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还算懂我……那我若是死了,你便带着我的那一份,成为最厉害的剑修吧。”赤梵天觉得自己死到临头,到底也算善良了一回,祝福他吧。
夜渐鸿却想也没想拒绝了他,一剑斩断了一个狼首,语调有些颤:“不要,师兄要和我一起的,你忘记燕回说的话了吗?他日若能得道飞升,你便是第一人,我愿意当第二,把第一让给你,好不好?”
赤梵天的声音悬若游丝,夜渐鸿心都揪起来了。
赤梵天没有再回答,缓缓闭上了眸子。
大半年后,原本的传送带内终于出现了修士,只见一个个身披鲜血的修士,从秘境中走出来,同时传送到蓬莱岛。
赤云虎站在蓝青缘身边翘首以盼,里面的修士,在一个个陌生的脸孔中,终于看见了门下修士而面露喜色。赤云虎在看见血人般的夜渐鸿,身后背着一个如同死尸的修士时,他那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夜渐鸿身体发虚,却牢牢拿着剑,眸光在看见师尊赤云虎时,才踉跄地走过去,赤云虎飞身到他身边,夜渐鸿双膝一跪,道:“师尊,救救师兄……救救他……”
赤云虎连忙将他扶起来,手指探了探身后逆子的鼻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气儿。
救人的救人,疗伤的疗伤,现场乱作一团,又哭作一团,进去几百人,活着出来的只有七八十。
但这七八十修士的修为都有质的飞跃,或获得了保命的天才地宝,修真界从来都是机遇和危险并存。
夜渐鸿身上的伤都来不及顾及,眼神紧张地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女修,甚至没有心思惊叹这位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女修居然是师兄的亲娘,他哑着声音问道:“师娘,师兄他真的没事吗?”
魏辛月狠狠蹙起眉头,瞪向他:“谁让你这般喊吾的?”
甚至不被魏辛月允许进屋的赤云虎待在院外摸了摸鼻子,心中默默嘀咕着:“说得哪里不对吗?”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夜渐鸿一噎,便顺势改口了:“前辈,师兄他身体如何了?”
魏辛月是亲眼看着夜渐鸿带着自己儿子杀出来的,且儿子的身体情况她也一清二楚,心中对他的不满少了一些,语气并不沉重:“这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夜渐鸿一怔,通红的双眼充满惊讶之色,心跳声像是突然从冰封状态复苏了。
“之前赤梵天修为也算刻苦,底子扎实。但心境是限制他修为的极大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以他的资质,困在金丹期两百年,毫无进展。这几年他的突破,都是因为心境变化,才能顿悟突破,这次也是,虽然魔气入体,且深入肺腑,可赤梵天这个混球,看自己的修为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一直都分出一丝灵力护着自己的心脉。这次若是能突破元婴,入体的魔气还是断裂的经脉都不是问题。”魏辛月淡淡解释道,甚至看向夜渐鸿的眼神更加深邃了些。
其实连她都有些惊讶赤梵天原本就是一个只认打不长记性的人,不过区区几年间,他便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倒是不像他了。
难道是因为眼前的人?
夜渐鸿明显从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这样啊,师兄好厉害,麻烦前辈了……”
魏辛月轻哼一声,淡淡说:“这是我生的,是该我说麻烦你在秘境中对我儿子的不离不弃。”
夜渐鸿像是没听出她言外的嘲讽之意,拱手向她一鞠躬,行大礼,道:“应该的。”
旋即,他双腿颤颤巍巍地往外走去,魏辛月淡淡地看着他的挺直的背影,因为儿子私通男子的不悦散了一些,她如何能看不出那位师弟也是在强撑,不过是想要听到赤梵天安全,才敢安心离去。
半年之后,赤梵天成功突破元婴境界,还未满三百岁的元婴放眼整个逍遥界,都是凤毛麟角。其中对于普通修士来说,金丹大圆满就可能卡三百年,也许旁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幻境中那些所谓惨烈狼狈的场景,众修士看向大师兄眼神,不再是可怜和同情,变成了艳羡和崇拜。
只有弱者才需要可怜,像大师兄这种天才,从来都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感情。
“恭喜师兄出关,成为元婴修士。”夜渐鸿站在院落中,旁边站着红着眼的赤乙铭,他淡笑说着。
赤梵天依旧一身白色金丝镶嵌的华服,手上拿着一把墨色的扇子,扇子手柄处缀着一抹红色的血玉,衣诀飘然,歪头笑着,依旧漂亮艳丽的脸,眉心的火焰张杨热烈:“多谢师弟拼死相护。”
赤乙铭抱住他爹爹的腿,眼圈红红,脸埋在他腿间,赤梵天垂眼看去,唇角的笑容有股淡然洒脱之感,在他脑袋用扇子敲了敲:“哭什么,你爹又没死,你有了个更厉害的爹爹,不是更加高兴的事情吗?”
赤乙铭哽咽摇头,抿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他都吓死了。
赤梵天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道:“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赤乙铭忍住眼泪,揉了揉红扑扑的眼皮,紧紧牵住了他爹的手,不肯松开。
夜渐鸿见状便忍不住笑了,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幸福感。
赤梵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哄好了赤乙铭,还许诺了许多好处,他才依依不舍地回了祖母的院子。
见人离开,赤梵天便抬脚往夜渐鸿身边走去,伸手牵住他的手,两人视线对上,夜渐鸿瞳孔微颤,被赤梵天按住脖子吻住的时候,主动双手顿了一瞬,挂在他脖子上。
“幻境一事,结果如何?谁是主人?”赤梵天攥着他的手指,说话间半分气息不喘,如同在说正事般,手却已经默默深入师弟衣摆。
夜渐鸿也努力稳住气息,坐在屋内的桌上,单脚踩在凳子上。他抱着师兄的肩膀,低声道:“不知道是谁的,但是最后,金龙和凤青昊都死了……可我觉得是凤青昊的,金龙若是主人,当时便能直接让我们离开。它最后动用龙族秘术,唤醒了上古龙魂,才毁掉炼神宗。金龙一族最终烟消云散,它死之前……很奇怪,它说让我小心……”
赤梵天一怔,从他颈侧起身,看着夜渐鸿冷静又克制的眼,蹙起眉头:“为何让你小心?小心谁?”
“不知道。”夜渐鸿摇头,他也毫无头绪。
赤梵天只以为那只金龙看出什么端倪来,让夜渐鸿小心他,所以也不让他深思,将人抱上榻上双修,不让他再分神思索这件事。
寻思到一半,又觉得不可能,金龙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赤梵天托着师弟的腿,抬眼看着他,认真问他:“师弟,见我元婴,你会嫉妒吗?”
夜渐鸿咽了咽口水,躺在卧榻上,原本冷硬的眉眼,如今眸中水光淋漓,他红唇微张,道:“不会,我只想师兄扶摇直上,稳坐云端。”
赤梵天俯身看着他的脸,脸上沉思着,旋即露出一点笑容,在他师弟眉心亲了一口,“师弟,你好棒。”
是真心实意的称赞,和赤梵天自傲下带着的自卑心思不同,他会嫉妒夜渐鸿赶超他,但夜渐鸿不会,他足够自信。
夜渐鸿信心十足,赤梵天在和他相爱过后,不会再喜欢别人。
不像赤梵天,因为内心阴暗嫉妒,所以喜欢在某些时候证明自己的主导位置,甚至故意让夜渐鸿害羞为难,做一些不会做的事情宠着他,证明他的存在感。
第141章 结发
跻身元婴,就如同现代社会,考上大学了般,由于进入秘境的修士死伤惨重,赤云虎和魏辛月都已经回到各自的宗门处理门内事宜,留下蓝青缘给赤梵天护法。
如今千里传讯,赤云虎知道了赤梵天的成绩,自然是为他高兴的,且一般元婴大成时,可以宴请宗门好友,以昭告天下。
赤梵天还记得他娘要他去一趟天音阁,让赤乙铭拜师一事,便不紧不慢和夜渐鸿带着赤乙铭往天音阁的方向飞去。
赤乙铭如今八岁多,个子拔高了不少,也张开了些,但唯一不变的还是喜欢默默红眼眶,经常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用赤梵天的话来说,就是赤乙铭还是委屈受少了,就把屁大点事当成天都要塌了。
赤乙铭打扮成书童的模样,脑袋上顶着书生帽,发带飘飘,样貌虽不惊艳,但好在清秀干净,让人无法心生厌恶。
他手上拿着一颗话梅,酸得龇牙咧嘴,但又觉得好吃,连吃了好几颗,还捧着那碟无核话梅凑到赤梵天面前。
赤梵天正躺在藤榻上,用扇子捂住自己半张脸,直接拒绝道:“我不吃,你给你夜师叔尝尝。”
夜渐鸿在船尾练剑,几人顺着河流而下,一路游山玩水,惬意非常,这边山清水秀,山水如画,在凡间,脱离了修真界,赤梵天难得觉得有几分清闲之意。
“真的好吃,爹爹,你试试看,你不是说体验凡人的生活,那都不体验凡人的吃食,怎么算是体验凡人的生活呢?”赤乙铭倾情推荐,双手举着翡翠玉蝶,上面装着一盘无核的话梅。
赤梵天神情有些嫌弃,旋即慢吞吞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溜溜的味道,口中生津。他眉头刚蹙起,嘴里又咂吧出一点甜丝丝的味道。他眉头蹙得更深了,说不出来好吃,却又忍不住继续吃。
于是赤梵天和赤乙铭坐在榻上,你一个我一个地将那碟话梅吃了个干净。
等夜渐鸿从船外进来,便看见两人在小声说些什么。
“你去让船家再给我们拿些过来。”赤梵天拿扇子推了推赤乙铭的肩膀,催促道。
赤乙铭现在也不是言听计从的马屁虫了,往旁边挪了挪,不动,然后努了努嘴,说:“爹爹自己去,飞过去很快的,我去的话,还要走很远的路,我腿疼……”
这艘船租得很大,船头船尾还真有不短的距离。
赤梵天见他不听话,抬手去捏他的脸。
赤乙铭眼疾脚快的下榻躲在夜渐鸿身后,抓着他的衣服,指责道:“夜师叔,我原本给你准备的话梅,被爹爹全吃啦。”
夜渐鸿挑眉看向赤梵天,赤梵天嘴唇泛红,舔了舔因为吃多了话梅,而破皮的嘴唇,低声笑着说:“所以让赤乙铭去船家那多拿些来,你别说,这东西虽然廉价,酸酸甜甜蛮好吃的。”
夜渐鸿对于赤梵天理直气壮欺负小孩的行为见怪不怪,将剑收起,端起玉蝶,无所谓地说道:“你俩等着,我去给你们拿。”
赤梵天笑眯眯地说道:“多谢师弟。”
赤乙铭则是牵着夜渐鸿的手,说:“夜师叔,我和你一起去,我陪着你。”
赤梵天用扇子盖住脸,做出假寐的模样,懒懒散散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夜如同无声下压的幕布,从窗户看,如同从天幕之上泼洒出的黑墨,黑压压的,却又能在天边看见一轮清晰的明月。
所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赤梵天躺在船头,看着满天繁星,入了凡间,仿佛修真界的一切都变得有些遥远,眼前只剩下月亮和星空。
三人躺在躺椅上,赤梵天伸手牵住夜渐鸿的手,旁边的赤乙铭主动有样学样,也要和爹爹牵着手。
“总觉得凡间看见的星月,比我在大衍宗看见的要更加明亮,像那夜明珠似的。”赤梵天抓着他的手指,轻轻把玩着,月光下,夜渐鸿的脸上都像是镀上了一层浅色的月光,莹白发亮。
夜渐鸿从前觉得书中那些赏月思乡的诗人,都不过是无病呻吟,但当真此刻处于这般安静的状态,耳边是水声和风声,看着与家乡如出一辙的月亮,他却也忍不住难受了。
在异世界里,他毫无亲缘,如同一只孤鸟,来这里已经十多年了,要说毫无眷恋,倒也不现实。
只是在修真界,不论是内心的仇恨和弱肉强食的规则都在推着他往前,无法回头,无法追念。
“应该是师兄在大衍宗根本无心赏月吧。”夜渐鸿一语道破,享受这偷来的清闲,安静赏月,看星星。
三人安静半晌,便听见了一点细小的鼾声,赤乙铭趴在躺椅上无声无息地睡着了,也是,小孩能有什么心思赏月,能够忍住不打扰他们两都算是懂事了。
赤梵天和夜渐鸿对视一眼,默默结束了这次赏月,抱着赤乙铭回了房间。
赤梵天无语的笑道:“这酸梅吃得我舌尖都破了。”
夜渐鸿接受无能,尝了一点差点牙齿都酸掉,他轻轻看了他一眼,调侃说道:“师兄吃颗灵丹疗疗伤。”
“哈。”赤梵天唇角弯了弯,主动勾住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脸,“嗯,对,再不吃颗丹药疗伤,伤势都快愈合了。”
夜渐鸿眯了眯眼,没有拒绝他的亲吻,尝到了那股甘甜的梅子味道,没有什么酸味,隐隐回甘。
天音阁不似其他宗门在灵气环绕的山间密林之中,它在凡间闹市之内,天音阁更看重的是音律天赋,灵气倒是其次的。
赤乙铭看见冷淡坐在高座之上的魏辛月,小跑着走过去,抱住魏辛月的胳膊撒娇:“祖母,小乙好想你哦,祖母我给你带了亲手做得荷花酥呢,祖母你有没有想我啊。”
一口一个祖母,赤乙铭虽然脸上并无谄媚之情,但行为和话语之间都是谄媚之意,而他的谄媚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而是一片赤诚。
赤梵天环抱着手臂玩味看着他,夜渐鸿站在他身边,双手有些拘谨的放在身侧。魏辛月的冷脸绷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视线扫过另外两人时,也不再是初见的冷冽,缓和了不少。
赤梵天自顾自地找到椅子坐好,见夜渐鸿还站着,扯了扯他的衣袖,挑眉道:“坐这儿啊。”
夜渐鸿抿了抿唇,见魏辛月始终没说话,才不紧不慢地坐到赤梵天旁边,看着宽敞不失贵气的会客厅,他默默打量着一切。
“娘,你说给赤乙铭找的师傅呢?人在哪呢,叫出来溜溜……”赤梵天在魏辛月面前没个正形,知道她最重规矩,却故意在她面前犯浑。
“再如此没规矩,便滚出去。”魏辛月皱眉,低声呵斥道。
赤梵天被教训了一顿,变老实了,笑眯眯地说道:“那请大师出来看看赤乙铭是不是有成为他徒弟的资格吧。”
“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且等着便是。”魏辛月让赤乙铭坐在他旁边,给他安排好各种各样的吃食。
在赤乙铭和夜渐鸿这边,便一人上了一杯粗茶,算是招待了。
“娘,你找的人是谁?”赤梵天漫不经心地问道,似乎不甚在意,只是随便聊聊。
“小乙正在修习佛法,那位也是我早年间认识的一位佛修。且不论小乙能不能入得了他的眼,最近这一年,我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若是小乙因为你这个没正形的爹,错失了一位良师,我饶不了你。”魏辛月淡笑着警告道。
赤梵天拿着他的扇子轻扇着,脸上表情有些不置可否。
那位佛修姗姗来迟,踉跄着被两个修士扶着上来的,一进来便是满身酒气,身上也是邋邋遢遢的,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头上戴着一个垮垮的帽子,脸颊上带着醉酒的红,眼神都喝得迷糊了。
见状,赤梵天的眉头狠狠蹙起,眼神的不满显而易见。
这哪里是什么佛修,更像是凡间的乞丐骗子。
魏辛月却不以为然,领着赤乙铭走到他跟前,挥手,让一旁搀扶的修士离开,男人身形晃动了一下,然后倚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勉强稳住身形。
“朱钰,你且看看,我这个小孙儿,能不能入得了你的眼。”魏辛月顺势将赤乙铭往前推了推。
赤乙铭上前一步,倒是不害怕也不认生,只是鼻尖的酒味刺鼻了一些,却也习惯,他乖巧地喊了句:“师叔好。”
“什么师叔?”男人眯着醉眼迷离的眼看过去,低笑一声:“叫我师叔……不是和你祖母差辈了吗?”
“先别管这些,你只说这个徒儿你瞧不瞧得上,我孙儿从小便命运多舛……”魏辛月说着。
男人打断她的话,抬手捏了捏赤乙铭的肩膀,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命逆之子,早夭之相,如何会命运顺畅呢?”
赤乙铭被捏疼了,蹙了蹙眉,没说话,倒是赤梵天见状便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这位师叔,我儿年纪尚小,早夭之相,是否太恶毒了些?”
男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抬眼朝着他俩看来,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轻叹:“你是他爹?那难怪了……”
赤梵天脸色一沉,刚想再说些什么,魏辛月直接挥手,给他施了个禁言术,继续道:“你别管小乙的爹是谁,只说到底收不收徒?”
“我们如今佛修一道凋零,传承无人可寄托,若是我还找个短命鬼,那不是更是无人可依了吗?”男人拍了拍赤乙铭的肩膀,话锋一转:“好孩子,叫一声师祖,到底是可以勉强收下你,看在你确有天赋的分上。”
赤乙铭眨了眨眼,都没有犹豫便喊了一声:“师祖。”
他能敏感地感觉到眼前人很厉害,看向他的眼睛像是大海般,所以他甚至来不及问爹爹的意见,便先喊了。
赤梵天翻了个白眼,却无可奈何,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相信他娘,不会真的找个乞丐骗子来敷衍他。
男人轻笑起来,旋即大声起来,最后变成了哈哈大笑,他看着魏辛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魏掌门,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麻烦。”
魏辛月淡笑:“是吗?我见你似乎挺开心的。”
朱钰摆手,道:“那这人我可就带走了。”
赤乙铭和赤梵天都稍稍一怔,似乎都没想到离别来得这般快。
赤乙铭则是直接红了眼圈,转头看向他爹,赤梵天没说话,并没有要阻止他离开的意思,神情依旧很平静。
“爹。”赤乙铭喊了一声。
赤梵天呼出一口气,禁言术解开,他语气低沉,“拜师了便好好跟着师父学习本领,不要再受人欺负了,这次你爹也没办法护着你了。”
他也想过了,就他和夜渐鸿身上这笔烂账,也许赤乙铭离开他们两人身边才是最好的结果。
赤乙铭瞬间便忍不住泪崩了,豆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哽咽地说道:“爹爹,我会想你的,我一定会好好修习法术,成为最厉害的佛修。”
朱钰小声笑道:“口气倒是不小啊。”
然后只见赤乙铭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赤梵天和夜渐鸿的方向磕了两个头,赤梵天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形,心底泛起一股酸涩陌生的情绪。
赤乙铭膝行到魏辛月跟前,又邦邦磕了两个,最后对准朱钰的方向,又砰砰两声,扎实地磕在地上,在磕第三个的时候,朱钰轻轻捂住了他的额头,身形很快,如同一道虚影。
朱钰啧啧两声,“瞧瞧,头得磕破了,拜别了父母和亲人,便要跟着师傅走了,不准哭鼻子啊,不然我可不会哄你的啊。”
小小的身影,懂事得让人心疼,赤梵天眼睁睁看着赤乙铭的身影离开他的视线,这次赤乙铭没有回头,似乎知道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归宿。
赤乙铭走得匆忙,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魏辛月揣好那已经凉透了的荷花酥,问站在堂内沉默不语的两人:“你们两个要留宿天音阁吗?”
“不了。”赤梵天率先回答,闪身离开,夜渐鸿朝魏辛月拱手,旋即也消失不见。
赤梵天和夜渐鸿走在集市间,他心中那股伤感的情绪散去,因为对于赤乙铭来说,有个厉害师父,比跟着他这个爹爹可能更好些,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师弟,我曾有五十年是在这里度过的。”赤梵天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见暮色渐沉,从商贩手中买了两个面具,递到夜渐鸿面前,自己带了一个清新小兔子的面具,给他师弟的则是狰狞猪面具。
“嗯,看起来蛮不错的。”夜渐鸿低声说道,人间烟火气极其浓郁。
“夜里更不错,这边有花船,美人胡姬,好酒好肉,从前我最爱去的便是那条美人街。”赤梵天带着面具,殷红的唇弯了弯,丝毫不介意地说着这件事情。
夜渐鸿轻轻挑了挑眉,“师兄如此坦率,不怕我吃醋,顺便无理取闹翻旧账?”
“师弟可会这般?”赤梵天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道:“我若说,我只是在花船上修炼,你可信我?”
夜渐鸿把住赤梵天的手,偏头对上他的眼睛,嘴角扯起一点弧度:“信,师兄说的我都信。”
赤梵天大庭广众下,虽然黄昏已落,但依旧能看得清两人亲密举动,他亲了亲师弟的嘴,拉着他说:“走,师兄带你去看美人。”
夜渐鸿就这般被赤梵天带上了花船,他驾轻就熟地订好了厢房,视野极为宽广,往下不光能看见舞台中的胡姬,临窗还能瞧见旁边的湖上的舞女。
倒是也让夜渐鸿长了见识。
“两位公子,需要几位姑娘啊,有什么相熟的小娘子吗?”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扇着团扇,笑眯眯问道。
赤梵天撑着下巴,依旧带着面具,道:“两位姑娘便好,要两位会乐器,能演奏的美人。”
他说完扔下两锭银子。
夜渐鸿轻咳一声,问:“师兄,你还真带我来嫖啊?”
赤梵天轻啧一声,“欣赏歌舞而已。”
船在河流上飘荡,晃晃悠悠,眼前一个弹琵琶,一个弹古筝的貌美女子,音律不错,弹奏的旋律也是悦耳非常,两声鼓响,楼下众人扬起欢呼声。
两位女子放下乐器,笑着说道:“柳燕姐姐是我们院的头牌,即将表演舞曲了,奴家暂且退下了?”
赤梵天摆摆手,移动了位置,趴在窗户的位置上,看着台下华服飘飘的女子,带着一个红色的面纱,身材曼妙。
夜渐鸿也凑近一些看去,倒是兴致勃勃,从未有过的体验。
柳燕身轻如燕,绸缎飞舞间,如同轻盈的燕儿,柔软的身段,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隐秘美感,倒是足够勾人眼球。
夜渐鸿看得出神,直到窗户被人啪的一声关掉,他抬眼看向赤梵天笑眯眯的神情,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好看吗?”赤梵天将人拽到自己怀里,手臂用力将人抱上了圆桌,一下将圆桌上的酒水扫落在地上。
夜渐鸿卡住他的脖子,不让他靠近,眯了眯眼睛,“师兄太不讲道理了,若是不好看,师兄年少为何那般偏爱,且如今百岁之龄也依旧难忘美人舞姿,又何必问我好不好看。”
赤梵天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拧开,倾身将人压在桌上,夜渐鸿皱眉,实在不懂赤梵天为何好好的卧榻不喜欢,偏偏爱把人怼在圆桌上。
“师弟,醋了?”赤梵天勾起他的下巴,轻轻吻了一嘴,说:“青天可见,这辈子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清白得不行。”
夜渐鸿便轻笑一声,“嗯哼,只有我一个男人,但女人无数?”
赤梵天便怔了一下,贴着他的脸颊吻了两下,“我也从未有很多女子,只有赤乙铭他娘一人而已。”
“行了,我也并非保守之人,从前如何我管不着,以后我们互相忠诚便够了。”夜渐鸿摘掉他的面具,仰头吻了上去。
花船之上,隔音效果却极其一般,女子如同黄鹂般的清脆妩媚声音阵阵传来,在无形之中也会变成男子之间的较量。
两人左右两边声音之高亢,让夜渐鸿和赤梵天两人听了都有些面红耳赤。他平躺在榻上,看着咬着唇,硬是一声不吭的师弟,手在他腹肌上滑过,手心都沁满了湿热的汗意。
他忍不住低声说道:“师弟,若是再不出声叫唤两声,我的名声可就不保了啊。”
夜渐鸿轻轻抽了一口气,低头弯腰调整了下姿势,手撑在他肩膀上,垂眼看着黑发披散的师兄,凑在他耳畔说:“师兄为了自己的面子,自己出声叫喊便是……”
“当真?”赤梵天按下他的脑袋,贴着他的舌根,狠狠吻了几秒,分开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当真。”夜渐鸿便又撑起腰来,低头睨着师兄。
“哦~”赤梵天大声叫起来,唇角勾着笑,“师弟,好厉害哦,好棒,我好喜欢……”
声音中气十足。
厢房两边的声音都同时静了静,如同见鬼了般,男人们便异口同声问道:“你们院里还有小倌?!”
女子们细声细气地回答:“不知道啊,官人。”
旋即,这些男人自然不肯认输,哼哧哼哧挥汗如雨,女子嗓子都叫哑了,也压不过那个声色低哑的男子。
“师弟操……”某些更加露骨的语言还未出声,便被夜渐鸿直接按住了嘴,扼杀在喉间,他忍不住咬牙:“师兄,慎言!”
赤梵天眉骨染上了胭脂般,眉眼间更加显得艳丽,他起身将人压倒,又把枕头放在师弟腰后,眼底泛着一股邪肆放/荡之感,他说:“该师弟替我喊喊了……”
夜渐鸿身体一紧,愕然出声。
赤云虎所有东西都准备就绪,只等迎接那位大衍宗最年轻的元婴修士,酒宴请帖拓印好了,结果却得到赤梵天的传信,他暂时不准备回宗门了。
准备和师弟夜渐鸿在四海八荒游历一番巩固修为,再回来宗门举行元婴盛典。
气得赤云虎差点冲过去将人抓回来。
“师弟,那人是我相熟的炼器师,不必担心。”赤梵天和夜渐鸿到了有名的无序之地,周边修士的眼神都更加杀气腾腾了。
在无序之地,什么人都可以看见,或者更准确来说,不是人的东西也随处可见。
无序之地顾名思义,没有规则和秩序,更多是被人追杀,或者带罪之身才会逃窜到无序之地,当然也有不喜规则的强者,也会在无序之地定居。
这次赤梵天便是带着夜渐鸿来找一位炼器师的。
“我不担心,左右不是我花灵石买的。”夜渐鸿头上带着的红发带,是赤梵天亲手给他编上的。
此刻距离赤梵天突破已经两年多了,两人才慢悠悠找到这个无序之地。