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或冷着脸打断:“上车。”
第229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今天是周日,哪怕是暑假,今天都要比平常热闹些,公交车上的人也多。
游乐园的这一站是人流量较大的途经站,在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少,穿着裙子的小夏习惯性地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在了左边靠窗的位置。
他已经看见了手机上的消息,没有打算回复。
他的好心情已经消失不见,从看见那个警察开始。
如果说遇见林织是惊喜,那么遇见仇或就是惊吓。
他在计划犯案之前,细细地了解过了会抓捕他的对手。
他知道这个警察很有能力,这一次打照面也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透出来的危险,所以他向来很谨慎,尽量避免暴露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或者说按捺不住靠近林织的心。
这些事情只有他知道,未免太寂寞,在他收手之前,警察还没有抓到他的蛛丝马迹,那么这些案件就会成为悬案,永远地尘封在布满灰尘的档案室里。
这和他想要的不一样,他想要很多很多人知道。
小夏有些烦扰,不自觉地用大拇指的指甲摩擦着其他手指,他按得很用力,看着手指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月牙似的印记。
他已经犯了三起,但是没有激起一点水花,他的作品甚至不如他亲手解开的那个浮尸的名气大。
不够有噱头,不够吸引人注意,但他又并不信奉血肉艺术,不想把尸体弄成恶心的样子。
今天他本来精心计划好了,这次的被害人一定会吸引人注意,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正值花季的少女,他会把她装进垃圾桶里,这绝对骇人听闻,但偏偏不顺利。
他本来就打算取消计划,应诗雨又正好回家,这本来是凑巧,但他总多疑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难道他被发现了?不,绝不可能。
即使理智如此回答,小夏心里还是不安定。
他心里装着很多事情,人又很谨慎,他只是想雕琢作品,不想引火烧身。
也许是多疑,让小夏觉得这车上也待的不太舒服,好像有很多人在看他。
小夏猛地转头,果然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是个略显油腻的中年男人,还露出了一个不算友善的笑容。
小夏面无表情地看回去,手指伸进了包里,那里面装着他的单反,还有他的刀。
要不是不想破坏作品的和谐性,不能随便找下手的目标,他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弄死这些东西。
小夏的目光偏移了一些,男人前面坐了一对情侣,贴的很近,看起来感情很好。
“这兔子真可爱。”
两位便衣靠在一起,笑呵呵地说着暗语。
以兔子暗示目标,以此警告同事目标十分警惕,盯梢容易被发现。
林织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的公交车。
仇或以不快不慢地速度跟随着,车身和公交车保持着两辆车的距离,以免坐到最后一排的凶手察觉不对劲。
仇或说:“他要下车了。”
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下,门开启时,穿着洛丽塔服装的高挑女生下了车。
他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下车,走向了卖衣服的门店。
仇或和林织没有下车,而是在车里等着听信。
他们俩都太打眼,但凡凶手看见他们,就能知道他的确暴露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耳麦里有人汇报了坐标。
“注意,目标已经变更形象,现在是一个黑色短发,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性。”
盯梢的人一路看着凶手进入成衣店,四组的人替了之前的二组情侣,装成两个姐妹去逛街。
凶手进的并不是专门的女装店,他挑了两款男装去付款,然后进了卫生间。
这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变装,离开了卫生间,而他原来的那一身显得有些累赘的裙子以及他的假发,脖子上的饰品,则被胡乱地塞在购物袋里,女警发现他没有带购物袋离开,打开卫生间发现了他的遗留物。
“他真的很谨慎,明明不知道有人跟着他,还这么大费周章。”
仇或以前追捕过的人,在被通缉逃命的过程中可能都没有这么费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线索。”
仇或启动了车子,让人把袋子连同衣服一起送回局里采集指纹、皮屑以及毛发。
“他的财产状况应该不错。”
林织看着手机上的图片,说出了这么推断的理由。
现在市面上的洛丽塔风格的裙子和普通的裙子的出售风格并不相同,通常由店主展示稿子或者样板来宣传,有意购入的顾客会付定金,等待工期结束再付尾款。
有些裙子在发售一段时间之后就不会再贩,顾客想要裙子只有两种办法,等待再贩或者购入二手裙。
小夏买的这条裙子在二手平台上价格达到2000以上,能够特地买这样一条裙子来和猎物打好关系,并且就这样轻易弃置的人,不会太缺钱。
那这就和之前的犯罪侧写有些出入,警方先前通过凶手接触的阶层以及他对这个城市的熟悉认知,还有他在交友上的共情手段,判断凶手的经济情况不算好。
仇或询问了危允君,危允君立刻问了应诗雨。
应诗雨点头说:“我也觉得他蛮有钱的,那条裙子在二手平台的确不便宜,已经快是原价的两倍了。”
仇或告知了林织,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穿过的裙子还比原来的更贵?”
在他的认知里,二手的汽车家具等都需要进行折扣,穿过的衣服也是如此,又不比珠宝首饰这种保值。
“衣服如果绝版了,只要有人追求,这种溢价很正常。”
林织身为商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微微沉吟道:“不过我倒是建议你们再确定一下小夏的身份,确定他真的是男扮女装,而不是放出一个烟雾弹。”
“的确有可能,但是那个女孩说小夏确实是男人的声音。”
仇或也这么考虑过,毕竟林织没有找到这个线索的话,他现在只能去调查被害人的身份,也就能够通过应诗雨的手机锁定这个凶手,确定他的性别。
那么以小夏谨慎的性格,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一种伪装。
不过很快仇或就推翻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不仅是因为应诗雨的话,也是因为这种动机合乎逻辑。
小夏要是以男装的身份邀约女孩游玩,女孩一定会十分戒备。
但如果他以女装甚至是同性恋的形象靠近,女孩可能就没有那么设防。
小夏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是以一个20多岁的男性大学生的形象。
第二次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是花园杀人案里的目击证人老大爷口述,是一个黑短发的青年男性。
第三次的教唆自杀案里,小夏则是化身一个命运同样悲苦的女性。
在这一次的事件里,小夏则是女扮男装。
他的性别不断变幻,经过这几次,几乎是把自己的性别盖章定论在了男性上。
林织靠在座椅上,嘴唇微翘:“我知道,我也听到了,但既然男人可以伪装女人的声音,女人伪装出男人的声音似乎也不难。”
“你这么判断的根据是?”
仇或想知道林织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也看过小夏,但不能直接判断出对方的性别。
一是对方并没有和他对视,头发遮挡了半张脸,二是对方的性别特征被模糊,无论是明显的胸还是脖子上被遮掩的喉结。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是不一样的,即使化妆可以遮掩一二,但是有些东西却无法被遮盖。”
“她脸上的妆容可能更改了她的脸型甚至是样貌,但骨相却不那么好遮掩。”
“我这么判断的根据是……我照过镜子。”
仇或听到这句话,立刻反应过来了其中的意思,差点一脚踩了急刹。
“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十足十的相像。”
男扮女装这件事,林织虽然不能算作是精通此道的大师,但也有些经验。
第二个世界里,他当时的身体还算未成年,稍显女相的精致模样和还没有完全长开的骨骼轮廓,在妆容的加持下,只要仔细分辨,还是能和女性区别开。
林织注意了小夏的面部轮廓,也注意到了她的胸。
这到底是伪娘的合格,还是无法遮掩的存在?
第一次送花事件里,男性身份只是小夏的自述。
第二次案件里,大爷也只看见了疑似凶手的人的背影。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十分肯定她就是女性。”
林织偏头看向仇或,即使心里有把握,还是惯性地留三分。
现在是红灯,仇或停了车,也在看他。
那双眼眸幽深,掺杂着一丝诧异。
仇或兴味盎然:“你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你喜欢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也是这种裙子吗?”
仇或沉思,显然已经陷入了想象中。
青年身段匀称,纤细高挑,套上裙子肯定也好看。
裙子比裤子方便,仇或眼眸越发深沉。
林织笑吟吟问:“警官想看吗?”
不等仇或回答,他话锋一转道:“可惜我的衣柜里没有,我以前的裙子都是前男友送的,随着我搬家早就不见了。”
仇或的神情并没有大变,只是唇角下压了些,周遭的气氛变陡然转变。
那双眼眸冰冷冷,微微眯起,透着些戾气。
“前、男、友?”
林织好似对他的怒气浑然不觉,略带些怀念道:“大概是十七八岁时候的初恋,是一个很青涩的小男生。”
“什么青涩小男生给你送女装?”
仇或语气讥讽,手劲大的恨不得把方向盘给捏烂。
红灯转绿,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催促。
仇或神色冷漠,用力踩下油门。
在他的车上,想别的男人?门都没有。
要不是身处市区限速路段,仇或能把油门踩到底。
前男友、初恋,几个字直接砸在仇或脑门上,如同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天灵盖。
在一段感情中,前男友和初恋这种话题本就是大忌,现在可倒好,二者叠在一起,套了个光环。
仇或心里忍不住阴阳怪气,这人要再是个白月光,那可真是齐全了。
前男友还是初恋,还能追溯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仇或都不敢细想他们谈了多少年。
根据他之前的调查,林织两三年前才搬来这个城市,如果那个时候才分手……仇或握着方向盘的手掌青筋暴起,努力克制情绪。
他当然知道他自己为什么生气,嫉妒,他妈的他快嫉妒疯了。
他还在这没名没分,人家都快奔金婚去了。
虽然已经分手,但是一想到有人曾经霸占过林织那么多年,夺取过他的爱恋,在他心里驻足,仇或就怒火中烧。
什么烂人渣十七八岁的时候就给男孩送女装,呸,就这还青涩,纯纯下流。
仇或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空气中出现了许多无形的火星,再有一点点火苗就可以将一切焚烧殆尽。
林织身处于漩涡的外流,感受着风暴,却依旧笑眯眯地回着仇或的话:“他送我是因为当时的我喜欢,他送我的第一件裙子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很昂贵。”
“唔,”林织唇角上扬,不掩欢悦,“少年的真诚总是很讨人欢心。”
林织火上浇油一般地替人辩白,他的言语、声音乃至眼神,都成了明火,将空气点燃。
仇或没有说话,只是越发收紧的手掌让气氛变得越发剑拔弩张。
仇或没有理智尽失,甚至出于职业敏感捕捉到了一丝古怪。
青年面上欢愉的笑容并不作假,但与其说回忆甜蜜往事,更像是猎食者回忆愉悦进食的往昔,于唇齿间回味着猎物的美味,对那份满足念念不忘。
又好像只是伪装,只是在逗弄他。
“你在骗我?”
仇或的语气带着疑问,神色却笃定。
仇或系统地学过相关的心理学,也有大量的经验,审讯过各种各样的犯人,在心里得出了判断。
想到有这个可能后,他并不是恼怒,反倒有些奇异的欢喜。
“不愧是仇队,这么快就发现了。”
林织的手指抚弄着手机边缘,语气戏谑,不乏遗憾。
他这么坦然承认的模样,反倒让仇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仇或还想再说些什么,听到耳麦里的声音后打了转向灯,在下一个路口朝着右边分岔路而去。
林织没再提起这个话题,敛下眼里的兴味,专心看着路况。
虽然是故意这么玩儿的,但他可不想给自己挖坑。
毕竟他的哑巴男高前男友真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何况他也只是想搞搞情趣,不打算翻车,增加感情难度。
要知道上个世界他不小心说出了谢青,即使他以没有感情糊弄只是好友糊弄了过去,但戚禾每到重要节日还不忘一杯酒祭前辈,把阴阳怪气做到了极致。
即使他从没见过这么一个不存在的人,逢年过节往地上倒酒的时候,姿态比他还要真心实意,虽然那里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在人家坟头踩两脚,外边却是诚意十足,好提醒他这件事,让他心里愧疚多多怜惜小徒弟。
仇或可不会这么婉转,要是他把这件事情完全当真,恐怕就算有体力恢复的金手指,他也很难下床了。
上帝视角中,01在心里给宿主海豹鼓掌,宿主真是太厉害了,明明说的是真话,却让人觉得他说的是假话,可在认定他说谎的时候,又觉得他可能说的是真的。
在它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情况下,去看这场对话,反而更加核心代码跳动,刺激,太刺激了!
不会说谎的人工智能流下了羡慕的眼泪,它发誓它一定会看完这本《如何教你拥有高情商》!
林织不知道脑海里系统的奋发图强,看着车驶入街道,停在了居民区外。
变装后的小夏依旧很谨慎,不过仇或这一次几乎带了大半的警力过来包围,没让她逃脱视线,很快将她锁定在了一栋老小区里,跟着她进了单元楼。
小夏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在三楼停住了脚,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掏出一串钥匙佯装要开门。
在她身后的女人脚步不停地越过她上楼,小夏竖起耳朵,听着她的脚步声数着楼层。
等女人停下脚步后,她便在等开门的声音。
楼上传来了女人敲门的声音,还有一句老人的“谁呀”。
“你好,我是林薇薇的老师,来做一个简单的家访。”
“哦哦哦哦老师啊,快进来快进来,她在学校里表现不好了吗……”
说话的声音随着门关上被隔绝,小夏这才继续上楼。
住宅里,女警硬着头皮敷衍着老爷爷,庆幸于自己的机智,还好她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了墙上贴的奖状的名字,这才不至于露馅。
“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女警神色抱歉,拿出没在通话中的手机,隔着房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在听到门关后,她又借用了洗手间,汇报了消息。
“目标十分警惕,通过声源推测应该住在五楼。”
仇或立刻让人去查,一层楼只有两个住户,并不难排查。
办案经验丰富的警察们,轻车熟路地寻找合适的地方进行监视,包括不限于路面、商店、对着小区阳台的房间。
有时候过分谨慎,也很容易暴露。
仇或放下望远镜,将信息传回。
可以确定目标小夏住在501,无他,502的生活气息浓厚,阳台上晾晒着棉被,501却在白天还拉紧着窗帘,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做贼心虚。
二支队的大家喜气洋洋,虽然凶手还没有落网,但是好歹有了个目标,不像之前那样抓瞎。
那股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阴云散去了些,现在就等着进一步的搜证。
厕所里遗留的物证,检验科已经在上面寻找到了一些遗留的毛发和皮屑,没有在数据库里找到符合的DNA。
仇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反而正常,在原地指挥布控好后,他离开了房间。
路边,林织闭眼假寐。
他并没有下车,即使他在这一场案件里面已经成为了重要人物,但他也没打算和警方一起行动,毕竟那又不是和仇或一起行动,就不必要做越线的事情。
脑海里代表着仇或的红点不断靠近,林织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不用留在这里吗?”
“有人看着,而且我太显眼。”
仇或后一句话倒没有自夸的意思,他的身高和长相在人群中的确显眼,很容易被凶手发现。
仇或驱车离开,林织以为他要送他回家,一二十分钟后,周遭的街道却越来越陌生。
显然这不是回家的路,林织也没问,看着周围越来越偏僻,不仅没有人流连,车辆也格外稀少。
仇或找了个地方停车,现在还是下午,热浪重重。
仇或下了车,林织准备打开车门时,听见了车上锁的声音。
不过很快又被解锁,后车门被拉开,又被合上。
车门又被反锁,不过车钥匙没拔,依然处于驱动状态,空调正常运转。
“正事暂时做完了,现在是私人时间。”
仇或拍了拍后座的柔软皮革,语气随意道:“自己爬过来还是我抱你过来?”
“让我好好听听你和你初恋前男友的故事,靠近点我才听得清楚。”
这事儿在仇或这里很好定性,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总不能去把林织分手的前男友再拽过来打一顿,反正都是前男友了。
这事儿要是真的,在他面前怀念的林织就是欠弄。
这事要是假的,更好弄明白了,这是找弄。
不追究绝不可能,要不是他刚刚心里还惦记着正事,早就堵着人嘴让他知道嘴其实也可以不用说话。
林织没看后视镜,也能感觉到后排男人犹如实质的视线。
仇或的语气不凶,但越是这么轻飘飘,甚至带着点嘲弄笑意的调调,反而压迫感十足。
他的面容明明在光亮里有点模糊不清,却让人觉得如同黑雾与阴影,荷尔蒙喷薄而出。
林织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并没转身,而是悠然地开始解扣子。
在更衣室里被扯掉又被整理好的衣领再次散开,林织微微偏头道:“你真的想听吗?”
青年莹白的指尖从锁骨上抚过,一双眼眸柔软带笑。
“让我想想,我们大概是高中同学,正好是同桌,他人很害羞,亲人的时候很温……唔……”
林织说的漫不经心,如同想好一句再接着往下想,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后颈就被人捏住。
不算温柔的扯动,挟裹着怒意的情念。
仇或的臂力好,即使林织是一个成年男性,他也把对方从副驾驶扯到了后座。
不宽的缝隙,摩擦间与座椅的碰撞,痛楚反而让身体感知更敏锐。
“怎么不说了?继续。”
仇或把手里撕下的白衬衫布料丢开,拉着裤链语气冷静地问。
没等林织开口,他又把手递到林织唇边,提醒道:“别咬到舌头了。”
没有完全熄火的车子依旧保持着轻微颤动的状态,低喃被隔绝在铁门之外。
即使有空调也吹不去皮革与热意交融时的气味,让人神智混沌。
“你提了六次,还早。”
“喜欢说就多说几句,你提一句我算一次,多多益善。”
仇或摸着青年微微痉挛的腿根肌肉,瞧,他多大度。
第231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林织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到家的,胸膛一片黏腻腻,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其他。
倦怠感蔓延到神经末梢,胀疼让人提不起劲,似乎还残余着恐怖的被侵入感。
主卧卫生间的浴缸放着温热的水,如同温柔的浪花起伏将人一点点浸透。
林织昏昏欲睡地靠在仇或的身上,灯光被调成暖色调,温热的肌肤和呼吸声让林织心里充斥着身处安全之地的惫懒,如同风雪冬日中在壁炉前烤火的猫。
林织并没有泡很久,胸膛因为破皮有些刺痛。
“气性真大。”
林织低喃着,带着些调笑意味。
“你不就想看我气性大的样子。”
仇或将人从水里捞起,用大大的浴巾把人包住,动作看似粗鲁实则细致,用毛巾擦拭林织湿润的头发。
林织没否认,靠在仇或的胸肌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真有前男友?”
“有啊,”林织懒洋洋答,“不过他死了。”
仇或没从他的话里听到伤心的意味,又看不见林织的表情,心里有些拿不准。
如果是真的,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好的是永远不会再出现求复合,坏的是buff叠的更满了。
身为初恋的前男友已经足够讨人嫌,死去的初恋前男友更是绝杀。
仇或还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听到了怀里传来的笑声。
“看来我讲故事的能力提高了,竟然能把仇队也糊弄过去。”
林织的唇贴在仇或心口的位置,微哑的声音在夜色里越发温柔。
“放心吧,从来只有你。”
感觉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林织不否认他的兴趣最早起源于欲望,这没什么不好承认。
只是他逐渐从皮囊之下看见了更多的东西,从分裂的灵魂里感觉到了共通点。
他的心理洁癖没有被治好,反而被塑造成了越发刁钻古怪的只能习惯特定的那个人的形状。
青年的唇瓣因言语不断开合,就像一个又一个的轻吻。
温热的呼吸往人身体里钻,与舌尖婉转而出的声音一同,在心脏里留下了烙印。
仇或的呼吸变得急促,理智完全被人牵着走。
林织被推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被困在仇或的胸膛里。
男人的眉眼轮廓深邃,眼眸锐利又幽深,所流淌的汹涌的情感无需言语也能意会。
林织以为自己会迎来一个深入痴缠的吻,又或者是以身体言语诉说的亢奋,但并不是这样。
仇或没有亲他,而是坐了起来,对他伸出了手。
林织握着他的手被他拉起,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克制。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是仇或给他发的,是个文件。
林织有些不明所以地点进,是仇或的档案,他还没看完,手上忽然被塞了一张卡。
“我的生平,还有工资卡。”
仇或赤着上身,昏暗的光笼在他的肌肉线条上,即使就那么放松的站着姿态也是常年训练过的笔直,显得他越发高大挺拔。
“密码是060901,是我以前进入某个特种小队时候的编号,你可以随便改。”
“谈不谈恋爱?”
仇或向来不拖泥带水,直奔要害。
他不怕林织玩他,要是能把人放跑了算他没本事。
林织指间夹着银行卡抵在唇边,微微沉吟。
“改成032719,你觉得怎么样?”
林织抬眸征求意见,笑意在他柔软多情的眼眸中流淌。
仇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重重落地。
原来林织刚刚是在思考密码,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思考过答应或者是拒绝,因为在他心里,默认同意。
这种认知让人欢愉,仇或嘴角无法克制地上扬。
明明是模糊不清,暧昧不明的婉转话语,把人的心玩弄得彻底,却让人甘之如饴。
“当然,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仇或坐在了林织的旁边,握住男友的手,圈着林织的手指在心里计算指围。
他在听到这串数字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进行了拆解,没有办法把它和他们对上号。
林织弯眸:“当我遇见你时,这串数字就诞生了。”
3月27号下午七点,是他死亡的时间,也是那一天,一个系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于是他们相遇了。
“那它很有纪念意义。”
仇或没有追问,以为这是林织为他们之间设计的一串专属数字。
他拿着手机,直接把银行密码连带着锁屏密码一起改了,然后抱着林织睡觉。
他没打算再来一炮,林织已经很累了,不过这也是让他很诧异的一点,林织看起来体力并不算好,但却格外经得住他的索求。
比起激烈的做爱,有时候温存更显情意绵绵。
林织靠在仇或的怀里,勉强清醒的思绪四散,坠入黑沉香甜的梦乡。
仇或不再因为无法入睡而焦虑,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林织的呼吸,意识逐渐下沉。
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到的并不是甜蜜场景,而是往事。
那一天和往常其实没什么不同,他还在读小学,每天中午爸爸会来接他放学,一起回家吃饭。
自从爸爸因伤调到文职后,他上下班的时间就稳定了很多,也有更多时间和他相处。
只是爸爸的厨艺一直不怎么样,勉强都很难入口,所以妈妈走后,他找了一个保姆阿姨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吃完饭后,阿姨洗碗打扫卫生,他听着爸爸给他讲办案的经验,有些困倦时进房间里午睡。
那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他和同学一起踢足球,耗费了大量体力,所以睡得又快又沉。
奇怪的动响将他吵醒,有东西被撞倒,又有东西被摔碎,好像有人在拍门,一切混乱又嘈杂。
阿姨的一声痛呼让他猛地惊醒,打开了房门。
阿姨努力地朝着走廊里爬,身下的瓷砖布满刺眼的血红,客厅里,爸爸倒着,身上流了很多血。
有人在踢门,铁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声。
拿着刀的男人站在客厅里,血从他的刀尖滴落。
夏日过盛的阳光有些刺眼,也让男人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片刻后他看清了他的脸。
男人想冲过来,但门已经要被踢开了,还伴随着充斥着怒火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