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鸿脸上的青涩之感,早就褪去,如今眉眼间的阴郁散去不少,更多的是意气风发之感,如同执剑走天涯的少年侠客。
赤梵天满意的看着夜渐鸿身上越来越多属于他的痕迹,师弟脖子上带着的血玉,也是曾经坠在他扇柄上的极品血灵玉,被他亲手打造成了一朵莲花,藏在夜渐鸿衣襟之下,体温蕴养。
两人衣裳一白一黑,倒也相得益彰,进入无序之地,有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着,但赤梵天和夜渐鸿都并未在意。
“要说这位炼器师,也算是我的好友,曾经我还在天音阁的时候,他爹是隔壁打铁的。”赤梵天密音传语道。
“结果他一出生,便被他爹发现三岁便天生神力,拿起锻造锤打石头,他爹喜不自胜,说他儿子是天选打铁人……”
“宁显也确实如他爹所愿,于炼器一道,天资卓越,只是……”
随着他一声叹息,夜渐鸿便顺势问道:“那为何会到了无序之地呢。”
“他拜入我娘天音阁门下,然而他爹被曾经的陈国皇室征召,打造奢靡祭坛,以供陈氏一族祖先长眠。那昏君听信了谗言,说是祭坛需要以血迎亡魂,他便杀了这些制造师傅,上百人惨死。后宁显得知亲爹死讯,只身杀死陈朝皇室上千余人,其中沾亲带故的全死了,甚至皇宫中养的鸟雀都没能幸免。”
夜渐鸿不知作何评价,只是听着师兄继续说:“天音阁执法堂认为宁显杀心太重,杀孽太多,不是善人,在众多凡人的谴责下,便要废除他的修为,逐出师门。但我却觉得那些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所以我在行刑前将他放了出来,所以他便逃到了无序之地。”
“前辈没罚你?”夜渐鸿低声问。
“怎么没罚,给我俩耳光,差点将我扇聋了。”赤梵天现在还记得当时怒气冲天的娘亲,差点把他也压到执法堂去受刑。
夜渐鸿一噎,他从未被人亲人扇过巴掌,但被暮云扇过,知道那滋味不好受,便转移话题:“如此说来,那人欠了师兄人情?”
“不说人情不人情的,我和他可是好兄弟。”赤梵天找到他开的打铁店铺,里面正坐着一位女修。
那位女修露着大长腿,脚踝上系着清脆作响的铃铛,细白的腰线被轻纱勾勒着,赤梵天和夜渐鸿对她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女修站起身,脸上带着微笑,声音娇柔甜腻:“两位哥哥好,宁哥正在外面……”
她话未说完,回眸间似乎也认出了这两人,脸上表情只有瞬间的僵硬,便笑吟吟地说道:“两位哥哥好生面善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夜渐鸿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煞气,眼前这位女修,便是曾经在蓬莱岛上抢夺他的剑石,还想和他双修的女修。
赤梵天还没说话,夜渐鸿已经二话不说拔剑出手了,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之前的丽姬还能仗着修为比夜渐鸿高,欺负一下他,如今倒是完全招架不住了。
丽姬脸色大变,“你这小子,戾气怎的如此之重!”
就在丽姬招架不住,要逃遁离开的时候,从屋外闪身而入一位身形高大的修士,徒手替丽姬挡下了那直取人性命的一剑,只听见一声金属之间发出的轰鸣声,男人的手臂完好无损。
赤梵天见状,笑着开口:“宁显,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宁显,只见他身上穿着朴素,但身形几乎两米高,如同厚实的小山般,他挡在丽姬身前,目光沉沉。
“休到我店里动手。”宁显看着夜渐鸿,然后又对赤梵天说道:“我店里不能见血。”
夜渐鸿收起剑,倒也不是非杀不可,只是这人曾经趁他病,欺负过他,自然也是要讨回来的。
丽姬脸色煞白,细细的胳膊勾着比他粗壮数倍的胳膊,娇声说道:“若是宁哥晚些回来,我便只能成为艳鬼继续缠着你了。”
宁显面无表情,扯开她的手臂,冷冷说道:“我说过,让你不要将个人恩怨带到我店里来了。”
“我也不欢迎你。”
丽姬原本就纤细又丰盈的身材,在宁显面前更是显得十分的体型差,她嘟了嘟唇:“是是是,白天不欢迎,夜里钻被窝比谁都快……”
赤梵天露出一点惊讶之色,在他眼中,宁显就是一个老实木讷的呆子,而这个丽姬,之前更是夜渐鸿的后宫之一,却不想原来这两人也有那层关系?
宁显面无表情,在火炉前生火,闷声问:“你来找我何事?”
赤梵天便玩笑道:“我也被宗门赶了出来,不知道宁兄这边可有我的容身之处啊。”
宁显在夜渐鸿和赤梵天两人身上游荡一圈,说:“店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旁边的客栈里面可以住。”
“行,我还有一事,就是想要宁兄为我铸剑一把。”赤梵天和他漆黑的眼神对视一瞬。
宁显点了点头:“可以。”
剑石终于有了归宿,赤梵天和夜渐鸿也暂时在无序之地住了下来。
要说无序之地,当真混乱无比,夜里便迎来三波小偷强盗,全部被打跑了之后,才安宁下来。
“要说我,这儿还蛮有意思的,就算三岁小孩都要会两招才能在这里存活下来。”赤梵天勾着夜渐鸿的黑发,两人躺在不算宽敞的床上,低声聊着天。
“的确。”夜渐鸿侧躺着,闭着眼睛,轻声说道,“相比在山中修炼,我似乎更喜欢这种四处游历的生活。”
“两者缺一不可。”赤梵天割下一点他们两人的黑发,又取出一根长红绳,把两人的黑发编织成两根红绳手腕。
他一边说话,一边抓起夜渐鸿的手腕,轻轻带上,接着道:“此次我来这里,还想找一位诡医,看看能不能解了你的情毒。”
夜渐鸿正望着手腕的红绳出神,闻言一怔,语调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诡医?”
赤梵天把自己的那根红绳递到夜渐鸿手上,夜渐鸿给他轻轻戴上,随即握住他的手腕,又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赤梵天欣赏着自己的编绳技巧,抬眼看向他,抬手掐着他的下巴,亲了亲,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说:“师弟觉得结发是什么意思?”
夜渐鸿脑海中,只蹦出了两个字,结发夫妻。
赤梵天浅色的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暖意,声音暗哑了两分:“意思许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夜渐鸿呼吸都停了停,抓着他手腕的手指默默收紧了力度,呼吸又变得急促了,道:“师兄……”
“又或许是……”赤梵天摸了摸他的脸,语调又低沉了两分:“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师弟可愿意啊。”
夜渐鸿抬手将师兄按进怀里,应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不论未来,最少此刻他是愿意的。
赤梵天压在他身上,亲了亲他的耳朵,接着上面的话题说道:“诡医行踪不定,但据说他的大本营是在无序之地,若是运气好,我们也许能碰到。只是他的性子阴晴不定,就算找到人也不一定会帮忙。”
夜渐鸿想到纠缠自己这么多年的情毒,像是心底的烂疮一般,他做梦都想要剔除。
“师兄难道不想靠情毒困住我?”夜渐鸿突然来上一句,似乎没想到师兄这般慷慨。
赤梵天嘴角抽搐,虽然真的这般想过,但若是哪天两人暂时分开,夜渐鸿情毒发作,找了另外的人,那他会恶心死。
“师弟,如今你我之间,有无情毒有何区别?”赤梵天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莫将我想得那般小肚鸡肠行吗?”
夜渐鸿轻笑一声。
“莫不是师弟解了情毒便要将我这结发郎君扔下,亦或者是再也不让我碰啦?师弟要做那等抛妻弃子之事?”赤梵天勾住他的衣带,看着他含笑的眼。
“你一下郎君,一下妻子,你到底是君还是妻?”夜渐鸿捧着他的脑袋,主动吻他,翻身压上他,在他耳畔用低磁的嗓音喊了一句:“娘子。”
赤梵天双手够着他的脖子,依他之言,丝毫不在意,鬼迷日眼般眯起双眼喊道:“夫君,官人,郎君……”
夜渐鸿见他这般模样,都想说些不合时宜的骚话了,但还是忍不住了,轻轻拨开他的衣裳。
赤梵天把人抱在怀里,两人拥抱着坐在一起,他声音有些颤抖,喘息不定地说道:“夫君,就算没有情毒,夫君的模样也和情毒发作时一般风骚,你说我为何还要留着那害人不浅的情毒?”
夜渐鸿强忍害羞之时,脑海里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身体陡然僵硬起来。
第142章 解情毒
一片混乱中,夜渐鸿脑海里一些零星的片段一闪而过,他来不及细想,那些片段就被撞飞了。
两人纠缠间,他的视线定格在赤梵天脸上,湿漉漉的视线怔怔看着,似乎要将他区别个分明。
赤梵天有察觉到他的分心,只是越发热情的迎上去,让师弟无法再分心。
“你们要找诡医?”赤梵天说明意图之后,宁显正在默默打量夜渐鸿的那颗剑石,然后和夜渐鸿在里间交流什么,丽姬接上了他的话。
赤梵天便笑着问道:“道友可有诡医的消息?”
丽姬窝在角落的躺椅上吃糖豆,闻言明媚一笑:“诡医虽然常常在无序之地出现,但他的行踪不定,很难找到他的。”
“你们找他作甚?”
赤梵天摇晃着扇子,道:“自然是治病。”
“治病你们可找错了人,他杀人更多一点。”丽姬笑着提醒道。
“擅毒者,必然擅医。”赤梵天说。
“这样……不如这样,你给我灵石,我给你消息如何?”丽姬眼眸闪烁,眼瞳亮晶晶。
“可以,但前提是,你能保证我找人才行。”赤梵天颇为大方地说道。
“诡医有一位相好,曾是合欢宗的修士,如今也正巧在这儿无序之地……”丽姬红唇未勾,凑上前在他耳边说道。
夜渐鸿掀开帘子出来,便瞧见赤梵天和丽姬相谈甚欢的模样,自顾自的走上前,丽姬原本笑眯眯的眼,见他上前,随即收敛了笑意,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赤梵天顺势对上他的视线,问:“如何?要求可说清楚了?”
“嗯,他说没问题,只是要花些灵石,”夜渐鸿轻轻点头。
“确实不该让人家空手而归,灵石可够?我这边还有些……”赤梵天和夜渐鸿两人结伴离开。
丽姬旋即眯了眯眼,凑到宁显身边,柔软的身体靠在他手臂上,轻蹭一下,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宁哥,那剑石我也想要,当初就是他们打伤我,抢走我剑石的。”
宁显身体一顿,却未推开身边柔软的身体,而是闷声道:“这是人家的石头,我不可能给你。”
“就不能给我一点点边角料,或者换一下材料,以达到融入剑石的效果,偷梁换柱,我们两人一人一半呗。”丽姬提议道。
宁显手按在她纤细柔软的腰上,一掌便遮住了大半,顺势将人推开,道:“不可。”
丽姬气得脸都红了一下,却无可奈何,她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冷哼一声:“他们说要去找诡医,那老头最近在不在无序之地啊?”
宁显打开火炉敲了敲里面的火,高热的空气,让他出了些汗,他半晌才慢吞吞回答道:“最近他媳妇要生了,应该会回来的。”
丽姬撇了撇嘴,“算他们运气好。”
两人站在一间大宅院门前,古朴的建筑,门口还立着两个石狮子,十足的气派,像是某家大官的府邸。
赤梵天敲响门,有个看门人从侧门而出,礼貌客气的笑道:“两位客人好,请问找谁?”
“我找诡医。”赤梵天说明来意。
“两位找错了地方,这里没有诡医,只有许娘子。”清秀门童低声说道。
“那劳烦通传一声,我们找许娘子。”赤梵天温和说道。
赤梵天两人被门童领着到了会客堂,姗姗来迟的许娘子,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穿金戴银,华丽奢华,却又不显得庸俗,清丽绝代的脸上勾着一抹淡笑。
她肚子凸起,孕肚显怀:“两位道友是来找秦老头的?”
赤梵天和夜渐鸿对视一眼,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子,实在难将她和一个百岁老头联系到一起去。
“不错,娘子可有法子?”赤梵天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顶精美绝伦的点翠冠,“一点薄礼,还望娘子笑纳。”
“最近我也在找他,若是你们愿意陪我演一出戏,倒是可能会找到他。”许娘子收下点翠冠,眸光微深。
最近无序之地有一传言,诡医秦之海的仇人寻到了他的老巢,劫持了他的相好,放出话,若秦之海不现身,便杀死他的相好,刨出他的孩儿,让他绝嗣于人间。
“师兄,我总觉得这般做会出问题。”夜渐鸿欲言又止,眼神有些无奈。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有求于人还这般嚣张放话,只怕秦之海不但不会帮我们,甚至会记恨上我们。”赤梵天如今休息在许宅客房内,叹息道,“但我们若没法见到诡医,一切都是空谈。”
夜渐鸿轻轻握住了师兄的手,漆黑的眼瞳中没有明显的情绪的波动,却还是能看出他沉稳的面孔中,带着一丝感激之色:“多谢师兄帮我。”
“师弟,别和我客气。”赤梵天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放话不过两日,夜间,赤梵天和夜渐鸿同时警惕地睁开双眼,空气中蔓延着无色无味的毒气,赤梵天立刻服下解毒丹,同时往夜渐鸿嘴里塞了一颗。
两人连忙闪身离开屋内,但依旧受了影响,手臂抬起间出现一瞬间的麻痹之意,赤梵天看着瓦顶半躺着的男人,身体像是逐渐被毒液麻痹,他率先开口:“秦之海前辈,我们无心伤害许娘子,只是想要找您……”
秦之海穿着一身黑袍瞧不清模样,只是悠悠轻哼一声:“哪有求人是挟持人家娘子的?”
赤梵天丝毫不慌:“是你家娘子说,上次打骂了你一顿,你便负气离开,怕你面子上过不去,才会出此下策。”
“胡说八道!”秦之海低喝一声:“造谣生事,罪加一等,你们……”
他话没说完,从院内传来一道清冷女声,“秦之海。”
然而夜渐鸿便看见那原本悠哉躺在瓦顶的男人,瞬间坐直了身体,三下五除二就要逃,被赤梵天拦了下来。
秦之海气得够呛,被身怀六甲的娘子拿着戒尺追了二里地,最后许娘子捂着肚子喊了一声,只见原本还身轻如燕的秦之怀连滚带爬地跑到许娘子跟前。
许娘子脸上的痛楚之色散去,一巴掌将秦之海的围帽扇落,露出那张帅脸,样貌是中年男人,不失英俊,许娘子脸上的痛楚转移到了秦之海脸上。
“把老娘肚子搞大就一走了之?秦之海你是不是人?信不信我带着你的孽种去死?”许娘子扇完人自己先哭了,眼泪簌簌落下,好似挨巴掌的是她。
“我怎的没管,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许娘别哭了成不,实在不行你抽我两下,消消气。”秦之海忙不迭哄道,他有苦难言,每每许娘嫌他烦了,便会找借口打骂他一顿,将他逼走,并非他自己想走的。
“我哪里还敢打你,打你又跑远了,我修为不比你,我如何能追得上……”
赤梵天和夜渐鸿默默离开,两人依次解完毒。
赤梵天坐在凳子上,不由笑道,“若是诡医是这般个性,我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会帮我们了。”
夜渐鸿正在出神看着手腕上的红绳,他一直以为身上的情毒,也是暮云所为,他将自己心中怀疑的种子暂时丢开。
若师兄是暮云,怎的会这般费尽心思替他解毒?
他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自己的猜疑师兄的行为。
秦之海正在替夜渐鸿诊脉,面色冷静,和昨晚软声哄人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拿出小刀,抬眼看向夜渐鸿:“我需要取一点血。”
夜渐鸿沉默点头。
手指被割破,秦之海拿出一个小盅,里面是一只暗色的小虫,像是蜈蚣。
鲜血滴落,小虫蚕食掉了夜渐鸿的血液,身体变成了血红色。
秦之海收起自己的宝贝蛊虫,看向夜渐鸿说:“这并非毒,而是蛊,催情蛊,每次发作其实在无形之中毒虫会进一步深入肺腑,就像原本在你手指头上的毒虫,随着你每一次毒发,一步步从手臂到胸腔,最后蚕食你的心脏。”
赤梵天和夜渐鸿都是一惊,夜渐鸿沉声问:“前辈能解吗?”
“下蛊之人阴险至极,随着蛊虫深入肺腑,你便会成为蛊虫主人的掌中之物,随着每一次毒发之时的交欢,蛊虫入侵之势便会越发汹涌。且此蛊极像情毒,难以察觉,会让人放松警惕。若是要解蛊,则要先找到母蛊,若是没有我,你们只能束手无策。哼,不过想要我出手,也不是那般容易的。”秦之海靠在椅子上,端起茶一饮而尽,那双血色瞳孔诡异至极。
“前辈想要灵石?亦或者其他天才地宝,我都会尽力找到……”夜渐鸿说话间有些焦急,事关性命。
“那些东西我都不缺。”秦之海玩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荡一瞬。
“我要他。”秦之海指向赤梵天。
赤梵天一怔,夜渐鸿抿了抿唇。
赤梵天笑着道:“秦之海前辈说话如此暧昧,若是许娘子听见了怕是会误会你我之间有什么苟且了。”
秦之海翻了个白眼,就是看不惯将他娘子挂在嘴边的修士,且最气的是,他娘子也说赤梵天这人着实貌美。
“我并非断袖,只是要你为我所用,在我替你师弟解毒期间。”
夜渐鸿低着头,他的确想解毒,但却不想勉强师兄……
“可以,但我们要约法三章。”赤梵天当然不会拒绝。
秦之海环抱手臂,静静看着他:“你说。”
“第一,不能伤害我的性命。”赤梵天伸出一根手指。
秦之海无所谓地想,他也并不想谋财害命。
“第二,不能损害我修为。”赤梵天伸出第二根手指,脸上带着笑。
秦之海想,谁稀罕他那点修为。
“第三天,不能对我的脸动手,我还要靠着这张脸迷住师弟呢。”赤梵天轻声笑着,与此同时伸出三根手指。
秦之海,……他怎么知道他有过让他毁容的想法?
最后在夜渐鸿解除蛊毒的期间,赤梵天也成为了秦之怀的实验工具,尝百草,食毒物,在他身上进行新研制的毒药实验。
夜渐鸿看着披着青黑肤色回来的赤梵天,心中多了一丝愧疚,若不是他,师兄也不必受这般的苦楚。
“这寒□□有些厉害,能冻住人的修为,啧,冷死了。”赤梵天打了个哆嗦,那张漂亮脸在青黑色的肤色下,衬得有些丑陋。
他直接钻进师弟怀里,脸上都冒出丝丝冰霜,抱着他师弟的腰取暖,卖惨道:“秦老贼不是人,他让蜈蚣咬我……”
夜渐鸿摸了摸他的脸,丝毫不嫌弃地在他眉心亲了亲:“委屈师兄了。”
“你应该知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断不会受他这般折磨的吧。”赤梵天差点被秦之海这神经病整崩溃了,每天各种毒虫招呼他,说一声生不如死也不为过了,当然要师弟心疼心疼他。
“我知道的。”夜渐鸿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将冰窖似的赤梵天抱进怀里。
整整三个月过去,夜渐鸿呕出一口血污,里面一条蠕动着的虫子,在血沫之间颤抖着身躯,看得人恶心胆寒,夜渐鸿呼吸起伏不定,死死盯着这只虫子,身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一种卸下枷锁的感觉。
赤梵天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那只蛊虫被秦之海的蛊虫两口吃掉了,顺便将夜渐鸿吐出来的血都毫不介意地吃完了。
许娘子生下了一个女娃娃,明日便是满月酒,秦之海留人:“明日便是我女儿的满月酒,你俩可要留下来共饮一杯啊。”
赤梵天如今和他混熟了,知道他之所以对他恶意那般深,都是因为他的脸,不由笑道:“不怕我抢了你这个爹的风头?”
“口气不小,那这样,你留下份子钱,人走吧,我也不留了。”秦之海提议道。
赤梵天淡淡说:“你想得美。”
夜渐鸿一直沉默不语,蛊虫解开之后,随之而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在眼前闪过,他脑子有些乱,所以无法加入两人的打趣中。
回屋之后,见他沉默,赤梵天便歪头,凑到他跟前,对上他下垂的眸子,浅色明亮的眼瞳直勾勾看着他:“师弟,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夜渐鸿抬头看向师兄,漆黑眼瞳如同沉木般,他想到什么,伸手扯师兄的衣襟,赤梵天按住他的手,皱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师兄,我想要……”夜渐鸿眼圈嫣然一红。眼神隐隐失控,伸手按住他的脖子,将清俊的脸凑在他眼前,问:“师兄给吗?”
赤梵天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瞬,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温柔地说道:“师弟都开口了,我如何能不给。”
夜渐鸿格外热情,主动脱掉他的衣服,吻顺着赤梵天的脸颊、颈侧、锁骨往下,赤梵天的肌肉不如他那般明显鼓起,显得壮瘦得当,苍劲有力,又不过分魁梧。
夜渐鸿垂下的双眼血红,似乎在感觉区分暮云和师兄的体温有何不同,他的吻辗转落在赤梵天腰侧,光洁的劲腰,毫无半点痕迹。
没有痣……
他印象深刻,暮云的腰侧有两颗细小的红痣。
夜渐鸿身体都在发抖,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甚至忍不住眼眶发热,一股庆幸之感席卷全身,喉结滚动,咽下一点苦涩的味道。
还好,师兄不是他。
对他来说,像是劫后余生……
赤梵天像是并未发现他的反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旋即用力按了一下:“师弟,这般磨磨蹭蹭,明日秦悦满月酒到了,你都没有找到师兄的宝贝……”
若是夜渐鸿此刻能抬眼看向他至亲师兄,就会发现赤梵天眼底的阴沉狠绝,他知道夜渐鸿最近在怀疑他。
赤梵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暮云时并未伪装,是因为他以为和夜渐鸿以后不会再有这般深的交集,但自从和夜渐鸿再次坦诚相见的那一刻,都在伪装和欺骗。
赤梵天手指攥紧夜渐鸿的头发,神情决然,他不可能败在自己手中。
两人在无序之地停留了半年,拿到重新铸好的屠灵剑后才离开。
此后十五年间,两人游历在大川大河之间,见过四季变迁,游过凡间妖域,潜入深渊险境,两人从未分开过。
不离不弃,朝夕相处的十五年间,两人是道侣的消息,甚至比赤梵天成为元婴的消息,更快地传遍了大江南北。
无人敢对两人的关系指指点点,曾经口出狂言的人都被夜渐鸿砍掉了手指,被赤梵天毒哑了喉咙。
“师弟。”赤梵天身上穿着红色的嫁衣,脸上的新娘妆让他生出一丝雌雄莫辨的美丽,唇瓣点朱红,脸颊两侧点缀上了珍珠,穿着华丽大红新娘服。
而站在赤梵天面前的夜渐鸿则是大红新郎服,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剑眉星目,看着眼前带着凤冠的师兄有些移不开眼。
“师兄,今日甚美。”夜渐鸿滚动喉结,眼前的师兄,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艳。
赤梵天眼波流转间,问他:“奴家哪日不美呢?”
“师兄日日都美。”
两人途径人间,正巧看见县令女儿大婚,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好不威风,赤梵天便起了心思,问夜渐鸿:“愿不愿意和我成亲啊?”
夜渐鸿在思索一秒,便应了:“好。”
虽然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结婚这件事,但若是和师兄的话,似乎这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两人买下了一间大房子,买来了新嫁衣,找来了画新娘妆的姑娘,又找到了所谓的有福之人梳头,除了没有父母之命,其他的都置办得整整齐齐。
赤梵天两人都莫名的认真,他带着的凤冠沉重,因为他的头骨比一般女生要更大些,勒得他头脑发胀,也没多余的时间定制,他却脸带微笑,毫无怨言。
两人牵着手从游廊走过,赤梵天视线下一片红,在盖头之下,任由夜渐鸿牵着他往前走。
发簪玉珠碰撞间发出一声声轻响,夜渐鸿视线一直落在赤梵天身上,眼底有一种不真实感,在古代也好,现代也好,结婚和成亲都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代表着生死不弃,代表着他……也许会有一个亲人了。
“师弟,我们拜了天地,就算礼成了?”赤梵天和他都牵着红绸,原本该是高朋满座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两个荒诞的新人。
“好。”夜渐鸿嗓音有些哑。
两人笨拙地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说好以后便是恩爱夫妻了。
“你们两个还知道回来?”赤云虎看着殿下的儿子和徒弟,虎目瞪圆。
赤梵天摸了摸鼻子,无奈道:“爹都昭告天下,即日举办我的元婴盛典,我若不回来,你不得打断我的腿?”
若非得到这个消息,赤梵天还真不太想回来。
夜渐鸿眉目之间的冰冷散去不少,他低声说道:“就算师兄不回,我也是要回来见见师尊的。”
“还是你听话。”赤云虎欣慰说道,又让赤梵天先行离开,而夜渐鸿被他留下。
“你与你师兄?”赤云虎还是在外人嘴中听见关于徒弟和儿子的事情,倒是不生气,只是淡淡问道。
夜渐鸿若是从前还会露出一点羞愧之色,如今却坦坦荡荡地说道:“传言属实。”
赤云虎深深看了一眼夜渐鸿,不由叹气:“他可逼迫你了?”
“没有,是我自愿和师兄结成道侣。”夜渐鸿笑了笑,想让师尊安心。
“若这是你俩的选择,我不会阻止,此后我只会将你当成我另外一个亲儿子。”赤云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夜渐鸿对赤云虎心存感激,真诚说道:“师尊不怪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