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赎—— by小吾君
小吾君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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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为你这样就能糊弄过去,那可是一条人命!”
很吵,林织皱了皱眉,心里涌现出一阵厌烦。
不对……林织深吸了一口气,掐了掐掌心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不是他的情绪控制力,有什么在干扰他。
站在林织面前的男人眼神在嫌疑人的面上扫视,感觉到一丝微妙的违和。
在审讯的四十个小时内,这个青年有过慌张有过愤怒,持续否认自己杀人的事实,甚至狂躁地想要挣脱束缚站起来,近乎歇斯底里的情绪崩溃。
可凶手一向很狡猾,也很会表演,有时候自己都能骗过自己,他不可能心软。
从证据来看,的确是他的嫌疑最大,可就在刚刚,在他问话之后,这个人的反应开始变得很怪异。
要不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会以为换了个人。
即使闭着眼,林织也能感受到被盯上的压迫感。
林织竭力压制住了身体本能地想要扣住椅子缓解紧张的冲动,这与他不喜欢暴露情绪的习惯相反,他很快知道了缘由。
原主是个独居的三流小说家,曾经是一个乐团里的小提琴首席,做到这个位置应该前途无限,可他的精神并不稳定,他幼年便表现出这种病症,类似于躁郁症,倘若不顺心,他会更加神经质。
因为乐团里有新的足以与他竞争的小提琴手,在对方的挑衅下,原主失控动手,最终被劝离了乐团。
原主为此不愿再拉琴,只觉得耻辱,搬离了原先的城市,买了一个房子闭门不出,在这期间他迷上了看小说,尤其是刑侦推理悬疑类,看多了便想自己写。
他的文采不算好,但好在笔下的故事可看性还不错,先后出版了两本小说,有了一点名气,但之后写的东西编辑都认为没有达到出版标准。
一连被拒绝了几个故事,原主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界限,即使吃药也无法压制,家里的酒喝完了,他就出门买酒。
从便利店到他住的地方,有一个近路,是一条小巷。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一边喝酒一边提着一袋啤酒走过了那条路,然后就回家了。
昨天,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然后就被戴上了手铐,带到了警察局审讯室里。
原来昨天清晨,有抄近路上学的中学生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根据法医推测,男人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原主正好在那个时候买酒经过,巷子前后的摄像头都拍到了他进出。
原主没有做的事情自然否认,在警察说到死者的身上有原主的脚印的时候,原主脑子空白了几瞬。
他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加上又喝了酒,所以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警察将照片给他看,上面有着极为明显杂乱的脚印,连死者的身上也有这样的踢打的印子,可见原主踢了不止一脚,而且力度不小。
监控的时间也可以证明原主在巷子里停留了一会儿,这与原主之前说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就直接回家有了矛盾。
原主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因为独居加上没有朋友,也根本没有人来帮忙,只能等到四十八小时扣留结束后,警方没有新的证据,他才能回去。
林织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原主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差,不是性格而是精神疾病,难怪对他也有些影响。
他搜遍了原主的记忆,原主真的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但原主毕竟看了很多小说自己也写小说,知道罪名不能乱认,所以一直在否认自己杀人。
警察反复地想从他口中挖出些内容,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什么也说不出。
林织想,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不认识死者,和死者没有纠纷,凶器虽然就在现场,但是上面没有任何指纹,杀人动机不成立证据不足,警察没必要一直抓着他这条线不放。
从情况上来看,他完全就是个喝蒙的酒鬼,在巷子里可能被尸体绊倒了,所以泄愤地踢了几脚就走了。
除非,警察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所以他成了这个案子的第一嫌疑人。
林织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警察也不让原主好好睡觉,加上原主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他的状态才这么糟糕。
那个男人还在看他,是个很敏锐的人,林织心里下了评判。
“14日晚九点你经过那条巷子看见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见,我喝着酒,只想赶紧拿着酒回家。”
“你在巷子里起码停留了七分钟,而穿过那条巷子只需要不到两分钟。”
“可能我喝多了,在原地缓缓。”
“死者的身上也有你的脚印,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
男人坐回了椅子上,冷冷地盯着他。
那种眼神让人畏惧,甚至是压抑。
林织平静对视,扫过了审讯室里的装潢。
和他原先在的时代相似,林织从记忆里得知这是这个时代的2018.
他正对的桌子前贴了一张标语,‘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的相符’。
因为男人紧盯着他,林织的注意力又放在了他身上。
这男人长得很不错,身高起码一米八五,肩宽腿长,肌肉紧实,他的眉眼偏凶厉,给人一种极强的野兽般的攻击性,就像咬住猎物就绝不送口的鹰隼。
让人很有感觉,所以即使01还没传送资料,凭借这份感觉和羁绊,林织想他应该是他的老情人。
如果猜错了,可能是他见异思迁,但应该几率不大。
【01,资料给我。】
01:【好嘞!】
林织这次的任务对象,叫做仇或。
他出生在警察家庭,被保姆阿姨照顾长大,六岁时母亲抓捕罪犯时不幸逝世,罪犯逃之夭夭。
父亲的状态很不对,被上级调任让他有更多时间陪孩子,九岁时杀害仇或母亲的罪犯再次作案,仇或的父亲申请参与抓捕,因为他的坚持所以上级同意了。
那次的行动很成功,罪犯落网,仇或的父亲心事已了,安心地在文职上做着。
情况本该如此,但警察不知道那个罪犯还有小弟,打着为老大报仇的主意,他记恨上了抓到罪犯的仇或父亲,在跟踪多日后,潜入了他家中。
保姆阿姨为了保护仇或中了一刀,仇或的父亲也重伤昏迷,因为有邻居拍门,那个人立刻逃了。
仇或的父亲在急救室身亡,保姆阿姨因为这次的事也被子女强行带走,仇或成了孤儿,被送到了外婆家抚养。
当初杀害仇或父亲的那个罪犯至今还在逃逸,仇或长大后依旧选择成为警察,不仅仅是因为父母的影响,也是为了找到那个人。
如林织所料,坐在他不远处审讯他的男人,就是仇或。

林织并没有抬眼去看仇或,听着脑海里01的声音。
01:【这次任务对象的病症类似于睡眠障碍症。】
仇或幼年亲眼看见父亲被人杀死,并且凶手逃跑前还对他投以了威胁的眼神。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被那个凶手放过,那个凶手并没有找机会杀他,但从九岁起,仇或每年生日的时候,总能收到一束白花。
那束花可能出现在外婆家门口的信箱里,可能出现在他学校的课桌上,持续至今。
仇或今年二十六岁,十七年未曾断过。
这仿佛成了仇或难以释然的梦魇,是凶手对他无声的挑衅,仇或很难入睡,偶尔会处于狂躁的边缘,但工作后这点被他进行利用,他可以不眠不休地查案追凶,因此升迁的速度很快,如今已经坐到了如宁市刑侦大队第二支队队长的位置。
01元气满满地说:【宿主加油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这次01倒是没喊口号了,因为它也觉得有点棘手,不过它相信这是难不倒宿主的,那些融合的设计者的感情,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好吧。
01:【对了宿主,这次世界解锁的功能是体力值恢复!】
林织:【嗯?】
从字面上林织能理解这个功能的意思,但又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给了他这个增益?
难道这个世界他的体力值会消耗的很快?
林织低头看着自己苍白到能看见薄薄肌肤下的青色血管的手,又觉得好像情有可原。
这具身体有些瘦弱,原主长期的宅家、吃药与酗酒的生活,使得身体远远达不到健康的标准。
思及身份,这个世界可能会存在危险,那么这个功能倒也情有可原了。
01:【就像是游戏小人有体力条那样,在消耗的时候可以进行补充哦,不过这个数值不明朗,我也没办法解析这个程序,到时候恢复的速度还需要宿主自己试验了。】
林织明白,没再和01进行沟通。
另一名警官又冷不丁地对他进行了提问,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问题。
审讯其实是个枯燥又斗智斗勇的过程,急需要耐心,面对提问林织的口供还是一问三不知式。
“警官,我可以喝杯水吗?”
林织看向仇或,声音因为干渴而微哑。
他舔着因干燥而微微起皮的嘴唇,久坐让身体各处都在哀嚎着不适。
仇或微微挑眉,看向了旁边的周二河。
周二河会意,出门给人倒水了,毕竟这还是在审讯,这人还只是想嫌疑人,哪怕关的是凶手,这点要求也还是能满足的。
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这人居然是问老大开的口,要知道大多数嫌疑人都会比较畏惧老大,这么平心静气地开口要水,和之前快要发疯的那个真是判若两人。
仇或也很奇怪,他双手放在桌上看着林织,似乎要把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皮肤苍白的青年在光下如同鬼魅,眼下没有休息好的青色无损他皮囊的美丽,那双和他对视的眼眸幽深,自然上扬的唇角让他看起来好像在笑,细看又并非如此。
周二河用纸杯倒了杯水进来,放在了审讯椅上。
林织惯性地道了声谢,双手并用端起了水杯,手铐的铁链晃动发出声响。
仇或在周二河旁边耳语了两句,走出了审讯室,转头进了隔壁房。
电脑上赫然是隔壁的画面,有两个人坐在里面看着监控画面,见仇或进来打了招呼。
仇或点了根烟,其他两人也都是烟枪没什么介意的,毕竟办案劳神,有时候就得抽烟提神。
祝长东:“老大,怎么样,感觉出什么了吗?”
仇或呼出烟圈,舌尖品尝着尼古丁的味道,吐出两个字:“有鬼。”
“把他的资料再给我看一遍。”
祝长东把调查的文件夹递给了仇或,仇或翻阅了两遍,问道:“有这个精神疾病,能让人性格变得完全不一样吗?”
坐在旁边的危允君在大学的时候修习过相关课程,开口道:“我看了他的资料,他这种病会让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理论上不存在双重人格的可能,不过他易躁易怒,所以失控和冷静点时候可能判若两人。”
他们坐在电脑前,只能感觉到嫌疑人从崩溃变得疲惫平静,没感觉性格变得不一样。
仇或微微拧眉,沉默地吸了一会儿烟,将烟在烟灰缸里碾灭。
不一样,不是那种情绪的大起大落,他分明从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和先前不一样的东西,就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仇或毕业后就进警队实习,这些年抓了很多嫌犯,跨境抓捕的大案也经手过几件,看人不说百分之百准,但也有九成正确,他对人情绪的感知力很明显,所以能够感受到嫌疑人的变化。
只是一个抬头,他身上就没了恐惧,那不是一种知道自己没犯事的平静,而是藏住了真实情绪,普通人就算没做错事在不停地询问下也会产生自我怀疑,没案底的良民更是对公安有种天然的畏惧。
祝长东问:“等会儿时间到了,就这么放人吗?”
“放。”
“可老大你不说有鬼?”
“不是那方面,关于死者,有查到更多线索吗?”
祝长东心想不是那方面是哪方面,嘴里道:“已经打电话去他老家那边问过了,也没什么线索。”
危允君看向屏幕里喝完了一杯水安静下来的青年,道:“这案子真古怪。”
他们根据线索和经验,加上嫌疑人居所周围的监控以及对嫌疑人体内的酒精浓度检测,其实已经可以免去这人的嫌疑,可除了这个人以外,他们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线索。
那条巷子本来就很黑,以前还出过治安问题,所以晚上基本不会有人从那里过,以至于监控除了拍到嫌疑人以外,就是第二天清早的那个中学生了。
死者名叫岳吉祥,男,二十三岁,外来务工人员,是装修的水泥工,平时很少和人来往,工友也说他是个老实木讷的人,没有和人起过矛盾。
那条路是他回出租屋的快捷小路,也算得上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他的身体中了三刀,呈现倒三角,致命伤是尖角处的伤口,造成了大出血。
这三刀下手都很稳,不是喝了酒的人的精准度,而且岳吉祥作为一个青壮年男子,和嫌疑人对上,谁倒下还真不一定。
他们一直盘问也是想问出更多线索,如果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那么从时间地点来说,这个青年可能知道什么。
审讯室里,周二河问道:“你在巷子里停留的七分钟里做了什么?”
“我真的不记得。”
“你踢了死者,你踢他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向你求救?”
“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在那条巷子里还看见别的人经过,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
“我没印象。”
林织放置在审讯椅上的手不自觉握拳,神经胀痛的感觉让他很难受,他竭力地压抑着怒意,可眼神还是不免透露出冷意。
大脑似乎无法负荷太多信息,在接收到不喜欢的信息的时候下意识的抗拒。
林织在记忆中真的找不到关于14号晚上的内容,在那些记忆碎片里只有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又一次被拒绝的稿件,被按下删除键又被恢复的文档,扫落在地上的大纲,稿纸纷飞,被啤酒浸湿。
和着酒一起被吞服的药片,烦闷的天气,扫便利店付款码时‘滴’的声响,那条长巷子和以往好像没什么区别,记忆里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人。
可警察做过鞋印比对,出现在被害人身上的脚印的确和那晚原主穿出门的鞋子一致。
记忆欺骗了他,林织想,大脑藏匿了很多东西,连原主自己也不知道夜晚那七分钟里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他也同样好奇。
仇或看着电脑屏幕里的青年,心想真的不一样,可似乎谁都没感觉出来不同,但如果是之前的那个人,现在早就已经激动地站起来怒吼着回答了,而不是这幅平静中隐隐透露着失控的模样。
四十八小时时间到了,林织在笔录上签好字后被解下了手铐,带离了房间,去走了程序。
危允君道:“最近请不要离开本市,有任何情况可以报备,忽然失联可能会被通缉,请您配合我们。”
林织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在里面存入了她的电话号码。
离开警局前,林织看见了在办公室里抽烟的仇或。
他站在那里,身上穿了件黑色T恤,勾勒出身体线条,像是沉默巍峨的险峰,隔着透明的玻璃和他对望。
林织敲了敲门,微微仰头看着他说:“警官,我的手机关机了,没钱打车回家,你可以送我一程吗?”
青年的面上带着笑,形状漂亮的眼睛给人一种柔软无辜之感,略长的头发让他身上的颓靡感加重,想到他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更有种神经质的怪异。
仇或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烟,掐灭后捞过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拿起了钥匙。
林织略显古怪地跟在他的身边,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情人的底下是不是翘了点?
主要本来那地方也很显眼,有点变化就更显眼了。
只是仇或面色坦然,加上已经被衣服遮住,林织也无从追寻。
他倒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所以只是奇怪。
仇或开的是自己的车,上车后先开了瓶矿泉水喝。
他知道自己的精力一向很旺盛,进入性成熟期后,需求量也极大,每晚要冲很久的冷水,要么就通过训练发泄出去,每天早上还得进浴室待一个小时才能出门上班,有时候忙了几天积攒的更是让他烦不胜烦。
这种事对他来说没什么意思,只是获得机械快感,他没有想找人的念头,也没对人随便立过,谁知道现在是发什么疯。
在身边青年系好安全带后,仇或踩下了油门。
那天是他带人上门铐的人,自然知道人住哪儿。
不过车却没停在林织小区门口,而是在便利店前的停车区,不远处就是那条死了人的巷子。
“下车。”
仇或拔了钥匙,让林织下来。
林织开了车门,跟着人一块走到了便利店门口。
“那天你在这里买了一袋啤酒,开了一瓶边喝边往前走。”
“对。”
林织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那条幽深的巷子走去。
这条长巷子位于两个建筑群中间,阴影几乎将光亮遮蔽,哪怕是白日,一眼也似乎望不见底。

第204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时值初夏,白日已有些闷热,但走进巷子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意。
幽幽绵绵,往人骨头缝里钻,涌到四肢百骸,
林织走的很慢,回想着模糊不清的记忆。
当时原主提着东西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往前走,双手都没有空闲。
林织就这样走到了巷子三分之二的位置,被仇或喊停。
林织停了下来,看向了右手边,那块地方有一小滩干涸的血迹,上面覆了些灰尘,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根据警察所说,便利店门口的摄像头九点零三分拍到了原主走出巷子去往便利店,九点零五分死者经过那条巷子,一分钟后原主走进那条巷子,九点十三分另一个巷子口的民用摄像头拍到原主走出,死者永远留在了巷子里。
在此前后两个摄像头都没拍到有人进出巷子,从时间和地点上来看,似乎只有原主有可能动手。
但原主没有杀人动机,从体型体力以及状态上,原主很难完成短时间内杀人这一点。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林织想要是原主没有恰好在这个时候出来买酒,或许这就是个悬案了。
因为前后只有一两分钟,凶手行凶后不可能那么快离开,原主很大概率碰到了凶手,可如果和凶手碰面了,凶手为什么不杀了原主这个目击证人?
虽然原主喝的醉醺醺,但未必不记得事情,陌生人也不知道他有精神疾病,凶手为什么放过了他?
在巷子里的七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那么执着地询问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他们甚至有可能以为凶手是他认识的人,总之他是这起案件的突破点。
林织按住了太阳穴,神经似乎被人扯动,一抽一抽的疼,让他情绪忽然变得很糟糕。
“想起什么了吗?”
仇或的声音忽地在林织的背后响起,让他身体下意识紧绷。
仇或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完全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没有。”
林织摇头,抬头看向了窄窄的天空。
这里是城市幽暗的缝隙,像是上帝之手无意留下的墨痕。
周围两栋大楼的建筑风格相仿,应该说这种建筑百分之九十都很相似。
两边的墙壁都有着斑驳的脏污,垃圾桶拜访在巷子口,有着腐臭味。
两边大楼都是到三层楼高的位置才开了窗,但是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些都是封闭的玻璃,并没有开口的窗户。
仇或看着青年看着墙壁和窗,抬手在墙壁上碰了一下,捻着手里的灰尘。
“根据负责这片区域的清洁工所说,她们大概是两天打扫一次巷道,14日晚八点她们在这里做过一次清理,但他们只负责地面上的垃圾,这些墙面许久都没有人擦拭过,早就落下了厚厚的灰尘,只有这块地方干净点。”
仇或指了指他所说的地方,也就是死者倒下的地方。
死者被发现时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背后沾了灰尘,那块地方的灰尘形状不规律,初步可以判断是死者在挣扎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警官的意思就是说,没有人通过爬上墙面离开这里。”
“没错。”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仇或仔细看了两边墙边,如果凶手凭借某种方式从大楼离开,那么两边的墙壁上肯定会有痕迹,但事实并没有。
如果这个青年不是凶手,那么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离开的,也是他们思索的关键点。
仇或紧盯着林织的反应,他的话也说明只有青年一人在那个时间段进出,但青年面上并没有焦躁与惊慌,反而显得很平静。
古怪,仇或在心里评判。
他们走出了这条巷子,再步行几分钟就到了林织的居所。
林织礼貌邀请:“警官,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仇或拒绝的很干脆:“不了。”
“那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如果我想起什么线索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如果我有什么危险,也可以第一时间向你求助。”
在明亮的日光下,青年的肌肤越显病态的白,那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结果,他的眉眼含着笑意,比起平常的市民向警察求助,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仇或看向他,目光沉沉。
不过两句话,这人就把自己的嫌疑人身份转为了证人,甚至是可能遇见危险的证人,显然他很清楚他遇见了什么事情,那么他口中的不知情也就有待商榷了。
那种割裂的怪异感越发明显,虽然知道危允君也留了号码对接,但他依旧点头。
“我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只能留我的号码让你回拨了。”
林织伸手展示了一下手里黑屏的手机,示意仇或拿出手机。
初夏青年穿着长袖长裤,伸出手时露出一小截手腕。
薄薄的皮下可见青色血管向上蜿蜒,因为白手腕中央的小黑痣便格外明显。
仇或的视线在上方停驻了几秒,拿着手机点开了拨号页面。
林织报了手机号码,看着仇或拨出又挂断。
他道:“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姓仇。”
“原来是仇警官,那我先走了。”
林织挥手示意,转身离开。
他并不打算做太多,靠近仇或这样的男人,就得要依靠事件交织的更紧密。
青年在仇或眼中略显清瘦的背影走远,仇或拿了根烟咬在嘴里却没点,微微皱了皱眉。
莫名地脑子里忽然闪过他捏着青年白皙瘦弱的后颈的画面,简直怪异。
仇或叼着烟返回了那条巷子,停留了一会儿后回了便利店那停着的车子里,没有回警局,而是开到了另一边,在嫌疑人居所不远处停车熄火,观察着上方。
仇或虽然重欲但从没胡来过,可今天的老二确实不给面子,抽烟抽的他心里的火越发旺盛。
高大俊朗的男人一只手吸烟,一只手用纸巾裹着弄,不带感情的沉冷眼眸始终紧盯着嫌疑人的家,指间火星明灭,显得肃冷又颓靡。
林织坐电梯上了六楼,打开了指纹锁。
原主买的是精装房,一梯两户式公寓,面积一百三十平,一个人住算是宽敞。
刚打开门,林织忍不住深呼吸调节情绪。
入眼堪称一片狼藉,有原主自己造成的,也有警察搜查时留下的入户痕迹。
林织虽然算不上有洁癖,但对卫生的要求也很高,同样他有领域性,非常不喜欢私人空间被入侵的感觉,这样的房子简直给了他双重的恶感。
他的情绪波动本不会太明显,但在精神疾病的影响下,这些情绪被无限放大,让他蒙生了一种想要放把火把这里烧干净的想法。
当然,他清楚,活只会让这一切变得更糟糕,那种无处发泄的破坏欲越发浓烈。
林织并不打算向原主那样摔碎眼前可见的所有事物,他捏了捏眉心,绕过狼藉去往主卧。
主卧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随意堆放的衣服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挑战林织的神经,林织面无表情地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忍无可忍地去往了浴室。
他早就感觉到不适,身上冷却的汗液和难闻的酒味让他在第一时间就想洗澡,但情况不允许,他忍到了现在,也多亏仇或能忍受,如果是自己大概不会允许自己上车。
情绪的难忍如水一般冲刷掉了林织面上戴了许久的虚伪和善的假面,露出了他挑剔冷漠的一面。
在浴室洗了大半个小时,林织擦着头发拿着吹风机吹干。
因为事业的打击,心高气傲的三流小说家疏于打理自己,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以下蝴蝶骨的位置,林织用皮筋随意绑着,看着镜子里神色冷寂的青年。
这具身体和仇或的年纪相仿,甚至要比仇或大几个月,和他自身死去的年纪也差不太多,和他本来都长相很像。
林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个惯性的笑容,而后发觉这大概就是他的脸,只是他太久没有看见自己冷脸的表情,以至于自己都觉得陌生,认不出来了。
还挺好笑,林织忍不住笑了,镜子里的青年也跟着牵动双唇,那双长得漂亮的眼眸在盈盈笑意下越发显得柔软无害。
林织看着,笑意渐渐止了。
01有些担忧道:【宿主,你还好吧?】
【没事。】
林织收回视线,他离过去已经太久,记不太清曾经了,也无妨,总归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
从主卧起林织开始收拾自己要住的地方,当然不是大扫除,他将那些皱巴巴的衣服全部丢进了袋子里,所有他不喜欢不需要的东西也都尽数丢在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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