机似乎还在忙；只有白石心无旁骛专心干饭……
孟醒时看着如此热闹的一家人，恍惚了一下，颜眠舟已经拿了两个无菌蛋过来：“要试试吗？”
“这不是寿喜锅吧？”孟醒时吐槽了一句，不过还是点点头, “要。”
颜眠舟分给他一个, 夹起切好的牛肉放进锅里，笑着道：“现代社会的交流发达, 不同国家的食物吃法也安全了许多。在我那个时代，吃生食导致腹泻甚至生虫子死掉的人着实不少。”
“无菌蛋是专门培育的。”孟醒时倒是好久没吃寿喜锅了, 一边把蛋液搅匀，一边也涮了块牛肉，裹满蛋液之后满满当当塞进嘴里，“唔，好吃！”
这牛肉比孟醒时在其他店里吃的质量还要好。
美食当前，孟醒时无心再关注其他，专心投入享受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孟醒时都过得相当舒服。
尽管和颜眠舟确定了关系，但他们相处起来和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些私下的亲昵，还是照常一起码字、一起讨论大纲和设定、一起看书。
这让曾经忧虑他们关系转变后可能滑向不适的孟醒时安心了不少。
颜眠舟的自律也没有发生改变，带动孟醒时码字的量都比过去多了不少，很快就把《除灵者》写完了。
秦馥得以完满。
《除灵者》写完更新上去的一瞬间，秦馥显现出了厉鬼之王的真神，肤色惨白、指甲锋锐、眼眸血红，周身煞气萦绕，似乎随时会暴走；但下一秒钟，她便重新变回了高中模样的女生，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孟醒时原本担心秦馥会碰上和沈钥蓝一样被世界驱逐的事情，特意找了颜眠舟来压阵。颜眠舟对弟弟妹妹们的事情自然不会拒绝，采用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他展开了自己的世界，让秦馥来他的世界里完满。
果然，这样就屏蔽了现实世界的感知。
秦馥看了恢复皇帝姿态的颜玄一眼，有点不服气但还是弯了弯腰：“谢谢你的帮助。”
颜玄弯了弯唇，收起了世界，周围的场景恢复成了现实中的餐厅。
孟醒时关心地问秦馥：“怎么样？”
秦馥活动了一下手腕，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团深蓝色的火焰出现在掌心。
孟醒时“咦”了一声：“这是卫青稞的技能吧？”
秦馥昂了昂头：“我征用了。”
颜眠舟笑道：“秦馥应该是在完整的瞬间挑了一部分卫青稞的特质融入自己。既然能完整到这个程度，那以后只要超自然能力使用别太过火，应该都不会被这个世界驱逐。”
秦馥点点头，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感叹道：“终于有活人的躯体了。”
之前她是纯粹的厉鬼之王，在伪装人类这一点上十分困扰。得益于颜眠舟之前给予她的那些庞大信息、孟醒时为她写的完满结局，她终于能够在人类与厉鬼之间自由切换。
以后吃东西不用非得依靠布置了法阵的媒介了！
秦馥再次对颜眠舟和孟醒时道谢，高高兴兴地去找洛宓，准备拉洛宓出去逛街。
孟醒时长出了口气：“白石也快完结了，之后就可以填《玄金冕》了。”
颜眠舟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孟醒时“嗯”了一声，忽然道：“《玄金冕》就不用你帮我梳理了。”
颜眠舟挑起一边眉毛。
“我打算自己梳理。”孟醒时认真地道，“当做我回顾创作你的心路、认识你的过程。”
颜眠舟表情柔和了下来：“真的不用我帮忙？”
“我能行。”
颜眠舟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好，我相信你。”
孟醒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
颜眠舟刚想说点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了前方。
魔法阵出现在半空，随后显露出了希洛的身影。
颜眠舟再度挑眉：“我以为你会晚上过来。”
这段时间孟醒时陆续进了那片奇怪的海域三次，都是颜眠舟把人带回来的。不过在那之前，颜眠舟将希洛和洛宓都带进了梦境，让他们去分析和感应这片海域的特殊。
希洛一过来就看到他俩凑在一起，有种眼睛被伤害的感觉，黑着脸道：“打扰你们真是抱歉。我去越宁的梦境里对比了一下，有了一些结论。”
孟醒时顿时坐直了身体，关心地问：“怎么样？”
希洛不是爱说废话的性子，坐下来之后干脆利落地道：“结论是你们两个人的梦境都连着同一片海，但他在海的‘边缘’，你在海的‘里面’。”
孟醒时想起越宁梦境里天空与海面一样的颜色：“没有搞反？我的梦里天空是七彩的。”
希洛摇摇头：“没有。”
颜眠舟插嘴道：“也许那片海本身的颜色就是七彩，蔚蓝只是偏向现实之后的表现。”
孟醒时若有所思：“然后呢？”
希洛继续道：“我从越宁梦境里取了一点海水，这些海水的作用能够把内心向往与渴望的东西实体化，不过仅仅只能实体化一点点。”
孟醒时点点头：“和越宁的情况很匹配。他的‘她’就是因此被实体化的？”
“不，实体化出来是没有生命的死物，相当于模型。”希洛否定道，“越宁的‘她’看起来有自我意识。”
孟醒时疑惑地看着希洛，片刻之后问：“你怎么验证的？”
希洛的脸色瞬间板起来：“不想告诉你。”
颜眠舟笑了起来：“你尝试想象莱茵，结果只收获了莱茵的模型？”
希洛冷哼一声，岔开了话题：“我对越宁用了一些精神魔法，有了一些猜测：‘她’是越宁分裂的人格，被那片海分割了出来。”
孟醒时一呆：“越宁真有精神病？”
“现代医学的鉴定即便不知道原因，结果还是没有问题的。”希洛道，“至于越宁自己能否接受，那就不关我事了。”
如果越宁不接受，将来出来之后恐怕还会缠着他们不放。
孟醒时正思索该怎么解决，就听到颜眠舟问：“越宁的问题我来解决。醒醒的梦境还有什么收获？”
希洛脸色又黑了些：“我尝试从你梦境中的海取一点水，但是失败了。”
“没取出来？”
“取出来了。但离开你的梦境，那些海水就会失去力量，变成普通的水。”
颜眠舟神情认真了起来：“我之前在醒醒的梦境中感应过，那片海中似乎蕴含了所有的可能性，仿佛无论我幻想什么，它都会给我回应。”
希洛补充道：“仅限在父亲的梦里。”
孟醒时怔怔地看着希洛，片刻之后惊喜地道：“你叫我什么？”
希洛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黑了个彻底，猛然站起身：“收获只有这些，后面交给你们了。再见！”
说完魔法阵亮起，整个人消失不见。
“等等……”孟醒时的挽留还没说完，希洛就跑了。他无奈地对颜眠舟道：“早知道他脸皮这么薄，我就不开玩笑了。”
颜眠舟笑道：“总会习惯的。有开头就好。”
孟醒时倒也没有很失望，反正他和希洛之间的矛盾早就解决了，父子情谊慢慢培养完全不是问题。他的注意力放回了自己身上：“所以接下来该怎么解析我的梦境？”
颜眠舟道：“我有一个想法，看你愿不愿意加班。”
“加班？”孟醒时疑惑地道，“怎么加班？”
“刚才秦馥完满的瞬间，我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排斥，大约就是蓝蓝差点被赶出世界的过程。”颜眠舟道，“那种排斥的源头似乎和你的梦境有些类似。”
孟醒时瞬间领悟：“我的作品完整的瞬间，会和那片海产生联系？我写完白石的时候，循着联系去定位？”
颜眠舟颔首。
“但万一白石没抗住被赶出这个世界怎么办？”
“有我提供的那些信息，白石应该不会比沈钥蓝表现更差。不过白石的力量稍差了些，不一定能成功。”颜眠舟说完之后笑着指了指自己，“其实我指的是其他选择——我也还没完整呢。”
对，《玄金冕》其实也没写完……孟醒时看着颜眠舟，喃喃道：“万一你被赶出这个世界了呢？”
颜眠舟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握，静静地与孟醒时对视了片刻，才笃定地笑道：“不会的。我会跟你在一起，即便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灵魂收进我的世界，让我们永远不分开。”

又过了一周, 孟醒时更新完了《我菜刀也胃肠不利》。
这一次白石完满的瞬间没有躲进颜眠舟的世界，就在颜家的后花园里进行。
除了颜眠舟和孟醒时，这个大家庭里所有人都过来围观, 连结束了拍摄的裴火和沈钥蓝也不例外。
秦馥有些不服气地咕哝道：“早知道对爸爸有帮助, 我也不躲着完满了。”
“当时还没想到嘛。”孟醒时宽慰她, “总会有机会的。”
他看向喷泉旁边的白石, 又看看站在旁边应对未知变化的颜眠舟，“我更新最后一章了？”
白石沉默着点点头, 握紧了手里的菜刀。
孟醒时点下更新按钮，并将小说状态改为了“已完结”。
白石的身影倏然模糊起来, 时而清晰时而扭曲, 时而有浅金色的光落入他的身体，让他的身形变得凝实。
在场的文中世界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高空，皆有些凝重。
天空中隐约透出了一点七彩的光, 仿佛一道彩虹，又仿佛孟醒时梦中的场景来到了他们身边。
孟醒时皱起眉头：“蓝蓝当时好像没有这种异象？”
沈钥蓝点点头：“像是一次比一次严重。”
孟醒时抿紧了唇，担忧地看向了白石。
白石的身影还在模糊与凝实之间波动, 似乎在竭力对抗现实世界的驱逐。
颜眠舟注视了白石片刻，眼眸忽然变为亮金色，开口道：“留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落在艰难挣扎的白石耳中却让他一怔，眼神有刹那的失神——随后他的躯体真的彻底凝实, 落在了地面。
天空中的七彩光晕慢慢散去。
白石回过神, 静静地感受了片刻，才对颜眠舟弯腰：“多谢大哥。”
颜眠舟轻咳一声：“不用这样叫我。”
见白石安然无恙, 孟醒时松了口气，给了白石一个拥抱, 露出笑容：“走，带你去吃自助。”
白石的眼神骤然亮起。
带白石辗转了三家自助满足地吃饱，孟醒时回来之后，看到颜眠舟正和希洛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见孟醒时回来，颜眠舟对他招了招手：“越宁的事情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孟醒时好奇地问，“你用了你的绝对皇权？”
“嗯，不过是征求了他的意见。”颜眠舟道，“我告诉他，‘她’是他分裂出的人格，被那片海锁在了虚幻的身体中。他可以选择接受我的‘命令’，彻底遗忘‘她’，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又或者我帮他把那部分人格拉回来，同样用皇权让两个人格共享一具躯体……不过会变成什么样我也无法保证，后果只能他自己承担。”
孟醒时表情严肃了些：“他选的第二种？”
颜眠舟颔首：“他的另一个人格已经回归了他的身体，不过因为脱离太久，并没有和本体融合的迹象。”
“两个人格不会互相吵架吧？”
颜眠舟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不，我看他们相处十分和谐……我已经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了。”
当然，看越宁满足的表情大概是不会去的。
颜眠舟不是什么滥好人，既然越宁自己对这个结果满意，那他也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情。毕竟本质上他只是希望越宁不会打扰孟醒时。
孟醒时默然片刻，转移了话题：“今天有收获吗？”
颜眠舟与希洛对视了一眼。希洛站起身：“你们聊。”
等希洛走了，颜眠舟迎着孟醒时担忧的眼神，弯了弯唇：“有，只不过可能和你期待的不一样。”
孟醒时期待的当然是直接找到一切秘密，让《玄金冕》完结时颜眠舟没有意外地留下来。听颜眠舟这么说，孟醒时心头顿沉，强打起精神：“怎么说？”
“那片海似乎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白石完整的瞬间，我感受到了世界本身的意志，想要把白石从这个世界驱逐出去。”颜眠舟详细地道，“而它与你存在一个关联的‘锚点’，正是这个‘锚点’让你能不自觉利用起那片海的力量，把我们召唤过来。”
“那个锚点在哪里？没有它，现实世界就不会驱逐你们了？”
颜眠舟摇摇头：“不，世界之间互相排斥是定律，或许正是那个锚点维系了我们在这个世界留存的基础……不见到那个锚点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至于那个锚点是什么……”
颜眠舟顿了顿，“恐怕只有我完整的时候才能清楚。”
孟醒时皱起眉。
“他们的力量、稳固性都没有我这么强。”颜眠舟温和地道，“我是他们的兄长或父亲，本来就该承担起庇护他们的责任。”
孟醒时喃喃道：“可是，你说过要证明给我看。”
“证明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完满美好的结局。”颜眠舟笑了起来，伸出手握住孟醒时，柔声道，“我现在依然这样相信。”
“白石差点被赶出去有你帮忙，你呢？”孟醒时并没有被安慰到。
颜眠舟笑道：“我在这个世界待了两年，又旁观了几次他们变完整的瞬间，其实有一些应对的心得。只要我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与牵绊越多，我就越不容易被赶走。”
孟醒时眼前一亮，很快产生了联想：“《血缨》电影上映之类的算吗？”
“算。”颜眠舟点头道，“不过你别想着拖《玄金冕》完结的进度等我其他作品影视化。”
孟醒时的心思被戳破：“为什么？”
颜眠舟无奈地道：“你没想过为什么蓝蓝、秦馥、白石面临的驱逐一次比一次严重吗？我猜测可能有他们完结拖太久的影响。”
孟醒时一呆，与颜眠舟对视了片刻，顿时蹦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梳理！”
颜眠舟失笑拉住他：“不要着急，只是让你别故意拖，顺其自然总是最好的。”
孟醒时现在热血上涌，不管他的劝说，一头扎进笔记本电脑，一边回看《玄金冕》一边开始整理。
颜眠舟笑着摇摇头，站起身去茶间给孟醒时泡茶。
颜眠舟本以为孟醒时的激情持续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没想到孟醒时专心投入整理大纲和码字中，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对着电脑，连话都没跟颜眠舟说几句。
颜眠舟几次想邀请孟醒时出去约会都没找到机会，只能有些惋惜地暂时放弃。
虽然有点被冷落，但颜眠舟并不讨厌认真专注工作的孟醒时。孟醒时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恰好颜眠舟也不是一个有强驱动性的人——他会为了接近孟醒时制定计划，但不代表他的人生也要按照计划前进。
像现在，颜眠舟就很享受注视着他的醒醒专心工作的样子。
尤其是孟醒时偶然抬头回看他，又因为他的注视而红了耳朵的时候，让颜眠舟更为满足。
不过颜眠舟没想到孟醒时居然并不仅仅想着码字。
他们现在晚上依然睡在一张床上，方便孟醒时偶尔落进那个梦境之后颜眠舟能及时拉人。不过虽然睡一张床，他们目前最亲密的互动也仅仅只是交换一个晚安吻，然后相拥入睡。
颜眠舟低下头，隔着黑夜无声地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的孟醒时。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他的醒醒现在没穿衣服。
颜眠舟抱着孟醒时腰的手紧了紧：“醒醒？”
孟醒时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隔着布料显得有些闷闷的：“眠舟。”
颜眠舟轻轻吐了口气：“你做什么？”
他感觉孟醒时的手在摸向危险的地方。
孟醒时声音隐约有些颤抖，但还是鼓起勇气道：“不想做吗？”
颜眠舟握住了他的手，轻叹一声：“当然想。但是醒醒，我希望我们的第一次是彼此情浓时自然发生，而不是为了一些加深联系之类的目的而做。”
他的醒醒太好懂，即便现在没有开灯，颜眠舟都知道孟醒时想做什么。
孟醒时仰起头，眼睛在夜里隐约有些明亮。
片刻之后，孟醒时重新把头埋在了颜眠舟怀里，低声道：“抱歉，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害怕、担心。”颜眠舟放缓了声音，轻轻亲吻了一下孟醒时的头发，“没关系，我不会强求你不要担忧，但不论怎么害怕，只要做好你能做的就好，不拖延不冒进，剩下的交给我。”
隔了好久，孟醒时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颜眠舟摸了摸他的头发：“去穿上睡衣睡吧。”
孟醒时没有动，在颜眠舟怀里蹭了蹭。片刻之后，他的声音才有些细微地响起：“但我还是想做。”
颜眠舟微微一怔。
“不只是你说的那个理由……”孟醒时的语调磕磕绊绊，声音时而细微时而抬起，“眠舟，我们在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你不会以为我、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吧？”
他是个生理功能很正常的男人，喜欢的人睡在身边，每天晚上与清晨都是对意志力与羞耻心的一场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