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锦轻手轻脚去厨房,清洗过后, 一手端水盆,一手端药盆, 给已经睡熟的小瞎子擦拭脸颊,再敷好药,将这些全都做好,他才跟着躺下睡去。
端午虽过,但余韵还在,镇上依旧热闹,但让萧寒锦感到烦恼的张宝康却是没再派人来,想来经过昨日的事,他也已然知晓县令待他不薄,不敢再用强硬手段,这倒是让他放心不少。
六月里热的人发昏,白日里酒楼和铺子都没什么客人,只有晨起或者傍晚顾客才多些。
“瞧着今日怕是要下雨。”掌柜突然说道。
“分明艳阳高照,如何瞧出来的?”萧寒锦捧着消暑难喝的凉茶,在酒楼内走来走去,冷不丁就听见掌柜这么说,当即来了兴趣。
掌柜略指了指外面的天,意味深长道:“别瞧外面日头照人,你仔细瞧那些云层,全都是钩钩云,要下雨的。”
萧寒锦略捂着眼看了看,那些云成小簇状,形状确实有些像钩子。
钩钩云,还怪可爱的。
“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掌柜见他略有些不解,继续解释,“总之见到这样的云,是要下雨的。”
萧寒锦点点头,劳动人民的智慧总是超乎想象的,许多谚语他虽然没听过,但既然有,那定然是准确的。
也希望能尽快下场雨,这段时间都热得很,若是能有雨,百姓的庄稼想来也能长势喜人。
忍着难受将凉茶喝掉,苦甜冲击着味蕾,把他都给冲精神了,立刻抬脚去账房继续做事了。
如掌柜所说,午后天空隐隐阴沉起来,飘来的乌云将烈日遮挡,连空气都变得凉快起来,隐约带着些泥土的潮气,可见是真的要下雨了。
江以宁嗅到空气中飘来的湿气,他微微皱眉:“应该是要下场大雨,我们将外面的东西收收吧?”
萧永福点头:“我去弄。”
阿祥和阿瑞立刻出去帮忙,将外面散落的桌椅搬进屋内,阿祥突然想到什么:“咱们是不是该买把伞?”
“那你快去买,往后可都有雨下。”江以宁微微催促着,“买完去酒楼那送一把。”
“是。”
阿祥立刻跑了出去,快去快回,给酒楼那边送完再回来,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他前脚进了铺子,后脚雨滴就掉了下来。
空气中飘着泥土的味道,江以宁看不到,但只听声音都知道雨滴很大。
随着阵阵微风吹来,黏腻的热浪都被吹走了。
“凉快了。”他忍不住笑,二寒那么怕热,这会下雨,肯定正舒服的吹着风。
雨势确实不算小,街道上所有的商贩也都关了门,江以宁听着也隐隐有些不安,还不等他说什么,萧永福就提议趁现在往回赶,否则若是越下越大,怕是不好回了。
旁的都是小事,家里有妻女双亲,他自然得回去看看,保不齐就有那些偷鸡摸狗的,想趁着这时候做坏事。
江以宁皱眉:“大哥,不如再等等,雨这么大路上出事就不好了。”
萧永福却是摇头:“雨势一时半刻不会小,若是此时不往回赶,怕就要越来越大了,家里还有孩子,不放心。”
“也好,那咱们就一起回吧。”听他这么说,陈生也有些担心,王秀莲一个人看两个孩子,怕是看不过来的。
意见统一,几人将铺子里剩的东西全都收整好,阿祥去酒楼和小五说了一声,一行人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因着下雨,地面变得泥泞,幸好还没有太湿滑,倒也没有影响他们回去,只是也比平时回去的时间耽误的久些。
也和萧永福说的一样,雨势并没有变小。
江以宁连吃完饭的心思都没有,坐在檐下等着萧寒锦回来,只是雨这样大,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回村里,或许就直接在镇上住下了。
早知道他就亲自去酒楼一趟,让他不要回来了,否则回来路上就他自己,出什么事怎么办……
“二寒又不是孩子,孩子都知道下雨找地方躲的。”陈生笑说,“有担心他的时间,不如去烧热水,好让他回来能洗洗。”
“说的也是。”江以宁立刻起身朝厨房走去,烧热水烧热水,等二寒回来用热水洗洗,否则衣裳湿了会发热的。
阴雨天气,天色暗的也早。
眼看着已经超过平时归家的时辰,江以宁彻底坐不住了,撑着伞就往外走,伞遮住了身子,却遮不住被掉落水滴溅到衣角和鞋子,但他此时显然没有心思理这些。
他小心朝村口走去,在村口等了会,又按耐不住的继续往村外面走,他就想往前再往前,就能早些和萧寒锦碰面。
他一路朝前走,直到万渔村岔路口时隐约听到了马蹄声,他立刻停下脚步,稍稍躲到旁边些,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回来路上确实有些难走,起初萧寒锦也想过要不要直接住在镇上,可想到小瞎子可能会等他,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紧赶着就回来了,期间马车还曾和别人的马车一同陷进泥里,彼此搭了把手,也是折腾了一身脏污。
他雇佣了车夫来赶马车,借着雨幕,车夫瞧见了江以宁,他出声:“老爷,那边站着个人,好似是村里的。”
萧寒锦心脏一突,立刻掀起帘子,只影影绰绰看了个身形,他立刻叫停:“快快!过去停下!”
“江以宁!”
小瞎子本就正竖着耳朵听动静,这会听到了最熟悉不过的声音,他立刻撑着伞往那边跑。
但泥泞的路哪里是他这瞎子能驾驭的,刚跑出去两步,就直接一个踉跄栽进了水坑里,萧寒锦跳下马狂奔都接不住。
“江以宁!”
“哎哎,我没事没事的……”小瞎子抹了把脸快速站起来,他拿着伞傻乐,“我是不是成落汤鸡啦?”
萧寒锦双手捧着他的脸,将那些污水擦掉,他咬牙放狠话:“回去再收拾你!”
回到家里,阿祥和阿瑞一个拎热水,一个准备衣裳,浴室里放着的大浴桶放满了飘着热气的水,足够他们两个共浴。
两个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陈生却是大概能猜到其中的缘由,让他们两个退下了,人家夫夫间的事,他们都不好插手的。
萧寒锦从说完那句话就再没有开口,却在小瞎子犹豫着要不要跟他一起进去时,直接把人拽了进去。
也不知这傻子在那等了多久,浑身都是凉的,还摔了一跤,他只是看着都心惊胆战的。
“进去。”
“好好,我进去进去……”见他好不容易愿意说话了,小瞎子立刻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剥干净,□□地进了浴桶里,讨饶似的看着他,“二寒,不生气了吧?”
萧寒锦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责备的话到底还是没好说出口,若真要怪,也该怪自己,没有让阿祥多叮嘱他两句,才纵得他这样跑出来。
他低应一声,也跟着进了浴桶,本就有些满的水瞬间溢了出来。
他将小瞎子扣在怀里,沾湿布巾帮他擦拭身体,每一下都轻飘柔和带着小心,被擦的小瞎子却觉得浑身都痒痒的。
他快速挠了自己手臂两下,萧寒锦扣住他手腕,轻啧一声:“长蛆了你?好好擦擦,回头感染风寒还得分心照顾你。”
小瞎子撇撇嘴:“我不让你照顾,留我在家里自生自灭,让我烧糊涂,烧成笨蛋好了,不用管我!”
“还耍起无赖了。”萧寒锦手起手落,清脆的巴掌落在挺翘有肉的地方,小瞎子被他拍的呜咽一声。
空气和浴桶里的水瞬间全都凝固。
萧寒锦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无意识的攥了攥,他喉咙滚动,低头去看小瞎子,就见他已经如虾子一般,皮肤红了个彻底……
这个贱怎么就非犯呢?
江以宁微微后靠,紧紧贴着他胸膛,裸着的柔软身躯碰碰他,紧张的颤抖着,却依旧壮着胆子询问:“要、要圆房吗?”
话音刚落,腰间便被那双发烫的手扣住。
萧寒锦哈笑一声,无奈又有些崩溃:“江以宁,你今年几岁?”
江以宁羞涩回答:“十七,生哥儿十八已经有娃娃了……”
这话暗示的明显,已经算不上是暗示。
才十七。
见他闭口不言,那里却一直碰着自己,小瞎子不由得紧张起来,仓惶扭头看他:“是、是嫌我、嫌我太老了么……”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萧寒锦失笑,一手抬起他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呼吸交错,唇齿交缠,舌尖描绘着对方的唇形,萧寒锦微微错开头,就见小瞎子紧紧闭着眼,眼睫还微微颤抖着。
“不亲亲了么?”小瞎子咬了咬唇,眉宇间都带着笑意,他只当要圆房,便大着胆子抬手抱住对方撒娇,“不再亲亲吗?”
萧寒锦眼皮微垂,看着他羞怯又大胆的样子,理智渐渐崩颓。
这里又不是前世。
也没有十八岁成年一说。
更何况他们还有夫夫关系,做什么事都是正常的、应该的。
他试图说服自己,可一想到是十七岁的少年,理智便一直怒骂他是禽兽,实在下不了手。
“水凉了,你先出去。”萧寒锦说着就直接将他抱起来,扯过旁边的布巾将他裹好,“去旁边擦。”
“不圆房啊……”他有些失落,“是嫌我身体不够讨人喜欢吗?”
萧寒锦不愿用那种打量的视线看他,何况小瞎子对他有没有吸引力,他的好兄弟最有发言权。
他不愿看对方落泪,有很多话哄他高兴。
“江以宁,我们来做约定,明年你生辰,我们就圆房。”萧寒锦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最忐忑的话。
“真的吗?”小瞎子眼底的水色瞬间褪去。
萧寒锦抬手将他额头的碎发往后撩,与他额头相碰,他轻声道:“是,所以你可以数着日子等生辰了。”
江以宁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此刻就已经开始雀跃了。
后半夜江以宁就烧了起来。
萧寒锦本就怕热, 小瞎子烧的滚烫的身体直往他怀里钻,硬生生给他热出了一身汗,他这才发现对方不对劲。
猜想着应该是淋雨的缘故, 再加上沐浴后没有及时保暖, 这才病了。
眼下他也没心情想太多,给他擦拭着身体,更换额头的布巾,趁着雨势小些时,让阿祥去请了刘大夫过来。
小瞎子之前就因为高热烧坏了眼睛, 万一这次处理不及时,再烧到其他地方, 就太可怜了。
大半夜被叫起来,刘大夫也没有怨言, 撑着伞就赶紧跟着过来了, 他先是扒拉小瞎子眼皮看了看,眼白有些微微发黄。
“他体质弱,烧的有点厉害, 先用布巾给他降温,我去厨房给他熬药, 喝了发发汗看看。”刘大夫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用酒擦拭腋窝, 肘窝,腹股沟的位置, 也能有效降温。”
“好。”萧寒锦立刻起身去拿白酒。
这白酒原本小瞎子买来要泡蛇酒的,那日两人和衣而眠, 对方就有些不高兴,怎么说都不愿意把蛇卖掉, 他没办法就在村里换了两壶酒,没想到却给他自己用上了。
这头忙着给他擦拭,那头刘大夫也没闲着,怎么说也是他的小徒弟,自该是上心的,亲眼看着草药熬好,这才叫阿祥端过去。
看着他喝过药,刘大夫特意等了一刻钟,又给他把了把脉,脉象显示还是有些烧,但比起初要好很多。
“喝过药捂捂汗,睡一觉许会好些,若是不成再来喊我吧。”刘大夫自知年岁渐高,熬这么一会怕是要受不了,也得赶紧回去睡睡了,否则白天怕是要没精力。
“多谢您,阿祥送刘大夫回去!”
因为已经喝过药,萧寒锦没再用酒给他擦拭,夜间井水清凉,一盆盆的擦拭,终于在天微微亮时小瞎子高热退了。
捂出一身汗,萧寒锦也没敢给他擦,生怕他再烧起来,忙活一夜,他也实在有些撑不住,拖着身子躺上床,抱着小瞎子睡着了。
江以宁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黏腻湿漉,四肢像是被裹挟着似的,动弹不得。
他费劲睁了睁眼睛,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虚空愣了片刻,试探性的叫了萧寒锦一声。
刚发出声音,自己就先震惊了。
声音沙哑难听不说,喉咙也像是吞了一口沙砾,干疼难忍,竟直接咳了起来。
萧寒锦被他咳醒,抬手摸摸他额头,略松了口气:“我去倒水。”
喝了两杯水,小瞎子这才稍微缓过来,自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用想都知道是昨夜沾雨水的缘故。
江以宁生病,萧寒锦自然得留在家里照顾他,并告诉萧永福,让他去酒楼说一声。
小瞎子靠着萧寒锦不说话,不愿让他听见自己难听的声音,更是有些气自己给他添麻烦,否则这时辰早就该去酒楼做事儿了。
那点小心思被萧寒锦看的透彻,他失笑:“生病不是小事,眼睛怎么坏的忘记了?赚钱何时都能赚,不急于这一时。”
“我给你添麻烦了,你可烦我了?”小瞎子小声说着,为了不过度使用嗓子,连气音都带上了。
“不烦你。”萧寒锦捏捏他脸颊,“只是这种事没有下次,往后只管在家里等我,纵使万难,我都会回来的。”
江以宁往他怀里蹭了蹭,清隽的脸上挂起笑:“我记得了。”
见他精神稍好,萧寒锦便将他放下,准备去厨房熬些米粥,刚退烧,得吃点带烫汤水暖胃的东西才行。
江以宁有些不愿意,见对方要起来,他也赶紧坐起来,顺势就要跟着走。
萧寒锦偏头看他:“你好好躺着。”
小瞎子摇头:“我不要,我要跟着你,让我跟着你。”
他说着也不顾萧寒锦没同意,直接软着腿扑上前,从后紧紧抱着他,任凭萧寒锦怎么哄都不肯撒手,摆明要耍赖。
萧寒锦争脱不开,便只能由着他在后面拖着,和尾巴似的缀在身后,倒是怪可爱的。
江以宁喜甜,一锅米粥熬的喷香,给他盛的那碗单独放了红糖,水煮蛋和爽口的小凉菜也给备上,两人就简简单单对付了一顿。
这边刚吃完,王秀莲就带着小舒禾过来敲门了。
小舒禾细声细气道:“小苏苏,娘亲熬了滴汤哦~”
江以宁一听这声音立刻急匆匆往外走,门一开就被小家伙抱住腿了,他摸摸对方小脑袋,笑着蹲下:“我们舒禾喝鸡汤了吗?”
“喝了喔!”
“宁哥儿别管她,刚才在家里喝了足足一碗,这会肚子还鼓着,清汤炖的,油花儿都被我撇出来的,你尝尝。”王秀莲赶紧招呼他,“你嫁来这么久,还没有生过病,不曾想一着风就病了。”
江以宁有些不好意思,他忙端起鸡汤,掩饰似的咕嘟咕嘟喝着:“嫂嫂别担心,我已经好了……”
王秀莲微微点头,她像是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萧寒锦:“二弟昨天可有事?我瞧你回来时那衣裳全是泥水,脸上都有泥点子。”
小瞎子瞬间放下碗,嗖的就看过去了。
萧寒锦无奈解释:“回来时遇到了一户人家,马车陷进了泥坑,搭把手帮了帮,这才狼狈回来,没出事。”
“那就好。”王秀莲点头,“那你把脏衣裳和鞋袜一并拿来,我刚好要去河边洗衣裳,连你们的一起洗了。”
“嫂嫂不用,我已经没事了,我去洗就成!”江以宁赶紧拒绝,他是二寒的夫郎,何况都分家的,哪里还能让嫂嫂做这种事!
别人会不会说他是懒夫郎另说,二寒是肯定会被扣上使唤分家嫂嫂做牛做马的帽子的!
“你还没好全,这衣裳哪能一直堆着不洗,还是我——”
“我洗吧。”萧寒锦淡声说道,“既然已经分家,嫂嫂就不用再在意我们这些,若是有需要我自然会开口,你还得看着舒禾,就别操心我们了。”
王秀莲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也是,二弟如今懂事会干活,她高兴还来不及,自己多嘴多舌,恐怕对方会不高兴。
她没再坚持,便提出一同去河边,有她在,那些舌头长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寒锦没再拒绝,将两人的脏衣裳拢到盆子里,带好东西,便去了河边儿。
盛夏时节,衣裳洗完干得快,这些妇人们也就不嫌麻烦,每日都会洗洗衣裳,左右不脏,揉两把的事,总好过浆洗冬日里的衣裳。
河边好些妇人,起初瞧见王秀莲还说笑,可看到她身后的萧寒锦,一个个便都笑不出来了,她们可没见过哪家妇人洗衣裳,汉子还要跟来的!
有几个好事的便先开口了。
“宁哥儿你说你,这都成婚多久了,洗衣裳都得寒小子跟着?你都十七了,还这么拿不出手,这哪行?”
“寒小子,不是婶子说你,哪家都没有你这么疼夫郎的,还得你给端着盆,那要夫郎干啥?”
江以宁不说话,要是被她们知道,今日是二寒洗衣裳,而他就是来河边陪小舒禾玩的,恐怕更有得说了。
萧寒锦却是直白道:“婶子们愿意嫁给别人当牛做马,累死累活,我自是不愿让我的夫郎也这般。”
“二寒,来这,这块石头墩的好。”王秀莲找了个坐着不晃悠的石头,连忙喊他过去。
萧寒锦立刻端着盆抬脚,江以宁被小舒禾牵着,也赶紧跟上去。
起初有些看热闹的,想着等他走了再好好和江以宁说说话,可没想到萧寒锦不仅没走,还直接坐下,撸起袖子就准备洗衣裳了。
这下周围的妇人们都有些忍不住了,就没见过哪家是汉子洗衣裳,夫郎在旁边玩的!
“寒小子,疼夫郎可不是这个疼法,你天天在外赚钱,他洗衣裳是应该的。”
萧寒锦淡定将皂角打起泡沫,回道:“这哪有什么该不该,照你这么说,你做完饭,就该汉子洗碗,那他洗吗?”
“……”
“这哪能是一回事?你还是读书人,手多金贵,那就是为了拿笔杆子数票子的,宁哥儿啥也不干,你得把他惯坏了!”
萧寒锦揉搓衣裳,闻言嗤笑一声:“这是我夫郎,又没让你们跟他过日子,一人一句可真能说叨,管别人家闲事,能让你们过顺心吗?”
“二寒……”小瞎子赶紧扯扯他袖子,哪能和长辈们这样说话呀,他赶紧解释,“婶、婶子,是我有些高热,他不是有意要说这些的!”
萧寒锦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否则为难的还是小瞎子。
只是他这心里憋着口气,实在是难受。
“病了就别出来吹风,这风凉话吹的你多难受。”陈莲蓉突然扬声笑起来,“宁哥儿你也别放在心上,有些人就是自己过得不如意,才天天乌眼鸡似的死盯着别人家,生怕看不出来她们嫉妒的要死!”
“还得是莲蓉,换别人哪敢说这种话?”
“是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可还记着人家寒小子让村里摸田螺拿酒楼去卖,刚从人家这得了好处,转身就忘了,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陈莲蓉可是出名的泼辣,扯着嗓子就给了她们几句,直把那些妇人给怼的臊红脸不好意思继续说了。
她怼完也没邀功,像是路见不平似的,直接端着洗好的衣裳就走了,她就是看不惯那些说三道四的碎嘴子们!
整个河边都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始聊其他的。
萧寒锦再没说任何话,他们的衣裳平时换的勤,昨天也是只沾了泥点子,稍微一搓就干净了。
洗完衣裳和王秀莲说了一声,就带着小瞎子和小舒禾先回了。
萧寒锦给小舒禾拿了叠点心,他轻轻碰碰小家伙脑门儿:“我和你宁叔叔有话说,你在这里好好吃,要什么就来敲门,明白吗?”
“明白哦~”小姑娘还没有开始扎头发,点着小脑袋,整个人像小狮子似的。
回到卧房,萧寒锦撩起眼皮淡淡看着江以宁,这性子还真是难拧,身体力行地教,还是学不够。
灼热的视线盯的小瞎子有些忐忑,他双手微微向前伸着,抬脚就要去摸萧寒锦,却被对方制止。
“你就坐那,我们聊了。”萧寒锦看他坐实了,才出声询问,“你觉得陈莲蓉如何?”
小瞎子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回答:“莲蓉嫂子很厉害,我也想那样,但是我不敢……”
他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笑。
“既然你也想,那就没有什么不敢。”萧寒锦说,“若今日她们说我是懒汉,你可会任由她们说我不好?”
“不会!你不懒,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小瞎子只是想想那情形,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萧寒锦满意点头:“就该这样,若下次她们再说你,就要学着反驳,万事都有我在呢,放心大胆的和她们吵架,我们江以宁这么好,谁也不能说你不好。”
“我真的很好吗?”小瞎子惊喜抬头,唇边的笑意都控制不住,自己还低低嘿嘿两声。
“当然。”萧寒锦痛快承认,“谁存于世间都是极好的存在,但并非是因为这世间有多美妙,而是你本身就很美好。”
能从坚硬的石缝中破土,这样的小花小草都能得到赞美,那本身就坚韧纯善的江以宁,自然也能得到比这更高的评价。
只可惜万渔村不是世外桃源,这里有些人始终带着愚昧和贪婪,总想着用自己的思想同化别人。
他得护好江以宁,也让他学着保护自己。
得问问县令铺子的事了。
第77章 抱抱
那日的雨似乎是将所有的凉意都带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灼热的太阳,萧寒锦没再带着小瞎子来回折腾,有那些时间, 还不如好好泡泡凉水。
两人在镇上后, 闲暇时间都多了,萧寒锦便特意给他做了小沙盘,让他每日都练习写字,教他算数,恨不得将所有有用的东西全都教给他。
没了那些闲言碎语, 每日都过得很充实,小瞎子也渐渐更开朗了些, 与人交谈时也能挺直胸膛了。
这日,两人正享受着傍晚微风拂面, 便听到院外蒋亦疏的呼唤声。
萧寒锦立刻去开门, 就见蒋亦疏满面春风,他将人请进来,问道:“蒋兄怎的这会过来, 可是酒楼有事?”
“是喜事。”蒋亦疏挑眉。
“快别提这两个字……”萧寒锦轻啧一声,似乎又想到了之前被张宝康威逼利诱的日子, 好在那会成功借助了县令的威势,否则怕此时还被纠缠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张宝康再没为这事烦过他, 偶有见到时,也当那事从未发生, 反倒是能与他笑颜相对。
蒋亦疏见他面如菜色,当即笑出声, 散开折扇对着他轻轻扇:“是为兄用词不当,只是当真是好事, 你快些斟茶与我,我仔细与你说来听听!”
两人往里走,就瞧见了檐下的江以宁,面前还摆放着一张精致小桌,上面放着细点、饮品,蒋亦疏也不与他们客气,一屁股坐了过去。
“蒋东家好。”江以宁轻声打着招呼,面上冷静自持,内里却很是紧张,生怕自己出错。
二寒教过他的,与人打招呼时要文雅些。
蒋亦疏似乎是有些诧异,他微微瞪大眼睛看向萧寒锦,像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蒋兄不是外人,不用拘礼。”萧寒锦笑着摸摸他脑袋,“不用在意他,你只管吃就是了。”
“晓得了。”小瞎子说着还学着先前萧寒锦教的比了个好的,三根手指虚虚弯弯翘翘,看着怪可爱的。
蒋亦疏失笑:“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要把弟夫郎培养成那种闺阁贵君吗?”
岂非无趣?
“不是,来日总会遇到颇讲究的人,他自是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不能无法应对。”萧寒锦淡声说着,对这些并非很在意,“我给你做一杯。”
蒋亦疏轻挑眉梢,这话里的意思就很多了。
若是只在白石镇,自然无需学这些,江以宁已经比镇上多数富户家的哥儿过的都要好了,那些礼仪无谓学不学。
但既是要应对,应对的人群便很有讲究了。
萧寒锦离开,蒋亦疏立刻轻声问:“宁哥儿,你可愿意学这些?二弟能将你护好,你学不学其实都无谓。”
江以宁闻言笑弯眼睛,他纯真开口:“明明知道无所谓,可他还是要教我,不是真要我去和别人接触,是要我成长呀!”
他又怎会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只要二寒开口,他什么都愿意做的呀!
“你乐在其中便好。”蒋亦疏撇撇嘴,分明就是他们夫夫间的情趣,自己非要掺和这么两句做什么!
萧寒锦给他做了杯酸甜果茶,配着略有些甜腻的点心刚好。
“好喝!”蒋亦疏难以维持公子温润形象,“怎的这不在铺子里卖?”
“材料不便,寻常做来喝喝还行。”
“也罢。”
也没到财迷心窍的地步,不是什么都必须拿到铺子里卖的。
闲谈了几句其他,蒋亦疏喝完果茶,神情也严肃起来,萧寒锦眉心微动,隐约察觉到他想说什么了。
“知道你心心盼盼,我也不故意吊你胃口,如你所愿,县城的铺子有着落了。”蒋亦疏确实没有故意拖着逗他。
“只是?”萧寒锦看向他。
蒋亦疏点头:“只是,价格或许有些超出你的预期,不过舅舅说铺子位置不错,也够宽敞,对了,他让牙人拿了简易草图来,你瞧瞧。”
话音落,车夫便立刻从袖口掏出来张纸。
萧寒锦打开图纸时眉毛都高高扬起了,居然是二层的铺面,且若真如图纸所示,那内里的格局确实挺大,至少是现在福锦串的两倍不止。
虽说铺面小些也没所谓,都能照样做生意,只是县城不同于小镇,县城的人更讲排面,多数还喜欢宴客,得将铺子辟出几个小雅间来。
如果还是镇上这种单层小铺面不够用,但如果是这种二层小楼,那就妥妥够用,甚至还有余地。
“县令那边如何说?”萧寒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